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遇險

第十八章：遇險

青禾帶着金吾衛押送村民先走一步，戎霜在後面慢悠悠地帶着耶律雪離開。蛇妖帶走靈魂碎片，戎霜做了一個更為簡易的陣法搜尋，不需要耶律雪來主導。

她們和青禾走的路不是同一條，甚至越來越有往大山裏去的趨勢。不過很快追蹤的路就換了，他們穿過層層密林後竟然出現在官道上。

如果不是手上的臨時陣法還在維持運轉，戎霜都要懷疑是自己的弄錯了。蛇妖在雷劫下深受重傷，非但沒有選擇找個地方躲起來，還往人多的地方去了？

官道上荒無人煙，馬蹄輕輕一踏就是塵土飛揚。烈日下，兩匹馬久未飲水，都喘着粗氣，嘴邊冒出白沫。

耶律雪讓金吾衛找個地方修整片刻，金吾衛停下馬車出去打探，片刻後回來，驅趕馬車到了一個路邊的茶棚。

這是個非常簡陋的落腳點，在官道上并不稀罕，經營者是祖孫二人，老婆婆頭發花白，眼睛渾濁，拿着木棍不斷地攪拌鍋裏的雜料，熬制涼茶。年輕的姑娘梳着馬尾辮，頭上紮了塊布巾，面容清秀，身姿修長。

她招呼客人落座，忙上忙下，時不時地還會往竈火裏扔幾根柴，累的滿頭大汗。她不在意地用衣袖擦了擦，連忙給耶律雪他們端上來涼茶。

許是在山村裏的記憶過于深刻，耶律雪看着面前的這碗茶飲沒有胃口，問姑娘要了點涼水喂馬。

姑娘客氣地給了半桶，還幫忙提到馬旁邊。她把金吾衛的活都幹了，金吾衛站在一旁楞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耶律雪讓他也坐下休息，金吾衛這才動身。

戎霜笑說讓他不用拘謹，出門在外沒有那麽多規矩。

金吾衛只是木讷地點了點頭，端起涼茶大口喝起來。

戎霜也擡起碗，只是她剛沾了一點，惡心的口感瞬間直沖天靈蓋，仿佛是有什麽東西腐爛在嘴裏，充滿了死亡的氣息。

戎霜沒忍住，反胃感瞬間竄上來，她一手捂住嘴，一手把碗甩出去，打斷了金吾衛喝水的動作。

茶飲灑了一地，兩只粗瓷碗也成了碎片。

耶律雪和金吾衛都被吓了一跳，金吾衛更是站起身，手腕握在刀柄上。但就這麽簡單的一個動作，他眼前竟然一陣發黑，鮮血從嘴角流出來，雙眼翻白，眼瞳鼓起來往外突出，臉上布滿了黑紋。

他的刀還沒有出鞘，人就直挺挺地倒下，痛苦地抽搐，喉嚨裏發出嗬嗬嗬的聲音，很快就不動了。

耶律雪愣住，她不是第一次看見死人，她這個身份，要她命的不止是妖邪，還有亂臣。從小到大為她犧牲的人很多，不管是倒在了眼前，還是倒在她看不見的地方。

但是第一次有人死的如此突然，甚至上一刻還和她說着話，下一刻就沒了聲息。

随着金吾衛倒下，兩匹馬也發出嘶鳴，痛苦地用蹄子刨着土地，直挺挺地倒下去。

事情發生的太快，幾乎是眨眼間。戎霜的本能快過反應，她抓住耶律雪的手，踢翻面前的桌子淩空而起。

在她們身後，年輕的姑娘脖子不斷地伸長，嘴角朝着耳後裂開，露出四排鋒利的尖牙，像魚一般細密。她把自己的脖子變成像蛇一樣靈活，朝着耶律雪和戎霜咬來。

人頭離的很近，帶着剛吃過人肉的血腥味。

戎霜在空中不好借力，被迫帶着耶律雪降落在地面上。

剛才還站在爐竈旁攪拌的老婆婆歪了歪頭，身體裏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背部鼓出一個大包，一根帶着倒勾的尖爪突破她的背脊，然後兩根，三根……

長着人臉的大蜘蛛從老婆婆的背上鑽出來，随後迎風而漲，大的撐破了小小的茶水棚，它配合這人頭的攻擊吐出毒絲想要抓住耶律雪。

戎霜祭出火符，炙熱的火焰從她掌中爆發，在身前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火牆。高溫炙熱，毒絲被溶解。

戎霜眼前出現光暈，視線有了短暫的模糊。

剛才那碗水很有問題。

戎霜此刻不适合戰鬥，火符之後，兩張誅邪符爆射而出，在人頭和人蛛的面前爆炸，恐怖的靈力宣洩，巨大的沖擊将人蛛掀翻出去，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穩住，人頭也被炸的一陣眩暈。

戎霜不敢戀戰，拉起耶律雪就跑。

眼前的官道變得模糊，戎霜都不确定這是真實還是幻象，她的腳步變得虛浮，每一步像是踩在棉花上。

毒素随着力量的使用迅速地擴散到全身，哪怕只是一丁點，也足夠修士在短時間內失去行動力。

但戎霜不同，她的力量源泉和一般人不太一樣。

眼睛在毒素的侵蝕下失去作用，戎霜閉上眼，散開神識，憑借靈感來探路。她的左眼一陣刺痛，原本的力量失控後，一股陌生的力量複蘇，在身體裏游|走吞噬毒素，五髒六腑翻江倒海，她覺得自己成了一個哐當哐當響的容器。

