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帥蛇的皮膚問題(全)

第四章、帥蛇的皮膚問題(全)

臻崎瞅瞅盤坐在沙發上的四腳黑蛇,體積縮的只有蘿蔔那麽大,整個裹在毛巾裏,連腦袋都沒有放過。

一小時、兩小時、三小時,《人與自然》結束了,《動物世界》結束了,《還珠格格》結束了……直到午夜新聞都快完了,黎郁才咳嗽着從沙發上溜下來,包着毛巾往房間走。小媳婦一樣縮在單人沙發上的臻崎倏然轉醒,嘴巴開了合上,試了老半天才憋出句話來:“那個,藥煎好了,放廚房……”

黎郁把身體稍微變大了一點,扭過頭瞪了她一眼,“咳咳咳”地繼續往房間走:“那端我房間來吧,順便把衛生間的垃圾桶清一下,哦,還有書房的櫃子也該擦洗了。”

臻崎瞪大眼睛,好半天才弄明白他的意思:“就為一包破石灰,要我堂堂一個自食其力的職業女性,給你當保姆?”

黎郁這時已經爬到門把邊了,扭回頭上上下下打量她:“職業女性?”語氣十足的藐視加輕蔑,紅信一吞一吐,刷拉橫出一條紅星點點的長尾巴,威脅意味十足的亮出爪子拉開房門。

“咔嚓——”

臻崎縮縮脖子,恨恨的大步走向廚房,身後懶洋洋的飄過來一句叮囑:“藥渣別亂倒啊……”

臻崎“嘎啦”捏緊拳頭:忍忍忍!做為高等生物,跟滿身鱗片的無脊椎生物生什麽氣……

重手重腳的揭開藥罐子,捏着鼻子倒一濃稠的一大碗藥汁。把藥送到房間時,黎郁正趴在床上用手提,銀亮亮的爪子一下一下按着鍵盤,每按一下,全身的小紅疙瘩就輕輕的一陣晃動。

要是說他以前在蛇山是因為四個爪子被嫌棄,那現在回去,估計得直接當成蜥蜴打出來。

臻崎看的胃裏一陣反酸,連忙轉開眼睛,放下藥碗就往門口奔。

雖然相處不久,臻崎也大約看得出這條蛇自尊非常,萬一掩飾不當,刺激到蛇膽蛇心什麽的……

鬧出人命,誰來替她收屍啊?

一向兢兢業業的奮鬥在職業前線的臻崎打小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把比別人口袋裏的東西變成自己的。但那前提是人的東西,臻崎對黎郁動不動拍尾巴亮爪子的武力威脅十分的無奈,那儲存在塗滿蛇毒的手提電腦上中的犯罪照片更是讓她覺得毫無得手機會。

何況,死蛇妖這麽陰險,怎麽可能沒備份嘛!

臻崎嘆口氣,認命的提起垃圾袋往樓下走。剛走到黑乎乎的樓道拐角處,一道發黃的手電筒光刷的照過來:“鬼鬼祟祟的什麽人?雙手舉起來,站到牆邊蹲下!”

臻崎第一反應是摔垃圾跑路,轉而想起自己手上的道具,強裝鎮定的高舉起垃圾袋:“我是樓上住戶黎先生的表妹,借住……”

“喲,是樓上黎先生的親戚啊~~”,“手電筒”的聲音立即輕下來,尾音一顫一顫的。“啪”的一聲輕響,樓道裏一片明亮。

臻崎這才看清眼前的“顫音”——老大媽皺皺巴巴的一張□□臉,穿着件白汗衫,一手手電一手木棍的,胳膊上大大的一個紅袖章——就差在額頭上标明居委會三個大字了。

臻崎幹笑,再次揚揚手上的垃圾袋:“打擾您了,呵呵、呵呵……”

老大媽皺着眉頭盯着她看了看,漸漸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們這些年輕人哪,真是……談對象就談對象嘛,還跟做賊似的。真當我老太太是睜眼瞎啊?嘿,半夜三更的,別鬧騰了,影響多不好。”

臻崎傻眼了,僵硬的笑着點點頭:“是,是——我就倒個垃圾……”

老大媽熱情的要陪她下去,一面還唠叨:“同居就同居,還表妹——我年輕那會才拿這招糊弄人呢!”

臻崎再次點頭,微笑着邁步往樓下走:“沒事,您忙,您回去睡吧——”同居!跟那條四個爪子的毒蛇精同居!她悄悄打了個寒戰,不如餓死街頭不如失手被捕不如……

呸呸呸呸,詛咒自己幹嘛!

