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
33、
韓沐遙趴在華旻恺懷裏，眼淚已經将他胸口的衣服浸濕了好幾層。
之前他聽了個開頭就憤而失聲：“怎麽能這樣！你當時還是個那麽小的孩子啊，怪得着你嗎！她自己當媽的沒看好孩子，出了事就知道推卸責任，為了讓自己好受點就一個勁怪罪到別人身上去，這……”他語無倫次，一把摟住韓沐遙，“心疼死我了，心疼死我了，怎麽叫你那麽小就受了那麽大的委屈，還這麽多年！”
那一剎，韓沐遙原以為再也流不出來的眼淚刷的一下傾盆而下。
在終于冰釋的感情面前，再也不必，故作冷靜，僞裝堅強。
漫長的往事說完之後，韓沐遙靜靜伏在華旻恺胸前，直到淚痕幹了，重新平靜，她才緩緩地、卻是堅決地，離開他的懷抱。
華旻恺有些不解地看着她，神色間全是緊張。
但複雜的喜悅也仍舊在他心頭逡巡，他像個不讓大人言而無信的孩子，抗議地提醒道：“你愛我，遙遙，你承認了愛我的！”
韓沐遙蒼白着臉，輕聲說：“旻恺，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相愛的人，最後都沒有在一起，因為總是有這樣那樣的原因……我跟你說了這麽多，其實就是我們不能在一起的原因。我的過去太沉重，沒理由要你來背負，我父母和吳巍的父母，都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才能接受我跟別人在一起，就算我父母有一天能接受，也一定會要求我低調甚至保密……這些都是你不該受的委屈，你……”
“這麽多年了，這對我還算得上什麽委屈？”華旻恺挑眉駭笑，“這對別人或許算，對我根本不值一提，我受過的委屈，早不知是這的多少倍！”
他盯着她，目光熊熊如火。
韓沐遙也立刻明白了他意之所指，臉不由得一熱，卻也嘆了口氣：“當你得到了，就會想要更多……旻恺，你為什麽不願意試一試呢？找一個簡單的好女孩陪在你身邊，或許……”
華旻恺聽不下去了：“我為什麽要找個不是你的人陪？你以為我想跟你在一起就是因為想有個人陪我嗎？我跟你在一起是因為我愛你！我不愛的人，我幹嘛要跟她在一起？難道你真的不明白嗎？如果不能跟你在一起，我只會想要一個人，幹嘛要別人來煩我！”
韓沐遙在他的氣勢洶洶中終于敗下陣來。
她似喜似悲、又哭又笑地捂住臉：“我怎麽會不明白……跟自己不愛的人在一起，只會更寂寞……”
他重新摟住她，比剛才抱得更緊，嗓子被發幹的喉嚨蒸得嘶啞：“既然這樣，就別再折磨咱們倆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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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沐遙沒有說話，只是悄悄抓緊他的衣襟。
好吧……既然這樣，既然如此相愛，既然已經沒有了阻撓，那麽何不放過自己，拿回本該屬于彼此的幸福。
華旻恺捧住韓沐遙的臉，小心翼翼卻不容置疑地擡起來。
他的額頭抵住她的，鼻尖也頂在她的鼻尖上，兩個人忽然變得緊促的呼吸揉進了迷離的目光，他試探地用舌尖舔了一下她的唇。
她終于迎上來，吻住他。
華旻恺不敢相信地任她吻了好一會兒，才終于确定了這真的是現實！
他忽而瘋狂反撲，狠狠吻回去。
咬着她的下巴時，他又氣又恨：“你真的欠我的，真的該補償我！你知道嗎？我最恨你當時那句補償！一夜的相擁親吻就夠了嗎？我告訴你，你把一輩子賠給我都不夠！還有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我都要！”
這天華旻恺沒回學校上課，也不肯離開。
雖然韓沐遙一再強調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沒事，他還是非不放心，一刻也不敢走開，就在手機上下單，讓快遞員送生鮮蔬果以及一套新的內衣褲過來。
收到時，韓沐遙已經躺在沙發上睡着了。
不知是藥物的作用還是長久以來沒有真正睡好所積累下的困倦，這一天，以及接下來兩天的周末，韓沐遙總是很輕易地睡着。每次醒來靠在華旻恺懷裏看會兒電影或吃飯，之後就又能沉沉地睡過去。
第一天晚上原本是讓華旻恺睡客房的，他輾轉反側了半天，實在不放心再加上實在想念，還是跑到韓沐遙的卧室，屏着呼吸悄無聲息地走到床頭，就着牆腳的夜燈看她酣甜中呼吸輕細的睡顏。
傳說中有可能發生的血崩之症讓他生怕自己半夜無知無覺中錯過了韓沐遙的求救，守得困了終于倒在她身邊睡過去。
那天睡到半夜，韓沐遙翻了個身，睡夢中忽而從後面抱住華旻恺，臉龐貼着他寬而瘦的背，嘴裏喃喃嘟哝：“旻恺……”那聲音裏，全是刻骨的相思。
華旻恺驚醒的同時，淚已奪眶。
他握住她的手，翻身轉來攬她入懷。
