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
十八
郭麟江告訴我和黎灼灼十幾年沒見不知道如何相處,聽錢江潮這麽說并不是這樣的。這以後錢江潮又說了很多話題,我都是端着一張笑臉應承,再也沒有心情和他交流,我的手機響,是我嫂子:“心心,你在哪兒呢,快到醫院來,奶奶叫了急救車了。”
我蹭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問清了醫院地址轉身對錢江潮說:“我奶奶在醫院急救,我得先走了。”眼淚順着臉頰就流下來,我還從來沒經歷過這些,爺爺生病去世的時候我還小不太懂,現在我有些害怕,怕奶奶離開。在我認為叫急救車一定是有生命危險了,奶奶一直身體還不錯,為什麽突然叫急救車了。
走出了飯店努力集中精力想自己的車放哪兒了,錢江潮從後邊追出來:“我開車,你坐邊上告訴我怎麽走,現在你不适合開車。”
沒有推辭,車都啓動了我還沒辨別出方位來要往那邊走,錢江潮也沒催開了車裏的空調,車裏驟然一涼我才冷靜下來告訴錢江潮怎麽走。
已經過了晚高峰,餐館距離醫院并不遠很快到了,我跑下車連謝謝也沒說就往急救中心跑。
急救病房門外我看見爸媽哥嫂和小蘭,嫂子告訴我用藥以後生命體征恢複了,剛才血壓很低、心跳很慢。
為什麽突然會這樣?
媽媽說:“奶奶很少生病,生病從來沒說過上醫院,這次是她自己說的要上醫院,還讓叫急救車,肯定是太難受了才這麽說。”
爸爸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子上,非常不安。我走過去想安慰他,但是竟然不知說什麽,人在真正難過的時候任何安慰的話都是蒼白無力的。
哥哥一直在急救室的門口等着護士往外遞醫生開的藥費單子,往返于收費取藥的窗口然後返回到急救室。
我坐在爸爸的身邊挽住爸爸的胳膊,爸爸默不作聲,只是沉默着。
夜已經很深了,急救室外只有我們一家人,醫生出來介紹情況:腸梗阻伴随腎衰竭,因為病人年齡太大了,所以家屬要有思想準備。現在情況還算穩定,留下兩個人陪一下,其他人可以回去了,明天早晨轉到病房再觀察治療。
我們謝過醫生正争執誰留誰回家,郭麟江跑進來。
我才想起情急之下我忘了給他打電話。
最後是哥哥,我和郭麟江留下來,爸媽嫂子小蘭先回去明天早晨接我們的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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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急救室門外的長椅上坐下,大家都心照不宣,奶奶已經八十五歲,任何風吹草動都有風險,何況是腎功能有問題了,心情沉痛而悲傷。
我問郭麟江怎麽知道的消息,他說是關希聰打電話告訴他的,那就是錢江潮給關希聰打電話了?他為什麽不直接給郭麟江電話?想到錢江潮才想起餐費我也沒付就跑出來了,錢江潮怎麽收場的也不知道,看看手表已經夜裏十二點多了,不方便打電話過去。
郭麟江的電話響,他轉到大門外聽電話,回來跟我說是關希聰的電話,問要不要過來幫忙。
人的生命最脆弱的時候大概是在淩晨,四點多鐘的時候奶奶的心跳不穩,一會兒快一會兒慢,體溫血壓都下降,又用藥物搶救了一次,等初步穩定了醫生把我們叫進辦公室下了病危通知書,而且還問我們如果再發生危險,用不用器械搶救?
我們三個互相看看,奶奶以前開玩笑時說過,我死的時候就安安靜靜地去,千萬別開刀呀插管子了,自己受罪還麻煩你們,我都這麽大歲數了,別浪費那個資源了,現在真到這個時候,我們要按她說的意思辦嗎?
我問大夫:“如果搶救過來了就能好嗎?”
顯然這個問題很幼稚:“人年紀大了各種器官衰竭很快,所以。。。。。”大夫的話裏的意思不言而喻。
郭麟江說:“你們用最好的藥,無論在不在醫保範圍,最好的最有效的,別讓老人受什麽罪。”
這個也是我想說的,但一時心亂如麻忘記說了。
最後哥哥給爸爸打了電話在放棄器械搶救的同意書上簽了字,尊重奶奶的意願是第一,還有就是雖然受了很多罪最後還是輾轉病床之間不能過有質量的生活,那麽搶救的意義又是什麽呢?人活着的意義是什麽?
早上我們辦了住院手續,奶奶住進單間病房,我們一致要讓奶奶住的舒服有尊嚴,哥哥忙着聯系大夫,我和郭麟江在病房裏陪奶奶,治療了一夜也許身體好了些,奶奶睜着眼睛看着我們。
我問:“奶奶,你想吃什麽嗎?”
奶奶搖頭。
我拉住奶奶的手。
奶奶說:“心心,我終于要找你爺爺去了。”
爺爺已經去世十幾年,原來是奶奶爺爺老兩口一起過日子,爺爺去世後奶奶才到我們家裏來住,到我家以後奶奶沒怎麽主動提起過爺爺,現在奶奶突然這樣說,我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可是奶奶為什麽用了終于兩個字?
一絲羞澀爬上奶奶的眼底,她沒有看我們,眼睛好像看向很遠:“我每天都想念他,一起過了五十二年,分開了十二年現在終于要見到了。”非常神往的表情,被病痛折磨的蒼白的臉也有些許的紅暈。
我和郭麟江一時不知說什麽,只愣愣地看着奶奶。在這種時刻聽到這樣的話我們萬萬想不到。
奶奶轉過頭望着郭麟江:“你不上班不要緊嗎?那麽忙?”
郭麟江趕緊說:“不要緊的,您想吃什麽我去買?”
奶奶搖搖頭沉默了一會兒又說:“下次來的時候帶點熬得又軟又糯的大米粥和一些白糖。”
郭麟江點頭:“好,晚上就帶過來。”
我放心了一些,奶奶的頭腦很清醒。
“去忙吧!我要睡一會兒了。” 奶奶說着閉上了眼睛,這一夜奶奶又難受又累也該休息了。
等爸媽姑姑叔叔他們來了,交接了奶奶的情況我和郭麟江被命令回家休息,回家的路上我給錢江潮打了個電話謝謝他送我到醫院。
錢江潮問了奶奶的情況并且告訴我他不知道郭麟江的電話所以讓關希聰通知了郭麟江,希望能幫到我。
我表示感謝。
錢江潮還表示需要什麽幫忙的地方請找他。
我很感動,一個很知道進退彬彬有禮的人。
以後的十幾天我和郭麟江都奔波在工作單位、醫院,家成了單純睡覺休息調整的地方,在這十幾天裏郭麟江甭管多晚都要到醫院來,而且都會遵照奶奶的囑咐帶了煮好的白米粥,白糖罐早帶過來了放在病房的冰箱裏,但奶奶一直沒能吃東西,靠藥物和點滴維持着,十幾天後的一天清晨奶奶安靜地走了。
把奶奶安葬在爺爺的身邊,原來只有爺爺名字的墓碑又刻上了奶奶的名字,看着兩個并列着的名字想起奶奶最後說的幾句話,奶奶見到爺爺了吧,夫妻做到什麽份上才能生死相依,不離不棄?
大家都發發言好吧,多弄點積分,我想沖個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