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過新年

過新年

在陸家程蔓不止收到一個紅包,年三十晚上還有一個,說是他們家的風俗,過年長輩都要給小輩發紅包。

臨江風俗跟陸家的不太一樣,是沒結婚的過年都能領紅包,結婚了的過年只能發紅包。

所以中午程蔓也包了個紅包,但她沒想過比着陸父給的改口紅包給,只往裏面塞了十八塊八,意思意思。

可摸着陸父給的這個新年紅包的厚度,程蔓覺得她包的這個好像有點拿不出手,一時猶豫起來。

趁着其他三人沒注意,程蔓湊到陸平洲耳邊,壓低聲音問要不要往給他弟的紅包裏多塞點錢。

陸平洲沒回答,只轉身說:“爸,李姨,我們有事回趟房間。”

今天年三十,至少要守夜到十二點,而現在還不到八點半,兩人突然回房間有點奇怪。但李春華沒有多問,在陸父開口前笑道:“既然有事,你們就快回去吧。”

陸平洲應了聲,拉着程蔓的手上樓。

回到房間帶上門,陸平洲問:“怎麽回事?”

“爸和李姨給咱們的紅包蠻厚的。”程蔓說着打開紅包,把錢拿出來一數,又是一百二十八,都快趕上昨天的改口紅包了。

而且他們昨晚才到家,到現在滿打滿算也就一天,她卻連着收到了兩個紅包,加起來有三百多。

她一年工資也才三百三啊!

程蔓說道:“我覺得有點太多了,而且在你爸和李姨給的紅包對比下,咱們給你弟包的紅包又太少了。”

雖然陸父工資高,這點錢對他來說不算什麽,但他既然跟李春華結了婚,他們擁有的就是夫妻共同財産。

兩人能達成一致連着包兩個大額紅包給她,除了陸父能做主之外,也能看出李春華的态度,她應該是想跟陸平洲這個繼子搞好關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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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情況下,他們給陸平洋的紅包太小了似乎不太合适。

聽完程蔓的分析,陸平洲沉默片刻,他根本沒想這麽多。

他覺得他爸本來沒打算包這麽大紅包,是早上收到他跟程蔓送的禮物,覺得他們破費了,才往裏面多塞了一百塊,算是貼補他們。

他們這次回來,給家裏三個人都帶了東西,陸父收到的是皮鞋,他跟陸平洲一樣,一年四季有軍裝,買別的不一定穿得上。

給李春華買的是圍巾,別看東西小,卻是羊絨做的,價格不便宜。

而且買圍巾的時候她留了個心眼,挑的是男女都能戴的白色,如果李春華比較挑剔,不喜歡羊絨圍巾,還能給陸平洋戴。

給陸平洋買的則是回力的運動鞋,白色帆布鞋面,兩邊和後面有紅色圖案的那一款。這款鞋現在正流行,陸平洋拿到鞋就樂瘋了,套上鞋就出去浪了大半天。

買的這幾樣東西裏,兩雙鞋其實都不貴,皮鞋十八,球鞋九塊八,加起來不到三十。但加上給李春華的那條羊絨圍巾,他們花的錢就翻倍了。

本來這些到家就該給他們,但他們回來得太晚,給忘記了,早上起床後拉開衣櫃,看到昨天沒收拾的那個編織袋,他才想起來東西沒給,就趁早飯後的空檔把禮物都分了。

陸平洲覺得單看那幾樣禮物,他們包十八塊給陸平洋當壓歲錢,李春華都不會說什麽。

但他也看出來了,程蔓雖然裝得跟沒事人一樣,到他家來心裏還是緊張的。

一緊張,人就忍不住多想,擔心自己哪裏做的不好。

要真只給十八,她估計還會忐忑兩天。

陸平洲想了想說:“你要是擔心少了,就再往裏加十塊錢,二十八,不能再多了,平洋還是個學生,拿那麽多錢不好,李姨知道了也應該不會多想。”

