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只見礁石下的各種角落夾縫裏,除了被海浪沖來的少許樹葉樹枝之外,堆滿了各種魚類。
這些魚類全都翻着肚皮,明顯已經死了。有的是死了有一段時間的,能聞到臭味。有的則是新死的,看上去還沒開始腐爛。
新死的覆蓋在死了已經一段時間的上面,而仔細再往下看,則能看到很多皮肉已經徹底腐爛只剩下白森森的魚骨的死魚。
不論是先死的還是後死的,也不管是什麽品種的魚,稍微看認真一點就不難發現,它們有着一個顯著的共同點,那就是頭骨一側長出一個紅腫的大包。
即使那些腐敗得只剩下魚骨的魚,也能看到頭骨上有一塊地方潰爛發黑。
程溪重新站穩後,捂着嘴後退了兩步。
他看向美麗的海洋深處,心揪了起來。
說是來給犀鳥治病,可目前看來,大海的問題很可能更大,他希望這樣的情況只出現在附近這個海洋的區域。
要是這個世界的整個海洋都有同樣的問題,那事情就太嚴重了,可不是他一個人能夠解決的。
或者……不會不僅是海洋或者那片犀鳥們栖息的森林,而是這裏整個世界都有同樣的問題吧?
程溪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敢這麽想,他突然頭皮發麻。
希望不是這樣,希望壞事情的範圍越小越好。
大福原本還站在沙灘上,看着第一次見的美麗沙灘和海水仿佛有點陶醉。這會兒看見程溪在礁石上差點沒站穩,它趕緊跟過來。
因為距離很近,它不是飛過來的,大長腿沒幾步就來到程溪身後。
程溪還在心情惆悵地觀察這些死魚,大福輕輕一蹦就蹦上了礁石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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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它的雙腳剛觸碰到礁石石面還未站穩,又立馬像觸電似的蹦了回去。
“咕咕咕咕……!”它發出一陣急促的聲音,聽得出來非常着急。
“怎麽了大幅?”程溪現在不需要等系統的翻譯,已經毫無壓力就能聽出大福說話的語氣,猜到它說話時的情緒是喜怒哀樂的哪一種,他脫口就問。
話音剛落,大腦裏的小屏幕随即出現大福說話的內容:「主人您趕緊離開這裏!這裏危險!」
程溪是百分百信任大福的,他已經在這裏站了一會兒了,并沒發現有何危險,但是大福一說,他就從礁石上跳下來回到沙灘上。
與礁石保持了幾米距離,他這才問道:“大福,有什麽危險啊?我沒看見有危險的東西啊。”
大福看了一眼礁石的方向,像是确定了安全距離,它松了口氣似的張開嘴,脖子上鼓了鼓起再呼出,這才回答程溪的問題。
「這裏危險的東西看不見也摸不着,但我能感覺得到。那些死魚有輻射,對身體有害。」
“死魚存在有害輻射?”大福的話讓程溪有些震驚,“什麽輻射啊?”
「可能是核輻射吧,我的感覺是這樣的。」雖然用了“可能”這樣的字眼,但大福說得很肯定。
“核輻射?!哪來的核輻射?”程溪對大福這樣的神鳥從不懷疑,但這時更為震驚了,“何況那些魚都死了,很多已經腐爛,甚至只剩下一副骨頭,怎麽還會有輻射呢?”
「它們應該是受到核污染而死,中毒太深,所以都這樣了還有輻射。」這回大福連“可能”之類的字眼都去掉了,聽上去更加可信。
程溪咽了口唾沫,心裏頓時想起了某個核洩漏事件,“不會是有誰向海裏排放帶有核污染的東西,把大海污染了吧?”
他甚至想問,這個世界難道也有人類,有國家,而且有某個國家将和污水傾倒到海裏?
