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招生

招生

祁徽同許多人一起,邁過學校特有的朱紅色的高牆。

他們站在校門外的蒼蒼松柏林中,嗅着松香,聽着鳥雀啁啾聲,一擡頭就見到高聳的學校上有個十分醒目的石匾額,上書:紅樓綜合學校。

祁徽為私學起這個名字,主要是因為這個衍生的清朝融合了《紅樓夢》這一本書,另外就是學校門外的圍牆顏色和清宮圍牆的顏色相似。

它們都被刷染成了鮮豔卻不顯得輕浮,反而顯得厚重大氣的朱紅色。

學校大門邊,有一片漢白玉圍城的圓形草地,草地正中央放着一個大大的日晷,警示學生珍惜時間。

日晷旁邊,豎着一塊造型流暢的大石頭,上面深深的刻了紅樓綜合大學的校訓:勤學善思、明辨篤行。

一群人剛陪伴祁徽參觀完整個學校,然後站在學校門口,将這校訓緩緩念了出來。

林如海瞧着那筆暗藏鋒芒的刻字,神色不由肅穆了一些。

“勤學善思,明辨篤行,出自《禮記·中庸》。原文是說‘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以此為校訓,不僅對學生的學業做了要求,還對學生的做人做了要求。短短八字,字少而意重,能貫行此八字之人,足以稱得上大才了!”

“這算是一個願景吧。”祁徽眼神深邃,他注視着那八個字的校訓,沉聲道,“雖然很難做到,但我還是希望,日後有學生能成為這樣勤奮學習,明辨是非,知行合一的人。”

中年文士點頭:“總會有人做到的。”只是這樣的人,可能是百裏挑一了。

“噠噠噠,噠噠噠——”

一陣馬蹄聲越來越近。

祁徽轉身,剛好看見清河村的村長孫長友,正同青崖書院的山長王雪霖乘車而來而來。

車外是清河村的李家興在駕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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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了祁徽,他們索性将車停在祁徽面前,然後下了馬車。

祁徽對林如海道:“賢兄,學校已經參觀完畢了。我今日要去一些村子裏招生,請恕我不能奉陪了。若是諸位想要到客棧歇一歇腳,還請賢兄為我招待一二。幾位想要再進去學校參觀,或是想要直接回家,都請自便。”

衆人都知道祁掌櫃這幾日忙得腳不沾地的,故而勸他不用顧及他們。

林如海閑适從容的笑了笑:“祁弟只管去忙,我別的本事沒有,但招呼朋友之事,我還是做得來的。”

“如此便多謝衆位理解了。”祁徽朝衆人抱了抱拳,直接上了馬車。

王雪霖和孫長友也朝他們抱了抱拳,依次上了馬車。

祁徽坐定,便從荷包裏拿出來了一張折疊好的白紙。

他打開白紙,只見上面寫着揚州城外十多個小村子,這些村子距離揚州比較遠,有的甚至坐落在山裏,不通路,人煙少,村裏就比較貧困。

祁徽招生的傾向,本來就更偏向于這些讀書困難的農戶子女,至于富庶的地方,若是有人願意進學校讀書,他也不會阻攔。

但是那些學生大多數都有就讀的機會,也有選擇學校的權利,他就用不着特意去向這一批人招生。

他們也不見得會進他的學校就讀。

祁徽把紙折好,重新放到荷包裏,看向孫長友和王雪霖:“我們第一個到的就是馬家坡。”

他頓了頓,又問道:“村長和王山長已經在清河村說明學校招生、招工的情況了嗎?”

沒錯,除了招生之外,學校還要招工。

祁徽為了給女性提供一定的崗位,特意說明了廚房裏要招女廚師、打飯洗碗的女工,女童宿舍裏也要招女宿管。學校只比後世一些大學小一點,所以公共區域也需要一部分女性保潔。

圖書館雖然還沒有書,但男女執勤人員,人數也是一樣一半,當然有些工作也要招男工的。

因為祁徽和孫長友比較熟悉,孫長友又是村長,所以祁徽讓他把這些事情直接告訴了村民,讓村長通知村民。

他給了村民兩日的時間考慮,若是他們願意,那就在第三日的時候,到來都來了客棧替自己和家中兒女報名。

孫長友點頭:“我和王山長把村民聚集到一塊,把事情說了。他們知道祁掌櫃給的工錢多,收學生還不要束脩,所以好些人都想送家裏的娃娃來讀書呢。”

祁徽表情卻沒有多輕松:“我說了還要招女娃娃讀書的,他們也願意讓女娃娃進學校讀書嗎?”

孫長友笑容一滞,說話不利索了:“這個......這個女娃娃進學校讀書,自古也沒有這個道理。”

“戲文裏那祝英臺要讀書,她還得女扮男裝,即便是早先皇帝家的女兒讀書,聽說也只是同公主們在一起讀。皇帝老爺給她們請老師,教些閨訓、詩文、女工音樂一類的。大家閨秀,那也只請了西席到家裏教,再沒有去學校裏讀書的道理。”

害怕祁徽發怒,責怪自己辦事不利,孫長友小心觀察祁徽的面色,賠笑着解釋:“這女娃子,嫁人才是頭等大事!至于讀書什麽的,她們又不考科舉,又不能讀書當官,讀了也沒什麽用處呀!”

