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七幕謀事在人
第二十七幕 謀事在人
時間：十月二十二日星期天
地點：艾怒麗家
早晨八點。
破天荒的，艾怒麗在這休息日裏早早地醒了——當然，這功勞要歸于那個讓她無法安睡的人。
經過一天一夜的休養，以及那有助于身心，卻過于暧昧的“晨間運動”，邵帥的感冒全好了。此刻，兩人正心滿意足地依偎在艾怒麗那張一米二的小床上，聆聽着窗外冷杉上小鳥的啾鳴。
看着那兩只不知名的鳥兒卿卿我我，感覺着時間如流水般從他們身邊靜靜流淌而過。艾怒麗感慨道：“真想就這樣一直到老。”
邵帥用鼻子親昵地摩擦着她的頭頂。
“只要你願意。”
她當然願意。
艾怒麗嘆了口氣。
原來這圍城裏并沒有什麽洪水猛獸。原來所過不去的，只不過是自己視角的某個盲點而已。而一但闖過那道關卡，再回頭看看當初的疑慮，就連她自己都要嘲笑自己的膽小怯懦了。
邵帥誤會了她的嘆息，轉過她的臉，凝視着她的雙眸。
“我比你小六歲。按照正常的規律看，我應該死在你的後面。”
艾怒麗詫異地眨眨眼，“什麽？”
他卻認真地點點頭，又道：“我向你保證，絕不死在你的前面，絕不讓你承受像你媽那樣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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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怒麗心中一動，不由又眨了眨眼。
天啊，他竟然把她的胡說八道全都當成真的在考慮！
世上竟有如此可愛的人！
“天啊，你真可愛。”
她喃喃低語着捧起他紮手的下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可我寧願我們都活着，做這世上最老的一對老鴛鴦。”
邵帥低下頭，意外地看着她，那彎彎的眼眸中漸漸釋放出一道炙熱的光芒。
“這麽說，你終于想通了？！”
艾怒麗害羞地低垂下視線，輕輕點了點頭。
邵帥猛地用力抱住她，擠了擠她的肩，然後倒回枕上大笑三聲，又支起手臂，握着她的手笑道：“我以為我再也等不到這一天了呢。”
他那欣喜的眼神害得艾怒麗又不好意思地低垂下視線。
看着兩人交握的手，她突然想起姑父說過的話，便歪頭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一直沒能想通，你會放棄嗎？”
畢竟，沒有誰會願意長期的、無條件地等待另一個人。
邵帥想了想，搖頭道：“這還真不好說。如果我努力過了，可還是沒能得到讓人滿意的結果，我想我也不會死心眼兒地一直纏着你。何苦呢？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又讓你心生厭煩。感情本來就該是兩廂情願的事。”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再不醒悟，你真會放棄？”
他斜眼看看她，笑道：“可不！我已經被你欺壓到我能容忍的最底限了，只差這麽一點兒，”他掐着她的指尖比劃着，“我就放棄了。也幸虧你及時想通，不然我可就真的不要你了。”
“呸！”艾怒麗惱羞成怒地啐他，“誰不要誰還不一定呢！”
過了一會兒，她又問道：“你是早就打定主意要追我呢，還是這次調回來後才臨時起意的？”
“我也不确定。”邵帥嘻笑着翻身壓住她，“總之，事情已經是這樣了，再回頭追究是怎麽變成樣的還有什麽意義。”
“可你就不怕我拒絕你嗎？”艾怒麗不死心地追問。
“你以為誰都像你那樣小氣？！” 他惱火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然後又嘆道：“怕，我當然也怕。可是沒努力過又怎麽會知道結果？機會從來就是一半一半的。做了，成功的可能性是一半；不做，可能性永遠是零。而且，”他挑挑眉，“事實證明，我這不是滿載而歸了嘛……”
