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6
chapter 6
邵天藝沒想到，他也有“求知若渴”的一天，天天盼着補課。
自從薛啓上回拐彎抹角地告了一狀，他們的補課地點，就從家裏，搬到了邵軍的公司。
為了兒子的學習，邵軍特意為他們在學校附近買了一套房。而且不管忙不忙，邵軍都會接邵天藝下課，一起回家。
張錦欣看在眼裏，卻什麽都不能說。
就這麽過了兩周，周五下課前，薛啓說道：“我想跟你爸說，下周開始加課。”
因為老老實實補課，在學校也沒有再跟同學有沖突，邵天藝最近過得比較太平，加上跟“羅成文”相處融洽，心緒平穩，還有點覺得一周見三次有點少。
“好，我跟我爸說。”邵天藝應和着，目光投向“羅成文”。
這人長得真好看啊，初見的驚豔至今還沒被遺忘，甚至在日漸頻繁的相處中，越看越上瘾，心态從“自愧不如”到“羨慕不已”無縫過渡。
有時看着這張臉，他還會天馬行空地想：
就是因為太好看了，所以老天爺才讓他窮吧？
要怎麽不經意地給他錢呢？
薛啓正在給邵天藝閱卷，沒聽見旁邊有動靜，就勾了勾唇，逗對方：“想看就大大方方看。”
邵天藝總是偷瞄他，他知道。
邵天藝就像被踩了尾巴，“唰”得紅了臉，轉移視線的同時不停摳圓珠筆的筆帽。他覺得他得說點什麽緩解尴尬，可是腦子一片空白，沉默了幾秒後，臉憋得更紅。
“她最近有沒有為難你？”薛啓把卷子翻了面，沒看邵天藝，直接換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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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他最近态度好多了。”話音未落，邵天藝才反應過來，對方問的不是他爸。
“唔……”他頓了一下，說：“她也沒有，她現在都不跟我一桌吃飯。”
張錦欣倒是挺自覺，知道他煩她，根本不往他眼前湊。
薛啓：“……”
沉默中，邵天藝沒發現不對，思路順着就飄了。
“成文哥。”邵天藝臉頰的紅霞退去，遲疑地叫了一聲。
薛啓：“嗯？”
邵天藝咬咬牙，大着膽子說：“我想讓她滾出我家。”
經過上次的照片事件，邵天藝對“羅成文”信任有加，不再避諱聊自己的家事。
薛啓這才漫不經心地瞟了邵天藝一眼，順便把批改完的卷子推給邵天藝：“她能隐忍好幾年，出手就抓住了你爸。這份心機不是你能對付的。”
“你幫我！”邵天藝想起媽媽，他更加确定，媽媽的離世跟張錦欣有關。所以他激動起來，急切道：“我給你加錢！”
在他眼裏，此刻的“羅成文”，俨然無所不能。
“當然幫你，”薛啓還是溫和，笑着答應邵天藝，“不過不用加錢。”
*
有了“羅成文”的許諾，邵天藝踏實了幾天。
但也只是幾天，之後的補習從一周三節加到一周五節，他也沒等到“羅成文”教他怎麽做。
每天上課就真是上課。
等了兩周，邵天藝終于等不住了。
“哥，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事？”
還是做了一套卷子後，邵天藝試圖喚醒“羅成文”記憶。
薛啓仍舊眼睛不離卷子，神情自若地問了個不相幹的問題：“期中考完試了吧？開家長會了嗎？”
提到考試，邵天藝就萎了。畢竟剛開始補課，缺的太多，成績自然沒眼看。
“唔，是要開，”邵天藝支支吾吾，底氣不太足地說，“我還沒告訴我爸，他應該不會去的。”
而且就算他爸去了，坐在教室裏也是公開處刑，怪丢人的。
“那也要告訴你爸，”薛啓道，“去不去是他的事，你的态度要表現出來。”
“啊，這跟咱們之前說好的事有什麽關系嗎……”邵天藝還是不想去找他爸。
可話沒說完，薛啓就命令道：“必須去。”
*
下課回家的路上，邵天藝別扭了一路。
邵軍開車先把薛啓送到了學校，薛啓臨下車前，給了邵天藝一個眼神。邵天藝頭皮一緊，知道非說不可了。
他又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好不容易等到晚飯時，開口跟邵軍提：
“爸，學校要開家長會，這周五下午。”
邵軍拿起筷子剛要夾菜，聞言動作一頓。
邵天藝敏感地發現了他爸的動作，當即補充道：“不想去可以不去。”
