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和紅紅楓葉的合照，尋找向日葵和松樹的種子，探究秋天的花朵和果實……

一行三人很快打卡成功。

駱思笑小朋友的腦子很好使，一路上小嘴叭叭地沒停過。但是他的小短腿就有點拉垮，等看到秋天的日落的時候，她已經不肯自己走了，是讓齊淩和陸一炀輪流抱着，欣賞完了西湖的日落。

順便被齊淩科普了一下，光斜着照進水面産生的折射和衍射效果，還複習了“波光粼粼”這成語。

一行人走了一路，拍了一路，吃了一路的零食，還沒到吃晚飯的時間，大家就吃撐了。

駱思笑這個小作精，看到冰糖葫蘆就邁不開步子，看到蔥包儈就說要複習一下岳飛爺爺的故事，看到牛軋糖就抱抱陸一炀的脖子說剛剛吃的太鹹了嘴巴必須要甜一下，看到別的小朋友吃桂花藕粉，她很好意思的跑去問小朋友邊上問：“你在吃的這個香香的東西是什麽呀，怎麽上面還有桂花，清香撲鼻呢……”

于是齊淩一路買，一路喂，一路和陸一炀分着把駱思笑吃了兩口就不吃的零食消滅掉。等天光暗去，駱思笑一句“我要先休息一下”，就趴在齊淩肩上就不動彈了。

“睡着了。”陸一炀看着張着小嘴流口水的小朋友。心裏軟軟的。

“終于下線了。”齊淩嘆了口氣，看了看陸一炀手上的作業卡片，卡片上已經被認真的貼上了7個星星。

挺好 ，可以交差了。

兩個人實在是被駱思笑的零食塞飽了，什麽也吃不下，于是就着慢慢按下去的天色，慢悠悠的往麒麟街的方向走回去。天邊，藍藍黃黃又帶着些紅色的夕陽的光一點點的消失散去，城市的燈光亮了起來，西湖邊的彩燈亮了起來，火樹銀花。

明明身邊車水馬龍，兩個人抱着孩子一路走着，都覺得寧谧平靜。

“你經常帶她出來玩”他們也就随便的聊一聊。陸一炀問。

“還行吧，騙她吃東西的時候會帶她去外面玩玩。小孩子都是神獸，精的很，不能總依着。”齊淩被肩上的人悟出了一頭的汗。他的外套讓陸一炀抱着，那個人在看自己。

陸一炀：“她挺乖的，我今天還帶了個ipad，怕她玩了一半要看小豬佩奇。”

齊淩搖頭：“她的心裏有優先級，能吃零食能玩的時候他不會想看動畫，等沒有人陪他玩，沒有新鮮感，她就要小豬佩奇來引起你的注意。你越不給她看，她越來勁。”

齊淩是研究駱思笑的專家，随口吐吐槽。

陸一炀就聽着，這個小東西應該是從小和齊淩長大的，他們很親密。

等齊淩說完，陸一炀問：“你呢，平時你喜歡做什麽呀，就是不上學的時候，我也沒見你玩游戲。”

齊淩看了眼陸一炀：“你去試試每天早上五點起床，連跑帶跳三個小時。別說玩，吃飽飯補足覺就很幸福了。”

“也是。”陸一炀點頭：“鄭骁說，你們要打一中了，他們很強嗎？”

“如果他們的兩個主力這個賽季腳崴了，今年冠軍就是我們。”齊淩雲淡風輕。

陸一炀：“你想贏嗎”

“你打吃雞游戲的時候是為了落地成盒，還是為了給別人當移動靶？”齊淩靈魂拷問。

陸一炀了然的笑了。他想贏的。

今天齊淩很能說話。

有一搭沒一搭的，也不是那副愛答不理的模樣的。

陸一炀問，齊淩就回答。

他們聊了籃球，聊了鄭骁和趙璐芝，聊了物理老師吳天添在追化學老師何蓓蓓，聊了陸一炀以前在冰球隊打比賽的趣事，聊到了陸一炀的媽媽。

“他們在我很小的時候離婚的。媽媽再婚有了個弟弟，我爸就憋着股氣，把我送去國際學校，想讓我彎道超車碾壓我弟。我小時候是挺混的，初中之前打架逃課欺負同學，除了成績不顯眼，什麽都很顯眼。”陸一炀說了會兒，見齊淩沒啥表示，應該是在聽，于是繼續道：“我大概是不能接受體制內的學習吧，那些老師都太煩了，去了國際高中就突然好了，老師不管，老外也不內卷，你愛幹嘛幹嘛。我那時候剛去英語差，吵架吵不過同班同學，我就去努力搞英語，後來是因為和高年級同學打架，老師不讓我們在教學樓打，讓我去冰球場打。冰球裏只要踩着冰刀人不倒地，就能名正言順的互毆，裁判在邊上也不會阻止。于是我又去練了冰球。”

