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夏晚青也就這麽一問,目的是想讓對方知難而退,她是萬萬沒有想到,這陸望亭還是個自來熟,一點兒都不跟她見外。

“哪裏是什麽領導啊,我今年大學剛畢業,剛分配到飲食公司的,就是個小小的辦事員,開車也是剛好有機會才去學了的,待遇的話,我們畢竟是飲食公司嘛,包括你們這些下屬單位,別的不說,至少吃的這方面是缺不了的,很多市面上憑票都很難購買的東西,我們時不時都會發。”

“工資的話,我現在是三十八塊錢一個月,轉正以後應該能拿五十多,以後每年還會有晉升的空間,錢雖然不多,但是養家糊口還是不成問題的,房子方面,現在暫時還是住在單位安排的宿舍,不過聽說單位最近正在準備蓋新的宿舍樓,到時候我應該可以分得到六十平方兩室一廳的套間。”

夏晚青:“……”原來是她誤會了,這個世界的人都這麽愛跟人聊自己的私事的嗎?

她連自己現在一個月有多少工資都還不知道呢,就知道別人将來能分得到一套六十平方米的房子了。

她其實有點不太懂,他這麽說,是想要她誇他的意思嗎?

雖然她不知道現在的城裏人是怎麽樣的,但古人講究成家立業,在鄉下的時候,村裏的小夥子要成家也要想方設法蓋房子。

所以她說:“還能分房子啊,那陸同志以後成家可就不用發愁了。”

沒想到陸望亭還有話說:“其實我小的時候,我家裏給我定了娃娃親的,我未婚妻比我小三歲,小時候她還在我家裏住過幾天呢,天天跟在我屁股後面喊哥哥,不過後來被她家人接回鄉下去了,好多年都沒有見過了,也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我。”

陸望亭一邊說,一邊有意無意地往夏晚青這邊看。

夏晚青覺得,這故事聽着似乎有點耳熟,原來現在這個時代的人也這麽愛定娃娃親的嗎?原主小時候定過娃娃親,這陸同志一看就是城裏人啊,居然也定娃娃親。

“如今不都講究自由戀愛了嗎?用你們……你們城裏人的話來說,這些都是封建糟粕,不作數的。”她記得她做夢夢見的那本話本子裏,原主嫁的那個男人勾搭上其他女人,要跟她離婚的時候就是這樣說的。

想到這裏,她心裏就來氣,你要是不想承認這門婚事,那早說啊,成親前都幹嘛去了?為什麽偏要等到別人把安身立命的工作給了你,陪着你熬過苦日子,等你飛黃騰達了之後才來說這些屁話?

于是她特別嚴肅認真地對陸望亭說:“既然你與你那鄉下未婚妻多年未見,想必生活環境也是相差巨大的,應該沒有什麽共同語言,如果你并未下定決心與她攜手共度此生的話,不如還是趁早跟對方說清楚了解除婚約,以免耽誤了彼此。”

車裏的氣氛詭異地沉默了,陸望亭雖然沒有說話,但身上的氣息還是肉眼可見地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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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晚青想了想,自己在比賽的這幾天畢竟都是要靠着眼前這人幫自己打點一切的,關系還是不要鬧得太僵比較好。

于是開口:“抱歉,是我冒昧了。”

不過她并不後悔說的這些話,将心比心,她也希望陸望亭那鄉下未婚妻能夠擺脫這份婚約的束縛,嫁給真正喜歡她的人。

哪怕她這一番話能夠稍稍改變一下眼前這個人對他那鄉下未婚妻的态度,那就是值得的。

可陸望亭好像真的很不高興的樣子:“那如果我打算跟她攜手共度此生呢?”

夏晚青愣了愣:“那……也得看她自己願不願意吧!”

陸望亭轉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良久,輕笑:“你說得對,是得看她的意思。”

過了一會兒,又像沒事人似的問:“你在寧瀾就沒有什麽親戚啊,世家故交什麽的?我是本地人,對寧瀾還是比較熟悉的,你如果要打聽什麽人的話,說不定我還能幫上忙。”

夏晚青語氣堅決,回答得幹脆利落:“沒有!我沒有認識的人。”

她這輩子都不會跟陸建華那家人扯上什麽關系的。

陸望亭這一路上便沒再多說什麽,夏晚青雖然覺得這個人從一開始的侃侃而談忽然變得沉默寡言,是有點兒怪怪的,但她也并不怎麽放在心上。

這個世界道路平坦,她如今乘坐的這汽車也十分舒服,并不颠簸,搖搖晃晃地頗為催人入眠,夏晚青坐着坐着便不知不覺地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醒來的時候車已經停了。

夏晚青感覺到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禦廚總管不是那麽好當的,有的是人盼着她出事,排着隊想要把她拉下來好自己填補上去,因此她也養成了警覺的性子,她即使沒有睜開眼睛,也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睜開眼睛,正好捕捉到陸望亭不着痕跡移開的視線。

她看了看四周,還是在路上,不過路邊倒是有一家看着像是飯館模樣的屋子。

這是要打尖?

