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冬尋的另一雙眼睛

兩人到醫院之前傅司臨時去院裏給實習生開了個座談會,耽誤了點時間,于是三個人的辦公室會面變成了飯桌會面。

既然是吃飯,向北順道叫了覃謹和畢夕。

畢夕飯沒吃上,只下車和傅司打了個招呼就匆忙離開去了另一個飯局。

上菜之前傅司先看了冬尋從出車禍到上一次檢查的病歷,摘下鼻梁上的眼睛将冬尋打量了一遍。

他說話聲音低沉,略沙啞,隐隐帶着威嚴,“怎麽拖到現在才想着做手術?”

向北在桌下捏了捏他的手,先說道:“傅醫生,我哥這眼睛手術之後視力能恢複到正常水平嗎?”

“讓患者自己說。”傅司看向北一眼,接着問冬尋:“最近眼睛什麽情況,說我聽聽。”

“白天的時候我好像對光源刺激能有一點反應,不太清楚是不是看得到。”冬尋說。

傅司又反複看了他的複查結果,“藥一直吃着?”

冬尋點頭:“嗯,有按醫生說的按時吃藥。”

“我現在看啊,你這個診斷書是角膜的問題,”傅司從上衣口袋拿了個小手電出來,起身走到冬尋身邊,向北趕緊退了退讓出空間。

“看到嗎?”傅司開了手電在他眼前晃了晃。

冬尋眉頭緊鎖,搖搖頭,又點了點頭,遲疑道:“我不太确定……”

傅司于是關了手電:“現在呢?”

“沒了。”冬尋搖頭。

坐回座位上,傅司又問覃謹:“車禍之後他是立刻就去了醫院?路上耽誤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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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謹道:“嗯,應該是第一時間就送往醫院了,那天我記得沒怎麽堵車。到醫院之後醫生馬上進行了搶救,但是他是後來蘇醒之後才發現看不見了。”

“嗯,這樣...”傅司思索片刻,轉而叮囑向北:“你哥這眼睛我上次跟你說過,只能盡力而為,現在有個問題我要提前跟你們說清楚——”

向北:“您說吧傅醫生。”

“他現在有光感,不代表手術一定能恢複視力,要等角膜移植,而且他這眼睛伴随其他輕微損傷,恢複正常視力想都不要想。目前國內的話,有的人等角膜都得等很久,但也有人運氣不錯,很快能等來供體,手術完了就能慢慢恢複視力,你哥這個情況,積極治療矯正的話,也可能恢複到不錯的水平。”傅司說完打開保溫杯喝了一口水,指着冬尋又道:“要是一開始就來找我,這眼睛還能成這樣?你這個年輕人真不知道怎麽回事。”

冬尋低下頭,氣氛一時有點尴尬。

他平靜道:“能手術的話就手術吧,麻煩醫生了,反正不做我現在也看不到,成功與否對我而言,都一樣。”

菜上齊了,覃謹幫着給傅司盛飯,向北接着問道:“傅醫生,那您這邊看,我們什麽時候确定治療方案呢?”

“今天下午我要出去坐診,正好你們去把該做的檢查做了,明天一早拿了結果來找我。”

向北和冬尋應下,吃過飯把傅司送去了坐診的醫院,本來是要繞道送覃謹去公司,考慮到冬尋趕着去醫院,他還是下車打車。

“覃謹,我們送你過去吧,這沒多遠。”冬尋搖下車窗,覃謹彎腰看了一眼向北,擺擺手道:

“不了,我打個車也方便。你們快去醫院檢查吧。”

向北湊過來:“改天約上畢夕一起吃飯。”

覃謹應下。

醫院人多,等的時間長了些,但檢查做得還算順利。

向北一手牽着冬尋一手拿着檢查結果在看。

“怎麽,看出什麽來了嗎?”冬尋知道他心中緊張,笑着開玩笑道:“治不好就算了,反正我還有一雙眼睛。”

向北沒答話,還在仔細地看,把冬尋扶到車上坐下系好安全帶,又拿出手機一邊查一邊理解那些專業名詞。

“向北。”冬尋叫他。

“嗯?”他放下手機和檢查結果,轉身去看着冬尋,“怎麽了?”

