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寧淮竹臉色難看。
荀訣雪見她如此,沒有說什麽寬慰的話,而是道:“惡氣在我靈脈中四處蔓延,我早已經用靈力将其封存在一處,将其慢慢煉化。”
她體內原本有一股曾經和巫弘烨大戰時不慎被侵擾的魔氣,荀訣雪在将它煉化時卻發現這股魔氣對于康坨的惡氣隐隐有呼應之兆,她就将這最後一縷魔氣暫且壓制在丹田深處了。
她這次去康坨,越往深處走,對它們之間呼應的感受就越明顯。
可巫弘烨早已魂灰魄散,惡氣從天而來,無人知曉其原因,只當它是滄海桑田中找不出緣由的另一天災而已。
大家甚至都不過多的防備它。
只因為這突然出現的惡氣只存在于康坨境內,而康坨本就是無人之境,只需要嚴加防範,不讓人去那裏,便能避免傷害。
時日已久,康坨也就漸少出現在人們口中。除了笑談幾句清無仙尊當日之盛舉時提起它一兩句,再沒有它出現的機會。
可現在,那裏的形勢已經截然不同。
比起師妹還在擔心她被惡氣侵蝕的靈體,荀訣雪而是想起了她離開時發現的問題。
她看着寧淮竹:“我這次受的傷靈藥雖無法治愈,可我靈力深厚,用靈力将這股惡氣鎖在靈脈一處,盡力将其煉化已足以。”
雖然傷害不可逆,但荀訣雪修煉多年,靈力磅礴深厚,目前的傷害還未傷及她根本。
“但,”荀訣雪沉聲道,“你可知,我離開康坨時發現那裏的惡氣有往外擴散的跡象。”
這才是她這兩天憂心的事情。
“哐當”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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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淮竹失手将手中的茶杯摔碎。
自接手師父身上的擔子,掌權多年,能将清缪宗的事務上下料理的不出差錯,寧淮竹自不是一個蠢人,不僅不是,還是一個對天下大事及其敏感的人。
短短一句話,一瞬間,她腦子裏已經過了千萬種想法。
寧淮竹聲音凝重:“惡氣擴散了多遠?”
荀訣雪:“約有半裏之地。”
半裏之地不算大,但如果它擴散的速度極快,那麽不消幾年,将會有許多地方被它吞噬。
荀訣雪自然知道她的擔憂,她道:“過些日子,我會再去看看。”
寧淮竹抿唇,師姐這次回來受傷不輕,她自然不想讓師姐再次奔波。
她道:“成若曾經帶隊去過康坨邊界,她自是知道惡氣的危險,探查這事便交給成若吧。”
荀訣雪搖搖頭:“她又不知道惡氣上次是擴散到什麽地方,我再去一次就是,只是探查速度,不再進去。”
寧淮竹聞言心裏微安。
可這股安心又被惡氣的事情覆蓋了。
她起身,帶着沉重的心情道:“等掌握了惡氣擴散的速度,我會召集其他宗門一同商議此事。”
荀訣雪也随之起身,拍了拍她的肩,淡淡道:“你現在也不必太過憂慮,也許會有解決的辦法。”
寧淮竹聞言苦笑一聲。
“希望吧。”
臨走前,她望着泰山壓頂仍不改其色的師姐,想了想,開口道:“其實我今天過來,除了想問問你恢複的怎麽樣,還有一件有關岳長秋的事情要說。”
荀訣雪眉目微動:“什麽事?”
寧淮竹道:“岳長秋臨死前說他布下的藏靈密法是被魔氣攻擊的。”
魔氣。
荀訣雪想到自己從康坨離開後看到的水月城的沖天魔氣。
只是她到達後,魔氣已經消散,而後又因為岳長秋的事情,加上她體力不支,便先趕回了清缪宗。
寧淮竹見師姐眼底滑過深思,問:“師姐可是有什麽發現?”
荀訣雪搖搖頭,淡淡道:“并無。”
寧淮竹聞言又嘆了一聲:“或許是他臨死亦有不甘,罷了,不管是什麽魑魅魍魉,只要他膽敢出現,定會露出馬腳。”
現在一樁大事壓在心頭,只是一道不知真假的魔氣,寧淮竹也實在不想分出什麽心思去探查。
總歸自巫弘烨魂灰魄散後,魔界的人就一直群龍無首,不成氣候。
簡單地和師姐告別,寧淮竹就愁苦着一張臉離開了。
她走了,荀訣雪的心卻無法平靜下來。
她細細想着師妹方才透露的信息,藏靈密法是被魔氣攻擊了。
可徒弟也曾哭泣着訴說她的誤打誤撞。
最重要的是——
荀訣雪在人界曾經有兩次發現魔氣,兩次到達魔氣附近都沒有看到魔修,卻看到了自己的小徒弟。
将這兩起線索結合在一起,荀訣雪的心不由得起了一絲波瀾。
可很快她就打消了心中的懷疑。
如果是魔修隐藏身份潛入清缪宗,她身為師父和她朝夕相處,不會察覺不出異樣。
畢竟魔修再有隐藏身份的本事,也無法真的像一個修士一樣每日在她眼前修煉吐納,毫無異色。
想明白後,荀訣雪對自己心中竟然對徒弟産生過一絲懷疑而感到愧疚。
她揉了揉太陽穴,眉目罕見地有些沉郁。
恰好這時候,祝寂雲端着冰魄雪蓮湯敲了敲門,款款走來。
見師尊正在揉太陽穴,她一頓:“師尊,是頭疼嗎?”
