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

向北跟朋友打過招呼,和冬尋一起出了門。

經過剛剛的事情,兩個人之間堅硬高大的圍牆好像有了一絲松動。冬尋走在前面,向北就跟在身後和他保持着半米的距離。

夏天快要過去了,晚上有點冷,一陣風從兩人中間吹過向北看見冬尋渾身一抖,于是脫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冬尋肩上。

“謝謝。”冬尋客氣地說。

向北想,既然你這麽客氣,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他上前一步,手搭在冬尋肩上親昵地攬住他,而後微微用力制止了冬尋的掙紮行為。

“向北,你放手。”

向北突然有些生氣,他又想對冬尋做過分的事了。

“跟我回家。”他複而嘆了口氣,還是放開手在冬尋的腦袋上揉了揉,“哥,別生我的氣了,跟我回家吧。”

冬尋很久沒有聽過他這麽真摯地叫自己哥哥,心裏有些觸動。

“向北,你之前是媽讓你來找我,那現在呢,媽已經走了,你為什麽非要我回家去?”

向北突然不說話,他本來伸出去給冬尋整理被風吹亂的頭發的手又退了回來。

冬尋不想再和向北糾纏不清了,這兩個月他和向北見了太多次,積壓多年的感情又開始湧動,每天都在折磨他。他見向北不說話,又問:

“你明知道我喜歡你,為什麽要這樣折磨我呢?”

向北低下頭不看他的眼睛,重新伸手去拉他的手腕,說:“跟我回家吧,冬尋。”

“冬尋,你很久沒回家了,我很想你。”

每次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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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好的時候,向北可以挨着他撒嬌叫他哥,從背後給他溫暖的擁抱,親吻他哄騙他做些逾越兄弟界限的事。

他們不做到最後,向北也從不說愛他。一句“我想你”被他說了無數遍,冬尋聽得都麻木了。

所以他後來不再管向北愛不愛他,向北說的一切他都能大方接受。

可時間越長,他就越了解向北,也越了解自己。

這次他想讓自己清醒一點——至少比現在清醒,再也不能拖下去了。

冬尋于是說:“好,我跟你回家。”

向北當天晚上就賴在冬尋家裏不肯走,趴在床上督促冬尋收拾行李。冬尋明明今天才搬進來,萬萬沒想到第二天就得搬走,交的押金好像是打了水漂。

他其實沒什麽好收拾的東西,半個小時就都整理好了。他坐在床邊,向北靠在床頭玩手機,兩人偶爾說句話,氣氛說不上和諧融洽,但總是不尴尬。

向北要加冬尋的微信,冬尋搖搖頭說沒有。

他不信,非要把冬尋手機拿過去确認。找了幾遍沒發現微信的圖标後,他自作主張的給冬尋下載了一個。

剛剛顯示安裝好,他又給删了。

冬尋沒看懂。

他半跪在床上,把冬尋轉了個身過來面對自己,說:“不用微信也好,我們短信電話聯系。”

然後他把互相的號碼設置了特別提示音,心滿意足的放下了手機。

這像是情侶之間才會刻意去做的事情,向北卻做了。冬尋看了看他,掀開被子躺下,眼睛盯着天花板,想起了向蕊。

他做了一件多麽不應該的事,他又開始放縱向北,和站在他身後把他往深淵推有什麽區別。然而他也知道,從始至終不清不楚但嚴守底線的是向北,心如明鏡甘于堕落的卻是自己。

兩人并躺在床上,向北睡意全無,上一次和冬尋這樣睡在一張床上已經時隔八年,久到忘記了冬尋的體溫。此刻在這麽靜谧的空間裏,八年未見的冬尋就在咫尺之間,向北突然想“複習”一下他的溫度。

他脫了上衣去抱冬尋。

冬尋其實有點困了,但是向北赤裸着貼過來的時候,他又被那熟悉的體溫驅趕了睡意。他的手搭在向北的手臂上,偏過頭問他:“想做麽?”

向北笑着把額頭靠在他的肩上,搖搖頭說:“我只是想抱抱你。”

冬尋其實不太信。

之前每一次開場,都是向北的這句“我只想抱抱你”,再加上那句經典臺詞“我想你了”,他只要讨好地和冬尋接個吻,冬尋就可以順從地任他予取予求。

向北也知道自己信譽度很低,輕聲又說:“這次真的只是想抱抱你,但是——”

“你可不可以脫了衣服...”

冬尋發自內心的笑出來,被向北這久違地已經顯得生硬的撒嬌方式逗笑了。

他轉過身和向北面對面,像多年前那個夜晚直直盯着他的眼睛,說:“你想要我們可以做,但是這麽幼稚的借口,真的不像你。”

向北辯解:“冬尋,我真的沒有——不信你摸!”

他拉着冬尋的手就要往被窩裏伸,冬尋趕緊麻利地脫了衣服。

“我信了。睡覺吧。”

向北就這樣心滿意足地抱着冬尋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向北醒來的時候懷抱空了,他立刻翻身下床光着個上半身跑到客廳找人。

冬尋在廚房做早餐,見他醒了和他打了個招呼:“去洗漱吧,雞蛋馬上好了。”

于是向北松了口氣,回到卧室穿衣服。

兩人面對面吃着在冬尋家裏的第一頓也是最後一頓飯。

向北的胃口果然一直都很好,他吃完一個煎蛋又吃了幾片面包,冬尋給他倒牛奶,他喝了一大杯。

本來冬尋的生活裏沒有這麽精致的早餐,全是昨天晚上向北說要在家裏住他們一起去超市買的。

盤子裏的雞蛋冬尋只咬了一口就放了回去,他實在是沒胃口,只吃了幾片面包。向北盯着那個煎得金黃的雞蛋,冬尋放下筷子問他:“沒吃飽嗎?那我再去給你煎一個。”

向北攔住他:“不了。你吃好了?”

