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這個敲門聲無論是力度還是聲音節奏,都實在太像在小診所時那個敲門聲了。
程溪首先想到的就是當時敲門的那個假裝老醫生的喪屍,他甚至覺得下一秒就會聽到那個模仿得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相似的聲音:小溪,開門,是我……
但是敲門聲停止後,并沒有聽到說話聲。
程溪跟大福對視一眼,從大福的表情裏看得出,它沒有感受到外面有什麽東西存在。
一人一鳥只能豎起耳朵繼續聽,時間過了十幾秒鐘,仍然沒再聽到動靜。既沒有敲門聲,也沒有說話聲和其他什麽聲音。
狂風依然呼呼地吹,屋裏屋外都漆黑一片。
有一陣風尤其猛烈,聽聲音幾乎要把門窗都吹開。
程溪和大福就這樣靜靜站着不發出一絲聲響,連呼吸都是輕得不能再輕。
這樣又仔細聽了一分多鐘,還是沒再聽見敲門聲。
不會是聽錯了吧?産生幻聽了?或者那個聲音根本不是敲門聲,而是風吹在門上,門板撞擊門框的聲音?
程溪皺了皺眉,看向大福,大福也好像有些疑惑。
而就在這時,又傳來敲門聲:“篤篤篤。”
不多不少的三下,還是那個力度和節奏。
這次原本還在呼呼吹的狂風像是配合敲門聲一樣,戛然而止。敲門聲很清晰,程溪和大福都聽得非常清楚。
大福對程溪做了個表情,轉身輕腳向門邊走去,那意思是“我去看看”。
Advertisement
他們想到了一塊,程溪也想說自己去看看。幾乎是同一時刻,他也轉身輕手輕腳走向門邊。
他手上緊握着長刀,示意大福別靠門太近,也別站在正對門的地方,靠邊一點。
程溪自己則站到房門一側,将長刀舉起來随時準備着。
“篤篤篤。”他們還以為又要等很久才能等到下一次敲門聲,沒想到這次挺快。
“篤篤篤。”敲門聲只間隔了三四秒鐘。
門裏的程溪和大福不出聲,他們試圖從門縫往外看,但是偏偏他們選的這個房間門是好的,門縫都看不出去。
程溪示意大福保持警惕注意安全,自己後退兩步從窗戶向外看。
他開啓着夜視眼,能看到外面,但是從窗戶看出去的角度,在門口的位置有一個半平方米的視覺盲區。
他什麽也沒看到,估計敲門的什麽東西應該就在盲區裏。
“篤篤篤。”
敲門聲不大,但是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心裏一樣,讓人聽了不舒服。
大福看過來,眨眨眼又看向房門。程溪很容易get它的意思,是想打開門看看。
程溪點點頭,用眼神和動作說他去開,讓大福先別動。
他走到門邊,緊了緊握着長刀那只有些出汗的手,伸出另一只手就要去拉門。
“篤篤篤。”外面又敲了三下,緊接着終于傳來人聲,“醫……醫生,您在裏面嗎?求求您,救……救救我……”
是患者來了?這不就是他們要找的嗎?程溪心裏一下有些激動,立即就要開門。
但他随即轉念一想,這個聲音怎麽聽上去還那麽像那個老醫生?又是哪個缺德的喪屍冒充的吧?
他拉門的手停住,回歸理智,再次快速去窗邊看了眼門外,跟剛才沒有什麽不同。
也就是說,即使是喪屍,現在門外可能只有一個,最多不過兩個。
以他這把長刀的威力,他不怕兩個喪屍。
回到門邊,重新準備好迎戰狀态,他立即拉開門。
為了避免來的真是患者而把對方傷到,程溪一打開門的瞬間并沒有将長刀砍下或者刺出去,只是用長刀護在了大福和自己身前。
為了方便迎接有可能的戰鬥,他一下子就把整扇門打開。
門口外面,首先看到的是一個玻璃一樣材質的瓶子。雖然黑暗無光,但在程溪的夜視眼下,那只瓶子最為醒目。
瓶子是被一只仿佛幹烤過的雞爪一樣幹瘦的手抓着的,而那只手的主人,是一個骨瘦如柴,面目猙獰的佝偻老人。
要不是那老人嘴巴長出獠牙,獠牙上還帶着深色黯淡的血跡,程溪會認為那是一具直立的幹屍。
考慮到這位喪屍敲門時說的話,而且門打開後這位也沒出現攻擊行為,甚至看不出他對屋裏的人和鳥有敵意,處于謹慎的态度,程溪也沒有先發制人。
而是問道:“你說讓我救你?我看你就是普通喪屍,還能救嗎?你還有機會變回正常人嗎?”