二十八,比程蔓一個月工資還多五毛。

雖然跟陸父包的紅包還是沒法比,但也能說得過去,程蔓點頭說:“行,我往裏再塞十塊。”

裝好紅包,兩人又下樓了。

客廳比他們回房間前更熱鬧,住在前後的鄰居都過來的,他們昨天碰到的秦嬸也在其中。

餐廳那邊也有人,程蔓往那邊看了眼,是陸平洋跟幾個半個孩子在聊天。他把腿擡得高高的,跑了一天仍白得晃眼的球鞋,不用仔細聽就知道他在炫耀新鞋。

陸父不在,一問果然是去了書房,秦嬸半是無奈半是抱怨道:“大過年的,真不知道他們有什麽國家大事要聊,一來就鑽進書房沒影了。”

李春華笑道:“我倒覺得這樣挺好,他們不在,我們聊天也能自在點。”

“那倒也是。”秦嬸說着看向陸平洲,半開玩笑道,“我們可沒有說你不該在這裏的意思。”

陸平洲佯裝無奈道:“您不點我,我還能厚着臉皮坐這,您都這麽說了,我還是去書房聽他們聊國家大事吧。”

“這是你自己選的,我可沒趕人啊!”秦嬸笑着甩鍋,又沖程蔓招手,“小程來,咱們聊聊天,我不是跟你吹,平洲這孩子可以說是我看着長大的,他有什麽糗事我都知道。”

陸平洲都準備走了,聽到這話停住腳步:“秦嬸你要這麽說,我可就不走了。”

“你不走我也是要說的,”秦嬸佯裝嫌棄說,“再說我們女人說話,你一個大男人杵在這算怎麽回事?趕緊書房去。”

程蔓也已經叛變,忍着笑說:“是啊,客廳裏全是女人,你在這多不合适,快去書房吧。”

陸平洲無奈,只好說:“我去書房行,但你別聽秦嬸瞎說,我從小品學兼優,成熟穩重,沒幹過糗事。”

這話忒厚臉皮,秦嬸聽着都驚呆了,“哎呦喂”地叫喚起來。其他人也都忍着笑,一臉的不忍直視。

等陸平洲一出客廳,秦嬸就說:“你別聽平洲瞎吹,讨打的事他小時候可沒少幹,大院裏這些孩子,數他最皮。”

程蔓認識的陸平洲,不正經的時候挺不正經,貧的時候也很能說,但說他皮,她真想象不出來,好奇問:“他小時候很皮嗎?”

“皮!可皮了!他小時候爬樹掏鳥蛋,下河摸魚,什麽事都幹過,每次還是領頭的人。”秦嬸說道,“有年夏天附近河裏淹死了人,大院裏的軍嫂都吓得呀,恨不得一天到晚盯着那些臭小子,有次放學到了飯點他沒回來,把他媽給急的……”

說到這秦嬸頓了頓,看了眼李春華,見她神色如常才繼續往下說:“一直到天黑,也沒見他回來,老陸當時都急了,大院裏的人都出去找他,結果你猜怎麽着?”

“他去河裏摸魚了?”

“是,”秦嬸剛點頭又搖了搖頭,“但不全是,他沒想摸魚,就是嫌天氣太熱,去了上游人少的地方游泳,結果那天好巧不巧,有兩個特務在那碰頭。”

“特務?”

這轉折程蔓屬實沒想到,以為秦嬸在忽悠她,問:“真的嗎?”

客廳裏除了秦嬸和李春華,還有駐地副政委的老婆閨女,副政委媳婦姓蘇,年紀跟李春華差不多,她女兒是老幺,今年才十歲出頭。

副政委是前兩年才調過來的,母女倆也不清楚這些往事,這會聽得很入神,聽程蔓這麽問,眼裏也流露出幾分好奇。

見她們都不信,秦嬸指向李春華說:“當然是真的,不信你們問春華,她應該聽說過這事。”

雖然事情發生時,陸平洲親生母親還活着,李春華跟陸父也不認識,但這事涉及到特務,她又嫁過來這麽多年,自然聽說過。

李春華點頭說:“是真的。”

确認事情真實性,大家更好奇後續了,副政委女兒年紀小,性子也急一些,率先問:“然後呢?”