“什麽時候了?”

陸望亭:“中午十二點半了,餓了吧?休息一下,吃點飯再走,不過路邊私人小店,手藝跟你們肯定沒得比,條件有限,将就一下吧!”

夏晚青當然不是那麽矯情的人。

而且能在這路邊把店開下去,還能有回頭客上門的,肯定也得有兩把刷子。

這店裏的一道酸菜泥鳅湯就做得很好。

泥鳅用酒泡過,再用開水汆燙,去掉粘液之後,再油炸炖湯,鮮香開胃。

夏晚青舟車勞頓,本以為沒什麽胃口的,也就着這炖湯的酸菜吃了一碗飯。

陸望亭不但吃了三大碗飯,連湯也沒剩一滴,全都喝得幹幹淨淨的。

放下碗,發現對面夏晚青單手托着下巴,眨巴着靈動的大眼睛看着他,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浪費了不好。”

夏晚青含笑點頭:“知道我們當廚子的最愛看什麽嗎?最愛看到客人大快朵頤,愛惜食物。”

吃完飯後,陸望亭還給車上的雞鴨清理了糞便,喂了自帶的飼料,添了點清水,養魚的黃河水也換了一桶。

夏晚青見他料理得頭頭是道,心裏就更滿意了,小夥子挺能幹。

稍事休息之後繼續趕路。

終于在天黑之前趕到了首都,憑着參賽證明去烹饪比賽指定的招待所辦理入住。

明天是正式比賽的日子,基本上全國各地的參賽者都趕來了,招待所大堂裏熱鬧非凡。

有些省份甚至是開了輛客車,把全省參賽的廚師一塊兒送過來的,呼啦啦進來一大群人,還挑着擡着各種食材,活雞活鴨,夏晚青甚至還看到有人帶了一只小豬崽,怕不是要做烤乳豬的。

還有些地方財大氣粗,給所有人配發了統一的服裝,看着就特別有團隊精神。

相比之下,夏晚青這邊,算是比較低調的了。

陸望亭去排隊辦手續,夏晚青閑着無事,守着她的食材等在一邊。

大概她的樣子實在太不像廚師了,一個看起來跟她差不多的年輕姑娘過來跟她打招呼:“你哪裏的呀?帶了不少東西嘛,這活魚帶過來不容易吧,你們這次來了幾個大廚?”

夏晚青還是有點不太适應這個時代的人的自來熟:“一個。”

那姑娘羨慕地說:“你就好了,我們有三個呢!”說着指了指一旁正在高談闊論的幾個中年男人,掩着臉悄悄說,“一個個的,鼻孔朝天長的,尊貴得很,可難伺候了,這一路上,端飯送水,都是我的活兒,那麽多行李,都是我跟司機兩個人搬過來的,大爺們碰都不碰一下的,你們的大廚不會這樣吧?”

身為大廚并且全程半點兒沒沾手的夏晚青:“……”

見她不出聲,那姑娘更像是找到了同盟般,正想拉着她繼續訴苦,忽然有人喊她,原來是他們的入住手續辦好了,她趕緊跟夏晚青說了一聲,就跑過去。

屁颠屁颠地去搬他們的行李。

他們有個大廚甚至連自家用得比較趁手的砂鍋都帶來了,那砂鍋應該是有些年頭了,鍋底一層锃亮的黑灰。

那姑娘去搬的時候,可能有些太過忙亂,一不小心,蹭到了旁邊一個男人的身上。

那人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他旁邊的男人更是聲音尖刻地罵了起來:“你這人怎麽回事,長沒長眼睛啊!”

夏晚青一聽就知道這是本地土着,那口京城纨绔子弟瞧不起人的腔調,幾百年過去了,都還一模一樣的。

那姑娘也知道自己闖禍了,連連道歉,又掏出自己的手絹想要幫對方擦。

被蹭髒衣服的男人一臉嫌棄地後退了一步,他旁邊的男人還是不依不饒:“怎麽,說句對不起就行啦?這還是弄髒了衣服,萬一要是把人碰傷了呢,害得我們不能參加比賽,這損失誰來負責?”

那姑娘吓壞了:“對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不我幫你們把衣服洗幹淨吧!”

“我們這麽白的衣服,被你們蹭上了鍋底灰,怎麽可能洗得幹淨?賠錢吧,看你的窮酸樣也不像是能賠得起的樣子,這樣吧,就給二十塊錢,三尺布票,這事兒就算是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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