“況且嫁出去的女兒,如同潑出去的水。我們村裏的人說,與其給她們讀書,不如讓她們在家這幾年,多幫幫家裏幹活,省得去了夫家什麽都不會,丢盡家中父母的臉……”

孫長友絮絮叨叨的解釋招不到女娃娃的原因,生怕祁徽責怪。

他只說不斷的說,不是自己宣傳招生不努力,而是女娃子讀書當真沒什麽用,所以這書不讀也罷!

他們招不到女娃娃也是很正常的。

孫長友也是這樣覺得的。

祁徽笑容微收,他知道收女童讀書很難,也知道某些觀念已經深入人心,難以更改。但知道是一回事,親耳聽到又是一回事。

甚至是教書育人的,作為青崖書院的王雪霖也道:“他們說的有一定道理,女兒家以貞靜為要,日後只要賢惠溫和,能夠相夫教子,使得家庭和睦也就夠了。”

祁徽不着痕跡深吸了一口氣,打斷了孫長史和王雪霖的話:“相夫教子?敢問王山長,她們既不識得半個字,那又怎麽做到相夫教子?”

王雪霖板正的臉上閃過一絲尴尬,似是被祁徽問住了。

片刻後,他才道:“您說得也對,可是您招的學生,出身農家。農戶家的女兒,其實大多只要做到相夫就夠了。至于教子,那也不是教的讀書學字,只要教些淺顯的做人道理,儀态常識就可以了。”

祁徽知道,王雪霖作為古代傳統的文人,雖然他大的品行上沒什麽錯,但是要指望他向後世的人一樣,共情男女平等之說,那無異于天人說夢了。

祁徽完全收了臉上的淡笑,他冷着臉色,顯得他十分淡泊疏離。

他容貌本來算是清俊那一挂,被系統放大優點後,越發顯得他容貌清冷出塵,自帶仙氣,不似凡俗。

他這樣子,倒真的唬得孫長友和王雪霖閉了嘴。

他們閉了嘴,祁徽就十分平靜道:“村長和山張被俗世的夫為妻綱,男子為尊,女子為卑的觀念影響了,所以才覺得女子不用讀書。”

祁徽說自己的心裏話:“我卻同你們本不是一個地方出來的,所以在我眼裏,男女一樣,衆生平等。”

他肅然道:“讀書不僅僅是為了科舉做官,更重要的是為了明理啓智,為了有自己獨立的想法,明辨是非的能力。為了不被他人的要求裹挾着自己,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想法,迷失了自我。”

孫長友不太聽得懂這些話,只能木着一張臉,幹巴巴在旁邊坐着,甚至控制不住的打了個呵欠。

他聽不懂這些文绉绉的話,但他認為祁掌櫃要收女學生的事,确實是在胡鬧。自古女兒家就就不追求什麽功名利祿的,只需要在在服侍丈夫,同丈夫一起養養孩子就夠了。

讀書?那是人家腦瓜子好的男娃子,應該去做的事兒!

王雪霖看着祁徽仿佛染上寒霜的容色,覺得本來那些大逆不道,離經叛道的說法,從他嘴裏說出來後,也變得平常得符合常規了起來。

他心裏忍不住嘆息,到底是仙凡有別,他們凡人拘泥于男女之別,但在仙人眼裏,可能真的是衆生平等。

只是祁掌櫃,他已經在人間了。他卻還想不受人間的禮教約束,去做一些看上去違背了綱常倫理的事情,這太艱難了!

祁徽道:“其實這事不難辦,我們去的地方都是比較貧窮的村子,只要我給出一些實際的好處,女娃娃入學一事,想來也不難了。”

王雪霖下意識問:“什麽好處?”

祁徽思考片刻,突然開始翻個人小商城,他目标明确,翻到自己想要的大米後,立即停下了手。

普通位面裏,一袋25公斤,品質特別好的黑龍江五常大米,根據系統換算之後,一袋也就賣280文錢。

這價格兌換成現代的人民幣,也就兩百多塊左右,大米價格還算正常。但祁徽卻知道,這樣的大米在後世常見,所以才有了這樣普通人能接受的價格。

不過,現在這樣的優質大米,大多作為禦供。更何況,黑龍江五常米,現在就算是康熙也吃不上。

因為黑龍江五常是從1835年開始種植水稻的,現在這個時間點上,他們還沒開始種植水稻,自然沒有所謂的五常稻花香米。

自從五常種植水稻後,就成了貢米,其地位越來越高。

甚至清末時的慈禧就說過“非此米不能盡食”。後來民間甚至有了,“五常米,帝王糧”的說法。

可想而知,祁徽用普通價格的大米,買下系統裏的稻米,帶出來現實世界後,它其實價格是會翻好幾十倍,乃至百千倍的。

祁徽果斷買下了一袋二十五公斤的大米,順便把它放在了馬車裏。

王雪霖和孫長友見到,一麻袋東西忽然閃現!

