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撐腰
撐腰
宋元剛下課，教師辦公室就傳來了鬧哄哄的聲音，像是吵架。班裏幾個喜歡管閑事的男人三五成群的跑過去聽牆角，沒過一會他們又激動的跑過來站在講臺上煞有介事的發言，“你們猜是誰在辦公室吵架？”
“誰啊誰啊？”其他同學紛紛好奇的擠在講臺邊等着他開口。這場面像極了古時候的說書人前面圍着一堆關心王侯将相家後宮那些事的小老百姓們。
“老宋的老婆來了，現在在辦公室差點沒打起來！”
郝運和宋菲菲同時站了起來，宋菲菲看了郝運一眼便跑了出去，汪烨發現郝運看宋菲菲的眼神有點內疚，他頭一次見郝運露出這種眼神。
講臺上的同學瞥了一眼郝運，陰陽怪氣的笑了一聲，“懂的都懂！你們想想看，我們班還有誰有這個能力，在每次開學時都能讓老宋和他老婆大吵一架的？”
此言一出，圍觀的一群人紛紛看向了郝運，對上他冷漠的眼神時一個個識趣的作鳥獸散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開始小聲的竊竊私語。背地裏怎麽編排都是他們的事，明面上他們倒是默契的不會和郝運真對着幹。畢竟火車站混混頭子的身份不是空穴來風的。
講臺上的男同學似是不怕他，依舊冷嘲熱諷的說，“要是換做我早就卷鋪蓋走人了，這年頭要想出人頭地除了腦子，還得要有錢才行！心安理得的靠別人幫助跟廢物有什麽區別！”
汪烨不傻，他看着郝運緊繃的下颚和慢慢攥緊的拳頭就知道他是真生氣了，講臺上男同學未曾點名道姓的指桑罵槐就是他生氣的原因。他開始擔心郝運會沖動，畢竟他是個混混頭子，但他不希望郝運沖動。
這種事如果放在自己身上他會選擇置若罔聞，當作沒聽到。許是他從小到大經歷了太多冷嘲熱諷和莫須有的敵意，內心早已麻木。
只敢逞口舌之快的冷嘲熱諷早就不能左右他的情緒。他正想着怎麽委婉的分散郝運的注意力又不會被他覺得太刻意時，教室門外一句，“你沒靠人幫助當初是怎麽買分進的一中？買就買吧自己争點氣也成，可偏偏每次都是倒數第一，這麽說來你豈不是連廢物都不如！”
倒數第一的周偉狠狠的拍着講臺的桌子，黑板擦甚至都彈了起來，他怒不可遏的指着教室門外的人，“宋菲菲！別以為你是老宋的女兒我就不敢揍你！”
“你敢的話就試試！”大家看熱鬧似的看着郝運和倒數第一，就差直接起哄慫恿他們打一架似的。
就憑郝運這種不怒自威的語氣，汪烨斷定倒數第一下一秒就會慫。結果最後卻是英語老師打破了這個僵局，她抱着英語書，手裏拿着教鞭，見倒數第一氣勢洶洶的站在講臺上時以為自己走錯教室了。
只見她後退幾步，腳下的高跟鞋也跟着發出不确定的急促聲，她扶了扶眼鏡，口中小聲嘟囔着“高二一班。”
确定沒走錯，又看到眼前這番雜沓的景象，她的表情一瞬間就變了，手中的教鞭已經蠢蠢欲動，“幹什麽？上課鈴響幾遍了你們還沒聽見？”她悻悻的舉着教鞭指着倒數第一，“周偉！這節課你是想跟着我一起站在講臺聽是吧！”
周偉這會倒是識趣的溜回到座位上，宋菲菲趕忙也回到了位子上，坐下之前還不忘拉着站在座位上的郝運坐下。
就這樣，一觸即發的戰争暫時告一段落。汪烨發現郝運英語課聽的極其的認真，明明剛剛老宋的數學課他都還開小差遞紙條，這會英語課頭都不帶偏的。剛剛還是個一點就要着的混混頭子，這會直接無縫切換成認真聽課的好學生，真是不可思議。
許是他的好奇的眼神驚動了認真聽課的郝運，他緩緩偏過頭看了汪烨一眼，低頭繼續寫着鬼畫胡的“病例”扔給他，“你是不認識我了嗎？”
汪烨疑惑的皺着眉頭瞥了他一眼，“什麽意思？”
“你盯着我看一節課了！”
汪烨沒選擇繼續回複，而是把紙條又塞進了口袋，但他也并沒有聽的多認真。他承認剛剛郝運幫宋菲菲撐腰的那一瞬間很帥，如果換做自己是宋菲菲肯定會心花怒放，被人保護的感覺應該不賴。
中午吃飯時，宋菲菲把郝運約了出去，汪烨漫不經心的跟在兩人身後，假裝他們順路，但支起的耳朵卻沒有落下他們任何一句話，走到學校門口汪烨自知不能再跟了，再跟就屬于尾随了。
他看見一家馄饨店正打算和他們分道揚镳時突然被郝運叫住，“四眼！”
汪烨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竟莫名其妙的被郝運口中不友善的四眼外號給習慣了，每次一叫就回頭，連反應的時間都不用，熟練的就好像四眼才是他真實的名字似的。
“嗯？”
“一起吧！”汪烨朝對面的快餐店指了指。
汪烨本想拒絕的，他一直覺得三人行多多少少肯定會有一個人被冷落而尴尬，以郝運和宋菲菲的交情，他肯定就是尴尬的那一個。但宋菲菲似是也很樂意汪烨去當這個電燈泡，一個勁的朝他揮手，“走吧！前面這家快餐店比較便宜。”