“一般人碰到這種事,第一反應是趕緊跑,怕被人抓到嘛,平洲那會才七八歲吧,個頭沒多高,膽子卻大得很,貓在河邊聽完了接頭那兩人聊內容。結果河邊太滑溜,那兩人快聊完的時候,他不小心弄掉了一塊石子……”

衆人屏住呼吸,程蔓手心都出汗了:“他被抓到了嗎?”

“那倒沒有。”秦嬸搖頭,回憶着說道,“他知道被發現就一頭紮進了河水裏,順着游到了下游,平洲四五歲就會紮猛子,水性是大院裏這些孩子中最好的,游得快得很,還會閉氣,那兩個人在岸上跑都沒他快,後來估計是看追不上,下游人又多,怕暴露,就分頭跑了。”

說到這秦嬸笑起來:“我們一出去,正好看到他赤着腳跑回來,嘴上還說有特務,老陸聽了以為這是他知道闖禍找的借口,氣得當時就抄了根棍子準備揍他。平洲這孩子機靈,看到掉頭就跑,然後他們父子倆一個前面追,一個後面趕,那場面別提多逗了。”

程蔓試圖在腦海裏勾勒那場面,可想到陸平洲父子嚴肅的臉,她有點想象無能。

副政委媳婦則好奇問:“後來那兩個特務抓到了嗎?”

“抓到了,雖然老陸剛開始不信,但平洲連他們後續的計劃都知道了,說得像模像樣的,他不敢不重視,就上報了。”

程蔓想起秦嬸剛才的話,問:“那兩個人不是跑了嗎?怎麽抓到的?”

“他們接頭的時候,有個人透露了在的大隊信息,別說,平洲這孩子皮歸皮,腦子是真好使,那麽緊張的時候,不但能記住他們說了什麽話,連細枝末節都能想起來。”秦嬸誇完陸平洲,話音一轉說,“當時駐地的領導知道這件事,非常重視,安排了好幾個搞偵查的來回推敲,确定了其中一個特務藏身的地方,把人給抓了,然後順藤摸瓜抓到了另外一個人。”

副政委媳婦聽完忍不住說:“難怪在大院裏待得久的人,一提起平洲都說他有能耐。”

雖然特務不是陸平洲抓的,但要不是他膽大心細,駐地領導也不會知道這件事,更沒辦法鎖定人員進行抓捕。

“那可不,當時我們都說平洲這孩子以後也是個當兵的料,現在看果然,”秦嬸說完又想起來,“不過我們當時都以為他會子承父業當陸軍,或者海軍,他水性好嘛,結果他哪條路都沒走,當了空軍。”

副政委媳婦問:“他好像已經升到副團了?”

李春華笑道:“沒錯,去年年底升的職。”

準确來說其實是前年,只是按照農歷,今天是七六年的最後一天,所以說去年年底也沒毛病,至少大家都沒理解錯。

副政委媳婦道:“所以說他這條路也沒選錯。”

秦嬸總結道:“這就告訴我們,有能耐的人選什麽路都是對的。”

“沒錯。”

閑聊到十點多,秦嬸夫妻和副政委一家都走了,陸平洋那些小夥伴也陸續離開。一家子重新聚到客廳後,程蔓将紅包拿出來遞給陸平洋。

李春華見了不等陸平洋伸手便婉拒說:“你們是平輩,不用給紅包。”

“在我們臨江,結婚了的人都要給紅包的,”程蔓笑着說道,“這也是我們當哥哥嫂子的一點心意,就讓平洋拿着吧。”

李春華面露猶豫,看向丈夫。

陸父擡頭看了兒子一眼,點頭說:“收下吧。”

李春華不再拒絕,對兒子說:“還不趕緊謝謝你哥和嫂子。”

小孩子就沒有不愛收紅包的,陸平洋臉上差點笑開花,接過紅包雙手作揖道:“謝謝大哥大嫂,祝你們長命百歲,百年好合,子孫滿堂!”

