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你就讓我看這？”陸一炀拿着厚厚一疊《作文素材》雜志欲哭無淚：“你和我媽有什麽區別？”

陸一炀打開雜志，随手翻了一頁念了一句：“生而強者固然天生幸運，生而弱者亦有天賜良機……”

“這是人話？”陸一炀的心髒很想罷工。

“這種打死王敏你寫不出來。翻到最後幾頁，有個欄目是“問題作文糾錯”，你看那個。”

“……”陸一炀翻了半天沒找到。

齊淩翻開一本找到位置丢給陸一炀。

“這些都是30分左右的文章，是不是看着順眼多了。”

少年皺眉讀了幾十秒。

擡頭：“嗯，這種級別的我能寫。但是……它只有30分呀。”

“你一個18分的哪來的大臉嫌棄別人？”齊淩哭笑不得：“這篇邏輯有點問題。”

陸一炀沒回答，以為齊淩會給他講講，結果那人給他一個眼神：“上面有分析，自己去看他們的問題在哪裏。語言和素材你就模仿他們的調調，邏輯順一點，天花板可以到40。”

陸一炀有些半信半疑。

齊淩揶揄，大有你不行就快點滾蛋的架勢:“40分不滿意呀？”

陸一炀快速搖搖頭。

“看吧，這些我從辦公室拿來的，看完記得還回去。”齊淩說完，去弄咖啡了。

陸一炀是那種一秒就能進入學習狀态的人，特別是他現在急需作文提分“特效藥”。他盲目的信任齊淩，實在是因為他媽給的那些素材寫的都不是他能看懂的人話，而且一背就犯困，一犯困他就換成其他科目的作業來做，于是惡性循環。

很快，咖啡店裏飄起了咖啡香。

陸一炀面前被放了一杯帶着厚厚奶泡的拿鐵。裝在一個黃橙橙的馬克杯裏。

“這是低□□的咖啡豆磨的，看這種東西容易犯困。”齊淩貼心的說。

“謝謝。”陸一炀心裏一暖。

“33。”齊淩左手指了指背後的價格牌，右手攤開無情的揚了揚。

“給。”陸一炀的左手牽起齊淩的右手，另一只手拿起馬克杯喝了一口，眼睛都不擡的認真看書。

好渴。

突然陸一炀擡頭有點緊張道：“對了，我這個看完是還給誰？王敏？”

“嗯，我在她桌上拿的。”齊淩朝他挑挑眉。

“……”陸一炀不想去想更多的細節。他對王敏的臉過敏。

“快看吧。少年。”齊淩調皮的搖了搖他們牽着的手：“學霸傳給你力量。”

“全市4000多名也算學霸”陸一炀也學着皮了一下。

齊淩了然一笑收回手：“那你還是把錢結一下吧，71塊支付寶還是微信……”

……

11月的月考，如期而至。

考前一晚楊依給陸一炀打了個電話。沒說幾句，都是些考場注意事項。

考完最後一場理綜，陸一炀坐在位置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

以前的國際高中老外都不愛考試，也就一個期中一個期末，考完了成績不好還能訂正一下求求情拉拉分數。相比現在全市排名一場定勝負的比賽，哦不，考試。

還是現在的月考比較熱血比較酸爽刺激。

沒人知道，陸大帥哥在一片哀鴻遍野罵罵咧咧的學生中間，腦補出了半本升級流複仇爽文劇本。

齊淩今天放學人就不見了。

謝奎來找陸一炀對昨天競賽題的答案。順帶把月考的卷子也對了一遍。弄完理綜謝奎才如釋重負道：“還是你們這邊好一點，我在隔壁都不敢聽他們說話。”

“？”陸一炀疑惑。

“最近A班氛圍很緊張。蘇美麗不是給你們每天早自習抽英語和語文默寫嘛，王敏也來弄，早上語文，中午英語，不讓我們睡午覺。背的不好的放學也不讓走。班上死氣沉沉的。”謝奎精神有點萎靡：“為什麽要卷成這樣。”

“……”陸一炀把嘴裏那句：‘我覺得挺好的呀。’生生咽進了肚子裏。

兩個人讨論完物理題，陸一炀看到謝奎放了個小袋子在齊淩的抽屜裏。

陸一炀皺眉瞪謝奎。

謝奎臉有點紅：“好歹4年同學，生日禮物……可以送的吧？”

謝奎早就接受陸一炀是齊淩男朋友的設定。

他真的很純潔的想送個禮物。就一本插畫繪本，沒啥特別的。

結果陸一炀的臉上表情有點耐人尋味。

“要不，你幫我送？”謝奎以為陸一炀吃醋。

這個人占有欲比自己魔怔的時候還要強很多倍嘛。

“他……什麽時候生日？”陸一炀心裏一空，問了一句。

“明天呀。”謝奎說完就發現不太對：“我是不是被齊淩渣了？你連他生日都不知道，不會是用來的打發我的假男朋友吧。”

