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17歲的第一天。
齊淩進了地鐵站發現沒有手機。
回家拿了卡和零錢,到了學校差點沒趕上去比賽的校車。
今年的高中秋季聯賽已經進入八強角逐。這周的對手不強,齊淩打着瞌睡坐了三節冷板凳,第四節上場熱了熱身比賽就結束了。
打完比賽他們被送回學校,下午還要訓練。
中午吃飯的時候齊淩齊淩困的不行,感覺臉都要躺進盤子裏。
他聽到隔壁桌女同學在聊天。
“月考成績出來了,就在老師辦公室,我剛去看到的!第一次王敏不是諷刺他市裏7000多名,上個月他就考到6000多,這個月直接跳到了3800多名,太厲害了。”一個女生說。
雖然沒說名字,說的就是陸一炀。
“是呀,在A班都能排到前10了吧。”另一個女生也在感嘆:“今天王敏特地來了學校盯我們自習,是不是因為B班成績超上來了呀。”
對了,今天出成績。
齊淩吃好飯沒有回體育館,找了個理由回教室午睡。
以為可以見到陸一炀,一起見證一下這次的小飛越。
可直到他一覺睡醒,被籃球隊的隊員喊醒叫去訓練。
陸一炀也不在。
陸一炀會去哪裏呢,有些事還是當面說一下好。
周六。陸一炀剛出家門就和晚上宿醉還沒清醒的宋慕星撞了個正着。
開車來的還是黃毛,他一直都不配擁有姓名,陸一炀也就跟着宋慕星這麽叫着。
“他怎麽了?”陸一炀邊開家門,邊看已經早上7點,還紅着臉明顯酒還沒醒的宋慕星。
“喝了一個通宵,四點讓我送來。”黃毛把人的送了進去安頓好,轉身就下樓。
等黃毛回來,手上拎着一大袋牛奶面包,還有一些藥,裝備很齊全。
黃毛給宋慕星開了一罐牛奶,哄着喝了點,就去客廳的沙發邊安靜的坐着。
這邊,宋慕星生了一路的氣。
躺在客房的床上迷迷糊糊的先是對着陸一炀一通沒什麽營養的輸出。
然後摸出自己的手機打開一個文件夾,裏面塞的了十幾本五顏六色的片子。逼着陸一炀看。
這人困的眼睛都睜不開了,還和唐僧一樣的拉着他義憤填膺:“我們gay多難,你這種搞不清楚想不明白的直男能不能不要來搞我們心态。你高興了就來,以後你們不想玩不能玩了就拍拍屁股走……我們怎麽辦呢?嗯?你陸一炀但凡能看得下去這些片子,我也不會親自殺來找你确認。”
陸一炀掃了一眼封面小圖就把手機收了:“大哥,我能不看嗎?”
“那你……嗝……能考慮一下我嗎?”宋慕星整個人不太好,怎麽就自己捂不熟的鴨子,飛別人那兒去又香又甜還自帶嘎嘣脆:“要不……你現在就直回去?這個我能接受。”
“……”
陸一炀嘆氣 。花了好大的功夫聽完宋慕星的哔哔。終于世界安靜了。
回到客廳,黃毛擡頭看了他一眼,表示你繼續,我就随便坐坐。不用理我。
很快黃毛打了會兒游戲,也窩在沙發上睡了會兒。按照宋慕星的折騰勁,這個人應該也一晚沒睡。很快家裏想起了輕輕的呼嚕聲。
陸一炀摸出了手機找老師給自己今天的自習請個假,看到微信裏有趙璐芝的微信。
璐璐芝芝:你聯系的上齊淩不?我早上給他微信都沒有人回。
十幾分鐘後。
璐璐芝芝:鄭骁回我了,齊淩是沒有手機,好像被收了
璐璐芝芝:本來明天想約你們去滑冰的
璐璐芝芝:哎,傷心了。你去不?