她将托盤放下,走到盤坐着的師尊身後,兩膝跪在軟墊上,素手輕輕揉上去。
她沒揉幾下,荀訣雪就擡手攥住她的手放下了。
她剛剛還在懷疑徒弟,現在徒弟對自己又這樣關懷備至,荀訣雪一時之間不免有些心虛。
“我無事。”她望着眼前散發着淡淡清香靈氣的湯,問,“這是你炖的?”
祝寂雲起身在她旁邊坐下,将盛着溫熱的湯往師尊面前推了推,乖巧道:“是的,我見師尊庫房裏有冰魄雪蓮,又想起它的功效,便想為師尊做點什麽,希望這冰魄雪蓮湯能幫助師尊療傷。”
她越是乖巧體貼,荀訣雪現在就越是心虛。
“你辛苦了。”
祝寂雲搖頭,一雙眼睛直直盯着師尊看,“為師尊做這些事情,一點都不辛苦!”
她眼睛裏的孺慕那麽真切,荀訣雪見了心尖忽然有些發燙。
她匆匆挪開目光,端起眼前凝縮着徒弟心意的湯一口一口飲下,直到喝完,才将空了的湯碗放回原地。
祝寂雲見師尊一口氣喝完,臉上有些滿足:“師尊,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荀訣雪便輕點頭:“有些效果。”
誰知道祝寂雲嘴一癟:“師尊騙人,怎麽可能那麽快就起效果!”
身體都還沒來得及吸收呢,哪來的效果?
“……”荀訣雪改口,“那是我的錯覺,我只是覺得飲下這冰魄雪蓮湯,靈脈舒緩發熱,有些舒服。想必不久這湯藥的療愈效果就會顯現。”
可她這話還是沒有安撫住小徒弟。
祝寂雲眨了下眼睛,淚珠滾動。
“師尊又在騙我了,這湯藥不僅現在不會起效果,之後也不會有效果!”
荀訣雪眼也不眨道:“胡說,冰魄雪蓮本就是十大靈藥之一,對固靈療傷有奇效,怎麽會對為師沒有效果呢?”
她一邊輕駁,一邊拿出手帕,輕輕為徒弟擦淚,輕聲道:“最近怎麽這麽愛哭?”
擦完了眼淚,荀訣雪要撤回手,祝寂雲卻一把按下了她捏着手帕的左手。
祝寂雲:“那是因為師尊把我當小孩子,什麽也都不告訴我,還要忍着傷痛哄我這個不知事不懂事的徒弟,我傷心難受想哭。”
她睜着一雙被淚水洗過的眼睛,悶悶地問:“我哭,師尊是不是看了很煩。”
荀訣雪看她紅紅的鼻尖:“不會。”
不會煩,心只會軟。
祝寂雲還在按着師尊的左手,聞言歪着頭蹭了蹭,說:“師尊,我都知道了。”
荀訣雪盯着她良久,眼中忽然一動,捏了捏她白皙柔嫩的臉頰肉,不輕不淡道:“都敢學會偷聽師父和人講話了。”
祝寂雲絲毫不怕:“如果不是恰好聽到,我還不知道師尊打算瞞我多久。”
她又說:“師尊就算要罰我不懂規矩,那也要等我知道你身體的真正狀況後再罰,我絕不逃避。”
徒弟有點倔。
但又是為自己倔的。
荀訣雪将手從她掌心中掙脫開,而後擡手拍了拍她的小腦袋。
“你這小孩兒,怎麽聽人說話只聽一半呢?”
不過也好,她只聽前面,不知道之後談論的那些沉重的話題。
這樣便好。
她還年輕,未來有無限可能,正該是在這個年紀無畏無懼地展露風采,何必拿那些沉郁晦澀的沉重來擾她們的心呢?
這些事情,自當有她們這些前輩一馬當先。
如果是大災降臨,和每個生靈息息相關,告訴他們自無不可。
可事情,或許并沒有到這一地步。
最起碼,現在沒有。
就讓她們在本該無憂無慮的年紀輕松自在一些,便好。
祝寂雲一喜:“還有解決辦法?”
荀訣雪:“自然,我昨日和你說的在自愈并不是在騙你。我修行多年,體內靈力深厚,将惡氣鎖在一處,慢慢煉化就可以了。”
祝寂雲眉頭微皺,未雨綢缪地問:“那要是煉化不了呢?”
荀訣雪看她一眼。
沒想到徒弟這麽敏銳,一句話就問到了師妹一直沒發現的關鍵。
她淡淡道:“即使煉化不了,這一點惡氣,也不足為懼。”
那就還是有治愈不了的威脅。
祝寂雲眉宇間的折痕簡直能夾死蒼蠅了。
荀訣雪見不得她這樣,起身道:“好了好了,你想知道的,為師都告訴你了。來,讓我看看你今天的劍練得怎麽樣。”
祝寂雲跟上:“等等師尊,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
“說。”
“岳長老已經被處決了嗎?”
“嗯。”
荀訣雪回頭看她:“還愣在那幹什麽?快來練劍。”
意識到師尊忘記罰她偷聽的事情了,祝寂雲趕緊跟上,生怕師尊又想起來。雖然她不懼怕,但是能不挨罰還是不挨罰的好。
“就來!”
豬豬:愛哭怎麽啦?愛哭的我才是師尊的豬豬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