第4章 、
4、
五四之後，華旻恺重新跌入低谷。
因為演出完成，每天能看到——而且是那麽長時間且內容豐富地看到韓沐遙的保障又沒有了。
夏天的來臨也意味着期末臨近，然後，比寒假更漫長于是也更難熬的暑假開始了。
打趣多了之後，華旻萱也沒意思，後來都不跟華旻恺開韓沐遙的玩笑了。
華旻恺沒精打采之中好不容易想到一個希望，問她：“你們學校暑假沒什麽活動嗎？什麽培優補差班啊夏令營之類？”
華旻萱睨他一眼，将這男孩的小心思盡收眼底：“就算有，沐遙也未必會來啊，好不容易放假能在家待着，自學也比來學校好吧？就算她願意，她父母還不一定舍得呢！”
見華旻恺眼底一黯不再吭聲，她又有些不忍：“你真是……怎麽陷這麽深啊？要想常常見她，你還不打起精神好好學習，也考到我們學校？”
華旻恺白了她一眼：“那不廢話嗎！”
華旻萱想了想又嘆氣：“可是等你考到我們學校，我們也高三了，頂多一年交集，到時還不知道沐遙上哪兒上大學去了呢，你這份心啊，就等着散落在天涯吧！”
被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華旻恺咬着牙，半天憋出一句：“她上哪兒我也上哪兒！”
好不容易熬過汗濕得粘膩、也少不了在蚊叮蟲咬中瘙癢得難耐的暑假，開學後不久，華旻恺就等來了一個他最不願意聽到的消息。
華旻萱确認，那個神秘的哥哥，就是韓沐遙的男朋友！
起因在于，上次一起跳舞之後，駱楠好像就喜歡上了韓沐遙……
華旻恺：（咬牙切齒）真TM俗！
然後暑假期間，駱楠就老是給韓沐遙打電話發消息，然後就被那個哥哥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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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開學的時候，哥哥再次親自送韓沐遙來，就去找到了駱楠并且警告了他，不是以哥哥護着妹妹的身份，而是挑明了她是名花有主，讓他——以及其他男生——不要有非分之想。
這件事應該是鬧得挺不愉快的，韓沐遙沒攔住男友，兩個人看樣子是生氣了。
駱楠自然更不用說，很難堪也很受傷，在那之後，他再沒跟韓沐遙說過一句話，也避免一切同她的接觸，甚至剛開學第一次突發活動，學校來不及準備只好讓各個班把五四的節目再複習一下演一遍，他和韓沐遙都先後要求退出舞蹈。
這事不好跟老師交代，華旻萱嘔心瀝血地協調了好幾次，才終于以讓他們與另一對互換舞伴為條件，勸服他們上場。
這件事情聽得華旻恺的心情十分之跌宕起伏。
他惱恨多一個人來喜歡他的韓沐遙——是的，愛一個人原來獨占欲會強烈到不但受不了她喜歡別人，甚至也受不了別人喜歡她。
他巴不得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就沒人認識她，沒人知道她，沒人看得見她，沒人感受得到她所有的好。
這樣，她就是完完全全只屬于他的了，那多好！
她不是他的炫耀品，而是他最隐秘而深刻的快樂，他不需要別人知道，只恨不得天地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彼此捧着對方的真心。
後來，他聽戀愛的朋友玩笑間說起有異性喜歡自己的另一半才有面子呢，證明自己沒喜歡錯人，他就在心裏默默嗤之以鼻。
愛一個人還要別人來佐證嗎？就算全世界人都不愛她又如何？就算所有人都證明她不值得愛又如何？他愛她，與這些無關！
但回過頭來，他也明白，能不在乎別人喜歡自己另一半的，其實是已經把對方牢牢握在手中，自信和安全感足夠的幸運兒。
他現在，哪來的這種底氣……
另一方面，他又鄙視而欣喜于駱楠這個情敵的沒用。
被所謂的“正牌男友”警告一下就慫了？
這算什麽喜歡！
若換成他，只會去跟那個人争奪，決鬥，一較高下！
如果說這并不算是太壞的消息，那麽華旻萱接下來說的這個信息，就讓華旻恺受的打擊有些深重了。
“因為這事鬧得太大了，大家都逼着沐遙打探到底是怎麽回事，她才勉強回答了一些基本問題。她男友比她大兩歲——對，跟你和她的年齡差一樣，所以他之前在鷺城讀高中，現在到省城上大學來了，他們倆就算是結束了異地，可以一有空就見面了。”
