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千味樓的掌櫃親自帶着小二到包間送飯菜,花團和錦繡提前進了包間,蕭景見狀,也停了口舌。

“侯爺,今個給您上了酥骨魚、蘿蔔炖牛腩、黨參黃芪蒸土雞和紅棗核桃糕,您看可行?”掌櫃的小心問道。

蕭景:“勞煩掌櫃的用心了。”

掌櫃的忙道:“侯爺客氣了,那我就不打擾侯爺用飯了,侯爺有事再傳喚。”

“好,掌櫃慢走。”蕭景回應道。

掌櫃的帶着小二離開天在水包間,蕭景才動了筷子。

“那掌櫃的對你似乎有點熱情過頭。”周允楓道。

蕭景給了周允楓一個贊賞的眼神:“不錯,你都看出來了?”

周允楓一言難盡:“……我也不至于這麽蠢笨。”

花團扯了扯嘴角:“我們家侯爺曾救過這掌櫃的孩兒,就這麽欠下了人情。”

周允楓沒想到,蕭景還喜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那人也是倒黴,這全京城裏敢跟本公子比纨绔拼背景的人還沒幾個呢,他來千味樓吃飯,一小孩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便要死要活的,我看不過眼就教訓了一番。”蕭景自行補充道。

他雖愛欺負人,卻也不會欺負到無辜之人身上去,更何況還是個小娃娃。

周允楓問:“那被你教訓的人呢?”

蕭景仔細回憶了一下:“好像是找人尋了他父親的錯處,降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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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

“左右不是什麽要緊的人,我教訓完哪裏還會費心思去記?”蕭景滿不在乎道。

周允楓:“……”你可真行。

在千味樓用了午飯,蕭景也沒有急着回丞相府,而是待在包間裏好生消化了一番才往回走。

蕭景胃不好,吃過飯就容易犯困,上車後沒多久就睡着了。

花團翻出一床毯子給蕭景蓋上,免得受了涼難受。

周允楓聽見蕭景綿長的呼吸,趕車的速度也放緩不少,跟閑逛一樣,慢慢悠悠往回走。

等到趕着馬車回到丞相府,蕭景剛好睡醒。

“侯爺,到了。”花團小聲說。

蕭景剛睡醒,雙眼還有些迷離,坐起來緩了緩,才逐漸清明。

“回潇雨院。”

馬車交給專門侍候的下人,蕭景帶着人回到潇雨院。

路過前廳,周允楓向那邊看了一眼,靜靜的,只有風路過。

回到自己的地盤,蕭景渾身上下都舒展開來,抻了抻腰,蕭景叫上了周允楓随他一起去書房。

花團和錦繡去忙旁的事情,只有周允楓一人面對蕭景。

“你今天在武安侯府見了多少人?”蕭景開門見山地問道。

周允楓:“來跟我搭話的人不少,但是我一個都沒有多說。”

蕭景贊賞道:“你很聰明。”

目前局勢不明,周允楓根本無法判斷出找上他的人裏,哪些是真心實意想幫他的,哪些是皇帝派來的,又有哪些是想來刺探,好拿他去皇帝跟前邀功請賞的。

越是在這種時候,就越要沉得住氣。

“一個月內,任何人來找你,你都要穩住。”蕭景沉聲,“小不忍則亂大謀。”

周允楓:“我聽先生的。”

先生?

蕭景彎彎眼,這身份有點意思。

“侯爺,夫人來了。”花團在書房外揚聲道。

蕭景嘴巴一癟:“一天之內要見不止一個晦氣的東西。”

周允楓:“。”看得出來蕭景是很不喜歡他這位嫡母。。

“去前廳等我。”蕭景道。

他才不要讓餘氏踏入潇雨院深處。

“你自己在書房看會書,我去會會餘氏。”蕭景不耐煩地裹上鬥篷往外走。

和蕭景的悠然自得不同,餘氏在前廳坐立難安,手帕都要攪爛了。

“夫人不辭辛苦來我潇雨院所為何事?”蕭景語氣裏滿是不耐,“我跟夫人好像還沒有熟到連着兩天見面。”

