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心虛

心虛

汪烨溜到學校門口才想起來他壓根就不知道王磊的家在哪裏！郝運這貨連個地址都沒給，他有些沮喪的踢着馬路上的臺階，束手無策，天知道他現在有多不想回家。

在校門口躊躇了半天汪烨還是打算硬着頭皮準備回家，剛蹬上自行車身後就有人拉着他的車坐，他悻悻的回過頭郝運上氣不接下氣的笑出一口騷氣的大白牙，“你去哪？不是說好的一起走嗎？”

“你……你怎麽又回來了”汪烨有些驚訝，“宋菲菲她……她們呢？”

“當然是等你啊！”郝運松開車後座朝身後擡了擡下巴，“走吧，王磊和何秋燕也沒到。”

“我要不要買點東西帶過去，空手不太好吧……”

郝運有些驚奇的看着他，“看不出來你一個高中生還挺懂人情世故，”郝運從車頭上遞給他一個袋子，“都是自己人，不用這麽見外！”

汪烨往袋子裏瞅了一眼，擡眼錯愕的看着他，“你……不是說我去買嗎！”

郝運不以為意的蹬上了自行車，聲音漸行漸遠的落進汪烨耳朵裏，“你想吃當然是我買。”他看着手中的鹵味和郝運慢悠悠騎車的背影就像有一股暖流流進心裏。

他從沒想過原來一個人的背影可以這麽好看，特別是他沒騎兩步又停了下來，斜着一條腿撐在自行車旁邊朝汪烨回過頭，橘黃色的夕陽落在他身上，落在他眼裏，他眯着眼睛看着汪烨，“你傻站那幹嘛？一起走啊！”

夕陽下眉頭微蹙的少年，一如第一眼見他時一樣，不動聲色，不怒自威，他還是那個混混頭子，又好像不是那個混混頭子。

汪烨嘴角擡起一抹輕柔柔的笑，蹬上自行車追了上去，心裏回應了一句，一起走！

王磊家是和郝運家一樣普通的民房，離火車站比較遠，離胡俊傑的臺球廳比較近。他也是三人中唯一一個踏進社會的，初中畢業就在胡俊傑的臺球廳上班。

王磊的外公外婆很熱情好客，見王磊在廚房忙活着，他們二老樂呵呵的招呼着一群人，看到何秋燕更是肉眼可見的開心，就像是真成了自己的外甥媳婦似的親昵。本就不善于社交的何秋燕臉上的紅暈就沒有褪去過，最後不得不跑去了廚房跟王磊呆在了一起。

汪烨注意到了這個家裏沒有成年男人的身影，除了王磊就剩下二老。等着開席時宋菲菲像是怕郝運會跑了一樣，他走哪，宋菲菲就跟哪，汪烨就靜靜的坐在凳子上看着他倆形影不離的，心裏卻別扭的緊。

錢多多像是看出了他的落寞笑着在他身邊坐下，打趣道，“聽說你這個好學生今天被班主任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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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烨剛想回她像是感覺到了後背一陣涼意，他扭過頭就見胡俊傑一臉幽怨的看着倆人，他怯怯的回過頭尴尬的笑了笑，“你這消息還真靈通。”

她笑着指了指宋菲菲，“有她這個大喇叭在，我們別想有秘密。”她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宋菲菲和郝運，“你說她們是真的朋友還是彼此都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

汪烨看了一眼他們倆時正好對上郝運看過來的眼神，倆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時汪烨倉皇別過了頭，“不知道。”

“菲菲和我說她們只是好哥們，可我覺得不然，我就不相信男女之間有純友誼的！”錢多多不容置疑的說。

汪烨尴尬的笑了一聲把話題成功轉到了她身上，“你和老胡……”

錢多多聽見他說胡俊傑像是想起了什麽陳年舊賬似的悻悻的拍了他胳膊一下，“你不提我都差點忘了！上次是不是你和胡俊傑說我在後門的！”

汪烨沒想到最終的戰火還是引到了自己身上，他只能尴尬又不失禮貌的道歉。

胡俊傑坐不住了，走到郝運身邊朝汪烨挑了一眼，“你說他們這倆人是不是搞到一起去了？”

“這有什麽稀奇！”沒等郝運和他提出同樣的質疑宋菲菲卻接了話茬，“我覺得他倆挺配的！男才女貌。”宋菲菲怎麽也沒想到一向被胡俊傑嫌棄的錢多多居然有一天能讓她心服口服的說出她是美女的話。

同樣沒想到的還有被宋菲菲的一番話噎的氣不順的胡俊傑，此時的他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但又無計可施，因為錢多多壓根就不理他。

郝運只是眉頭微蹙的看着倆人什麽話都沒說。

王磊的滿漢全席可算是做好了，汪烨在靠近門口的最角落坐了下來，他耍了點小心機，故意在身邊留了一個位置，等着郝運坐過來，沒想到錢多多卻眼疾手快的在他身邊坐下，胡俊傑迅速在錢多多身邊坐下。郝運愣愣的站在汪烨的對面看着倆人，最後無可奈何的坐在了汪烨的對面。宋菲菲意料之中的坐在了他身邊。

一切就這麽弄巧成拙，心如死灰。

吃飯時汪烨見王磊進去卧室推出了一個坐輪椅的女人，女人很胖，胖到都有些浮腫，就像個充氣充到極限的氣球，稍微一觸碰就會爆炸。即使是這樣，汪烨還是能看出她的五官其實還是留有一絲風韻的，毋庸置疑，年輕的時候肯定是個美女。