“嗯,最近這段時間不太舒服,吃得少。”冬尋如實道。

“那我吃這個就好了。”

他筷子伸過去夾起冬尋盤子裏的雞蛋,不顧冬尋的阻攔張嘴就咬了一大口。

冬尋摸不清他是真的不想麻煩自己,還是故意做出些親密的行為哄騙自己,看着那個雞蛋被他幾口吃下肚,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向北吃飽喝足,冬尋也收拾完畢,他們準備回家了。

向蕊怕冬尋哪天想通了要回家,一直不敢搬走。從向北出生的那年算起,她和向北在那棟兩層別墅裏住了二十四年,好在環境不錯,也沒有必須搬家的理由。

“車停在酒吧那邊停車場了,我們得走過去開。”

向北想幫冬尋拎箱子,冬尋往後退半步說:“我自己來就好。”

兩人又沿着昨天那條路往前走,冬尋忽然想起自己還要去培訓中心面試,他叫住向北:“還有個事。”

向北回頭:“怎麽了?”

“我今天有個面試,是一個藝術培訓中心的鋼琴老師。”

冬尋不說,向北差點忘記,他的鋼琴彈得和他本人一樣漂亮。

“我想讓你回公司。”可向北還是這樣說。

“向北,我什麽都不會,随便找點事做就可以了。公司我肯定幫不上忙。”

冬尋雖然聰明也好學,但是這幾年他學的東西都是為了生存,什麽都學一點,學得雜了一點都不精。

“我找老師教你,可以一邊去公司一邊學。”

“向北,我真的——”

冬尋堅持拒絕,向北也堅持讓他回來,站在原地和他僵持,反複強調一般崗位不需要非常專業。

“哥,你就回來公司,實在不行給我當助理。”

向北面上是做出讓步,可冬尋知道他這是非要把他綁在身邊。

他心裏非常抗拒,皺着眉頭和向北說:“我答應跟你回家就不會再不辭而別,你不用非要讓我天天在你視線範圍內。”

“向北,我現在有我自己的生活和想法,你明白嗎?”

向北于是抿緊嘴唇不再說什麽,拉了冬尋的行李箱就往前走。冬尋知道他這是默認,如果真的不同意或者反對,他不會是這樣冷靜的反應。

系好安全向北問冬尋在哪裏,冬尋用手機開了導航,兩人一路無話的到了目的地。下車前向北又問冬尋:“今天不上課吧?”

“今天只是面試,不上課。”冬尋關上車門,向北也跟着下了車,“你在車上等我就行了,很快出來。”

冬尋其實是有點擔心向北給他搗亂,向北看出他的心思,對他說:“你放心,我只是——”

向北幫他推開面前的玻璃門,聽到風鈴清脆的響聲,又笑道:“我只是太久沒有聽到你彈琴了,想聽。”

換做八年前,冬尋一定會問他想聽什麽,然後彈給他聽。

現在冬尋卻只淡淡笑了笑,沒有接話。

中心的老師接待了兩個人,一人面前放了一杯冒着熱氣的溫水。她鼻梁上架着眼鏡,穿着棉麻的長裙,頗有女文青的味道。

“冬尋老師是吧?”她和冬尋打招呼,看了眼旁邊沙發上散發着生人勿近氣場的向北,推了推眼鏡道:“您彈鋼琴多少年了?”

冬尋回答:“八歲開始,到十八歲,這幾年——

“這幾年出了點小意外,沒怎麽彈了。”

接待老師對他善意的笑笑:“方不方便問一下,您今年?”

“我今年二十六了。”冬尋回以禮貌的微笑。

“那您結婚了嗎?”

冬尋之前面試就一直被問這個問題,時間就是金錢的經濟社會,用人單位似乎格外看中應聘者的婚育情況。

他張張嘴還沒說話,向北就冷冷吐出兩個字:“不結婚,不要小孩,不會耽誤工作。”

老師有點尴尬,她看看向北又看看冬尋,幹巴巴地說了個好的。

冬尋就知道向北不可能一直安靜的坐在邊上,他趕緊打圓場:“老師,不好意思,我弟弟說話直,您別介意,我确實沒打算要孩子。”

他說完,向北就看着他不明意味地笑了笑。

老師讓冬尋随便彈一段,冬尋太久沒摸琴,讓老師給了他一份譜子,他熟悉了幾分鐘,還是将曲子流暢的完成了。

向北聽得入迷,等他一曲終了,還意猶未盡地想讓他繼續彈,說着就去翻譜子。

他沒辦法,只能妥協道:“我回家給你彈。”

老師沒有做出評價,直接問了冬尋能上課的時間,冬尋正想說周一到周末其實都可以,突然又想到向北要給他找家教補習專業課,于是權衡下來把時間縮減到了四天。

而後他們談到課時費的問題。

冬尋沒有任課經驗,小時候鋼琴課也是向蕊在聯系,他前天只大概了解了一些行情,對老師開出的課時費沒什麽不滿,每節課和中心五五抽成,每天六節課對他來說就夠了。

起碼每個月不用花向北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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