璐璐芝芝:不會渣男不去你也不去吧
璐璐芝芝:你也不回我 QAQ
陸一炀沒有回信息,任由手機屏幕暗了下來。
陸一炀哪裏都沒有去。
在家聽了一天的呼嚕聲。
等宋慕星醒來好歹人也正常些了,終于沒逼他看小黃.片看小黃.文了。
就是不說話幽怨的看着人,大有要絕交的架勢。
不過只要宋慕星在,這個周末必定是熱鬧非凡,雞飛狗跳。
……
周一,陸一炀頂着黑眼圈游蕩進了地鐵。
他習慣往右邊走,站在中間的四號車箱前。
“早。”
陸一炀聽到有人在喊他。
是齊淩,背着書包安靜的站在他身側半步的位置。
陸一炀并不知道齊淩具體經歷了什麽。
他自己像是在等待出分的學生,等着成績的審判。
心裏是忐忑的。
齊淩應該很早就去學校訓練,這個點在地鐵站,是在等他吧。
安全門的玻璃倒映出兩個人的模樣。
都穿着白色的校服,差不多的身高,很俊的兩個少年。
下一班地鐵,還有1分鐘到站。
“我手機被姐姐收了。她能看到所有的手機內容,所以……”齊淩面無表情冷漠道:“題目不會做就問別人吧。”
“嗯。”陸一炀擡頭看着倒影裏的齊淩。
心髒亂糟糟的跳動又開始了。“你沒事……”
倒影裏的人淡淡的看向別處,像是事不關己一樣的的打斷他的話:“那天晚上沒吓到你吧,我家有些複雜,不好意思。”
“嗯。”
齊淩:“老師如果來問,就說和我不熟。”
“什麽?”陸一炀不明白。他剛要開口再說什麽,地鐵掃着車燈光已經慢悠悠的入了站。
他們兩個的周圍瞬間圍上了要上車的幾個行人。
“就字面意思。你先去吧,我等下一班。”齊淩往後退了幾步。
陸一炀沒有動。
齊淩等了片刻,輕輕加了一句:“謝謝。”
轉身就走。
等陸一炀随着人群進了地鐵。
等地鐵的車廂門關上。
他看到齊淩站不遠處的車廂外,擡頭看着下一班地鐵的信息。
下一班地鐵還有3分鐘到站。
地鐵緩緩的往前開動。
齊淩的站在那裏保持着擡頭的動作,像是在發呆。
他們就像秘密接頭的兩個人。
在人群裏,陌生的像随意碰到的路人,短暫的相遇,就被人流沖散。
……
早自習剛結束蘇美麗就拿着的月考卷進了教室,麻利的安排同學們桌椅位置。
上半學期坐在教室兩邊的同學往中間搬,中間的同學往兩邊搬。
“齊淩,你在最後一排不影響,還是留在中間吧。”蘇美麗朝齊淩擡擡下巴。
然後,陸一炀和王望安就搬去了教室的右邊。
他們之間,擱瞬間就着了好長一段距離。
一整天,都是忙忙碌碌的月考試卷講評。
老師們提到最多的名字就是陸一炀,他的進步很快,成為很多老師的表揚對象。
蘇美麗到是沒提陸一炀,把全班同學表揚一遍,因為這次平均分只比A班低了10分很有進步。她一個高興又布置了一套卷子做補救練習。要求第二天一早就上交。
放學了,齊淩照例是第一個走出教室的。
麒麟街口。
保時捷打着雙閃堵得其他車輛進出有些困難,宋慕星擺着pose站在那裏,拽拽的瞪着人。
齊淩看都沒多看一眼。
被宋慕星攔住了。
“聊聊?”
“我們認識嗎?”齊淩眼皮都沒太。
“卧槽。”宋慕星喊了一句,撸起袖子就準備幹架。“你把話說清楚,想去哪。”
“……”齊淩被車和人堵着,進不去。轉身換個方向去繞遠路。
被宋慕星一把抓住。
“要打架?”齊淩冷着臉問。
他的心情并不好。
“卧槽!”宋慕星該問的話一句沒問上,該拽的地方一點沒臭屁起來,被憋的內傷,都忘了自己根本不會打架,一腔熱血就往腦袋上湧。
陸一炀剛走進麒麟街,就看到準備打架的發小,他一把把宋慕星拉住往車上塞:“你們不是早上就回去?怎麽還在?”
