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變故

變故

她的命運一直只能用不好來形容。

相比自己丈夫後來的傑出經歷和成績,她的命運裏的苦澀不單單來自于自身受的苦,似乎老天對這個執着而不凡于那個年代的姑娘有着戲谑的譏諷,也似乎是對這個過于前瞻的女孩的阻擾。

就像剛進大學,書沒讀兩年,“革.命”又開始了。

她,和他,擁有着一樣的地方:他倆熱心于一向科學的鑽研,老實本分的守着自己的領域。

可是時代不允許這樣的人存在。

口號喊得響亮;“帽子”帶的越來越高。即使是這樣,她總會比他要苦一些。

他是大學年輕的知識分子,木讷而陳規的幹着自己的事兒;不一會兒就有人找上他了,說他是“書生”,以後要“做官發財”的。他從來不會辯解,只是急得皺着眉;還好,最終家裏貧困的條件和“好出身”救了自己一命,“督導組”要求他下鄉做知青,回到牛棚裏鏟牛糞。

不像自己的老師,六旬的老人大冬天的帶着鐵絲牌匾游街,脖子上被勒出血。

可是她就沒有那麽好運了。

大學生永遠是最熱血的,最有生氣的,最沖動而魯莽的。學校三天兩頭的“宣傳部”來“督導”工作,自己的同學都很熱情的張羅配合。可她不願意,她總覺得這些東西對于一個手持醫刀,救死扶傷的人來說太遠了,也太虛了。

有人眼尖的看見了這一點;或許是有人嫉妒她優異的成績,或許是別的,她莫名被“告發”自己家裏的“成分不好”,是國家的敵人,吵吵嚷嚷的要“懲治”她。

她很慌,這些話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又有多少人願意真正了解這個所謂“小姐”的真實經歷呢?

他願意。

關鍵時候,知青返還的他替她說了話。畢竟是在寒冬裏鏟了幾個月的糞的,吃的也差,他本來就瘦的肩頭顯得嶙峋。但是一個“成分好”、勞動中積極規矩、又有專業水平的男老師,怎麽樣都是招人喜歡的。

最關鍵的還是他是個從來不替別人求情,也不需要別人給自己求情的人。

她被拉到演講,寫了5000字的“檢讨書”,當着所有人的面忏悔;那是她這輩子唯一一次低頭。

不過她是感激他的;不然,自己可能成為親眼所見的同班一個父親做小本買賣發家、過的還不錯的男孩,被“督導組”的人用沾了鹽水的皮鞭,在寒冬臘月當衆脫了衣服抽的鮮血淋漓。

她後來明白了永遠不要過于暴露自己的意向,哪怕這件事沒有對錯曲直。

專科實習期間她被分配到了(婦)內科,他就沒有再帶她了。命運也很神奇,她在校的時候他護着她,她離開後,他也緊接着被調到城裏的煤礦廠的衛生室了。

實習前他給她寫資料記錄,她問:您為什麽願意替我說話?

他筆尖一頓,随即抿嘴笑道:你在專業領域的學術研究上很有造詣,也是我帶的最優秀的姑娘。

27歲的她完成所有學業,因為是臨床醫學內科,又是女性,國家将這樣的“寶貝”調到了煤礦廠衛生所工作。

正好是他在的那個衛生所。

緣分真是妙到了不真實的地步。

同年,他倆結婚了——那年他33歲,她27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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