連着三個成語,客廳裏坐着的成年人都被逗笑了,陸平洲神情愉悅道:“看來這紅包沒白給。”

在客廳守到轉點,陸平洲帶着陸平洋出去放鞭炮。

家屬院裏守夜到淩晨的家庭不少,有的可能早有準備,他們剛拎着圓餅的鞭炮出去,沒拆開遠處就傳來了的鞭炮聲。

一陣噼裏啪啦沒完,另一陣噼裏啪啦聲又起。

陸平洋都急了,催促陸平洲說:“哥你快點!”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陸平洲邊說邊慢悠悠拆開鞭炮,讓陸平洋拿着頭,自己轉着鞭炮圓餅不斷後退,一直到院子最左邊才停。

将鞭炮放到地上,陸平洲正準備去引線那邊将其點燃,途中卻看到程蔓從屋裏走出來,腳步一拐走過去問:“點不點鞭炮?”

“不要!”程蔓果斷拒絕。

程蔓不怕鞭炮,逢年過節放的時候也樂意出去湊湊熱鬧,可要讓她自己點,說實話她有點慫。

陸平洲慫恿道:“真不要?我在旁邊看着,不會炸到。”

程蔓不受慫恿,繼續拒絕:“我在這裏看着就好。”

陸平洋聽了,跳出來說:“我想放鞭炮!”

“你不怕被炸到?”陸平洲問。

小家夥眨眨眼睛:“哥你不會看着我嗎?”

陸平洲啞然,将火柴盒遞給陸平洋,後者拿着火柴跑到引線前,真劃開了又有點慫,擡頭沖還站在程蔓身邊的的大哥喊:“哥你快來啊。”

陸平洲走過去,站在弟弟身邊說:“點吧,點完就往回跑,知道嗎?”

“知道了。”陸平洋深吸一口氣,劃亮火柴,彎腰将亮光送到引線處。

引線輕輕“茲”了聲,一陣風吹過來,火柴滅掉,引線好像也沒亮,陸平洋拉開火柴盒,準備再拿一根劃開,但火柴剛拿起來,耳邊就傳來他哥的聲音:“跑啊!”

話音落下沒等陸平洋有動作,陸平洲就彎腰将人扛了起來,大步往程蔓走去。

而在陸平洲起身的瞬間,引線飛速燃燒,火光炸開,噼裏啪啦的鞭炮聲響起,院子裏也漸漸煙霧缭繞。

走到程蔓身邊,陸平洲将弟弟放下,語氣裏帶着絲絲炫耀道:“我說過在這裏看着。”

“是,你最厲害!”程蔓捧場地笑,伸手摸了摸陸平洋的腦袋,“怎麽,被吓到了?”

陸平洋這才從怔愣中回過神,瞪圓了眼睛說:“我差點就被炸到了!”星星眼看着大哥,“哥你好厲害!你怎麽知道它要炸了?”

“我放過這麽多年鞭炮,當然知道。”陸平洲揮揮手說,“趕緊回去睡覺,小孩子熬夜長不高。”

陸平洋不相信,說道:“我已經很高了!是咱大院同齡人中最高的!”

“這只能說明咱大院跟你同齡的人身高都不行,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身高都過一米五了。”

年中給他買衣服的時候,程蔓和陸平洲估摸他半年能長四五厘米,實際上今年他個頭蹿得沒那麽快,一年才長了不到六厘米。

陸平洋翻過年才九歲,這身高并不矮,就像他說的,他是大院同齡孩子中最高的,所以他平時很為自己的身高自豪。

但跟大哥比起來,他似乎又矮了點。

陸平洋擡頭看向陸平洲,在心裏比劃了下他們的身高差距,決定回去睡覺。

以後他不要當矮個子!

不過,進家門前陸平洋扭頭放狠話說:“等我長大了,身高肯定會超過你!”

“行,我等着。”

陸平洲語帶笑意,看着人上樓了,湊到程蔓身邊問:“咱們也睡覺去?”