“沒有不想去。”邵軍趕緊否認。周五下午，正好邵一豪的學校搞親子活動，他剛答應了張錦欣和小兒子一定到場。
張錦欣正帶着邵一豪在客廳做手工，聽到他們的對話，主動說道：“軍哥你去吧，這邊我來就行。”
這招“以退為進”對邵軍總是有用的，話音剛落，邵軍就馬上接茬：“那怎麽行，說到做到。”
說完，他轉頭向大兒子道：“天藝，你家長會幾點？下午一豪學校也有活動，你們離得不遠，我先去一豪那，到時間去找你。”
“1點。”
邵天藝突然沒了胃口，他爸确實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以前也是這麽教育他的。從小到大，他爸答應他的事情，全部都會做到。
可他爸現在不是他一個人的爸爸了。
“哦……”邵軍也犯了難，幼兒園那邊也要求家長1點到場，他最好先跟老師确定孩子的節目幾點開始，之後才能想辦法。
然而他沒來得及解釋，邵天藝猛地起身，筷子一放道：“吃飽了。”
邵軍看着邵天藝一動沒動的飯碗，心尖倏地被紮了一下。
“天藝你還沒……”
話沒說完，邵天藝就悶聲離開座位，蹬蹬蹬上了樓。
*
邵天藝以為自己不會難受的。
他爸偏心，不是早就懂了麽？
可堵在胸口的郁結騙不了自己，他回房間後，過了好半天，邵軍還沒來，他就更難受了。
這會兒的邵天藝就是個孤家寡人，沒家人，沒朋友，想說說話，都找不到耳朵聽一聽。
心煩意亂下，邵天藝給“羅成文”發信息：
【哥，我跟我爸說了，他去不了。】
這一排字，邵天藝是帶着憤恨的心情打出來的。但發送完還是覺得氣，就又補了一句：
【他要去那個小崽子學校做活動。】
發完了，他就把手機一扔，捂着臉倒床上躺屍。沒人安慰他，他自己不能慫。
不去就不去！有什麽大不了的！
結果他心理建樹沒做完，手機就響了，還是來電。
邵天藝随手撈過手機，看着來電提示的【成文哥】幾個字，疑惑地接聽：“喂？”
“是我。”對方說話非常言簡意赅，聲音通過話筒，莫名增加了幾分磁性。
邵天藝聽到對方說：“我去。”
就像挨在極近的距離，直接砸在他心上。
邵天藝耳朵都紅了。
*
家長會當天，邵軍果然分身乏術。
工作日搞活動，能到場的家長，很多都是全職媽媽或者家裏的老人，像邵家這樣爸爸媽媽全到場，還是少見的。
邵一豪因此很興奮，全場跑跳撒歡，家長們聊天，也會對邵軍的到來表示贊同。
邵軍就走不了。
好在他預判到這種情況，提前找了薛啓，讓薛啓幫他去盯着邵天藝那邊。
還給薛啓發了個大紅包。
薛啓本來就是要去的，可他沒告訴邵軍，痛快地收了錢。
之後他按時出現在班級門口，引起一團騷動。
“這誰？”
“好帥，哪個班的？”
“不是咱們學校的！”
竊竊私語不絕于耳，各種偷瞄的目光都要化成實物，連教室裏的家長都驚動了，紛紛看向薛啓。
邵天藝這會兒才想起上次薛啓出現在校門口的效果，他坐在班級後排，正在琢磨怎麽神不知鬼不覺地讓“羅成文”到他的位置來，就見班主任走到對方面前：“你好，你是？”
班主任穿了身職業套裙，四十往上的年紀，也會塗鮮紅的口紅，看起來特別精神。
“老師您好，”薛啓穿了件白色外套，漂亮得近乎紮眼。
他大大方方地跟班主任對視，微微笑道：“我是邵天藝的哥哥。”
彼時教室裏有家長也有學生，家長還好，學生們齊刷刷回頭看邵天藝。
邵天藝被迫再次“萬衆矚目”，尴尬得手腳都沒地方放。他從沒發現自己能這麽害怕被注視，硬着頭皮點點頭，僵硬地對“羅成文”招招手。
薛啓在衆人的驚詫中，不急不緩地走到邵天藝的座位。作為“家長”，他還主動跟周圍的家長打招呼：“您好，我是邵天藝哥哥。”
邵天藝只想撞牆。
偏偏薛啓還迅速跟周邊的家長交換了信息，大家對薛啓格外熱情：“你是XX大學的啊？哎呀不得了啊。”
“人才啊。”
“小夥子這麽俊，學習還那麽好啊。”
邵天藝：“……”
地縫，地縫在哪裏？！
好在班主任及時解救他：“家長都坐下吧，同學們先出去。”
“你随便聽聽就得了。”邵天藝快速又小聲地交代，“我在外面等你。”
他的左眼平時不顯，此時卻把右眼襯托得格外明亮。薛啓對他笑了笑，安撫地點點頭。
邵天藝只覺得喘氣都是熱的，捋了兩把頭發，匆匆走向門口。
薛啓目送着邵天藝的身影，走出班級。同班同學跟他前後腳出門，成群結伴地走到走廊，但沒有人跟邵天藝搭話。
邵天藝獨自站在那，靠着圍欄往外眺望。
長長的廊下人來人往，沒人注意一個沉默的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