“萬一眼睛真的治不好——”冬尋話音未落,便被向北俯身用雙唇将後面的話堵了回去。

這個吻持續到冬尋呼吸紊亂,他伸手推開向北,向北咂咂嘴笑說:“我說能好,就一定能治好。要是治不好的話,我這個眼睛可是很貴的。”

“多少?”冬尋也跟着笑,被他将手握在手心裏,心中跟着踏實了許多。

向北清了清嗓子,解開最上面的衣領扣子,手伸進去将脖子上挂着的兩枚戒指拿在手裏,鄭重道:“怎麽也得你的後半輩子才夠。”

冬尋笑得眉眼彎彎地說:“你這也太貪心了。”

“而且,”向北解下項鏈,把戒指拿在下來,重新牽起冬尋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在他手中,“還得簽個永久使用的協議。”

冬尋一愣,感受到手心冰涼,他擡起另外只手摸了摸,“這是......”

“小時候媽打我,你替我挨打,說我小,還不懂事,媽被我氣得哭,也是你哄着照顧着。冬尋,接下來就由我照顧你吧。”向北在斟酌着應該怎麽說,心中竟然越來越忐忑。

“我準備了好多話,突然又不知道怎麽說。...哥,從小我們就認識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比我們更了解彼此的人。

“我做錯了很多事,可是你都原諒了我,我好像真的太貪心,希望你永遠都是我一個人的,連別人多看你兩眼我都不高興。

“這麽多年你不在我身邊,我終于知道我那些自私的想法多可笑,可我還是......我還是希望,你能永遠在我身邊。”

冬尋細細摩挲着手中的戒指,将手伸到向北面前,說:“你不是說,我的眼睛一定能治好。”

向北拿不準他是什麽意思,不願去接,冬尋于是又往他面前送了送,說:“那就等我好了,等我看着,你親手給我戴上啊。”

“而且我也想親眼見證我們這份‘協議’。”他又補充。

向北暗自松了一口氣,這才接了兩枚戒指,重新串在一起戴在脖子上。

兩人回到店裏天色已經暗下來,夜裏的秋風帶了涼意,冬尋下了車還是不由得一哆嗦,向北趕緊脫了外套搭在他肩上。

這還不夠,他在衆人的目光中摟住了冬尋的肩膀,把他們老板一直摟着進了門。

晚上等其他人都下了班,向北和冬尋商量着找一個店長幫他看店,這樣他平時也輕松些。

冬尋一邊記日記一邊問他:“角膜移植需要很久才能恢複嗎?”

向北腦海裏回響傅司的話,心中漸漸有了一個未成形的計劃。

“向北?”見他沒回應,冬尋又叫了他一遍。

“什麽?”

向北回過神,放下手機坐到了冬尋身邊,“怎麽了?”

冬尋合上面前的本子,握住向北的手說:“想什麽這麽出神?”

感受着手背上冬尋手心的溫度,向北把手覆在他手上,緩緩道:“我查了國內平均等待角膜供體的時間,都很長,冬尋,要不我們去國外吧,每年美國眼庫都向世界輸送角膜,很多國家都可以直接使用美國眼庫的角膜。”

“去國外的話......”

冬尋正猶豫,向北又說:“角膜手術成功率很高,明天我們去聽聽傅醫生的建議,你的狀況條件允許的話,我馬上讓徐樂去聯系。”

“那明天先去做檢查,看傅醫生怎麽說。”冬尋道。

第二天向北起了個大早給冬尋做早餐,冬尋本來是和他一起醒來,兩人膩歪了會兒他又把冬尋按回了床上。

他們面對面在小廚房吃早餐,冬尋喝了一口牛奶問向北:“你打算什麽時候跟大家坦白?”

“啊?”向北咽下嘴裏一口雞蛋,沒反應過來。

“我是說你啊,你這能說會道的,根本不是啞巴的這個事實,你打算什麽時候坦白?”

冬尋笑着,将盤子裏的雞蛋夾起來,“我不吃了,蛋你吃。”

“怎麽不吃?沒胃口?”

“我吃雞蛋都不太消化,吃得都少。”他一邊說着,用叉子叉了個烤腸送到嘴裏。

向北放下筷子,手肘撐在桌上,伸手拿掉冬尋嘴角的面包屑,應道:“我都可以,你決定。”

“那不行,這又不關我的事。”冬尋笑說。

“這——好吧...”向北仔細想了會兒,也跟着笑說:“這怎麽不管你的事,我那不是怕一說話就露餡,才裝了個啞巴麽。”

冬尋吃好放下叉子,手向他伸過去,他立刻抓住,冬尋于是說:“你裝了個啞巴不還是露餡了嗎?”