程蔓嗯了聲,轉身準備回去,但剛進門就被陸平洲打橫抱起,天旋地轉回過神後,她漲紅臉緊張地問:“你幹嘛?”

“剛才扛平洋的時候感覺你很羨慕,抱一抱你。”陸平洲邊說邊用腳帶上客廳大門,再對程蔓說,“把門拴上。”

程蔓轉頭伸手書栓門,關好後想起件事。

不對啊。

她為什麽要這麽聽話?

而且她什麽時候羨慕了?

扭頭否認道:“我才沒有羨慕,你快把我放下來!”

雖然陸父和李春華都回了房間,客廳裏空無一人,但他們就住在一樓,誰知道他們會不會突然出來。

但陸平洲沒有聽話地松開她,而是大步走向樓梯說:“沒有嗎?那你看我的眼神裏怎麽寫着好羨慕?”

“你看錯了!”

陸平洲勾着唇角說:“我眼神很好,你別騙我。”

程蔓呵呵,心想當時她明明只覺得好玩,根本沒想別的,可他竟然能無中生有看出羨慕,這眼神哪好了?

本來想反駁,可陸平洲腳步飛快,沒一會就上了二樓,到了房間門口。

離開了危險區域,程蔓就懶得跟他扯這些了,任由他打開門将她放到床上,并在他要壓上來前滾進被窩,只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在外。

陸平洲剛要上前,就聽到她在被窩裏嗡嗡說道:“我要睡覺了,晚安,哦,還有新年快樂!”

話音落下,麻溜閉上眼睛,防他就像防賊。

陸平洲好氣又好笑,伸手戳了戳她的額頭,開口時語氣卻很軟和:“新年快樂。”

在雲省的這段時間,程蔓每天都行程滿滿。

程蔓前後兩輩子都是城裏姑娘,山爬過不少,但都是經過高度開發的,像駐地後面那種深山,她從沒進去過。

再加上程蔓一直都知道雲省多野生菌,雖然來了後她才知道夏天才是野生菌大量生長的季節,但她心裏仍對駐地後面的深山充滿好奇。

為了滿足她的好奇心,陸平洲簡單準備過後,帶他進了一次山。

雖然時節不對,但他們運氣不錯,第一次進山就找到了野菌子。而且之後每次進山,他們都能找到好東西,挖冬筍,撿板栗,回回空着筐出門,滿着筐回來。

不過這事限制也不少,現在實行的是集體制,偶爾進山弄點山貨出來沒什麽,次數多了難免被诟病說是薅集體羊毛。

陸父是駐地一把手,家裏人在這方面更得注意。

所以去過兩三次後,他們就沒進山了,改去周邊閑逛。

雲省景點很多,洱海、古城、石林景區,還有版納風景區,但駐地離這些景點都挺遠的,而這年代的交通注定他們沒辦法在短時間內去旅游一趟。

不過駐地附近有少民聚居,村寨建得很有特色。

陸父所在的這支部隊在當地駐紮二十餘年,跟周圍村民關系都不錯,所以程蔓和陸平洲得以跟着去參觀。

除了參觀少民聚居地,他們還去趕了集。

這邊趕集可比臨江熱鬧多了,臨江畢竟是省會,駐地周圍村民雖然是農村戶口,但跟偏遠地區比起來算富裕的,交通便利,村民想買東西也方便點,大多數人都不太願意跨越兩三個村灣去趕集。