“我……”那個佝偻老喪屍遲疑了一下,“那不是得……問醫生您嗎……”
說着他就邁進門來,伸出那只幹雞爪一樣的手要來拉程溪的手。
程溪還沒有任何反應,大福一看蹦了過去,大嘴殼子往喪屍的手上啄去。
這老喪屍看起來老态龍鐘,說話動作都顫微微的,但是此刻卻反應神速,他雞爪子手迅速收回,閃電一般照着大福的腦袋抓去。
程溪一看,這老東西還挺厲害,想都沒想,幾乎是憑借肌肉神經反應,将手裏的長刀揮了過去。
就在老喪屍的利爪即将抓到大福的時候,長刀刀刃已經跟老喪屍的尖利指甲親密接觸。
當然,大福反應也很快,它與老喪屍針鋒相對,尖利的嘴巴顯然就是要跟喪屍爪子一較高下。
只是在它的嘴殼子剛要啄到喪屍的爪子時,程溪的長刀擋在了嘴殼和爪子中間。
與此同時,程溪的大腦裏響起小代的聲音,“尊敬的宿主,這位可是患者!”
程溪反應再快也沒辦法立即收手,只能将長刀停留在半空,原本他覺得這位老喪屍就是忽悠他們開門然後要攻擊他們吸他們的血,準備直接将其滅掉。
這時候定睛再看,發現老喪屍的指甲已經被長刀砍入一截,再使一點勁就會斷掉。
程溪和大福都沒太驚訝,老喪屍卻好像吓傻了,瞪大灰紅的眼珠子盯着那把長刀,整具身體微微顫抖。
“別……別殺我,不要殺我……不要殺……我真的是來求您看病的,您不是醫生嗎?”老喪屍愣了好一陣才緩過一點神,顫抖着聲音說道。
“我是醫生,但是你作為來看病的患者,為什麽要伸手來抓我?為什麽要攻擊我們大福呢?”
雖然被系統告知這位是患者,但程溪想到剛才這老東西攻擊大福那一幕,心裏很不高興。
“它……”老喪屍聽罷驚訝不已,“它叫大福?跟您……一起的?”
“那當然,沒見我們站一塊的嗎?”程溪有些無語,這位竟然攻擊大福,讓他完全忘了作為醫生要跟患者溫柔體貼一些。
“哦……這麽大只,我以為……是末世裏進化出來的什麽壞……”老喪屍說到這裏趕緊改口,不敢真說大福是壞的動物,“對不起,是我有眼無珠,看錯了,實在對不起。”
“算了,以後知道了,見到跟你一樣的患者的時候,你要告訴他們這是我的兄弟。”程溪稍微消了點氣,嚴肅道。
他敢肯定,在這種末世裏,患者肯定不止這麽一個。他接着補充道:“對了,外面那麽多喪屍,你看得出來哪些需要救治吧?”
根據一路來的經歷,他知道有一些喪屍只是NPC一樣的東西,不是患者。要是每個患者都要仔細分辨,那他什麽時候才能完成救治任務啊。
結果老喪屍卻好像沒什麽信心,他搖了搖頭,又勉強地點點頭,“我……盡量。”
很顯然,搖頭才是真實的,點頭可能是擔心程溪不給他治病。
程溪已經有了任務經驗,他的臉上一下子沉了沉,看來這次在治病之前,不但要找到患者,還必須分辨患者。
“小代。”他在心裏對系統毫不客氣,“患者已經病得很重,情況如此緊急,系統還搞這種把戲,是不是太不人道了?”
小代變得少見的嚴肅認真,“不是的,尊敬的宿主,這就是目前患者所處的世界現實,不是系統要故意這樣。”
“我們也希望患者盡快好起來。”他接着補充道。
程溪不再跟他多說,讓老喪屍進屋,并把門關上,問老喪屍道:“大爺,您能給我們講講這裏發生了什麽事嗎?再講講你們是怎麽變成這樣的。”
“好的……”老喪屍語速很慢,娓娓道來地給程溪他們講末世前後他所經歷的事情,“那是三年多以前了,從那時候起這個世界就變得很糟糕……”
老喪屍講了十好幾分鐘,據他所說,三年多以前,老喪屍還是一個正常老人,某一天發生了一場暴風雨。
那場暴風雨非常大,老人一輩子都沒見過那麽大的風雨。而且那場雨下的是濃度極高的酸雨,破壞力極大。
緊接着,在不遠處的海邊,還發生了海嘯。
跟随海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海洋生物從海裏來到陸地,有一些在海嘯退去後也沒能再回到海裏。
暴雨結束,海嘯消停,就當人們以為世界又會恢複到以前的生活時,某個地方傳出消息,說有一群人得了從未見過、也從來沒有記載的怪病。
那個怪病一開始是全身奇癢無比,去過各種醫院,用過各種藥都不管用,更奇怪的是皮膚上卻什麽也沒長出來。
後來有一例患者突然說想吃海鮮,家裏人就買了海鮮來給他做。
可是買來的海鮮還沒開始清理,那位患者抓起來就啃,一連吃了一斤多。
也就是那個患者的怪異行為,才讓研究那個病的人們發現,那些患者都開始喜好腥味。
接下來很短的時間裏,就發現那些患者不僅僅喜歡帶醒的食物,即使是腥臭的開始腐爛的東西,他們也喜歡,甚至更喜歡。
而那些通過海嘯來到陸地的奇奇怪怪的海裏生物,在陸地上沒法生存,很快就死在了地面上的一些角落。
那些東西原本就很醒,很遠就能聞到。死後更是腥臭熏天,戴了口罩都讓人受不了。