那袋子不知道什麽材質的,王雪霖只見到袋子上行雲流水的行書,十分簡短的寫着:優質五常稻花香,規格:25公斤。

祁徽給馬車外的李家興要了小刀,将米袋子打開,随手抓了一把大米出來。

他的手如白玉雕成,五指修長白皙。

飽滿晶瑩,散發着米香的稻米放于祁徽的手中時,可以見到米粒晶瑩剔透的光澤,聞到稻米的清香。

這米無論是光澤、形狀、乃至清香,都完全比上得貢米了!

須知此時大米脫殼的工藝還是舂米,米的光澤,自然比不上後世精加工的大米那般光澤透明晶瑩。

電視劇裏普通的客棧裏、飯館裏面那種一碗碗的白米飯,其實也不太常見,現實是大多都是各種米參雜在一起賣的,或是普通大衆日常吃糙米。

當然後世的人吃夠了精米,許多人也會追求吃糙米,以攝取糙米裏特殊的營養。

孫長友一輩子就沒見過這樣好的米,他不敢碰,只用力睜大眼睛看,嘴裏不自覺贊嘆:“我的娘嘞!怕是皇帝老爺吃的米,都沒這好哩!”

王雪霖也嘆道:“這米若是做貢米,只怕也是最好那一品類了。”

祁徽聞言,心裏更有把握了。

他垂目,撥弄着手裏的米:“這米好吃,怕是一些當官的都吃不着。一公斤米的話,最少兩三兩銀子是賣得出去的。如今普通的糙米,米行裏三文錢便可買一公斤。我這一公斤米,若是拿來換糙米,最少也能換它幾百斤了。”

祁徽眼裏含了輕松的笑,他擡頭看着孫長友和王雪霖,笑問:“若是來讀書的女孩,每人每個月,我都送她們這樣的半公斤精米。”

孫長友瞪圓了眼睛!

祁徽繼續道:“如果她們表現好的話,等一年結課,我還另送課業排在前三的女學生10公斤精米。你們覺得這樣的話,她們的父母會讓她們來上學嗎?”

孫長友等祁徽話音一落,就迫不及待道:“會會會!一個月讀書,不要束脩還包飯,反而白賺一兩銀子。這等天下掉餡餅的好事,就是天上下刀子,我們也要送閨女去讀書啊!”

他家有個小女兒,原本他不打算讓她讀書的,現在聽了祁掌櫃的話,他覺得閨女讀書實在太好了!

那可是一月一兩銀子!他一個月運氣好,也才只賺一百多文錢呢!

王雪霖擊掌,撫須笑道:“一個月半公斤的米賣的錢能養活全家了,這樣的好事,想必沒有人會不願意的。只是對于您而言,這也太吃虧了些。”

祁徽把手裏的米放入了袋中,聽了這話,他不由笑道:“我覺得值得,我不覺得吃虧。”

或許有一些人覺得他聖父什麽的,他明明只用開客棧就好了,不需要摻和進這些事情裏面。

但祁徽卻覺得,他舉手能改變一部分女性的處境,所付出的不過是他沒太費力賺來的錢,他覺得這很值得,也根本沒什麽吃虧一說。

他很願意做這些事情。

馬車原本十分颠簸的行駛,現在卻慢慢停了下來。

駕車的李家興“籲——”了一聲,扭頭對馬車裏道:“祁掌櫃,馬家坡到了!”

祁徽掀開車簾子,兀自下了車。

等王雪霖和孫長友也下車後,他對李家興道:“麻煩你幫忙背一下馬車裏的米,我們這就進村了。”

李家興一頭霧水,他明明記得馬車裏沒什麽米呀?

只是想到祁徽的手段,他就老老實實進了馬車,果然見到袋子開了口子,又用繩子紮了口子的一袋米在裏面。

李家興做慣粗活,他力氣大,背起着25公斤的大米來,也絲毫不顯得吃力。

祁徽瞧着眼前稀稀疏疏的村子,遠遠見到面黃肌瘦的人挑水歸來,他對王雪霖他們道:“進去吧,一切按照我的計劃進行就可以了。”

王雪霖點頭,孫長友卻落後幾步,他激動的盯着李家興背的那袋米,邊走邊對他說:“李兄弟,你可要千萬仔細穩妥一些!這袋米是銀子做的,它貴着呢!”

他女兒能靠它賺錢的!

李家興聞言,壓力突增,他緊緊摟着米,如臨大敵一般跟在了祁徽身後。

打2個補丁:

作者取名廢,之前糾結紅樓兩個字做學校會不會好,但是古人其實沒覺得帶紅字這樣就不好。比如賈寶玉住的怡紅院,現在聽上去有點不正經的樣子,其實它并沒有不好的意思,所以我就取了這個名字。

另外古代斤兩和現在不一樣,為了方便寫和看,默認寫成了公斤。1公斤等于10兩,用現在的換算标準寫的,方便好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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