雲省駐地這邊則比較偏,多崇山峻嶺,交通不便,趕集時十村八寨都來了,場面十分盛大。

而且這邊少民多,很多人穿着民族服飾過來,姑娘一個比一個漂亮,少年們也更加俊朗,程蔓覺得自己眼睛都要看不過來了。

因為看花了眼,程蔓手頭比平時更松,一場集會逛下來,錢袋空不少,陸平洲陸平洋兄弟懷裏則大包小包。

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年初十吃過早飯,程蔓和陸平洲就準備回去了。

從臨江回來時兩人就扛着大包小包,那會程蔓覺得這是因為他們給陸家人帶了禮物,返程他們肯定帶不了那麽多東西,一個編織袋一個網兜再加個軍用背包,絕對夠了。

直到開始收拾行李,程蔓才知道自己想的太美好了。

光趕集那天,她買的雜七雜八不怎麽實用的東西就能裝一個小包,更不用說他們進山弄了那麽多山貨回來,趁着年後天氣好,李春華把這些全曬幹了準備讓他們帶回去。

除了這些,李春華還找人買了不少夏天摘了曬幹的野山菌,而且她買的還是比較稀有的品種,如雞枞、松茸、幹巴菌等,裝了足足兩大包。

所以他們返程時,帶來的行李袋不但沒少,手上還多了個裝衣服的藤箱。

陸父工作忙,沒來送他們,李春華和陸平洋送他們到大院門口搭車。

原本李春華怕他們拿不了那麽多東西,想送他們去縣裏坐車,但被陸平洲拒絕了。

駐地離縣城有點挺遠,光坐車就要近兩個小時,每天往返班次也不多,上午下午各一趟來回。

年二十九他們能搭上車回來,是公交公司考慮到過年駐地往返軍人多,加了一趟班車。但現在年都要過完了,加的這趟車自然而然就取消了。

他們又不是拿不了行李,沒必要讓李春華浪費大半天時間送人。

而且李春華一個人帶着陸平洋在縣裏,他都不一定能放心,說不定得留下來看着他們上車,耽誤坐去市裏的車。

過去陸平洲在家裏的形象,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跟他爸特別像,所以李春華在他面前一直有點拘謹,擺不出長輩的架子。

雖然這次回來,他看着溫和了很多,也會開玩笑了,但已經成習慣的相處模式很難改變,所以他說不用送,李春華就沒有再堅持。

陸平洋很失望,他想跟哥哥嫂子再多待一會。

但他只是個孩子,左右不了大人的決定,只能仰着頭問:“哥你們今年過年還回來嗎?”

“今年估計回不來。”陸平洲搖頭。

“那你們什麽時候能回來?”

陸平洲想他今年過年休了假,未來兩三年可能都不好在過年休,便說:“過幾年吧,等你上初中,我估計能回來。”

陸平洋才八歲,去年九月份上的三年級,離上初中還有兩年多,頓時垮了臉說:“好久,等我放暑假,可以去臨江看你們嗎?”

“這兩年不行。”

“那什麽時候可以?”

陸平洲想了想說:“等你高中畢業吧。”高中畢業就是大人了,可以一個人坐火車了。

陸平洋剛準備哦一聲,話沒出口覺得不對啊,初中畢業才能升高中,那不是更久?

但他還沒來得及問他哥,班車就搖搖晃晃地開了過來,他哥跟嫂子拿起行李匆忙上車,他瞬間忘了要說的話,往前兩步喊:“哥!”

走到車廂中間,找到座位的陸平洲放下行李,拉開車窗說道:“我們走了,你們都回去吧。”又單獨對陸平洋說,“好好讀書,聽爸跟你媽的話。”

陸平洋撅起嘴巴:“知道了!”

司機踩下油門,班車開動,陸平洲再次揮手,跟車外站着的兩人說再見,直到他們身影縮小到看不見才關上車窗,将行李一件件塞到上面的行李架上。

離別總會帶來愁緒,哪怕陸平洲少小離家,早已經習慣了這種分別,平時也沒表現出過想家,在這種時候也很難笑得出來。

看着他不自覺蹙緊的眉毛,程蔓将手塞進他的手掌。

肌膚相貼的觸感讓陸平洲低下頭,看到十指相扣的兩只手,他唇角微微翹起,擡頭看向程蔓:“怎麽了?”

程蔓直視着他的目光說:“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明白她話裏的意思,陸平洲心緒波動,想伸手将她擁在懷裏,可車廂裏除了他們,還有司機、售票員和幾名士兵,他只好克制住內心的沖動,緊緊地握住她的右手。

二更合一,有紅包,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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