盛情難卻，汪烨還是繼續跟着他倆進了快餐店。一進去宋菲菲就搶在前面點了一通，這個，那個還有那個，點完直接告知倆個大老爺們不用點了，她點了三個人的份，并且已經付過錢了。
汪烨和郝運兩人互相看了一眼，誰能想到他們兩個男人居然讓一個女人争着請客吃飯了。汪烨算是明白了一個鐵律，只要是跟着郝運出去吃飯絕對可以蹭吃蹭喝，沒有一次是例外。
郝運無奈的嘆了口氣，“你讓我們身為男人的面子都丢完了！”
“怎麽會！”宋菲菲不以為意的說，“我可沒那麽大方，我都記着，下次絕對會找你連本帶利要回來的！”
不愧是父女，連借口都能找的一模一樣。
“吃啊！”宋菲菲把肉和雞腿都夾到了郝運的碗裏，反應過來邊上還有汪烨時她又象征性的往他碗裏夾了一點。
“謝謝，我吃不了這麽多。”汪烨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與其等會被自己浪費，不如直接讓郝運幫忙解決。于時雞腿又回到了他碗裏。
郝運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宋菲菲卻看着郝運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你別聽周偉瞎說，我媽還不知道你把學費的錢還給我爸了，她這人就那樣，蠻不講理。”
郝運狼吞虎咽的手停了一下無聲的點點頭又繼續。
宋菲菲嘴巴似張非張的想說什麽卻斜睨了一眼汪烨，他明白什麽意思，假裝全然不對他們的談話內容感興趣的樣子埋頭吃飯。
她還是開了口，“你可以不用急着給，等上了大學找了工作再還也不遲的。”
郝運嘴裏塞的滿滿當當，說話都不利索，“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吃飯吧。”
宋菲菲見他不想談論便沒再繼續這個話茬，三人安安靜靜的吃飯，吃到最後只有汪烨一個人還在慢條斯理的細嚼慢咽。
“你吃飯好斯文”宋菲菲笑着打趣，“跟做功課似的。”
郝運也偏過頭看了他一眼，汪烨見自己被兩雙眼睛圍觀吃飯有些難為情，這已經是他吃飯的最快速度了，換做平常他都是等嘴巴裏的徹底嚼完才吃第二口，今天嘴巴裏已經開始推火車了，一口接着一口沒停過。
眼見着還剩下一點，他只好一鼓作氣全塞進了嘴裏，鼓着腮幫子含糊的說，“走吧。”
“不着急，再坐會。”郝運說完掏出煙點上，汪烨這會終于有充足的時間嚼完嘴裏的飯了。
宋菲菲好奇的問汪烨是怎麽和郝運認識的，以她對郝運的了解，他除了胡俊傑和王磊便沒有其他的朋友，同學更是屈指可數，都不用數，就宋菲菲一個。
這個問題徹底把汪烨問懵了，他難道說他們是不打不相識？雖然沒有打起來，但好像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還沒等他想好怎麽回答，郝運直接一句言簡意赅的“鄰居！”便讓宋菲菲明白了。
很快，新的問題又出來了，“你怎麽想着從你們那轉學到祁城的？”“你打算在祁城呆多久？”“你家人都在這嗎？”“你…….”
“宋菲菲！”郝運打斷了她，“調查戶口也沒你這麽詳細的吧？”
“我關心同學不行嗎？”
汪烨淡淡的笑笑，作為一頓飯的回報，回答她幾個問題倒是沒什麽，又不是什麽難言之隐，他一個一個的回答，“我跟着我爸媽過來的，我媽工作調動，我爸本來就在這邊的工地上班，她們呆多久還不知道，我應該是考上大學就離開了。”
“哦……”宋菲菲了然的點點頭，“那你打算考什麽大學？有目标嗎？”
“還沒……考上哪個是哪個吧，随便。”這話汪烨也只敢在他們面前說，如果要是被謝玲知道他原來這麽沒有目标肯定會被唠叨死，她還指望着汪烨考去京市，直接娶個大城市的老婆結婚生子。
“我也還沒有想好，”宋菲菲有些沮喪的說，“不過就我的成績去好一點的大學估計是沒戲的。”她随即把話鋒轉向了正在無所事事抽煙的郝運身上，“你呢！有想考的大學嗎？”
郝運抽完最後一口，随意把煙丢在了地上踩滅，不知道是不是汪烨的錯覺，總覺得他那一腳多少帶點無奈的恨意，煙頭在他腳下已經完全變了形，形狀慘烈。
“你們回去吧！我下午要去一趟修車店。”
“你又曠課！”宋菲菲面露愠色的看着他。
郝運賤嗖嗖的看着她， “我曠課也比你考的多！”
“你……”
郝運懶洋洋的朝兩人揮揮手，“走了！”
宋菲菲面對着汪烨嘆了一口氣，“他就這樣，誰也勸不動他。”
汪烨看着郝運沒多久就消失的身影有種惋惜的感覺，可能是因為他沒有回答宋菲菲的問題，他其實也很好奇，郝運有沒有想考的大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