承受着他的重量，艾怒麗心頭忽然一陣感動。原來事情也可以是如此簡單——設定目标，然後向着它努力。至于結果……只要是努力過了，即使最終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那也是問心無愧的。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說的就是這個吧。
她擁緊邵帥，笑道：“我姑父說……糟了！”
艾怒麗猛地推開他，手忙腳亂地跳下床去。
“怎麽了？”
邵帥吓了一跳，驚訝地看着她衣衫不整地在屋裏四處亂轉。
“……手機……姑媽……”
艾怒麗語焉不詳地嘀咕着，從一堆零亂的衣物中翻找出關了機的手機。
昨天光忙着照顧生病的邵帥，她竟然把要去姑媽家的事忘得一幹二淨。
“完了完了，這下完了……”
她重重地坐回床邊，打開手機。随着一連串急促的短信音，艾怒麗發現她竟然收到二十八條未接電話的提示！
除了一個老三陽光的，兩個老大林黛的，三個老二冬青的，以及八個妹妹艾米麗的之外，其餘全是姑媽家的。
一番考量之後，她決定先給艾米麗回電。
“你去哪兒啦？家裏電話沒人接，你的手機也關機！”
艾米麗劈頭便是一通責問。
“邵……是一個朋友病了，事出緊急，沒來得及通知你們。”
見她不肯說出自己的名字，邵帥惱火地彈了一下她的耳垂，翻身下床去梳洗。
“真的？你不是因為姑媽又要讓你去相親才躲開的？”艾米麗有點不太相信她。
“真的！”
艾怒麗不由有點惱火。怎麽誰都不相信她？她的信用有這麽差嘛！
“姑媽以為你是為了逃避這事才躲着她的，很是生氣。不過，誰讓你有不良記錄！我說你也真是，又不是小孩子，做事怎麽一點兒也沒個考慮？就算你有什麽急事，總要先跟姑媽說一聲吧，還以為你一個人在家出了什麽事呢，就差要報警了……”
艾怒麗好脾氣地聽任妹妹訓斥着，一邊踱到衛生間的門邊，看着“少帥”用老式刮胡刀刮着胡子。
“我喜歡你家的大浴缸。”
邵帥突然沖她——正确的說法應該是沖着手機——大聲嚷道。
艾怒麗吃了一驚，想要捂話筒，已經來不及了。
艾米麗比她還要吃驚。
“誰在我們家？”她問。
“沒……”艾怒麗忙惡狠狠地瞪了邵帥一眼，捂着話筒快步走開。“是……電視。是電視。”
艾米麗将信将疑，又道：“你趕緊給姑媽回個電話吧，不然有你好看的！”
艾怒麗垮下臉。不管怎麽說，這頓罵肯定是逃不掉了。
她挂掉電話，轉身沖邵帥叉起腰。
“你什麽意思？”
邵帥慢條斯理地刮着胡子，用鼻子哼了一聲，道：“你打算怎麽跟你姑媽解釋？”
艾怒麗也在犯愁。她不想把邵帥交待出去，可不交待……這一關怎麽過？
她立馬忘了他剛才的惡作劇，愁眉苦臉地往抽水馬桶上一坐。
“你說我該怎麽說？”
“實話實說。”他聳聳肩，光裸的肩背肌肉迷人地滑動着。
艾怒麗心癢癢地想要伸出手去摸，可……
看看手上的手機，她嘆了口氣。
“算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頭掉了也不過碗大個疤，大不了被罵一頓。”
邵帥好笑地看着她一臉悲壯地撥通電話。除了開頭那一句“姑媽”外，艾怒麗便再也沒有機會開口。
姑媽惱火地罵道：“人不見個人影，電話也沒個電話，還關了手機！就算有什麽緊急情況，連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還以為你出了什麽意外呢！我跟你姑父差點兒就去報警了！”
艾怒麗縮縮脖子，認命地聽着姑媽的訓斥。
看着她無奈的眼神，邵帥忍不住彎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艾怒麗吓一跳，不禁倒抽一口氣往後避去。
聽到她的抽氣聲，姑媽的腦海裏自動演繹出一個在後悔得哭泣的艾怒麗，心下不由一軟。
可一想到為她擔的驚、受的怕，老人家的火“騰”地又上來了。
“……讓你結婚你又不肯，要是有個丈夫相互照應着，我跟你姑父也就不會這麽擔心了，可你偏偏死犟性……”
他的刮胡膏沾到了艾怒麗的臉上，邵帥微笑着伸手替她抹去。
