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何聽雨是一個和容易滿足的人，軍訓很苦很枯燥，頂着烈日日複一日地重複那幾個不變的動作。

但是劉知宥在身邊，她覺得也就那麽回事。

累了倦了，就偷偷看看那張盡在咫尺的臉，頓時精神煥發。

慢慢地，劉知宥開始有一搭沒一搭跟何聽雨聊天，聊天話題也從今天天氣很熱，漸漸變成學校哪個食堂的飯菜好吃，學校外面哪裏賣的消暑小吃劃算……

訓練之餘，她認識了劉知宥的室友陸鳴，一個話特別多的男生，說他是“人間鹦鹉”絲毫不過分，且很恰當。

陸鳴的話多的，跟高中教導主任老張有得一拼。

不過話多也有好處，好幾次何聽雨不知道該怎麽和劉知宥聊下去時，陸鳴總能第一時間站出來說話，打破僵局。

以前的何聽雨過于自卑，平平無奇，總覺得配不上劉知宥，只能悄悄躲在角落裏當個“偷窺者”。

因為劉知宥的熟絡，主動找她談話，所以何聽雨跟他說話不再畏畏縮縮，開始試着将自己的真實的一面展現在她面前。

先做朋友，然後再把藏在心裏長達三年的話說給他聽。

雖然結果可能不如人願，但那又怎樣，至少她曾經努力過。

///

晚上，何聽雨照例跟好姐妹姜蘭聊天。

今天劉知宥跟她說了幾句話啦，劉知宥請她喝飲料啦。

上午訓練結束，劉知宥曾邀請她一起去吃午飯，但她已經約好和室友一起吃飯，就拒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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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等，她就像一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嘗到一天甜頭就開心得合不攏嘴。

字裏行間透露出的炫耀刺激着姜蘭，這是赤/裸/裸的撒狗糧，雖然是單方面的。

手機那端，姜蘭柔柔太陽穴，指間敲打鍵盤發了端文字過去：【瞎顯擺什麽，有本事當場拿下啊。】

附贈一個挑事的微笑。

時下流行把狗騙進去再殺，這人就厲害了，單身狗騙單身狗，還挺引以為豪的。

何聽雨：【……何必自尋死路。】

姜蘭：【小姐妹對自己的定位還蠻清醒哈。】

何聽雨：【軍訓十幾天根本就夠，我願意用長胖五斤向蒼天再換幾個月。】

在閨蜜面前，何聽雨徹底放飛自我，怎麽想怎麽說。

何父一天天在她耳邊說她營養不良，長胖五斤也還好啦，在接受範圍內。

姜蘭：【五斤，過于敷衍了哈，至少都是二十斤起步。】

何聽雨：【……】

聊着聊着到了寝室熄燈時間，何聽雨不熬夜，即使止住話題，跟姜蘭道晚安後習慣性去劉知宥朋友圈逛了一圈。

從加了劉知宥微信那天起，何聽雨每晚睡前都會翻看他的朋友圈。

通過朋友圈何聽雨能知道他這一天做了什麽，高興或是不高興。

可劉知宥很少發朋友圈，一年之中發動态的次數屈指可數，最新一條動态還是兩周。

窺探別人的朋友圈，有一段時間，何聽雨感覺自己像個變态偷窺狂。

她讨厭這樣的自己。

///

翌日，清晨起床，下了一場夜雨，空氣清新。

今天依舊是元氣滿滿的一天。

标兵訓練只有幾個動作，相比其他方陣來說訓練量大大減少，有更多的休息時間。

何聽雨每天都在室友們羨慕的眼神中從專業所在方陣中，朝着标兵訓練場走去。

夜晚，皎潔的月光伴着昏黃的燈光，照亮校園每個角落。

白天訓練了一天，教官晚上一般不會折磨新生，簡單練練隊形就讓他們各自原地休息。

“太難了，今天踢了一下午的正步，我腳快廢了。”周曼冬剛坐下就開始吐槽教官。

許饒擺擺手，笑了一聲，“你那不算啥，我晚上去校園超市買東西，手裏抱着東西，走着走着，這腳突然就不聽使喚，踏踏踏踢着正步，我天別人看我那眼神，跟看傻子一樣。”

比慘，沒人能比得過她。

“噗”地一聲，何聽雨沒忍住笑出聲來，一擡頭換來的是室友一衆仇視的眼光，“……”

抱歉，她是真沒忍住。

倒吸一口涼氣，求生欲極強的她重重點頭，一臉嫉惡如仇的樣子，在一旁附和她們，“就是！這教官真不會憐香惜玉！過分！！”

