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經過幾天的軍訓學生們已經開始進入狀态了，只要一聽到哨聲響，無論在幹嘛都會立刻起立，到吃飯時間比誰都跑得快，從來沒覺得學校的飯這麽好吃過，而學生和教官之間也逐漸熟絡了起來。
就比如像紀樂這種自來熟的人，連教官小學時的綽號都知道了，李亮也樂意和他這樣嘴皮子溜的人搭話，只要一解散就會來找他聊天。
“你說你怎麽不把這張嘴用在追女孩子身上。”李亮還特意看向遠處樹蔭下休息的兩個女生，說道，“你要是主動去追，沒哪個女娃會拒絕的了。”
這些天他也看到了不少男女學生在一起卿卿我我，晚上搞活動的時候甚至還有大膽表白的，偷摸牽手的，讓他忍不住感慨，像是回到了自己以前的高中生活。
當然，他也看出了7班那個漂亮的女孩子喜歡紀樂。
紀樂知道他在看章嬌嬌，将帽子扣在頭頂上，拍了拍李亮的肩膀，語氣很嚴肅，“我們作為祖國的花骨朵兒，更是未來建設祖國的棟梁，學習都沒搞好，又怎能浪費時間在兒女情長上。”
李亮看着他沐浴在陽光下充滿正義感的面孔，突然就被刺得睜不開眼。
“你小子最好是因為這個。”
紀樂咧嘴笑了，一秒恢複了不正經的樣兒，“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那你喜歡什麽類型的？”
“就……”紀樂被問得愣住了，皺着眉想半天沒想出來個答案，“就還沒想好，行了不跟你這個三十多歲的大齡剩男聊了，天太熱我去洗把臉。”
“臭小子！”
一路上紀樂都在想李亮剛才的話“那你喜歡什麽類型的”，好像在很久以前沈嵩也問過他同樣的問題，那個時候他也沒回答上來。
雖然以前也有很多不同性格的女生跟他表白，但他都沒有接受，也沒有覺得哪個女生很特別，周圍那麽多朋友都在談戀愛，就連沈嵩也在暗戀着餘喬，而他卻一直不開竅，還是個只會跟奶奶撒嬌耍賴的大男孩。
談戀愛這種事情，他從來沒想過，反正以後也會遇到，遇到的躲不掉，遇不到的就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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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胡思亂想着，後背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沖擊，痛得他往前踉跄了幾步，火氣也跟着上來了，連忙擦掉臉上的水，回頭想罵人，卻發現後面一個人也沒有，只有一個籃球在地面上搖搖晃晃地滾動，緩緩停住。
紀樂氣得牙癢癢，“草，別特麽讓我逮着是誰。”
軍訓這些天婁筵認識了不少朋友，剛好也都喜歡打籃球，只要一有空就聚在籃球場上，由于他出色的外貌和球技，每天都會吸引大波女生來圍觀。
紀樂當時還表示不服，想和他們一起玩，打了幾場後就敗下陣來，憤憤地表示等他再練幾個月就把他們全部打趴下。
梁然身為高一級籃球隊的隊長，雙手環胸，霸氣回複兩個字：等你。
婁筵将手裏的球扔給別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說：“我去上個廁所。”
“行。”鄭濤單手轉着球，嘿嘿笑道，“你可別找借口開溜啊，我還要跟你單挑三分球呢。”
婁筵的三分球是他們之中投的最好的，就連梁然都自愧不如。
看着婁筵離開的身影，方晁走過來碰了碰梁然的胳膊，“梁隊，真不考慮讓他加入我們的籃球隊？沒準還能成為一匹黑馬。”
“想什麽呢。”梁然搖搖頭，将毛巾搭在肩膀上，“人家是精英班的，哪有時間跟我們混在一起，而且咱可惹不起秦芳那朵霸王花。”
婁筵走到廁所門口，聽到裏面不斷傳出說話聲。
“笑死了你自己什麽檔次啊還說別人，別人的事跟你有關系嗎？”
“先管好自己吧，語言系統都混亂了還擱這兒上網呢。”
“比起這個我比較關心您老的身體健康，沒事就去檢查檢查自己的腦子。”
“……”
聽聲音感覺有點熟悉，婁筵走進一看，發現是沈嵩。
他正蹲在洗手臺旁邊，對着手機就是一頓瘋狂輸出，思路清晰不說，罵出的話也完全不帶重複的，等罵累了他才歇下來，看到面前多出一雙鞋，擡頭才發現婁筵站在他面前，正一臉感興趣的盯着他看。
婁筵沖他挑了挑眉，“繼續。”
沈嵩：“……”
“所以，真有人吃飽了沒事幹在網上發瘋？”婁筵看着他遞過來的手機，映入眼簾的全是不堪入目的言語。
——我看到了什麽？居然還有人袒護jl？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有人還不知道蘅陽七中紀樂以前幹的那些破事兒吧？
——樓上創個群咱一起吃瓜。
——笑死了，這次真不怪人鄒楊，畢竟說的是事實，他就是個沒爹沒娘教養的孤兒。
——還有那個婁筵，聽說以前是一中的？真愛多管閑事。
……