齊淩有反應了，他好奇的：“後來打了嗎”

“後來他成了隊長，我是副隊。比賽的時候我們輪流負責和對手幹架。”陸一炀說完，看到齊淩眯着眼睛笑着看他。

齊淩看向陸一炀：“現在呢。沒了冰球，你又回到了體制內。”

陸一炀外頭想了想：“比想象中好。同學們都對我很好。而且……我爸出了點事，我得好好做人不能亂添麻煩。”

齊淩微微皺了皺眉頭：“因為你帥，女生無腦喜歡你，男生也不敢亂招惹你。”

“嗯。”陸一炀想了想，還是道：“我爸爸他——做房地産的，以前和朋友一起做。後來覺得太辛苦，找了一家公司。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我知道到時候就是已經出了事，他就進去了。現在我媽管我。”

齊淩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他停了下來。

齊淩這才意識到，陸一炀是故意想把這麽私密的事情告訴他。

他想做什麽？

“其實我以前那會兒挺嚣張，現在做做乖學生其實也不難……”陸一炀發現齊淩不走了。以為他抱累了。于是的伸手很自然的要把駱思笑接過來，人都抱上去了，發現齊淩沒有松手。

于他抱着抱着駱思笑的齊淩。

有那麽幾秒，兩個人的臉近的好像一眨眼睫毛都能碰到一起。

“抱的動。”齊淩每天練體能，駱思笑平時不肯好好吃飯，也沒多重。

“好。”

陸一炀尴尬的往後挪了一步。

嘴邊好像有一句話要說出來了。

“我其實……”

“那你之後怎麽打算？”

兩人同時開口。

齊淩已經往前走了。

陸一炀愣了一下。自顧自的抓抓腦袋。

“我……我爸明年就能回來了。國際高中費用高，應該不會回去。我媽希望我轉回一中，她是體制內的老師，子女可以辦借讀，只要我能跟上。”陸一炀有些卡殼的。

“嗯。挺好。”齊淩聽完的有些落寞。

陸一炀要去一中的。

一中。

他以前閉着眼睛也能保送去的那個高中。

他們球隊辛辛苦苦起早貪黑訓練，還是在球場上被完虐的那所省重點。

以陸一炀拼命的模樣和靈光的腦子，只要不出意外，他不用一個學期就能考到全市2000。

這個學期1月結束。

現在已經11月了。

是不是以後就見不到了。

對了。

齊淩想起來，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們已經走到了鳳栖路的路口。是一家連鎖蛋糕店。

“你等一下。”陸一炀進了蛋糕店，一分鐘都不到，就走出來了，手上拎了一個蛋糕盒子。

蛋糕上什麽文字也沒有，很小的一只。上面是一個金黃色的太陽圖案，還豎着插着一個冰激淩。冰激淩上是一顆紅紅的草莓。

“生日快樂。”陸一炀站在齊淩的面前看着對面人的眼眸認真的說。

齊淩愣愣的看着，不知道該回答些麽。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路燈照在陸一炀的身後，灑出柔和的光亮。

太陽明明早就下山了，偏偏身上像是被照的火熱，酸酸甜甜的感覺在胸口肆無忌憚的蔓延着。

從地理課陸一炀給他傳紙條，不對，是從開學見到陸一炀開始，這種感覺就一直在身體裏肆意生長。

齊淩知道這是青春期荷爾蒙在作祟，所有人到了這個年紀都會變成這樣。

會無緣無故的喜歡一個人。

會去做一些不着邊際的白日夢。

會希望自己瞬間長大，掙脫所有的枷鎖去擁抱和占有。

會害怕面前的人是這個世界上對他最好的人，以後再也遇不會遇到。

會特別想說永遠和愛。

齊淩覺得自己有點蠢。

因為他全身的血液都在往眼眶湧。

那裏一定紅了。

連視線都變得模糊了起來。

“……蛋糕！”身上的駱思笑不知道什麽時候醒的。

看到了陸一炀手上的蛋糕，小姑娘眼睛瞬間亮了。

駱思笑三兩下從齊淩身下掙脫了下來，抱着蛋糕就特別興奮。

這人剛剛明明什麽都吃不下了。打盹前剛說晚飯和明天早飯都不要吃了，線下抱着蛋糕紅着臉認真的模樣，大有全部獨吞的氣勢。

也就是被駱思笑鬧了一下。

齊淩很快收拾好了情緒。

“謝謝。”齊淩終于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陸一炀站在蛋糕店門口看着駱思笑自己和自己掰扯，因為剛睡醒有些迷糊，來來回回一句話說了好幾遍。少年帶着溫柔的笑意，俊朗的五官被夜色映出了特別好看的輪廓。