向北又想,好像是這麽回事兒。

那他到底是哪裏露餡的呢?

快到醫院了向北都還在追問冬尋這個問題,他纏着冬尋非要他細說,冬尋只好答應回去一定跟他說。

兩個多小時後,傅司坐在辦公室裏拿着冬尋的檢查結果仔細地看,邊看邊問:“确定要去國外做手術?”

向北點點頭:“國內供體太少,我想帶他去國外,這樣快些。”

“這都等了半年了,還急這一會兒?”傅司把眼鏡摘下來放在一邊,“去國外不是不可以,但是費用肯定要翻倍,而且必須去正規醫院,否則術後沒保障。”

他上下将穿着“樸素”的兩人打量好幾遍,終于問出了心中疑惑:“小夥子,我看你車不便宜,是不是錢都用來買車了?”

向北哭笑不得,忙擺手道:“不是,家裏做點小生意,費用方面您不用擔心,如果您這邊能幫忙聯系到國外正規醫院,那再好不過了。”

傅司又盯着向北看了會兒,沉聲問道:“向淩松是你們什麽人?”

二人俱是一愣。

面面相觑片刻後,向北說:“是我外公,傅醫生與外公相識嗎?”

“以前一塊兒當過兵,後來他轉業做生意,聯系就少了。”傅司一挑眉,又問:“老家夥還在嗎?”

“外公他老人家已經去世了,前年。”向北看冬尋的表情不太自然,暗自抓住了他的手。

傅司長嘆一口氣,道:“唉,我還欠他一壇酒呢,那會兒挨了槍子兒都死不了,這老了,怎麽說死就死了呢?”

他站起來走到窗邊,看着窗外梧桐落葉,又說:“行了,就當還他一壇酒,你們回去吧,聯系好了我給你打電話,晚點我發一份術前的注意事項,平時好好休息注意飲食。”

“那就——謝謝傅爺爺了。”

向北和冬尋道了謝随即離開了醫院。

車停在店門口的車位上,向北看冬尋的情緒不太好,把他的手拉到唇邊吻了一下,溫柔問道:“怎麽了?不開心?”

冬尋搖頭,一點點收緊五指,把向北的手指握在手心裏,說:“以前外公為了讓我真正融入家裏,對我總是比你還要好上幾分。”

他幾不可聞的嘆息,而後胸中好像又有些愧疚淤積,壓得他喘不過氣。

“老人家走的時候我居然沒有陪在他身邊,我很抱歉。”

眼眶一酸,冬尋睫毛煽動幾乎落淚。

向北擡起手将人帶到面前親吻他的眼角,輕聲說:“冬尋,我們不想這些了好不好,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把你氣跑了這要怪我,別怪自己。”

“媽那時候生病那麽嚴重你為什麽不跟我說?”向北說到這裏冬尋順勢又問:“如果你跟我說...我回家的話,媽可能就——”

向北将人抱緊懷裏,說:“都是我不好...媽從醫院回家是因為醫院已經回天乏術,只是我們都沒想到,她會走得那麽突然......冬尋,媽跟我說了她不怪你。”

“不是的,她應該怪我,突然一聲不響地離開,她本來就應該怪我!”冬尋突然有些失控大聲吼着想掙脫向北的懷抱,可向北将他抱得更緊,貼在他耳畔不停地安慰着。

“好,好!冬尋,你的眼睛不好,我們就哭這一次,媽她都明白的,她都懂的......”

冬尋被向北抱着,像是要把那擠壓已久的內心的悔恨全都哭出來,漸漸的開始小聲啜泣。

向北在他後背輕拍,親吻他的額頭和眉心,陪他在車裏待到太陽都西沉,餘晖穿過擋風玻璃照在緊緊相擁的兩人身上,把他們此刻的酸澀和溫情全都包裹起來。

作者有話說:

這周我可能是最後一次申榜了,各位走過路過給哥哥弟弟一個上榜的機會,我枯了,這周哥哥弟弟居然都沒上榜?求收藏,求海星,我給大家表演一個日三更雜技可還行。晚點還有一更,動作快的話今晚再給大家造車,明天就發車,我就想吃幾顆海星,這本太慘了,一個月沒正經上過榜單,救救孩子吧(葡萄美酒夜光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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