他不希望是這樣。
“尊敬的宿主,這裏沒有您想的那些。”小代冷不丁出聲,“至于您所想的核洩漏,其實也不難理解,您可以回憶一下螢火蟲們受到的污染。”
“……多謝解答。”
程溪瞳孔地震,照系統說的,那這裏的核污染,也是來自他所處的世界,可能通過某道位面之門,将這裏污染。
想想就可怕,核污染都已經污染到位面空間來了。
目前來看,已經對這裏的海洋生物造成了滅頂性的災害。
不對!不僅僅對海洋生物,連大犀鳥那樣的鳥類都受到了嚴重傷害!
程溪敢肯定,除了已知的這些,一定還有其他數不清的物種遭到洗劫。
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有了這樣的污染,他還能救得了犀鳥們嗎?
即使救了犀鳥,能保證它們不因為環境本身的問題而再次複發嗎?
而這個本應該安然無恙,卻無端遭到浩劫的世界,又能怎麽辦呢?
就在程溪郁悶沉思之時,大福開口說話:「主人,咱們離開這裏吧,這裏不好,不安全。」
程溪的思緒被拉回來,轉頭看向大福。
大福還是那麽的漂亮,不,是一天比一天漂亮,又帥氣又精致,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不知為何,程溪忽然覺得眼睛一花,看到大福的腦袋上突起一個大包。
那個大包又紅又腫,感覺一點微風就能将其吹破。而一旦破開,就會流出許許多多黑漆漆的膿液。
那膿液惡臭無比,而且劇毒無比。
“快走!”程溪被吓得大喊一聲,“大福快走!這裏危險!”
一邊喊着,他就拉上大福的翅膀,向海洋的相反方向跑去。
曾幾何時,他是多麽喜歡大海,可現在卻要唯恐避之不及。
大福也被他這個舉動吓一跳,“咕咕咕”叫着跟着他跑。
一直跑到已經離開了沙灘,程溪轉頭看大福,發現它頭上并沒有長包,這才稍微冷靜下來。
「主人您怎麽了?」大福歪起腦袋,眨着眼睛問,「那裏是危險,但還不至于這麽害怕。」
“是,是我失态了。”程溪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大福,又得辛苦你了,咱們回去找大犀鳥們吧。”
「好呀。」大福爽快答應。
程溪和大福飛回犀鳥的地盤時,這裏還跟他們離開時一樣。他所擔心的企鵝蛋和螢火蟲卵,也安然無恙地躺在那個大窩裏。
企鵝蛋依然安安靜靜,螢火蟲卵依然放着光芒。
程溪坐回之前的那個平坦寬敞的樹杈,擡眼望去,發現眼前這些數不清數量的大犀鳥們又用那種期盼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無論如何,先想辦法給這些犀鳥治病再說,至于這個世界所遭受到的浩劫,他可能真的無能為力。
何況只給大犀鳥們治病都還完全沒有思路,只基本确定跟那個核污染有關。
“大家好!”程溪調整了一下狀态,面帶微笑,讓自己看上去胸有成竹,可以成為這些大犀鳥們的救星的樣子,“我們剛才去了很遠的地方,有了一些新發現。現在我想問大家幾個問題,請大家如實回答,謝謝。”
依然是領路的那只大犀鳥代表大家回答,「醫生您請講,只要我們知道的,我們一定一五一十告訴您。」
“好,那你們以前去過那邊的海洋嗎?”程溪指着海的方向問道。
「去過啊。」犀鳥不假思索回答,「那裏離得不遠,我們經常去的。」
程溪心道果然如自己猜測的一樣,他接着問:“那你們去了海邊或者海洋裏面,一般都會做些什麽呢?”