艾怒麗沖他皺皺眉，卻沒再躲開。此刻，她正需要他的力量來支持她撐過姑媽的“批鬥”。
邵帥了然地捏捏她的臉頰，轉身繼續刮着他的胡子。
“……是不是不想我再提相親的事，所以你幹脆來個避而不見？……”
“不是，”艾怒麗終于找到一個插嘴的機會，連忙說道：“是邵帥，他突然發起燒來，我送他去醫院了。”
“要緊嗎？”姑媽立馬問道。
得知不要緊後，姑媽松了口氣，繼續批判道：“都是你媽慣得你，什麽都由着你的性子。看看人家阿男，多好的一個孩子，可你偏偏看不中，你以為你自己有什麽了不起……”
又是阿男！——艾怒麗起身倚在牆上，沖着鏡子裏的邵帥做了一個鬼臉——錯過了這位“世紀好男兒”，只怕從此以後，她在姑媽的眼裏再也休想翻身做好人了。
邵帥舉起手臂，胳膊和背部的肌肉随着刀鋒的運轉而流暢地運動着。艾怒麗心不在焉地看着，無意識地伸出一根手指，延着那肌肉運動的方向描畫過去……
看着他背部肌肉收緊，艾怒麗困難地吞咽了一下。她發現她的心跳開始不規律起來。
而手指下那肌膚的熱度，也在明顯的升高。
邵帥小心地放下刮胡刀，用毛巾擦拭着下巴，一雙晶亮的眼眸在鏡子裏與她的視線糾纏着。
艾怒麗忍不住一陣口幹舌躁，下意識地舔了一下嘴唇。
看着他的背肌明顯地僵硬了一下，她不禁得意地一笑，趨前在他背上印下惡作劇的一吻。
“……總之，以後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等你老了，再想着我的話後悔得哭去吧！”
終于，姑媽惱火地挂掉電話。
邵帥拿過電話，用身體将她抵壓在牆上。
“如果我沖着你姑媽的電話作怪，你猜，她會怎麽想？”
在經歷了一通臭罵之後，誰都有權利享受下。艾怒麗擁住他，将自己貼合在他的懷中，笑道：“管她怎麽想，我這不是照着她的意思，給自己找了張長期飯票嘛……”
她忽然住了口。
這話聽着怎麽這麽的……暧昧？
她眨眨眼，仰起頭。
邵帥也低垂着眼簾在看她。
奇怪的是，如此暧昧的話聽在她的耳朵裏，竟然沒引起任何像以前那樣的不良反應。既沒有驚慌，也沒有氣短——難道是她到底習慣了他們之間的關系？
“知道你這話聽上去像什麽？”
邵帥挑眉，那微微彎起的嘴角處隐忍着一個笑意。
“什麽？”
“你自己覺得呢？”
他再次挑挑眉，決心不放任她的惰性。
抱着他，貼着他的胸，聽着他的心跳，艾怒麗的內心忽然踏實起來。她想，就是他了，她的Mr. Right，合适又合意的男人。
她仰起頭，笑道：“聽上去像是我在向你求婚？”
邵帥悶笑着低頭吻住她。
“既然你搶了我的臺詞，那麽，就換我來說這個‘I do’吧……”
兩人正吻得難舍難分，可惡的手機又響了。
“喂……”
艾怒麗擺脫他的唇，接通電話。
邵帥惱火地啃咬着她的脖子，害得她一口氣幾乎接不上來。
“有進展嗎？那個友交網站。”
是林黛。
“沒……”
艾怒麗仰起頭，将更大的空間讓給他。
“要不你辦個VIP吧。給網站交點錢，就能讓更多的人看到你的資料。這樣你的選擇餘地也會大些……”
邵帥出其不意地在她耳後某個敏感點上施了點小手段。艾怒麗一時沒忍住，發出一個細小而暧昧的聲響。
“什麽聲音？”林黛疑惑地問。
邵帥搶過手機，“我們正在忙。”
在林黛的倒氣聲中，他匆忙地挂斷電話，繼續着他未完成的“工作”。
而令人惱火的是，緊接着手機又響了。
邵帥皺緊眉頭準備關機，卻誤按了接通鍵。
“艾艾，那個楚連我問了，”話筒裏傳來表姐的聲音，“人家是出差去了，這個星期才回來。他有給你打電話嗎？”
“楚連？”邵帥瞪着艾怒麗。
艾怒麗心虛地一笑，伸手去搶手機。
邵帥連忙舉高手臂。
只聽手機中又傳來表姐的聲音。
“不過我看那個楚連似乎也不是很可靠，那個周伯伯的侄子你倒真是可以考慮考慮……”
邵帥惱火地将手機拿到耳邊，怒吼道：“不必費心了，她已經有了。”
“啊……”
表姐的一聲尖叫驚天動地，卻在邵帥果斷地一按下了無聲息。
“你還有沒斷的？”他瞪着艾怒麗。
“哪有……”艾怒麗心虛地笑着，“人家也沒聯系我，我自然當作是已經了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