華旻萱看了看一下子蔫下來的弟弟，雖然覺得他這樣下去不是個事，但也有些心疼，有一句本來憋着的話，想想還是說了出來：“我覺得吧，沐遙好像不是很喜歡這個男朋友。”
華旻恺猛地擡頭。
華旻萱立刻打住他行将出口的追問：“我沒問啊，她也沒說，就是一種感覺，女人的直覺。反正如果是我喜歡的男生，我肯定不會是那種狀态，藏着掖着躲着拒着，反正從來沒見她盼着就對了。但你要說不喜歡幹嘛又還要跟對方在一起，這我更想不通了，沐遙特別有主見，簡直可以算是大女人，不是那種被拿捏的人啊。”
華旻萱的補充是華旻恺這段時間裏唯一的光亮，雖然并未得到确認。
其他時間，他則覺得自己的世界黑洞洞的，深不見底，一如他的愛情此刻的樣子。
愛情為什麽會有這樣的魔力？可以不聲不響又輕而易舉地，置換掉你的整個生活。
沒有愛情的時候，你吃飯，睡覺，走路，玩耍，學習……
有了愛情之後，你想着她吃飯，想着她睡覺，想着她走路，想着她玩耍，想着她學習……
什麽時候都有一種沉甸甸的感覺，好像很舒服又好像有些硌，一時很充實又一時空蕩蕩。
因為你心裏揣着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懸在那裏。
而暗戀則是，懸，而未決。
一直到國慶放假，華旻恺都沒再去X省高中。
球友問他，他就說最近不在狀态。
球友沒明白：“我看你在那兒一直就沒在狀态過啊，怎麽現在才來這出？”
其實華旻恺是有些害怕，也有些喪氣。
他總擔心會遇到韓沐遙的男友來找她，他想看看這個幸運的混蛋是何方神聖，但又怕看到了，華旻萱留給他的那個“她其實不喜歡他”的念想就被戳破了。
等過一陣吧，等他醞釀足了勇氣的。
總要去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她不喜歡他。
如果是真的，那算是好事？
她不喜歡卻還是默認了這個男友，那是烈女怕纏男吧？那就好辦了，他華旻恺也當纏男、比對方還要纏得厲害不就得了？反正……他本來也想當的，那不過是他一直想要做的事，沒有任何額外的負擔，也沒理由不擅長。
但另一方面，也說明她這個男友不好擺脫，要怎樣擊退他，得好好謀劃，不過總得先搞清楚了狀況，才知道該怎麽出手。
如果不是真的，那就……
他就死心了……嗎？
國慶放假的時候，華旻萱請了一群同學來開生日趴。
她的生日其實是在國慶後，但老話都說生日提前過沒事，國慶長假正好利用上。
韓沐遙沒有來。
這一次，華旻恺不像上次那麽意外了，于是他特別不樂意聽華旻萱那些同學們把這事直接議論出來。
可一群少年在一起，怎麽可能有八卦而不聊？
所以華旻恺很快就聽他們說，韓沐遙之所以沒來，就是他所想象得到的那樣，她男朋友天天霸着她，不讓她來。
這一點華旻恺沒脾氣。
換成他是她男友，怕是也要天天霸着她，被別的男同學追求的事才剛過去沒多久，他當然不能讓她去參加這種很容易發生暧昧的派對。
華旻恺的注意力是被那個據說很漂亮的班花謝茗從百無聊賴中提溜出來的。
謝茗來晚了，別人都已經玩了好一會兒了，也看得出，在場幾位男生都盼她盼得坐立不安。
華旻恺并沒有特意出去招呼這個晚到的客人，只是蛋糕端上來、儀式要開始的時候，他才從房間走出來給姐姐捧場。
謝茗一眼看到他，便咋呼起來：“哇，幾個月不見，小恺都長這麽高了啊！”
已經被弟弟的身高甩開很遠的華旻萱酸不溜丢地意有所指：“是啊，才初三就184了，這孩子鐵定是早熟，以後要是超過190，可就不好找女朋友啦……”
華旻恺橫了她一眼，正要反唇相譏，一直盯着他看的謝茗忽然來了一句：“喂，你們覺不覺得小恺現在是個大人樣了，有點眼熟啊？”
她這麽一說，陳歡歡立刻應和：“對對對，我剛就說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
華旻萱一臉的無語：“你……見過他多少次了，當然在哪兒見過啦！”
就在此時，不知是誰，猛然來了一句：“我知道了，他有點像沐遙的男朋友！”
那一瞬間，華旻恺只覺得腦子裏像是一團濃霧被光劍穿透，活活刺出個洞來——破洞那塊大約管着聽覺，所以整個世界頓時靜音。
而事實上，那一瞬間，周圍恍然大悟升騰而起的越發猛烈的八卦轟的一下甚嚣塵上。
滿腦子明亮得他頭暈目眩的空白中，華旻恺對上了華旻萱的眼睛。
只見她輕輕搖了搖頭，那目光裏沒有震驚只有嗟嘆的神氣，出賣了她其實早就看出了這一點、只是沒有告訴他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