「我們都是去找食物,那裏的小魚很肥美。」
程溪一聽皺起了眉頭,雖然事情早有預料,但真正聽到大犀鳥們去吃了海裏的魚,就有一種事情的嚴重性徹底坐實的無力感。
“你們不是說沒吃過什麽特殊的東西嗎?”他問道。
「那些小魚不算特殊啊。」犀鳥對他的問題有些奇怪,「我們一直都吃的,不可能因為吃了那些魚才生病吧?」
“哦,你們一直吃的啊,我還以為最近才吃。”程溪撓撓頭,對自己有點心急表示歉意,“不好意思,是我理解錯了,那确實不能怪你們。”
從這些大犀鳥的情況,他也了解到,它們沒有大福那樣的能力。要是它們也能感受到核污染的存在,知道危險性,就不會再去吃那些中了毒的魚,也就不會生病。
“以後別再去吃了,那些魚有毒。”他補充道,“包括海裏的其他東西也一樣,都不能吃。還有海水也別喝,都是污染了的。”
「那我們是不是最好別去離海近的地方?」大犀鳥問道。
“對,最好是這樣。”
确定了病因,就得尋找治療方法,程溪的思緒已經開始飛速尋找各種有用信息。
卻在此時,他覺得一陣頭暈,頭重腳輕,小腦快要失去控制,好像要從樹上栽下去。
他急忙伸手想要抓住樹杈兩側的樹枝,卻因為樹杈的位置過于寬敞怎麽也抓不到。
“大……”情急之下,他只能呼喊大福。
“福”字還沒喊出口,只聽噗嗤噗嗤幾下扇動翅膀的聲響,等程溪反應過來,大福已經用一只大翅膀将他護住。
雖然還在頭暈目眩,感覺整個世界都在飛速轉動,但程溪感到非常安全,“謝謝你大福。”
大福顯得非常着急和擔心,「主人,您是不是很不舒服?應該是被那一堆小魚輻射的。」
“啊?不會吧?”程溪确實沒往那方面想,畢竟他站在礁石上才不到半分鐘,不至于這麽嚴重,“大福,你能感覺得到我身上也有核污染存在了嗎?”
「有,只是感覺比較輕微。」大福給出了肯定的答複。
“那可能會影響到你,你快離我遠一點。”程溪立即伸手想要推開大福。
但大福一動不動,而他的手臂感覺也很無力,根本推不開大福。
程溪的腦海裏出現一幅畫面,自己和大福的腦袋上各自長出一個大包,一人一鳥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是好,只有幹痛苦和幹着急。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他迅速做出調整,讓自己振作起來。
他的思緒中突然冒出兩個字:輻射。
企鵝蛋也有輻射,會不會對這個核輻射有抵消作用?
管他的!試試總無妨,他又推了推大福的翅膀,“大福,幫我把那兩顆蛋拿來。”
兩顆蛋的位置距離不遠,而大福的翅展又足夠長,它跳下犀鳥窩拿蛋的同時,一只翅膀尖始終護着程溪。
企鵝蛋和螢火蟲卵放在程溪面前,他雙手嘗試了一下抱起來,但手上感覺也不穩。
為了避免蛋從自己手上滾落摔碎,他放棄了嘗試,将兩顆蛋放在一起擺在自己身邊。
如果企鵝蛋的輻射真能有治療作用,那這個距離絕對足夠了。
螢火蟲卵有沒有某種輻射還不知道,但他不想放棄嘗試。
兩顆蛋靠在一起,程溪看着它們有點重影的感覺。他覺得自己的情況越來越糟糕了,不免開始擔心起來。
“你們兩個神奇的蛋,給點奇跡吧。”他在心裏說道。
這句話剛說完,只見螢火蟲卵發出的一道紅光打在企鵝蛋表面,然後由直直的光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扇形光幕,向四周發散而去。
那個紅光扇形延伸數十米,覆蓋很大的面積,穿過繁茂的枝葉,延伸到空中。即使在白天,它的亮度也很強,看上去非常明顯。
一開始程溪還以為是企鵝蛋表面細微的不平整,導致光柱發生反射偏移形成的,但是這個亮度顯然沒這麽簡單。
他可以肯定,企鵝蛋對螢火蟲卵的光有增強作用,而且增強的絕非一點點,至少數十倍。
那些大犀鳥們被這個情景震撼,好幾只紛紛飛上來看。