“今天有我沒他!你放開我。”宋慕星要掙脫,但是平時這人光顧着打理發型、搭配衣服,根本無暇鍛煉身體,和小雞仔一樣的軟趴趴,被人拉住就動彈不得。
這邊齊淩幾乎是聽到陸一炀的聲音像是聽到什麽可怕的怪物,避恐不及,毫無感情的直徑走進麒麟街。
“他有病吧。”宋慕星被塞上了車還罵罵咧咧。他白天死活不肯走,他原本計劃是要去學校門口蹲的,是黃毛勸了半天才留在這裏守株待兔。
其實宋慕星喝了頓大酒,糾結了的兩天,又被黃毛順了兩天毛,到了今天下午已經認命了。
陸一炀做不成他男人做朋友也不是不行,萬一做男人崩了老死不相往來,以後只剩下仇恨。與其這樣還不如做朋友。雖然朋友不能幹那些刺激的事情,但是細水長流,好兄弟吃喝玩樂一輩子,他是可以接受的。
陸一炀好像還沒喜歡過什麽人,談個戀愛也不容易。
宋慕星都把自己洗腦成可以坦然的祝福的崇高境界。
結果——
這個齊淩什麽情況,到底是個什麽鬼?
拽的和二五八萬一樣。對自己這吊樣就算了,對着陸一炀也欠了他幾百萬一樣的一張臭臉。
宋慕星允許發小的真心給了別的野男人。
但是不能去喂狗!
宋慕星不爽的翻身要往車下爬。
這兩天一直沒說什麽話的黃毛一手拽着他的胳膊一手扶着方向盤,一腳油門,眼疾手快的把車開走了。
陸一炀一個人站在麒麟街的街口,感覺一路上都是宋慕星搖下車窗罵罵咧咧的聲音。
由近及遠,慢慢的終于消失不見。
剛剛齊淩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他有一些恍惚。
好像過了一個周末。
什麽都變得不不太一樣。
學校的座位變了。
他不能再一個轉頭就能看到垂着眸子發着呆的那個人。
齊淩被沒收了手機,像是變了一個人,再沒有了之前的半分溫柔和笑意。
他們明明什麽都沒有做。
表面上明明什麽也沒有改變。
卻是暗潮洶湧的,早已天翻地覆。
陸一炀向來做事說話都利索。
但是這次他的确迷茫了。
少年的愛意很容易就滋長蔓延開來。
但少年想不到,看不到,更是走不到太遠的未來的。
好像突然間所有的事情都沖在了一處,他在一團迷霧裏,連思考的都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去。
……
陸一炀回家囫囵吃了晚飯。
努力了很多次才集中注意力把作業做完,數學題有些難,花了他一番功夫。
他又看了幾篇作文背了點素材,好像也沒記住多少。
已經晚上10點了。
微信班級小群裏是王望安發的夜晚福利。
是齊淩留在課桌裏的今天的那張很有難度的數學卷子。
照片裏,齊淩的道題的過程都寫的詳細整潔。沒有故意算錯。
一波福利照發完,群裏爆發出一陣“班長YYDS”的無腦接龍。
大家已經在八卦今天王敏在A班罵了兩節課人的八卦了。
也有人在聊今年的秋游改成下個月的大型游園活動。
大家召喚了一下班長想問一些具體信息,都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複。
……
學校裏。
王望安最早發現齊淩和的陸一炀的生疏。
下午第二節課間齊淩和陸一炀先後被叫去了辦公室。
回來的時候兩人都臉色難看。
“你們啥情況?好像剛打過一架。”英語課上,坐在角落裏的王望安問身邊臉色鐵青的人:“怎麽?早戀被抓了?”
“……”陸一炀的自顧自拿出本物理競賽書做起來,并不想理會。
王望安畢竟是齊淩多年老同學,多少向着齊淩的:“卧槽,不會是你把他甩了,去打了一架,被叫老師了?”
陸一炀只覺得心裏亂哄哄的:“沒,他不願意參加物理競賽集訓,老師找我一起去勸,他全程沒有說一句話。”
“哦,就這事呀,他不喜歡這個。考到全省三等獎才有保送資格,都是一樣的名次人家學校都是Z大,Q大,F大這些國家重點,我們呢,就只能保送個普通一本大學,何必。”王望安嘀嘀咕咕的吐槽。
陸一炀偏頭去,看了一眼回到教室裏就趴下補眠的齊淩。
他看起來和以前并沒有什麽不一樣。
可就是哪裏變了。
變得死氣沉沉,再也沒有了光亮。
“哎,是不是換了位置你不高興呀?”王望安随着陸一炀的目光看看齊淩,又看回自己的同桌,還是覺得怪:“我們上學期好像也沒換位置這回事。禮拜一早上我好像是看到齊淩姐姐來學校了。不會是……卧槽,你們真的被抓了?啧啧,蘇美麗怎麽說呀……哎喲!”