“氣死我了，這些垃圾還專門發了一個貼子讨論你們打架的事情，我之前還不知道，是胡曉峰跟我說我才知道的，點進去一看沒被氣死，全是罵紀樂的，自己什麽東西啊還在這裏說別人。”沈嵩越說越生氣，“等老子抓到這些人，絕對一人一拳，不對，一人十拳，一百拳……靠！”
婁筵一直沒吭聲，等他罵夠了，才低聲問道，“這件事，紀樂知道嗎？”
他們這麽罵他，他要是知道了，還能笑得像平常那樣沒心沒肺嗎？
不知道為什麽，他不敢想紀樂看到這些會是一副什麽樣的表情。
難過，憤怒……或許可能，早就已經習慣了？
沈嵩搖搖頭，聲音低沉，“他從來不玩貼吧，也不會看到這些，但是，其實他什麽知道。”說到這裏，他抿了抿嘴，眼中是滿滿的心疼，“他就是裝不知道，一直以來都是這樣，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婁筵沉默，又聽到沈嵩說：“鄒楊和我們在初中就結了仇，那天他說了那種難聽的話，就算不是你出手，我也會跟他拼個你死我活。”
“阿樂很厭惡別人說他是……，也很厭惡別人同情的目光。”沈嵩看向婁筵，深吸口氣，說：“所以我希望，你能當做什麽都沒聽到，繼續和他做朋友。”
看着他真誠的眼神，婁筵感覺像有什麽堵在喉嚨裏，眉眼低垂，睫毛輕輕顫動，遮住了眼底的那抹心疼。
“我知道。”
婁筵上完廁所出來，剛好撞見正在洗臉的紀樂，他還沒擡腳，就看到紀樂身後不遠處出現了一個人。
是鄒楊。
沒等婁筵反應過來，鄒楊就已經将手中的籃球扔出去了，籃球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直直砸向紀樂的後背。
“草！誰啊？”
婁筵看着鄒楊飛快逃離的身影，臉色難看至極，手指骨節因為攥得太緊而有些泛白。
“哥們兒你牛逼啊哈哈哈哈哈。”回到籃球場炫耀了一番的鄒楊收到了兄弟幾個的誇贊，“有仇就報，好樣的。”
“只可惜下手輕了，要我我直接爆扣他腦袋，不把他腦漿砸出來不收手。”
“哈哈哈，老子讓他知道知道，惹了我是什麽下場。”鄒楊惡狠狠地呸了一聲，不小心扯到嘴邊的傷口，疼得他咬緊了後槽牙，濃濃的怨恨從心底升起，“老子要讓蘅陽七中以後成為他紀樂，還有那個婁筵的地獄。”
“支持你。”
只有在最後面的一個男生聽到“婁筵”兩個字，抖了抖肩膀。
正午的太陽毒辣，籃球場從剛開始的熱鬧到只剩下兩隊人打球，觀衆們都躲到了樹底下。
鄒楊剛做完一個自認為很帥的三分投籃姿勢，投出去的球卻在籃筐上方被另一個球打中，完美滾落出界。
“他媽誰幹的？！”
“不好意思啊。”
冷冰冰的聲音傳入鄒楊耳中，直接澆滅了他一半的怒火，他轉頭看去，差點沒把舌頭咬到。
“婁筵！”
聽到他咬牙切齒的聲音，婁筵嘴角扯起一抹笑，眼中卻毫無笑意，只有深不見底的寒意。
“喊你爹怎麽能用全名呢？”
“你他媽的！”
“不好意思啊。”婁筵卻突然語氣一轉，對他說：“手滑。”
這麽多人在場，鄒楊心中有火沒地發，氣得差點暈過去，只能憋着氣繼續打球，然而在後面短短幾分鐘，他就被婁筵不知道因為“手滑”擊中了多少次，在又一次被籃球狠狠砸中腦袋後，他徹底爆發了，不顧兄弟幾人的阻攔就要上去和婁筵拼命。
“你小子玩我呢？”
球在婁筵腳邊停住，他彎腰撿起球，漫不經心地回答：“沒有啊，就是手滑。”
鄒楊差點沒被他平淡的語氣氣吐血，眼底猩紅一片，“你要是想打架就直說，老子——”
“老子什麽？”梁然出來站在了婁筵旁邊，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着一條可憐的狗。
“鄒楊，在班上沒收拾夠你是吧。”
鄒楊狠狠盯着他們兩個人，嘴角開始溢出血，耳邊全是兄弟的勸告。
“別動手啊哥們兒，我們打不過他們的。”
“別動怒別動怒。”
婁筵身體裏的戾氣在蠢蠢欲動，眉間陰沉，看着鄒楊的雙眼幽深，暗潮翻湧。
讓人不寒而栗。
周圍也開始聚過來一些看戲的人，就在人越來越多時，突然響起了一聲口哨，所有人迅速原地立正。
“全體集合！”
看到籃球場上的人群散開，紀樂還沒來得及松口氣，腦袋就挨了一巴掌，手裏的喇叭也被拿走了。
“你小子，誰讓你吹哨的？”
“這不已經到時間了嘛，我幫您喊一下。”紀樂揉了揉腦袋，将帽子戴好，朝他敬了個軍禮，“我歸隊了啊，教官。”
看着他轉身正步走向隊伍，李亮哭笑不得。
“真是個活寶。”
婁筵站在最後一排，因為比班上其他人都要高，紀樂一眼就看到了他，連忙走過去在他旁邊站着。
“你剛才在籃球場上幹嘛呢？”
婁筵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簡短回答：“訓狗。”
“帥。”聽到他的話，紀樂心情愉悅，壓下了翹起的嘴角，“但是帥的場合不對，知道了嗎？”
“……”
“但還是帥的。”紀樂輕笑了幾聲，“我現在終于知道我喜歡什麽類型的了。”
“什麽？”
婁筵突然感覺腰間被戳了戳，有些癢癢的，随後溫柔的聲音夾雜在清風裏，一同拂過他耳畔。
“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