那只領路的犀鳥距離最近,起飛也最早,第一個飛到扇形紅光光幕之上。
程溪沒有阻止它們,他堅信螢火蟲卵發出的光,經過企鵝蛋的作用後,不說有好的作用,也不可能有壞處。
然而就在領路犀鳥穿過光幕時,它卻“呱!”地發出一聲尖叫。
程溪心頭一緊,連忙用因為頭暈目眩還帶着重影的目光看去。
可偏偏這時候,螢火蟲卵的一道藍光又發出,藍光打在企鵝蛋上,好巧不巧直直朝他面部射過來。
這次的藍光可不是扁平的光幕,而是被增強後呈喇叭狀的實心光柱。
藍光直接擋住了他的視線,像一個喇叭罩一樣照在他的臉上和頭上。
除了被他擋住的部分藍光,其餘藍光則向他身後照向了遠方,形成一道越遠越粗壯、亮度卻絲毫不減的喇叭形光柱,蔚為壯觀。
程溪心裏着急那只大犀鳥的情況,自己的整個腦袋則感覺有一絲溫熱。
藍光持續了也就兩秒鐘便結束了,那種溫熱感也随即消失。
這時候他再睜眼,只覺得頭不暈了,眼睛也亮了,他的奇怪症狀好了。
他顧不得想自己怎麽這麽突然就好了,第一時間去看那只領路犀鳥。
那道扇形紅光已經消失不見,看樣子應該是跟藍色光交替出現,在藍色光照向自己時就已經停了下來。
其他那些犀鳥可能聽到領路犀鳥的尖叫後紛紛折返,沒有穿入紅光光幕,此刻都呆在原來呆的樹枝上。他們看上去沒有發生任何事情,頭上的包也沒變。
程溪轉頭看向領路犀鳥此前呆的地方,它也已經回到了那裏。
大致掃了一眼領路犀鳥的整體情況後,他連忙看向它的腦袋。
這一看,他的瞳孔立馬放大。
他驚奇地發現,領路犀鳥頭上的包不見了。原來長包的地方還保留着一點痕跡,像是做手術割掉後留下了一點點疤痕。
“你的包掉了?”程溪驚奇地問道,“是剛才穿過紅光的時候掉的嗎?”
“呱呱呱呱……”
「醫生,我正想跟您說呢,您太厲害了,我剛飛過去那個包就被割掉,謝謝您。」
領路犀鳥看了一眼其它犀鳥,接着說道:「它們看見我的包掉了,也想割,但是我剛割完那道紅光就不見了。您還能弄出紅光來嗎?」
“這個可以的,你們先別着急。”苦苦尋覓的治療方案,就這麽不費功夫找到了,程溪興奮得心跳加速。但他始終保持着冷靜,治病這種事情需要嚴謹對待,“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有沒有什麽不适?”
「我現在感覺很好,頭沒那麽疼了,精神都好了很多。」領路犀鳥點着頭,還特意扇動幾下翅膀,表示自己狀态非常好。
“那就好,謝謝你。”程溪打心裏感謝這只犀鳥,要不是它闖入紅光光幕,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找到治療方案,“你還記得那個紅光是怎麽割掉頭上的包的嗎?”
“呱呱呱呱……”領路犀鳥回答,「我飛到紅光那裏,覺得頭上突然有點熱,想立即轉身,結果我的腦袋歪了一下,紅光就恰巧沿着我的包的根部割了過去。等我反應過來,我的包就掉了,飛出去兩三米就化成了氣體消失不見了。」
“好的,你說的對咱們太有幫助了。”程溪對它豎起大拇指,“非常感謝!”
他從樹杈上站起來,看着腳下那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犀鳥們,說道:“大家再等等,我調整一下這兩個治療儀器,很快就能給大家割頭上的包了。所有成員很快都會好的,都別着急。”
犀鳥們聽完紛紛激動起來,“呱呱呱”叫個不停,還不停扇翅膀,看樣子已經開始慶祝了。
“尊敬的宿主,我就說割掉嘛,您還不信。”小代笑着出聲。
“我謝謝你,誰讓你不說清楚的。”
程溪開始觀察森林裏樹木和樹枝的分布情況,該怎麽以最高的效率給這麽多的犀鳥做手術割膿包呢?一只只割顯然是不現實的,那樣太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