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三幕EQ白癡

第十三幕 EQ白癡

時間:十月八日

地點:公司

“這七天你幹嘛去了?做賊?”艾怒麗看着王佳音的黑眼圈笑道。

“別提了,”王佳音苦笑着将審核好的薪資表放在她面前,“我家那個小祖宗感冒了,七天裏抱着他跑了五天醫院,這吃不好睡不好的,能不憔悴嘛。還是你好,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艾怒麗揚揚眉,一邊在報表上簽字,一邊暗自嘀咕:我可沒覺得我的日子好在哪裏。

想想也是,這七天裏她還真是忙碌,這邊廂要應付不願意應付的“醜男”,那邊廂又等着不值得等待的“初戀”,一旁還時不時地跳出個“少帥”來攪得她心神不寧……

正想着此人,此人立馬就跳了出來。

“有空嗎?”

邵帥敲敲沒有關的辦公室大門。

“喲,邵總監光臨,有何貴幹?”王佳音笑道。

邵帥指了指埋頭簽名的艾怒麗。

“就好。”艾怒麗将簽好字的報表還給王佳音,“送到財務部去吧,他們等着呢。”

等王佳音走了之後,她這才抱起手臂歪頭看着邵帥。

“什麽事?”

“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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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帥彎起眼眸,坐在她辦公桌的桌沿上。

“廢話!”

艾怒麗白了他一眼,正要訓他長話短說,手機響了。

是表姐。

艾怒麗想了一下,決定不避開他。

“聽艾米麗說,你那個同學只給你打了一次電話,而且态度不太熱衷?”表姐問。

“是。”艾怒麗謹慎地答。

“要不要我讓介紹人去問一下是怎麽回事?”

“不用。”她揉揉額頭,“該來的總會來的。也許人家真是有事。”

“如果感覺好的話,也別太矜持,你完全可以主動打電話約他嘛。”

艾怒麗心說,休想!嘴上卻說:“知道,我會看着辦的。我現在在上班……”

表姐識趣地挂了電話。

“你找我有什麽事?”

艾怒麗擡眼看着邵帥,只見他兩眼微眯,一副沉思的模樣。

“喂,傻啦!”她推推他的膝蓋。

邵帥回過神來,笑道:“發揮一下你的專長,幫我挑個好助手。”

艾怒麗挑起眉,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你呀,你這性格沖勁是夠了,有時候就是太過于冒險了點。你需要一個有頭腦會分析,而且還得夠膽量,不會由着你胡來的人來平衡一下。”

邵帥臉一沉,“你這算是以老眼光看人嗎?”

“我這眼光老嗎?”

他冷笑道:“我們有幾年沒在一起共事了?兩年?兩年可以發生很多事。”

“你的意思是說,你的性格已經大有改進喽?”艾怒麗支起下巴笑道。

邵帥突然眯起眼睛盯着她,盯得她渾身不自在。

“你對我這兩年來的動靜似乎很是漠不關心嘛。”

艾怒麗嘻笑:“關心是在心裏,不是在嘴上。”

邵帥的眼眸又眯了眯,故意壓着聲音問:“心裏有嗎?”

艾怒麗的小心肝沒來由地亂竄了一下,趕緊故作鎮定地扯開話題。

“我看江岸秋合适。那丫頭剛畢業一年,個性謹慎又不乏沖勁,最主要的還漂亮,”她沖他擠擠眼,又推推他的膝蓋。“便于你就近下手。”

邵帥的眼眯得更緊,直盯得艾怒麗的眼睛四處逃竄,這才收回目光冷哼一聲。

“我已經不是兩年前的我了。如果我還像以前那樣顧前不顧後,那我們就不會是像現在這樣。”

“什……麽?”艾怒麗一窒。

“你很會分析別人的性格,有分析過你自己嗎?”他學着她的樣子抱起手臂。

“我?”

“你看上去大大咧咧,其實是心思最重的人。你膽小如鼠、謹小慎微、又敏感又多疑,還容易頭腦發熱……”停頓了一下,他突然靠近她咬牙道:“還是個容易後悔的女人。”

“什什……什麽嘛,”艾怒麗吓得往後一縮,結結巴巴地道:“我、我才不是你說的那樣……”

“不是嗎?”他更靠近她一些,微眯的眼眸中閃爍着惱怒的火花,“你敢說,你沒有後悔跟我上床?”

看着她張口結舌的傻樣,邵帥的心情突然大好。

他伸手摸摸她的下巴,滿意地轉身走開。

“什、什麽嘛……”

看着他揚長而去的背影,艾怒麗狼狽地嘀咕。

☆ ☆ ☆ ☆ ☆

時間:十月八日晚

地點:初塵居

艾怒麗到達茶館時,艾米麗已經到了,而且是一個人。

“小米粒呢?”艾怒麗問。其實她想問的是,相親的人呢?