謝奎開始Emo。

陸一炀張嘴想說什麽。

長手一伸換成了一句：“禮物給我，我幫你送。”

看來還是很有占有欲的。

謝奎莫名覺得有些滿意。

“他不喜歡收禮物，我特地今天塞他桌子裏，務必讓他收下。”謝奎走之前還叮囑了一句。

這位剛送走，那本畫冊還放在齊淩的桌子上，班級後門又來了一個黑皮膚大高個。

“他走了？”是鄭骁。身後還探出個丸子頭，是趙璐芝。

見教室裏就陸一炀一個人，鄭骁兩步走到齊淩課桌前。皺眉看了一下。

然後陸一炀沉默的看着一個190大高個，安靜的把齊淩抽屜裏所有書本試卷都拿了出來。看到謝奎的禮物，皺了皺眉，随手丢在最邊上。然後按照科目順序、書本大小、薄厚程度一點點規整清楚，再放了回去。

“還是這麽亂。”鄭骁親昵的說了一句。

前男友。

陸一炀的臉色鐵青的看着，腦海中浮現出這三個字。

“那個……”陸一炀一句：要不你先住手我想和你出去再跑跑3000米。

沒講出來。

鄭骁指了指收拾幹淨的桌子：“放這裏。”

是對着趙璐芝說的。

“啊，真好，我還怕放不下呢。齊淩可是我初戀，雖然渣了我，但還是我心裏永遠的白月光。”趙璐芝的戲份很足。把一個很大的盒子塞進了齊淩的課桌裏。

謝奎的那本書已經不知道被塞進了哪個角落。

陸一炀心裏一句：小姑娘你性別不太對。不知當講不當講。

最後還是沒講。

因為趙璐芝發出了靈魂拷問：“你給齊淩準備了什麽禮物？”

陸一炀眼神飄忽，先迂回反問道：“……你的是什麽？”

“他最愛吃的美心蛋卷，曲奇，松餅三件套呀。”趙璐芝理所當然。

陸一炀的眼神更飄了，掃到了鄭骁：“你呢……”

“籃球護腕三件套。”鄭骁沉聲道。順便補了一刀：“你是不是不知道他明天生日？”

趙璐芝一聽，眼珠子一轉。

就來勁了。

趙璐芝憋着笑。

先看看居高臨下、眼神冷漠、求而不得的“前男友”鄭骁。

再看看一臉茫然、不知道自己是否被渣、又無法自拔的“現男友”陸一炀。

我草！

這是什麽寶藏素材。

趙璐芝默默往後退了兩步，方便自己能觀察的更加仔細一些。

陸一炀的臉都紅了。

哇——

這是被渣後感情錯付的絕望，還是愛得不夠厚重細心的愧疚，是人性的釋放還是道德束縛……

趙璐芝顱內沸騰了！

“所以你送什麽呀？”小姑娘不嫌事兒大的問。

“咳咳——”陸一炀也有些上頭。

“秘密。”他打了個馬虎想糊弄過去。

可是趙璐芝和鄭骁根本不想放過他。

趙璐芝：“齊淩不喜歡過生日。去年有人送他禮物，場面不忍直視。”

鄭骁：“所以不能當天送，會被丢回來。”

趙璐芝：“還不能寫名字，不然同上結果。”

鄭骁：“禮物不能太貴，不然他會糾結。”

趙璐芝：“我已經送過零食了，你別和我送重了。”

鄭骁：“他護腕丢了，我幫他配齊了。”

趙璐芝：“齊淩是不是最近壓力挺大的呀？”

鄭骁：“嗯。下一場我們打一中，去年我們一場都沒有贏過。今年生死未蔔。”

趙璐芝：“哦還有，他媽媽對男生比較敏感，你別太誇張，要看不出性別誰送的。”

鄭骁：“他平時看着沒心沒肺，其實內心很單純。”

趙璐芝：“所以你還愛着他對不對。”

兩人一來一往感覺相聲社沒有他們的花名是社團的天大損失。

畫風突然往奇奇怪怪的地方轉去。

兩個人明明是對着陸一炀一頓輸出。

突然開始互相聊了起來。

鄭骁：“……沒有。”

趙璐芝：“不要壓抑你的天性。我知道你很難過。”

鄭骁：“真的沒有。”

趙璐芝：“沒事哦，乖，我們要看好陸大帥哥，我們得不到的，希望他會幫我們珍惜……”

