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錢多多
錢多多
放學時，汪烨在校門口看見了謝玲。他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早已不需要放學讓家長接送的地步。
“今天下班早，想着過來和你一道回去。”
“嗯。”
汪烨剛要蹬上自行車，謝玲卻提出要一起走走，他有些錯愕的愣了一下下了車。
“我看這伴晚還挺涼快的，反正不着急，慢慢推回去吧。”
汪烨對于謝玲突如其來的反常感到心裏不安，這是要跟他宣布什麽重大事情嗎？還是他和郝運最近走的比較近的事情被她發現了？還是…….
“我們樓下那個小混混沒去上學嗎？”謝玲開口打斷了他的猜測，“我剛剛在修車鋪看見他了。”
汪烨心裏一緊，表面卻很平靜的點點頭，“上午來了，下午沒來。”
謝玲有些詫異，“他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上學，是怎麽考年紀第一的”她自問自答，“我剛剛在門口等你的時候聽見其他家長聊起了那個小混混，說他不用去學校也能考第一，真有此事？”謝玲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汪烨。
“不知道！”汪烨不鹹不淡的說，“有可能別人在家看書也不一定。”他刻意表現出對郝運的事情沒有一點興趣的樣子。
“有可能……”謝玲若有所思的偏着頭看着汪烨的眼睛，“小烨，你記得媽媽跟你說的，離他遠點，這小混混挺危險的。火車站關于他的流言蜚語你應該也聽到過一些，總之他不是什麽好品性，考的再好，以後也還是會走入歧途的。”
汪烨不知道謝玲今天怎麽這麽有興致跟他聊起了郝運，聊就聊還大言不慚的咒別人走歧途，他是真不明白，同樣是老師，宋元就無條件的相信郝運會是個好苗子，還自掏腰包給他付學費，怎麽到謝玲這郝運就成了十惡不赦的問題少年了，明明她和郝運一句話都沒說過。
他也不知道哪來的怨氣，冷不丁的怼了一句，“都知道是流言蜚語了還信嗎”
像是沒有料到汪烨會質疑她的看法，謝玲停了下來看了汪烨好一會，随即又三兩步追了上去。
“流言蜚語雖然不能全信，但一個人生活環境周邊的人如果都是這麽說的話那就不是空穴來風的道聽途說，一個人說你壞你不一定是壞的，但大家都說你壞，那肯定就是你的問題了！”
什麽強盜邏輯！汪烨心裏反駁，一個人的好壞為什麽是通過別人的看法來決定的！自己沒有眼睛嗎？沒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嗎？
謝玲見汪烨并沒有什麽興致聽她說，卻還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旁敲側擊，“我也不是喜歡在背後編排別人的人，說實話那小混混的家庭情況我是同情的，同情歸同情，他的道德方面存在很大的問題這是事實。我每次去買菜都能聽見一些關于他的風言風語，一個給自己親爸服老鼠藥，專挑巷子口那個流浪漢揍的人，你覺得他的人品能好到哪去？”
汪烨突然停了下來，他懷疑謝玲說的是另一個人，并非是他認識的郝運，他想為郝運辯解兩句才發現自己好像對他了解的更是少之甚少，他沉默了片刻還是繼續往前走。
謝玲也不知道他是聽進去還是沒聽進去，只好自圓其說的安慰自己，“我也只是提到了随口提醒你，你是我生的，我了解你，就算我不說，你也不會和他有什麽關系的，你打小就不喜歡和這種人來往。”
汪烨心裏冷哼一聲，默默的低頭往前走，走到修車店的時候他看見了郝運正對着馬路，手裏拿着工具站在太陽傘下，倆人視線相對時，郝運剛想開口，“四………”眼還沒說出口就見汪烨刻意回避了他的眼神，加快了腳步，像是看到瘟神一般恨不得躲的遠遠的。
汪烨還是迫于謝玲在身後沒有和郝運打招呼，但他還是瞥見了郝運眉心擰在一起的表情，明天再跟他解釋，汪烨在心裏安慰自己。
令他意外的是，郝運一直到周五都沒有去過學校一次，那種惴惴不安的心情又一次出現。他有好幾次都想問前桌的宋菲菲，以她們倆的關系肯定知道他最近在忙什麽，但最後還是沒有問出口。
周六那天早上，謝玲早早就起來敲了汪烨的房門，她說要去汪國強那一趟。起初，汪烨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相信的又問了一遍，“去哪？”
得到的答案還是汪國強時汪烨有些錯愕，這多稀奇，一向不會主動和汪國強聯系的謝玲這次居然破天荒的要去找他，說的還是看看他，汪烨一句“我也一起去吧。”哽在了喉嚨，因為謝玲已經先一步以天氣太熱為由讓他在家呆着，盡管那時已經入秋，汪烨還是順了她的意。
這明顯的支走他汪烨還是看得出來的，他也不是自讨沒趣的人，她們的事情總是要解決的，至于結果如何汪烨早就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應該說從他知道謝玲和汪國強長期兩地分居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