這邊廂老太太慢吞吞的擡腿往樓下走:“不忙,這兒前晚上剛鬧賊!黎先生也真是,這麽晚了讓你一個人出來,多不安全!”

臻崎無力地繼續聽她細細碎碎的數落兼打小報告探聽帥哥隐私:黎先生也太不夠團結鄰裏了,黎先生日閉門夜吵人的到底是做什麽工作的,黎先生老在自家陽臺裸睡可不時什麽好習慣……末了突然想起什麽,沉下臉問:“黎先生現在沒有偷偷養蜥蜴了吧?”

臻崎一顆心“嗖”的提到嗓子眼上,連忙搖頭:“沒,沒了!”

大媽這才滿意的接過垃圾,催她上樓。不等她拔腿往樓上走,又開始叮囑:早點睡覺,年輕人身體要緊,早餐都從來不吃的吧,沒事多跟鄰居走動走動,所謂“遠親不如近鄰”……

臻崎越走越快,連回頭跟她告別的速度都虎虎生風,一把拉開黎家大門時,幸福感跟粉紅泡泡一樣圍繞在她身邊。

再糾纏下去,難保她不會想伸拳頭——

“你去哪了?”

臻崎詫異的扭頭,就看見黑蛇包着毛巾昂頭蹲在玄關,琥珀色的眼珠子一楞不楞的盯着她。

說實在的,要是人形的狀态,肯定是一副陰鸷冷酷的神色。可惜人心不識蛇貌,臻崎除了觀察他是不是在甩尾巴有沒有吐信子外,真看不出那張黑黢黢的蛇臉上的這些細微表情。見他這幅搞笑的滑稽樣,笑嘻嘻的打招呼:“帥哥精神真好呀,要出門?”

一面在心裏嘟哝:沒事扮什麽看門狗狗嘛,害她差點激發職業熱情去踩點——唔唔唔,蛇似乎該喂老鼠肉——想到這裏,臻崎猛地瞪大眼睛,神情由原本敷衍得谄笑到驚駭再轉而變成徹底的崇敬:“帥哥你……你這是在捉老鼠?!”

黑蛇大怒,張口龇牙的差點就撲上來了,一尾巴掃斷靠牆立着的拖把木柄……在巨大的種族鴻溝面前,溝通顯得異常得艱難:

“你剛才去哪了?”

臻崎一臉的無辜:“倒垃圾啊。”

“倒垃圾倒了一個半小時?”,黎郁明顯不信,陰森森的繞着她走了一圈,“你以前住哪的?”

臻崎這時才明白是在給盤查行蹤,聳聳肩:“有錢時就住賓館,沒錢就睡覺天橋喽——幹嗎?查戶口啊!”

黎郁狐疑的看她:“你沒戶口?三無人員?”

臻崎不高興了:“姑奶奶多的是身份證!”

“戶口呢?”

“……”

寂靜的沉默裏,氣氛明顯不一樣了。不否認就是默認的道理,妖怪帥哥還是懂的。

臻崎瞪着眼睛看着他得意洋洋(不關種族鴻溝的事,那副模樣實在太明顯了……)的盤起身軀,慵懶的伸伸爪子,撫撫鱗片:“那就沒什麽麻煩了,我以為你跑了,剛把你照片發警民互動網上去了……”

臻崎登時眼前一黑,跺腳大叫起來:“你個死蛇妖,我,我有案底的啊!!”

在被臻崎詭異的眼神聚焦了二十多分鐘後,黎郁不勝其擾的重新打開筆記本,同意試試能不能偷回照片。

噼噼啪啪的折騰了半天,黑蛇尾巴一擺:“沒辦法,都發出去了。”

臻崎瞪着他:“你不會法術?”

“不會。”

“那會什麽?”

黎郁撇撇嘴巴,把身體變小了一點,邁着四只爪子豪邁地繞着她走了幾步。

臻崎瞪大眼睛,巴巴地看着:“還有呢?”

四腳蛇又變小了一圈,琥珀色的桃花眼不耐煩的瞥瞥她。臻崎還要再問,刺溜一聲,蛇變得更小了,橫了她一眼,搖搖擺擺的往卧室爬去。

留下欲哭無淚的女賊小姐,可憐兮兮地又在沙發上擠了一夜。

天剛蒙蒙亮,門鈴就“叮咚——叮咚——”就狂響起來。臻崎把頭埋進沙發軟墊中,繼續裝死。

“叮咚——叮咚——”

“起來,快去開門!”屁股猛地被打了一下,整個人給攔腰卷起來,準确無誤的送到玄關。

臻崎悲憤的睜開眼睛,黑蛇光着醜巴巴的身體,揮着爪子示意她去開門,滿眼精光,不等臻崎抱怨,“嗖”的縮成一根香蕉大小,貼牆根探頭沙啞着嗓子低吼:“是我網購的東西——快去開門,快去!”