齊淩就迎着光，肆無忌憚的看着溫柔的，聰明的，又勇敢的陸一炀。

這一幕很好。

是十一月需要定格住，永遠藏起來無數次回憶的瞬間。

齊淩偷偷的慶幸，自己的記憶是那麽的好，現在的他沒有機會去準備那些艱澀枯燥的競賽，所以他們可以空出很多腦容量來記住這個人，這個在自己17歲生日的時候，送給他最特別禮物的，他喜歡着的陸一炀。

……

陸一炀上樓回家的時候，心髒還在撲通撲通的亂跳。

從他看到齊淩盯着蛋糕紅了眼眶開始，他的心髒的跳動聲就吵吵鬧鬧的很煩人。

他還是第一次這麽用心的給一個人過生日。

雖然最後沒吃上大閘蟹，但是已經很完美了。

陸一炀躺在床上平複了會兒。

給好基友打了個電話。

五分鐘後。

電話那邊的宋慕星沉默良久嘆了口氣：“兄弟，我第一次見到那人的照片就知道他不簡單。你先等等，我明天就來，你先別激動，你先試試我，但凡你覺得我可以，我們先試試？總有個先來後到吧。”

宋慕星好像真的在收拾東西了。

電話那邊還有人在，似乎在說什麽。

陸一炀愣着。

他彎了嗎？

他也喜歡齊淩。

“我……是想感謝他教我數學和語文。”這句話陸一炀在電話裏說了三遍了。他想試圖說服一下自己。

那邊瞬間傳來宋慕星罵罵咧咧的聲音：“對，他給你開小竈教你學習帶你飛，你幫他帶娃逛街過生日，你們彼此牽挂臉紅心跳上課互傳小紙條，然而你們知道，你們只是純潔的好同學。別裝了！小說都這麽寫！接下來你們終于心意相通，可惜未成年不讓□□，然後一章過度，瞬間你們都十八，法定年齡天天搞黃色，最後手牽手把重點大學上。”

那個《耽美校園文套路大全》當初就是宋慕星發給陸一炀的。

這人麻溜的背完，氣急敗壞道：“不帶這麽玩我的，陸一炀你到是說說，那個妖精有什麽好的，你們親過嗎，睡過嗎！我和你可是睡了2年，2年呀，我的感情終究是錯付了！你怎麽就……哎——你拿我電話幹什麽……哎！哎……”

啪嗒。

電話挂斷了。

陸一炀的世界瞬間清淨。

心跳的聲音也安靜了下來。

陸一炀早幾年就年輕氣盛的一碰都炸，一惹就怒，為了妹子也約過架打過人。

所以他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喜歡一個男生。

鬼使神差的。

陸一炀發現自己走出了家門。

下了樓。

走出小區。

11月的晚風有些冷。這個時間點，除了幾個外賣小哥騎着助動車，麒麟街上冷冷清清。

陸一炀被冷風一吹，清醒了一些。

遠處傳來了聲響。

“啪——”

“你知道齊楊是怎麽死的，我又是過着什麽日子，你看看媽現在糊塗成了什麽樣！你把自己的前途作沒了，那是你的是，你能不能不要毀掉我的生活！你能不能不要那麽混蛋！”

“哇——”

冷風裏。

杭豐理發店的玻璃門合上了，但是聲音還是清晰的傳了出來。

女人的嘶吼聲在七八點的夜裏顯得格外的刺耳。

同樣刺耳的是手掌打在臉上的那個聲響。

陸一炀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在玻璃門後。

身影比女人高很多，微微底下的頭只能看到一個側臉。

那個漂亮的太陽蛋糕，正摔在地上，破破爛爛的已經不成形狀。

駱思笑也坐在地上，凄厲的哭喊着。

陸一炀愣了片刻控制不住的要沖過去。

玻璃門被打開了。

那個側着的身影安靜的出門，拿了放在門口畚箕掃帚，回去把地上的蛋糕收拾好，又把工具放了回來。

很快，杭豐美發店開着的螺旋轉燈暗下了燈光不再轉動。

坐在地上的駱思笑被齊淩抱了起來。

小姑娘一抽一抽的，邊哭邊說：“蛋糕……我的蛋糕……嗚嗚……舅舅……蛋糕……”

齊淩一句安慰的話也沒有，安安靜靜的低着頭哄。

那個巴掌是打在齊淩臉上的。

因為女人又要打齊淩。被理發店老板攔住了：“也許不是你想的那樣……”

“什麽不是我想的那樣！那個叫陸一炀的來過我們店裏，還有他同學，他們都是！都是同性戀！”女人不知道為什麽歇斯底裏無法控制的喊着：“你們同一個班的吧，蛋糕他送的吧，下午你們在一起吧，你為什麽讓他抱笑笑，為什麽！”

陸一炀幾乎在原地站不住。拳頭握緊了，血液往腦門上沖。

眼看女人又是一個巴掌要打過來。

陸一炀從黑暗裏走出來，人都走到玻璃門前。

口袋裏的手機響了。

70：走

70：我沒事

“啪——”的一聲，是手機摔在地上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