那種感覺實在太難受了，她好像被分割成了很多份。

戎霜忍耐那些不适，腳下不敢有絲毫的停頓，因為靈感能夠察覺到身後那兩只妖物在窮追不舍。它們仿佛知道毒素不能完全限制戎霜，必須速戰速決，追的越發兇猛。

耶律雪被戎霜拉着，更多的時候是借她的力浮空而行，戎霜很清楚她的體質，沒有讓她真的用雙腳奔跑。但即便如此，戎霜箭矢般的速度還是讓耶律雪感到難受。

冷風刮在臉上生疼，她的肺裏灌入了大量的冷氣，呼吸開始不暢，面色浮現不正常的紅暈。

從安穩到逃亡不過轉瞬間，耶律雪甚至都還來不及為死去的人悲傷，危機感如影随形，讓人頭皮發麻。戎霜的異樣她看在眼中，握着她的手沉穩有力，沒有絲毫的松懈，看得出來戎霜對救她這件事從不猶豫。

人蛛笨拙的身體并不影響它的速度，它擁有極快的跳躍能力，蹦一次就可以極大地縮短和戎霜的距離。它不斷地吐出蛛絲，伸長的獠牙滴下毒液，沿途的官道被腐蝕的坑坑窪窪。

眼看着就要被人蛛追上，戎霜體內翻滾的力量也開始消停，毒素被吞噬的一幹二淨，她的眼睛逐漸恢複清明。但解毒耗去她大量的靈力，左眼非常不适，有血珠從裏面滾落，從面具下順着臉頰滑落。

戎霜運轉靈力，将體內那股陌生的力量壓下去，她召喚出自己的長|槍，停下腳步，以自己為中心，手臂凝聚靈力，借助慣性将耶律雪甩出去。連同耶律雪一起離開的是戎霜解下的護身靈器，可以保證耶律雪不會受傷。

在靈力的推拒下，耶律雪松開戎霜的手，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和戎霜拉開距離。所幸戎霜還沒有讓她獨自逃亡的打算，她很快穩定身形，靈器張開結界把她保護起來。

戎霜持槍而立，血淚讓她出現了異樣的興奮，迎面而來的人蛛在她眼中半邊身體血紅，半邊身體漆黑如墨，她提槍飛身而起，憑着記憶揮出手中長|槍。

長|槍有劈山碎石之力，躁動的靈力擰成一股繩，狠狠地鞭打在人蛛的身上。人蛛堅|硬的背殼凹陷下去，張口噴出一口毒液。

戎霜輪槍砸下，火符迎風而出，自動形成火牆防禦。毒液被蒸發，戎霜屏氣凝神，槍刃砸斷人蛛揮舞的利爪，倒勾劃過槍刃，帶起一連串的火花，碰撞聲讓人牙酸。

人蛛憤怒咆哮，戎霜面容帶笑，神情卻不似以往那般清明，左眼的紅光越來越明顯，面具上的符文瘋狂地游|走。

在人蛛刺耳的叫聲中，人頭終于趕上，它蛇一般的長脖上，頭顱張着血盆大口，靈活地朝着戎霜發起攻擊。

戎霜灑出數張誅邪符，毫不心疼地全部引爆，磅礴的力量傾瀉而出，那張血盆大口被炸了個正着，滿嘴鮮血淋漓。

“不開靈智的蠢貨，你也嘗嘗自己的味道，是不是很美味？”

戎霜勾起嘴角，笑容有些邪氣。

這一次沒有雷霆，沒有輕描淡寫，她揮舞着長|槍，用最簡單粗暴的搏鬥來結束這場戰鬥。

人蛛被斷了八條腿，背殼完全破碎，露出一灘花花綠綠的東西，人頭的脖子被戎霜扯出來，腸子灑了一地，場面太過血腥，倒讓人有些反胃。

戎霜站在血泊中呆愣了一會兒，她擡手擦去臉上的血跡，收了長|槍，給自己施了個除塵術，轉身走向耶律雪。

被靈器護着的耶律雪安然無恙，離的太遠她看不清戰鬥，只能焦躁不安地等待着。好不容易眼前浮現了戎霜的身影，她的擔憂得以落地。她沒有貿然打破靈器的庇佑，只是一雙眸中充滿了渴求。

她不希望戎霜受傷，特別是為了她受傷。她也說不出是為什麽，越是相處那種感覺就越盛。

戎霜到了耶律雪跟前，擡手就要解除靈器。

耶律雪見她略有疲憊之态，關切道：“你還好嗎？”

“還好，毒素有點影響，力量沒完全恢複。”戎霜下意識地扶了一下自己的面具，道：“沒能救下金吾衛，你節哀。”

一個大活人眨眼就死在自己眼前，哪怕對死亡司空見慣，這個過程也會讓人短暫的心堵。

耶律雪垂首道：“我沒讓他喝水就好了。”

“是這兩個妖怪過于狡猾，不怪你。”戎霜安撫道，心裏有些怪異。這兩個妖怪出現的突然，目标卻很明确，直奔耶律雪而來。

戎霜覺得不對勁，她擡手捏了個法決，面色霎時凝重。剛解開的靈器再度張開，牢牢地把耶律雪護在裏面。

耶律雪不解地看向她，還沒來得及詢問就及時地閉嘴。比起聲音她更快地看見了，在他們四周，各式各樣的鬼魅尋着味聚集起來，數量衆多。

戎霜轉身看向它們，面無懼色，嘴角微揚：“一起上吧，省得我一個個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