說完以一個詭異的角度伸長尾巴,輕輕地在她的腳踝抽了一下,迅速的收回。臻崎勉強撐着眼睛,拉開門,門口站的果然是快遞公司的小弟。

“一大早送什麽快遞,你……”抽風兩個字還美出口,那小弟也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你當我想啊,小姐,不是你加錢要求特快的?”

臻崎啞口,恨恨的回瞪縮在牆後不見的蛇影,簽收下三只碩大的包裹。

剛關上門,纖細的蛇尾就飛撲出來,卷起東西,頭也不回的往卧室拖。臻崎瞪着因為走的太急連續好幾次左爪絆右爪後爪踩前爪的黑蛇,悲嘆一聲,把自己摔回沙發上。

這日子還怎麽過啊!!

這三只淩晨才到的包裹很快就顯示出了它驚人的存在感。

臻崎勉強睡飽後,睜開眼睛就看見黑蛇穿着件花不溜湫的小馬甲,一臉正經的坐在沙發上照着電視上的一個叽叽呱呱說個不休的狼頭美女的步驟敷面膜。

再仔細一看,真沒錯,狼頭美女一邊解說,一邊示範着把一坨說不出什麽顏色的東西堆到一條長滿疹子的花蛇臉上,左三圈右三圈,異常專業的塗抹着——黎郁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也從桌子上的罐子裏摸一小坨東西,認認真真的挑一顆小疙瘩,小心翼翼的抹上。

然後伸長蛇尾巴,換了張碟子。屏幕上這回出現的是只年輕的蜥蜴,哀嘆着哭訴自己的皮膚怎麽不好,甚至回憶了悲慘的初戀。就在小小的母蜥蜴說出“分手吧,我們不可能了的!”的一瞬間,畫面突然切換成一支銀色的乳液,伴随着一大串聽都聽不懂的鳥語,屏幕上滾動着出現“膚佳寶,讓你的皮膚重現野性之源!”的gg語。

黎郁顯然很感興趣,一邊看一邊已經用爪子悉悉索索的拆開“膚佳寶”秀着蜥蜴夫婦結婚照的包裝盒子了。

跟剛才的步驟一樣,等步驟介紹的差不多了,黎郁慢慢地擠出一點乳液,找了個小紅疙瘩抹上……一連換了十幾種種護膚産品,黑蛇扭動了幾下身體,再找不到小紅疙瘩試驗了。

臻崎心裏籲了口氣,然後黑線的看見他脫下小馬甲,再次伸長尾巴,換了張碟子。

這次出現的是一條懷孕的母蛇,下腹到洩殖口粗壯異常,畫面給了她頭部、腹部幾個紅斑的清晰的幾個特寫,毫無新意的,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宣傳步驟。黎郁正打算往肚子上貼貼片,倏忽轉頭盯向臻崎。

她那副要笑不笑的八卦表情,就這樣僵硬在那裏。

半天,才幹巴巴的笑了一下:“你繼續,繼續,我去做早飯!”

黎郁惡毒的盯着她,琥珀眼亮的簡直像兩只小燈泡:“好,我要吃田雞粥——再敢端泡面過來,我就直接把你當早餐!”

臻崎哈哈直點頭,回過神苦下臉:“我去哪捉田雞啊?”

黎郁理都不理她,吭哧吭哧收起瓶瓶罐罐和碟子,卷起來拖着回卧室了——臻崎跟他住了兩天,也有些看出門道了。黎郁晚上精神通常都很好,連眼神都比白天亮堂好幾倍。至于白天,就是生氣,都有點懶洋洋的味道。

本性,果然是很難改變的。

抓抓頭發,女賊小姐暗暗摸了下鼓鼓的衣服暗袋——雖然是寄人籬下,該敬業的時候,還是不能含糊的。加上那天去買藥吞來的一小筆財富,臻崎意外的得了筆小財。

至于這田雞粥……臻崎咬咬牙,狠下心摸到櫃子前,拉開抽屜,抽出最後的幾張紙幣——這下子,全偷完了。

但是,總不能用直接辛苦攢下來的錢去給蛇精買吃的吧?

再看看那些臭美的護膚品,真是有錢蛇不知窮人苦,奢侈成這樣!不過……臻崎回憶起那件數字大T恤和花馬甲,贊許地點點頭,品味倒是很不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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