她客套的和大家打着招呼，在座的除了汪烨，顯然其他人都認識眼前坐輪椅的女人，直到聽見王磊喊她媽時汪烨才明白這個女人的身份。

王磊給她單獨夾了些菜，她招呼在坐的各位慢慢吃，便獨自一人坐到了門口吃。汪烨在她臉上看不到一點生機，像是對所有的事物都失去了興趣一般，麻木不仁。

他看了一眼何秋燕，她還是拘謹羞澀的，汪烨其實一直有一個疑問，何秋燕算是個大美女了，要不紅毛劉洋也不會三番五次的騷擾她。無論哪一點她都不像是能看上王磊的。

王磊長的算是中規中矩，性格也忠厚老實，不善言辭，更不是什麽撩妹的高手，而且他的家庭條件屬于那種只要是家裏有女兒的，肯定不會同意自己女兒嫁過來吃苦的。雖然說談婚論嫁還有點遠，但何秋燕對于王磊的家庭條件并沒有介意，看得出來她對王磊還是一如既往的死心塌地。

汪烨聽郝運說過一嘴王磊和何秋燕的愛情史，初識是在一家小賣部，王磊三人去買煙，正巧何秋燕和她的同學也在買日用品，付錢的時候何秋燕的錢掉了，是王磊發現并追出去還給她的。

應該是王磊先對何秋燕一見鐘情的，就是那一眼王磊覺得何秋燕是他見過穿白裙子，紮高馬尾中看着最舒服的女生。他是這樣行容何秋燕的，“她轉頭的那一瞬間我腦子都停止了運作，怎麽會有人笑的那麽好看，夏日的微風都像是圍着她轉，就像夏天的冰鎮雪碧，清涼，透徹，喝一口還有一種淡淡的檸檬味，酸酸甜甜，沁人心脾。

于是從那天起，王磊就開始天天一下班就躲在衛校門口偷偷的望着何秋燕，她每天都會出校門吃飯，每次都是那幾家來回的換。直到有一天紅毛劉洋和一幫職校的小混混在沙縣吃飯的時候看見了何秋燕，死死糾纏着她，她顯然是很抵觸的，也拒絕過，但劉洋并沒打算放過她。

王磊當然清楚劉洋的為人，仗着家裏有點小錢在火車站一帶嚣張跋扈，那些小弟都是他用錢收買的，別人仗着他出手闊綽，又喜歡請客吃飯喝酒打游戲才跟着他。附近學校的女孩子可沒少被他騷擾。

去年因為看上一個在電子廠上班的女孩子，可女孩子有男朋友，他還是一直騷擾別人。最後女孩的男朋友忍不了找他單挑，可這貨就不是什麽光明磊落的善茬，不僅帶着一幫兄弟去還拿着刀，見到女孩的男朋友二話不說一刀就往他手臂上砍，一瞬間鮮血直流。

電子廠的保安見到一地的血趕緊報警，劉洋也因此在派出所關了7天，賠了女孩男朋友醫藥費。

關了七天的劉洋雖然有所收斂，但不多，依舊不幹正事，成天找茬，特別是郝運他們的茬，因為他們仨最不服他，每次見到都要互相切磋一下。郝運他們三偏偏長得帥還能打，看他們那一身的腱子肉就知道。他們在火車站還有一個人送“史泰龍三人組”的外號，這名號可不是白叫的，和他們的戰鬥力是成正比的。每次周偉在他們三個身上都讨不到好，還挂彩。于時這個怨就這麽結下了。

王磊見何秋燕被劉洋騷擾出手相助，也就是上次汪烨第一次見到郝運臉上挂彩的那一次，從那以後何秋燕和王磊慢慢熟絡起來，一起吃飯，一起散步，王磊負責送她回學校，寸步不離的跟在她身邊，以防劉洋的再一次出現。

坦白說，汪烨還是挺羨慕他們倆的，真誠又炙熱，就是不知道幾年後真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介入了兩個家庭之後他們還會不會像現在這般堅定，希望會吧……汪烨心想。

想到談婚論嫁汪烨朝對面的郝運和宋菲菲擡了一眼又低下了頭，他腦子裏陡然想到了《霸王別姬》程小蝶自刎的畫面心裏一沉，一頓飯吃的索然無味。

他低着頭看着碗裏的飯心不在焉，突然錢多多怼了怼他的胳膊，他不明所以的擡起頭。錢多多指了指他對面的郝運，他又把目光落在了郝運身上，只見他把桌上的一盤魚推到汪烨面前，“王磊做的臭鳜魚不錯，我們祁城的特色，你嘗嘗。”

汪烨見大家夥的眼神都紛紛看着他，他心虛的點點頭慌忙夾了一塊放進碗裏低着頭不去看他們好奇的眼神。

沒過多久就聽見宋菲菲意味不明的說了一句，“好你個郝運，剛剛叫你給我把臭鳜魚推過來你讓我少吃點，沒想到是怕我吃完了汪烨沒得吃了，你們倆什麽時候好到這種地步了？吃個菜都開始惦記了！”

汪烨聽到這話緊張的心髒砰砰狂跳，沒想到郝運卻不以為意的說了一句，“汪烨沒吃過祁城的特色，你天天在家都能吃，要不要這麽計較！”

“你……”宋菲菲被他噎的啞口無言，甚至覺得他說的有點道理。

汪烨在心裏暗暗的松了一口氣，這頓飯吃的那叫一個心驚膽戰，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