他趁着謝玲離開的這段時間去找了郝運，這次他比較幸運，在胡俊傑的臺球廳找到了他，和他在一起的還有宋菲菲。不知出于什麽心理，他看到宋菲菲時就覺得自己這趟不該來的。
除了宋菲菲還有錢多多和另一個女生，是他不認識的新面孔。
郝運看到他時明顯愣了一會，但随即還是漫不經心的抽着煙。胡俊傑和宋菲菲熱情的招呼他過去，他選擇了在錢多多的身邊坐下。因為他能感覺到今天覺得自己不該來的不止他一個還有錢多多。
“王磊那小子真是重色輕友，自從和衛校的那個何秋燕談戀愛以後每天下了班都找不到人，上班還心不在焉的，感覺屁股着火似的坐立不安。”胡俊傑在一旁和郝運抱怨道。
郝運只是笑笑，沒說話，宋菲菲接了話茬，“你估計以後也一樣！”她朝坐在胡俊傑旁邊的女人挑了一眼。
從他們的閑聊中，汪烨得知那個新面孔是胡俊傑在職高的同學，但不是女朋友，是女伴。難怪見一向話多又豪邁的錢多多今天居然一言不發。
汪烨看着胡俊傑對女同學很體貼，又是倒水，又是問她餓不餓的，可以說是無微不至，明明錢多多也是女生，胡俊傑卻從來沒有這般對她過，反而嫌棄她吃的多，力氣大，胖之類的。
錢多多雖然每次表面嘻嘻哈哈的沒計較，但心裏多少會有點不舒服的吧。
他瞥了一眼錢多多，只見她突然起身，說自己家的作業還沒有做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臺球廳。汪烨見宋菲菲和郝運應該是一時半會不會分開的，他也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了，借口還有事也同錢多多一塊離開。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拐進小胡同時就見錢多多蹲在胡同擦眼淚，眼下撞破了別人的秘密尴尬的走也不是，不走他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錢多多倒是沒生氣，反而自嘲的笑了兩聲，“沒事，我喜歡胡俊傑不是什麽秘密，是個人都知道，你不必想着怎麽安慰我。”
汪烨有點感嘆錢多多的通情達理。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個女玩伴，我早就習慣了。”錢多多胡亂擦掉眼淚笑着說，“他那種不着調的性格是不會有長久的女朋友的，指不定沒過兩天就分了。”
“那你……”汪烨想說那你這是在等他分手？想了想又覺得太殘忍，還是沒說太明白。
“我沒什麽，”錢多多的豪邁勁又回來了，“反正我們兩家人已經訂過娃娃親了，他跑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雖然這話聽着有些幼稚，但汪烨還是為她的勇氣可嘉感嘆，這種為了喜歡一個人卻傷害自己自尊心的方式他這輩子都不會去做的，如同汪國強在謝玲面前百依百順，做小伏低的樣子，他光是想想都覺得快窒息了。
不過他還是欣賞錢多多的心态，前腳哭的梨花帶雨，後腳又笑靥如花的和汪烨告別，她的悲傷那麽小，還沒開始就結束了，可真是樂觀。
汪烨想到了郝運，他朝胡俊傑臺球廳的方向看了一眼，下次再解釋吧，沒準，他并不需要我的解釋，有沒有可能，他高估了自己在郝運心裏的份量……
和錢多多告了別，汪烨剛蹬上自信車，蹬了兩下總覺得後面有什麽東西挂住了一樣，半天沒動一下，他詫異的往後看了一眼，傻眼了，郝運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他身後拉着他的車後座。
“你…….”汪烨吃驚的看着他。
“來找我什麽話都不說就走了？”
知道我來找你剛剛還不搭理人！這矯情的話是汪烨心裏想的，真要說的話他是打死也說不出口的。他從車上下來故作神情自若的說，“看你沒時間就不打擾了。”
郝運笑了一聲往他車後座一坐，兩條大長腿随意的放着，“我現在有時間了，說吧！”
汪烨單手扶着車，被他突然坐了上去感受到重量時差點沒扶住，他不動聲色的往車頭邊靠着支撐住車，讪讪的說，“那天在自行車店我不是故意裝作沒看見你的，我……”
“我知道！”郝運打斷他的話。
“你知道？”汪烨有些生氣的看着他，難不成這混蛋真和自己想的那樣，沒把他當回事！
“知道你媽在後面。”郝運又補充了一句。
汪烨悻悻的點着頭，轉身提着車頭，車子突然猛的往前動了一下，郝運沒留意他的動作差點撲了個空坐在了地上。他剛想着說汪烨突然推車也不說一聲，擡眼時他已經跨上自行車準備離開了。
郝運反應過來時追了上去，“你幹嘛跑啊！話還沒說完呢！”
…………………
“四眼！你他媽給我停下！”
……………………………
“汪烨！我是怕會讓你為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