“我也想去标兵方隊訓練，這裏簡直就是地獄，”許饒長籲短嘆，“可惜就差那麽幾厘米。”

身高就符合要求了。

何聽雨琢磨着，應該有所表示，雙手合十放在胸前，發表軍訓感言：“感謝爸爸，感謝媽媽，感謝袁隆平爺爺種的水稻，把我養這麽高。”

衆人：“……”

軍訓晚上最大型的集體活動就是拉歌。

沒一會兒功夫，這片區域的幾個方陣全聚在一起圍了個大圈圈。

隔壁幾個方陣出來好幾個表演才藝的小哥哥和小姐姐，現場氣氛高漲，歡呼聲一片。

手機閃光燈下，俨然一個小型演唱會。

看了一圈表演，教官雙手叉腰，在方隊前面起哄，“咱們方隊沒人出去嗎？訓練訓練不行，才藝才藝不行。”

教官邊吐槽，邊使用激将法，“丢臉哦。”

“舞臺留給她們，忠實的觀衆一樣重要、出彩。”

人群裏不知誰冒出一句，引起一陣大笑。

“既然這樣，我來！我來！”

不知道最近是太高興還是氣氛很嗨，何聽雨腦袋一熱，自告奮勇出去唱歌。

大晚上的要嗨起來，她打算唱一首應景的歌曲《走過咖啡屋》。

雖然是上世紀的老歌，但很适合在人多捧場的地方演唱。

伴着前奏，何聽雨不自覺跟着節拍扭動肩膀，邊走邊打着響指。

“每次走過這間咖啡屋

忍不住慢下了腳步

你我初次相識在這裏

揭開了相悅的序幕……”

這首老歌旋律輕快，唱着唱着一股濃濃的上海灘舞廳風撲面而來。

何聽雨每次唱它，總感覺自己是全上海灘最靓的女人。

穿着華麗的旗袍，在最有名的豪華歌舞廳當主唱，一票難求的那種。

不唱則已，一唱驚人。

“芳香的咖啡飄滿小屋

對你的情感依然如故

不道知何時再續前緣

讓我把思念向你傾訴”

潇灑轉身，原地轉了一圈，她微微歪頭，眨了眨右眼，一陣“歪頭殺”襲來。

全場焦點此時此刻聚集在她一個身上。

要是手機閃光燈有顏色，那何聽雨站着的位置肯定早就聚集了五顏六色的霓虹彩燈。

“我又走過這間咖啡屋

忍不住慢下了腳步

屋裏再也不見你和我

美麗的往事已模糊。 ”

最後的尾音，何聽雨朝室友那個方向輕輕卷着眼尾，貝齒咬着嘴唇，妩媚一笑。

豔麗驚人。

臺下一片歡呼。

“哇哦，”許繞成功接收電波，土撥鼠式尖叫後瘋狂打call，“何聽雨！全507最靓的女人！！全場最佳，給爺沖！”

“何姐牛B！！”

顯然她的嗓音在一陣鼓掌叫好聲中處于劣勢。

“這不是跟我們一起訓練的那小姐姐嗎？”一曲畢，陸鳴眼睛睜得大大，任然處在震驚中，“卧槽這是一個人？！”

熱情似火，媚色撩人，一首歌唱完瞬間變回清純可人的模樣。

和他訓練的何聽雨一副怯生模樣，話也少，哪像剛才，燃炸了，性格截然相反。

封印被黑夜解除了？？？

收回視線，劉知宥喉結滾了滾，淡淡說：“歌挺好聽的。”

陸鳴：“簡直炸了，舞也不錯，就差一身旗袍了，特別有上世紀夜上海那味兒。”

拍了拍旁邊劉知宥的手臂，他道：“你有沒有她微信？”

他和何聽雨在同一個方陣訓練，但兩人都沒有留聯系方式。

“……”劉知宥颔首看他，眉梢輕挑，涼涼說：“沒有。”

見陸鳴起身欲走，劉知宥攔住，問：“你去哪？”

“要微信啊，怎麽說也算是朋友。”

“寧可別禍害人家了，她跟你熟嗎？說過的話超過十句嗎？”

“……我說的不止十句。”