韓沐遙悠悠醒轉，還沒明白眼下的狀況，一擡頭就已被他吻住。
倆人唇舌膠着得如同黏在一起，華旻恺的身體滾燙得像塊火石，他好半天才萬般不舍卻又不得不暫停，喘息着恨恨：“你……你知道你一個月都不能……那什麽嗎？”
韓沐遙點點頭。
他幾乎要瘋了：“那你還這樣折磨我！”
韓沐遙低下頭，有些赧然：“我……只是老也忍不住突然後怕，想着差點就這一生都吻不到我愛的人了……”
華旻恺被這句話擊中。
他想起高二的冬天，在她的校園裏徹夜唱歌之後，她帶着哭腫了的雙眼來，隐忍着告訴他，她聽到了他的歌，他讓她好為難。
他一時間感慨萬千，又悲又喜，将她緊緊壓在胸口。
原以為只要能表白，她肯讓他愛，這幾乎将他憋死的感情就能洩洪，沒想到曾幾何時，愛意已疊加到這麽多，以至于滿滿激蕩，整個世界都被充塞了，根本裝不下，走不通，人也只能身不由己地起落浮沉，随波逐流。
幸福的時光轉瞬即逝，周一早上，華旻恺醒來時一驚。
身邊床鋪仍有餘溫，但韓沐遙已不見人影。
他驚跳起來：“遙遙！”
“在洗手間！”韓沐遙的聲音隔着門。
華旻恺松了口氣，又閉上眼睛。
可是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她回來，他又緊張起來：“你沒事吧？出血還多嗎？”
“沒事，都正常的。”她的聲音聽着輕靈愉快。
“那你怎麽這麽久？”他有些不滿。
一道燈光傾瀉而出，是洗手間的門開了，韓沐遙一邊出來一邊戴耳釘：“你也該起床啦，我送你到學校再去上班。”
華旻恺驚訝地看她已是一身休閑商務套裝，臉上還化了淡妝，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上班的樣子。
這麽美卻是要去給別人看，而且還不聽他的話！——他不由氣結：“你這就要去上班？！”
韓沐遙點點頭：“我沒什麽不舒服，上班也不過是坐在電腦前，頂多公司裏走走，沒有任何劇烈運動和體力勞動的可能。”
華旻恺不同意：“你不能在家裏處理事情嗎？那好歹是你家的公司，有什麽工作讓他們送過來也行啊！”
韓沐遙嘆了口氣：“我上周五就請了一天假，理由是重感冒，加上周末兩天，沒理由不好，”她無奈地垂下眼睛，“旻恺，我不想讓我爸媽還有吳巍的父母知道我懷過他的孩子，特別是吳巍的媽媽，她多半要覺得我是欺負她兒子不在了，故意打掉的。”
華旻恺明白過來，不開心地摟住她。
他人高馬大的，非要彎腰把下巴壓在她肩上，弄得她又痛又癢，只好推他：“好了，你也該上課去了，別老是逃課，這樣不好。”
剛起床的小夥子還有點鼻音，聽起來頗有幾分嬌憨：“我一秒鐘也不想跟你分開……不然我跟你去上班吧？”
韓沐遙笑着推開他，對于他的無理要求，自然是無需分辯。
她踮起腳拍拍他的腦袋：“你下課把你的換洗衣服帶過來，不能老是穿這身，嗯？胡子也該刮啦。”
他得了提醒，倒故意來蹭她的臉：“我不刮，這樣顯得成熟點，省得你嫌我小！”
她失笑，拍拍他的臉：“我沒有嫌你小，真的，你是你就好，你是怎樣我就喜歡怎樣。”
被喂了一口糖的華旻恺不情願地被她推進洗手間，她剛轉身，他又跟出來：“那你得把你的身份證和護照都給我拿着！”
“嗯？”韓沐遙懵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不禁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我不會消失的，我發誓。”
華旻恺心有餘悸地看着她：“你發誓我也不敢随便信，你在我這兒的信用度基本為零你知道嗎！這麽多年，你無視過我，屏蔽過我，還悄沒聲兒就跑到國外去過，我真的怕了！”
不管她怎麽解釋安撫，他都不聽，自顧自跑回房間，從她的包裏翻出身份證，一轉身正撞上她來搶，他一把将身份證高高舉起，她夠不着，只好抱住他央求：“乖，還我，身份證說不好什麽時候就得用呢。”
他一手生怕吃虧地連忙摟住她，一手将她的身份證揣進自己的牛仔褲袋：“你要用就打給我，我不管在幹什麽，馬上給你送過來！”
韓沐遙情知這樣的瘋話他卻的确是認真的，正無可奈何中，又聽他逼問她護照在哪兒。
“……”韓沐遙扶住額角：“親……身份證和護照都是可以補辦的好嗎……”
華旻恺愣了一下，徹底不幹了，一步跨過來抱緊她：“那你就別想甩開我了！你去哪兒都得帶着我，否則我不許你出門！”
韓沐遙只好拍拍他的背好言哄勸：“好了好了，別鬧了，快點洗漱，我去烤兩片吐司，很快就好。”
華旻恺不再吭聲，可還是綴在她身後，她走到哪兒都得背着這個連體兒，只好投降：“好好好，我的身份證你就拿着吧，我的護照也押你那兒，行了嗎？你開我的車接送我上下班吧，不然萬一路上我被警察查身份證，搞不好就被收容遣送了——不過說真的，你到底有沒有駕照？”
一轉身，她就撞上了華旻恺一臉的眉開眼笑：“我有，真有！那你快把護照給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