鄭骁:“……”

陸一炀收拾好書包安靜的走出教室。

回家的路上都有點恍惚。

他一點也不了解齊淩。

身邊的人，卻什麽都知道。

月考這天沒有作業。

所有同學都放風回家浪。

陸一炀在外頭逛了一個多小時，回到麒麟街吃了碗面發現才八點。

家裏的書桌上放着那兩本他刷完的兩大本數學練習冊。練習冊裏夾着那張96分的卷子，分數正好露在外面，很是顯眼。

邊上是一疊語文《作文素材》。

那個齊淩給他做奶茶的晚上，那個人安安靜靜的在吧臺後把所有“問題作文糾錯”都貼上了标簽紙，上面還有他的評價。

——這篇一字不差的背下來，都是大白話，邏輯也清楚。

——這篇別看了，15分不能再多

——前三段可以看

——最後一段你可以學

——垃圾

——這個糾錯的老師名字記一下，凡是她糾的都別看，他們學校整體作文水平太可怕

……

齊淩的字寫的随意，但是清楚整潔。

他翻到最後一本。便簽紙上畫了一個小太陽和一個甜筒冰激淩的簡筆畫。

冰激淩上有一個很嫌棄的表情，頭上寫了一個71，邊上畫了一個人民幣符號。小太陽是一個視死如歸認真的模樣，邊上還畫了一個加油的小拳頭，頭頂上是一個20分的标簽。

……

他把淺綠色的便簽紙放在指尖摸了摸。

他想起自己牽起齊淩的手。

那個人的耳尖好看的紅色。

齊淩喜歡我。

那我呢？

11月月考完的這晚。陸一炀失眠到後半夜才混混吞吞的睡了幾個小時。

他六點半就到了學校。

教學樓關着。

體育管裏很熱鬧。

“！——”

陸一炀一進去就差點沒站住。

籃球場上在進行練習賽。齊淩穿着藍色的球服帶球在三分線內起跳投籃。

突然身側一個大高個不管不顧的撞了過來。

齊淩的球剛出手，人就被撞飛。

“碰——”的一聲悶響。

齊淩摔的有點重，直接從三分線內摔出了線外。

“哔——”裁判一聲哨響。藍隊球進，紅隊撞人犯規罰球。

陸一炀看到齊淩被紅隊服的鄭骁拉起。鄭骁牽着齊淩的手360度的轉了一圈，應該是在看是否受傷，動作有些滑稽。

“沒事。”齊淩拍拍鄭骁的肩膀：“別拉了，我男朋友要吃醋了。”

齊淩跳起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陸一炀。所以沒躲掉鄭骁的防守性犯規。

摔的時候也故意摔的嚴重一點，心裏就是壞壞的想看看陸一炀擔心的模樣。

他是快攻被撞，他們這半場就只有齊淩和陸一炀兩個人攻守隊員，于是也不怕被聽到。

很快。

齊淩兩個罰球都中。

上半場結束的哨聲吹響。

齊淩擦擦臉上的汗往陸一炀身邊走去。

“今天又太興奮起太早？成績後天才出呢。”齊淩接過隊友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口，勻了勻呼吸。

今天他心情特別好，因為一大早就見到了陸一炀的關系。明明晚一個小時也能見到，但是就是不一樣的，很開心。而且陸一炀眼睛裏帶着心疼的關切讓他小小得意起來，聲音都比以往輕快了很多。

“嗯。”陸一炀找了個沒人的椅子坐下。指了指對面圍在一起的藍隊球員：“你不用過去嗎？”

齊淩搖搖頭：“他們二隊球員讨論戰術呢，要讨論好久，我最後去聽下就行。”

“下半場好打嗎？”陸一炀看到記分牌上的34比48,藍隊落後。

“沒事，鄭骁再來一次就五犯下場了，下半場肯定我們贏。”齊淩眼睛彎彎的，一臉的篤定。

“對了，你等一下。”齊淩想到了什麽摸了摸自己的運動褲口袋，發現沒有。

于是給了陸一炀一個手勢，跑去了更衣室。

幾分鐘後才小跑着回來，在陸一炀的手上塞了一包小餅幹。

“隊友喊我了。”齊淩帶着笑意：“這是早上駱思笑塞給我的，說裏面有太陽形狀的餅幹，讓我給你吃。大概是看見過你的微信頭像。乖乖吃呀，太甜的話就留給我。”

人已經走遠。

很快，一聲哨響，籃球少年們又開始揮灑汗水。

陸一炀手上的太陽形狀的餅幹正在對他笑。

陸一炀的腦海裏又跳出昨天晚上的那句話。

齊淩喜歡我。

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