“哦”了一聲，劉知宥狹長的眸子掃過陸鳴亮着的手機屏幕，短暫停留後挑眉道：“賭不賭？

///

一曲驚豔了衆人。

燈光下，何聽雨在和幾個女生聊天，不知說了什麽，她嘴角彎彎，笑得很開心。

陸鳴驀地出現在何聽雨面前，找了一塊空地盤腿坐下，招手跟何聽雨打招呼。

何聽雨點點頭，算是對他的回應。

陸鳴開始切入正題，一臉正經地看着何聽雨，十分嚴肅說道：“我也喜歡唱歌，就喜歡結交像你這樣的朋友。”

何聽雨：？？？

動機不純，兩人不過是點頭之交，還沒有到熟識的地步，陸鳴先是突然過來打招呼，再說了一通讓她一頭霧水的話，何聽雨當下判定他是過來搭讪的。

她心裏只有一個人，容不下他人，對其他男生不感興趣。

往右邊挪了挪，何聽雨跟陸鳴隔出一段距離，眉心微蹙，漫不經心地擡頭問他：“你有事兒？”

陸鳴：“……”

坐在何聽雨身後的劉知宥差點沒繃住，險些笑出聲來。

“大家都是朋友，要不加個微信先？”

說話間陸鳴已經把微信二維碼調了出來，就等着何聽雨掃了。

“太不巧了，手機剛沒電。”嘆息一聲，何聽雨一臉歉意，眨了眨眼睛，滿是真誠說道：“下次，下次一定加你。”

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

下次又下次，成年人口中的下次永遠別想如期而至。

尴尬笑了笑，陸鳴又說，“這樣啊，要不你報微信號，回去通過就行了。”

“你別看我年紀輕輕的，記性特別不好，微信號還真想不起了。”何聽雨撓着頭，眨着大眼睛，一本正經胡說八道。

陸鳴：“……”

他認了。

他認輸。

幸好陸鳴走了，及時止住話題，不然劉知宥怕真的憋不住笑出聲來。

///

回寝室沖了個澡，涼快又舒服，何聽雨和父母打完視頻通話後百無聊賴，躺在床上玩手機。

“叮咚”一聲，屏幕裏突然彈出一挑劉知宥的信息。

這是劉知宥第一次給她主動發消息。

何聽雨以為自己眼花了，鎖住屏幕又解開，反複确認是他後，激動地尖叫出聲，白嫩嫩的雙腿床板上來回踢着。

劉知宥：【今天有被驚豔到，唱歌很好聽。 】

啊啊啊這是在誇她！！

明晃晃在誇她！！

深呼吸沉住氣，何聽雨顫抖的指尖在鍵盤上打了兩個字回了過去：【謝謝。】

對面很快回了一條消息：【你宿舍離哪個食堂近？】

問這幹什麽？難得是……

晃晃腦袋，何聽雨否定掉奇奇怪怪的想法，如實回他。

何聽雨：【三食堂。】

劉知宥：【行，明天早上七點半三食堂門口見，有人請吃早餐。】

“蹭”地一下，何聽雨猛得從床上坐起，目光呆滞幾秒，木讷地眨眨眼睛，咽了咽唾沫，顫抖着回了一個字：【好。】

一切怎麽就那麽不現實呢。

難道是在做夢？

将手臂伸出去，何聽雨攔住路過的許繞，“饒姐，快……快掐我一下，用力。”

“……”許饒一頭霧水，發現何聽雨興把“開心”倆字都寫在臉上了。

愣了一下，蜻蜓點水般在她手臂上碰了一下。

“一點也不痛，我就說嘛，怎麽可能是真的。”

沒有預想的疼痛，甚至沒有一點感覺，何聽雨臉一下垮了下來，眼睛刷地一下變得紅紅的，像個委屈的孩子一樣抱着膝蓋縮到牆邊。

許饒：？？？

前後态度一百八十度轉變，川劇變臉都沒這麽快。

許饒慌了神，極力解釋，“不是不是，我剛才沒用力，再來一次。”

疼，巨疼！

是真的！

yes！

何聽雨抱着手機笑出了一陣鵝叫，平複心情後給姜蘭發了個消息。

好消息要一起分享。

何聽雨：【蘭！劉知宥約我明天早上吃早飯，哈哈哈我現在特自豪，叉腰ing】

姜蘭：【可把您給NB壞了，明天記得少說話，我怕劉知宥被你吓跑哈哈哈。】

何聽雨：【幹嘛啦，人家很溫柔的，才不會吓跑他呢。】

姜蘭：【哈哈哈哈哈嘎給爺整笑了，妹妹你不适合溫柔路線。】

“……”

何聽雨：【一天到晚就知道哈哈哈，跟個哈兒一樣。】

躺在床上，她想明天是個好開端，慢慢來，循序漸進，總有一天能跟劉知宥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