“今天有興趣班。”艾米麗看穿了她的心思,又補充道:“人家一會就到,我們先聊聊。”

這“聊聊”的意思就是說:先讓我批判批判你。

艾怒麗彎起嘴角做了個鬼臉,一邊放下包一邊打岔道:“你還沒跟我說過對方是什麽情況呢。”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家裏的獨子,跟你同齡。”

艾怒麗瞪起眼,“又是一場盲目相親?Oh my God……”

“別亂用上帝之名。”艾米麗皺眉望着她,“我們只是介紹你們相互認識而已,至于有沒有緣份,還要看你們自己的。”

面對姐姐艾怒麗,艾米麗很是無奈。明明已經是三十二歲的人,保持着這種長不大的幼稚心态不說,還經常做出一些讓人氣個半死的幼稚事情來讓她收拾善後——真不知道誰是姐姐誰又是妹妹!

“前天打你電話為什麽不接?”

“然後被你唠叨至死?我又不傻。”艾怒麗翻起眼。

“既然知道你為什麽還要得罪姑媽?”

艾怒麗嘟起嘴,“不結婚又不會死人,看你們緊張的……”

“那你老了怎麽辦?”艾米麗揚起眉。

“大不了住養老院去,現在誰還指望着下一代的照顧?”

“有個伴至少也可以相互照顧啊。”

艾怒麗挑起眉,“有個伴就能相互照顧嗎?看看咱媽,爸病了這麽多年,盡是她照顧他了,最後還是這麽個傷心的結果。這老伴是誰先走誰得福,誰後走誰吃虧……”

“你這是自私的想法。”艾米麗拉長臉。

“嗳,你別說,我想來想去,也覺得我獨身是由于太自私的原故。我只管自己好就行,不想管、也管不了別人。”

艾米麗有點生氣了,冷笑道:“你要自在,可以。只是到老了別指望我來伺候你。”

艾怒麗立馬擰起眉,“誰讓你伺候了?我死我活是我自己的事,關你什麽事?等我老了,你當只不認識我就是!”

“你……”

兩人正吵着,只聽茶館門口有人叫艾米麗的名字。

艾怒麗回頭一看,不禁吓了一跳。

只見門口不知何時竟然擠進一大堆的人,數數足有七八個之多。

此時對方已經看見了艾米麗,忙招呼着過來了。

“……你好你好……啊,這就是你姐姐呀,好年輕喲……這是我爸……我媽……我叔……我嬸……我姑……我嫂……我先生……這就是我跟你家小江提到的,我表弟……”

在介紹人連珠炮似的介紹聲中,艾怒麗的視線總是被那位“表弟”的親友團給遮住。直到衆人坐定,她這才得以看清對方的廬山真面目。

原來是個“清秀佳人”。如臨風弱柳般的身段,似點朱敷粉般的面皮,斯斯文文的金絲邊眼鏡、梳得一絲不茍的頭發和一直扣到下巴的襯衫——怎麽看怎麽像是帶着一身未褪盡的乳香。

她偷眼看看艾米麗,只見她也是一臉的錯愕。

接下來,場面完全被對方的親友團所控制。在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追問聲中,艾怒麗幾乎供出她幾歲沒有再尿床——她想,要不是她真的已經不記得了,估計這個問題也會被迫徹底交待。

十分鐘後,在姐妹倆不甚熱心地參與下,盤問終于進行到了尾聲。親友團見艾氏姐妹不主動相問,便不約而同地改追問為吹捧,紛紛吹噓起“表弟”同學一貫良好的表現來。

又是一個十分鐘,場面漸漸地冷清下來。介紹人跳起來笑道:“該說的我們都說得差不多了……”

艾怒麗心說:可不!

“……讓他們小兩口相互聊聊吧!”

艾怒麗大驚,怎麽這麽一會就成“小兩口”了?回頭再看看“那一口”,臉竟然比她還紅。

艾米麗也嘀咕着要去接江霁風,不一會兒,一大幫人便走得幹幹淨淨,只剩下艾怒麗跟那位“表弟”兩人大眼瞪小眼。

艾怒麗因為想着妹妹的話,心裏還在氣惱着,便不願意打起精神去應付對面的“表弟”。

那位“表弟”真是“靜如處子”。整整二十分鐘裏,艾怒麗換了不下十種姿勢,又要求服務生加了兩回水,這位先生愣是一動沒動。當然,也是一聲沒吭。如果不是那低垂的睫毛偶爾會眨動一下,艾怒麗幾乎要以為對面坐着一個木頭人。

最後,艾怒麗終于認輸。她借口去洗手間,偷偷給林黛打了個電話求救。

林黛笑得幾乎直不起腰來,“你怎麽盡碰上這些寶貝?”