大家開始組織人員,穿上防護服去清理那些臭氣源。
可誰也沒想到竟然有一群癢病患者聞到那個腥臭後毫無抵抗力,他們趕在清理人員之前,像一群鬣狗一樣蜂擁去搶着吃那些腥臭的死屍。
更神奇的事情出現了,患者們吃了那些腥臭的死屍後,身上的奇癢竟然有很大程度的消退。
于是清理和銷毀任務被叫停,改成搜集那些海洋生物的死屍和殘留物質。
為此,人們還專門建立了一個儲藏倉庫。
倉庫建得很好,能夠保證那些腥臭氣味不外洩,不影響到健康人。
很快,就從各地搜集到大量那些對治療奇癢病有奇效的海洋生物的屍體和殘骸。
接着,大家又把所有患者集中起來,根據那些特殊的“藥物”的數量及患者的人數,按天分發供應“藥物”。
搜集到的“藥物”能夠供應給患者半個月左右的時間,所有人都希望半個月後患者們能夠完全痊愈。
而那些患者,也如人們所希望的那樣,病情一天比一天好轉。
等到那些“藥物”全部用完的時候,患者們的皮膚也沒再癢了,不論是看起來還是他們自己感受,都恢複到了患病之前。
至于他們的病因,以及那些海洋生物的藥性,也有不少專家團隊做了研究。只不過遺憾的是,直到患者們痊愈,也沒研究出一個所以然來,仍然是個謎。
但不管怎麽說,患者們痊愈了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一切似乎都恢複如常,然而又過了半個月,那些人又開始患病了。
而且更糟糕的是,這次患病與之前的奇癢完全不是一回事。他們開始渾身又癢又熱不說,還什麽都吃不下,吃了就吐。
沒幾天功夫,那些患者就變得骨瘦如柴。
唯一跟以前患病時相同的,就是他們依然要吃腥的東西。只不過這次要的是新鮮的腥味,不喜歡腥臭。
這些倒是不難滿足,菜市場不論是雞鴨還是魚蝦類,很多都是醒的。
可糟糕的是這些東西一旦做熟,這些病人就沒胃口,吃了也只能吐。
他們要吃生的,他們的家人怎麽可能接受得了。
更要命的是,即使讓他們吃生的,也不能對他們的病情産生任何作用。唯一一點用處,就是可以提供一點營養,讓病人們勉強活着。
在一次偶然的時間裏,有一個病人偷吃了生雞血,一發不可收拾,偷偷跑到外面,見到市場上新鮮的雞鴨血,二話不說拿起來就喝。
他的事情被報道後,導致很多病人效仿,一時間,很多地方市場裏的雞鴨血被搶喝一空,直接導致攤販們不敢再賣。
說起來也是大家大意了,當然也是出于對病人們權力的考慮,而且那種病沒有發現有任何傳染性,所以一直都讓病人們可以自由活動。
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人們才開始考慮将病人稍微控制一下,至少也要集中隔離觀察和治療。
而當人們開始采取行動時,那些病人可不想乖乖配合。
倒也不是說他們就那麽不顧全大局,那麽自私,而是他們實在太難受了,只有喝血的時候能夠稍微好受一點。
這讓他們變得瘋狂,無法自控。
一位相關人員在一次執行要把病人帶回隔離點的任務中,那位患者被逼急了,一口咬了執行任務人員的脖子。
那位患者第一次喝到了人血。他感到興奮無比,人血的美味超出了他的想象。在人血面前,什麽雞鴨血都是糟粕。
咬了人後,他成功逃脫了。
而那位執行人員,不幸成為了第一位被傳染上那個怪病的健康人。
由于他是新感染的,外表完全看不出來,加上還穿着執法任務時的制服,根本沒人會留意到他已經是一個新的患者。
更加致命的是,他這個被病人咬到的新患者,對雞鴨血根本提不起興趣,而且被咬後很短時間就開始想喝人血。
首先遭殃的是他的同事,家人,朋友。
然後就是受害的那些人的家人,同事,朋友。
這樣的連鎖反應,導致只有半天時間,這個執行任務的工作人員所在城市就有無數人被感染。
被感染的人越來越多,而且病人分一代二代三代,每一代被傳染的都比上一代嚴重。
他們難受無比,為了能夠喝到人血已經失去了最基本的人性底線,想方設法要去吸人血。
每一個被咬的人脖子上都有傷口,為了不被發現,他們就會用衣服領子遮住。而等被人發現時,往往已經晚了,發現的人也被咬了,成為了新的患者。
病患的發展速度指數型增長,本來這個病就很難研究明白,科研力量完全跟不上。甚至很多科研機構也被感染,雪上加霜。
因為這個病,社會癱瘓了,各行各業都停擺,所有人都只顧得忙着應付這個病。
有的人忙着躲避逃亡,有的人忙着戰鬥,更多的人是不斷被咬被感染。
于是,末世也就這麽來了。
程溪和大福聽得驚駭不已,緩了一會兒,程溪覺得還是要提防這個老喪屍。他問道:“那你是第幾代患者?怎麽還存在理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