突然,班上的同學沒有憋住發出一陣爆笑聲。
是英語老師忍無可忍的朝着王望安丢粉筆頭。
張強英語教的不咋地,但是打人特別準。
王望安吃了一顆粉筆,終于安靜了下來。
很快。
班上的同學或各玩各的,或睡的昏天黑地,老師在前面悠哉地自顧自講着語法,偶爾前後矛盾的講錯知識點,就随便的糊弄過去。
……
齊淩睡餓了。
也睡冷了。
迷迷糊糊間他發現自己就站在鳳栖站的二號線,每天都會等的那節地鐵車廂前。
耳邊張強不怎麽标準的英語時有時無的在做英語廣播播報。
那些英語一聽就有語法錯誤,帶着幾分搞笑。
他一擡頭。
安全門的玻璃裏是兩個男生的身影。
都穿着白色的校服,差不多的身高,很俊的兩個少年。
“你怎麽這麽早?”一個少年問。
“也不知道你會坐幾點的車,就早點來這裏。”另一個少年遞給他大袋面包。包裝是齊淩熟悉的那家店。
“等我哦?”少年假裝在翻袋子裏的吃食,其實豎着耳朵,在等他想聽的答案。
果然,袋子裏都是他愛吃的面包口味。
“等你。”少年的聲音很堅定,又溫柔。
玻璃門的倒影裏,他們看着彼此,他們嘴角揚起。
耳邊有車廂和鐵軌摩擦的聲音。
很快兩個少年肩并肩的走在去學校的路上。
微微晨光裏,整座城市都在蘇醒。
“這個牛角包好甜呀。”一個嘴裏塞的鼓鼓囊囊的。
另一個擡手幫他抹去嘴角邊的碎屑:“這個是新出的口味,加了巧克力醬。”
“好吃。嗯……那你要吃哪個?”
“把肉松的留給我。”
“……怎麽辦,肉松的我也想吃。”
“那你吃,我再去買。吃飽了才有力氣打敗一中。”
“哪裏那麽容易呀,不過借你吉言,我會努力的。”
……
“陸一炀。”
“嗯?”
“我就想問問你,等會兒我去訓練,你做什麽?”
“還能幹什麽,學習呀,或者去喂喂豬?真的好早呀……你是怎麽做到的那麽早起床的?”
少年是真心困的忍不住吐槽。
“這不是你們慫恿我去籃球隊的?我容易嘛我。”另一位似乎也很絕望。
然後他們互看了一眼,笑了起來。
“我陪你。”
“好……”
……
太陽也就在這一問一答裏。
不知道什麽時候灑出了第一片金色的光輝。
灑在齊淩身上,暖洋洋。
他不餓也不冷了。
他鬥志滿滿的,想要去拿一個冠軍。
“齊淩……”
“班長——”
齊淩被叫醒的時候,已經是最後一節歷史課。
校長袁藝已經站在講臺上。
所有同學都坐的筆直,乖乖的準備聽課的模樣。
齊淩習慣型的擡頭去看斜前方的位置。
那裏坐着一個短發女生。
桌面上是粉紅色的筆記本和水筆。
夢裏的那個沒睡醒的吐槽少年已經不在了。
恍惚間,齊淩相信,如果那天晚上齊雲沒有把話說破,把手機收走。
他們會在某一個清晨,吃着甜甜的面包結伴上學,會裹在陽光裏憧憬青春熱血的榮耀。
要入冬了,果然在教室裏睡覺會凍到。
齊淩縮了縮脖子。
翻出歷史書摸摸肚子,捏了捏的冰冷的手心。
他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那個巧克力味的可頌真的很好吃的模樣。
等會兒放學了他要去店裏找一下。
要吃三個。
不。
吃四個。
肯定管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