“我命苦呗。”艾怒麗哀嘆,“求求你,給我撥個電話,好讓我有借口走人。”

又坐立不安了三分鐘,艾怒麗這才盼來林黛的救命電話。她立馬沖“表弟”假笑道:“不好意思,單位的電話,說急需一份材料,我必須趕回去加班。”

那位“表弟”低垂着粉頸,羞澀地點點頭。于是,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茶館。

誰知剛到門口,迎頭正碰上冤家“少帥”。

“咦?這麽巧?”邵帥的目光飛快地掃過艾怒麗身邊的“護花使者”,又在她不豫的臉色上停留了一下,別有用意地笑道:“既然遇上了,就一起來吧。”

艾怒麗呲牙假笑道:“老總要一份資料,正等着呢。”

邵帥指指身後,“老總一會兒就來。”

艾怒麗氣得拿眼瞪着他,“資料還在辦公室呢。”

她不再顧及那位“表弟”的心情,蹬着高跟鞋氣極敗壞地走了。

☆ ☆ ☆ ☆ ☆

為了消除煩悶,艾怒麗回家便大幹起來,她打算再試着做一回奶酪蛋糕。

結果還是以失敗告終。

望着像老人臉一樣縮癟着的蛋糕,又想起家人對自己的失望,艾怒麗傷心得幾乎掉下淚來。她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一個什麽事情都做不好,甚至連愛上什麽人都不會的笨蛋……

她正傷心着,門上響起敲門聲。

邵帥故意忽略過她陰沉的臉,聳聳鼻子,“又做蛋糕了?”不待她回答,便自顧自地跑進廚房。

等艾怒麗跟過來時,已經有半只蛋糕消失在他的嘴裏。

“呣,雖然長得不怎麽樣,味道還是不錯的。”他狼吞虎咽地吃着,并沖她彎起雙眼。

艾怒麗沒來由地覺得一陣凄然。她想,他應該不會介意借她一點溫暖,便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他的後腰。

邵帥一愣,卻并沒有動。

“怎麽了?”他小心地問。

艾怒麗搖搖頭,“沒什麽,借我抱一會兒。”

靜谧的房間裏,除了時鐘的“嘀噠”聲,便只有耳下邵帥那沉穩的心跳。半晌,艾怒麗喃喃道:“跟我妹妹吵架了……”

她絮絮叨叨地訴說着十一以來的遭遇,說到傷心處,不禁掉下淚來。

邵帥嘆了一口氣,放下蛋糕轉過身,安慰地抱緊她,輕撫着她的背。

“人為什麽要結婚?”

艾怒麗将臉頰依貼在他的胸前,一直堵在胸口的硬塊随着眼淚的發洩開始慢慢地松動、融解。

“因為愛她,想要跟她一生厮守。”

邵帥用下巴摩挲着她的頭頂。

“可是,怎麽才能知道是愛他?又怎麽确定他是愛自己的?”

“用心去體會。”

艾怒麗沉默了一會,長嘆一聲:“真希望我能愛上什麽人。”

邵帥的身體明顯一僵。

艾怒麗擡起頭,只見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類似痛苦的光芒。

“只能說你這人是個EQ白癡。”

竟然有人不明白什麽是愛情,艾怒麗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真像邵帥所說的那樣,是個“EQ白癡”。于是,她打算找母親問個清楚。

正好,今天是星期天,約好的家長接見日。當她在網上看到母親後,不禁向她哭訴起來。

艾艾:我盡力了,可相了這麽多親,就是找不到一個想嫁的,嗚……難道我真的是EQ白癡?

媽媽:(笑),我們家艾艾怎麽會是EQ白癡呢?最多只是遲鈍了一點而已。

艾艾:可是,如果我一直找不到呢?如果我找不到,你是不是也要像他們那樣,逼我嫁人?

媽媽:婚姻的意義在于見證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如果你沒有這種感情,我不會逼你嫁人的。其實他們也只是希望你幸福而已。

艾艾:媽,你現在幸福嗎?

媽媽:應該算是幸福的。雖然我不覺得女人非要出嫁才會幸福,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夠結一次婚,感受一下這種不一樣的幸福。

艾艾:結婚……總要有個愛的人才能跟他結婚吧。可我怎麽知道是不是愛上了對方?

媽媽:如果你愛上一個人,就會希望做那個人的依靠,并且你會知道,你的身後永遠有他可以依靠。

依靠……

艾怒麗想起父親病倒的那幾年。

在此之前,母親一直生活在父親的呵護下。父親的一場重病将所有的重擔都堆在了母親肩頭。而在艾怒麗的印象裏,母親從來就不是個堅強的人,所以她覺得那幾年的母親十分辛苦,在明知道父親的病已經無法醫治的情況下,還得為了父親而強撐起笑臉。

艾艾:可我發現我是個自私自利、沒有奉獻精神的人。我害怕萬一依靠不上對方,反而讓人給依靠上。

媽媽:如果你真愛對方,就不會介意誰依靠誰的問題。甚至會寧願負擔他一輩子,只要他能一直陪在你身邊。

是這樣嗎?

艾怒麗暗自懷疑。

艾艾:媽,你後悔過嫁給爸嗎?

媽媽:不後悔,我們一直過得很幸福。

艾艾:可爸沒能陪你一直到老……

媽媽:(嘆息),女兒呀,你又鑽牛角尖了,難道你會因噎廢食?這世間沒有誰能夠永遠陪伴另一個人,就算他最後離開了你,只要你一直記得跟他在一起時的幸福,就永遠都不會忘記他,也永遠都不會後悔。

臨睡前,艾怒麗突然發覺,自己不僅缺乏一份奉獻精神,還缺少一份承受不确定的未來的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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