餘氏險些把手帕扯成兩截,蕭景自從翻身之後,完全是變了一個人,刁鑽刻薄惡毒,得理不饒人。

早知今日,還不如當初就想辦法弄死蕭景跟他姐姐,一勞永逸。

“母親此次前來是有事相求。”為了自己的女兒,餘氏有再多的氣也只能忍着,不僅得忍着,還得賠笑。

“夫人是想說蕭筝的事兒?”蕭景一臉訝異,“夫人當皇宮是什麽地方?你想進就進,想出就出?再說了,要不是蕭筝舉止不端,我這個當兄長的又何必勞動貴妃娘娘?”

沒給餘氏說話的機會,蕭景又道:“能夠在宮中教養,這是多麽大的榮耀?夫人也未免太不知好歹了些,別人家的姑娘和小哥兒,想進宮還進不去呢。”

“夫人若是一直抓着此事,不如去找父親,想來父親跟夫人一條心,一定會事事如夫人所願。”張口将餘氏氣得不行,蕭景揮手送客。

餘氏越想越氣,頭都氣昏了。

姓蘭的小賤人死了還留下兩個禍害,怎麽不帶着這兩個禍害一起去死!

蕭景還沒有來得及離開前廳,他的好父親又急匆匆地來了。

真是有意思,平日裏當他這潇雨院跟住了瘟神似的,這兩天老往這裏跑,倒是不怕沾染晦氣了?

“父親跟夫人不愧是夫妻,心有靈犀,夫人前腳才從我這離開,父親後腳就來了。”反正人都來了,蕭景索性坐着,看看蕭授又能放出什麽屁來。

蕭授一路回府,水都沒有喝上一口,蕭景也不吩咐人上茶,實在是太無視他了,果然是個逆子。

“為父問你,你究竟要怎樣才把你妹妹從宮裏放出來?”蕭授拍起了桌,急促得很,“那是你妹妹,你何必要像對待仇人一樣對她?”

蕭景慢條斯理地把手爐換了一個姿勢拿着:“這麽多年了,父親仍舊是兩套行事标準,誰害我都可以,我收拾誰都不行。”

蕭授怒,又不敢真對着蕭景大聲嚷嚷,怕蕭景進宮告狀,讓他姐姐給陛下吹枕邊風。

只能壓抑着嗓門:“你不是已經把陳世軒打個半死了?你還要如何?”

蕭景冷漠:“父親,容我好心提醒,蕭筝是因什麽才需要教規矩的,父親繼續鬧,鬧到陛下面前,看看是誰的項上人頭保不住。”

蕭授說不過蕭景,蕭景還拿陛下壓人,最後只能氣勢洶洶地離開潇雨院。

“花團,你說他是不是有病?非得到我這來氣他自己。”蕭景嫌棄道。

花團沒應話,而是道:“侯爺,晚膳想用什麽?”

蕭景想了想:“姐姐不是叫人送了鹿肉來?放着也是放着,今天晚上煮了吃。”

花團:“那就蘿蔔炖鹿肉,再把鹿肉弄成肉串,侯爺烤着玩。”

蕭景:“也行。”

除了鹿肉,也還有別的,蕭景的吃食廚房可不敢糊弄,生怕惹了蕭景不高興,拿他們發落。

鹿肉割了兩斤下來,拿蘿蔔炖了,香料加得充足,隔着老遠都能聞見砂鍋裏的香味兒。

剩下的肉切成小塊,混着素菜一起,拿竹簽子串起來,以作烤肉用。

還有一塊骨頭,廚房用來熬了湯,再加上上好滋補的食材,和鮮嫩的雞肉煮爛熟了一起送來。

要烤肉自然不能在屋子裏,不然味道會久久不能散去。

晚膳要在外面用,潇雨院有一個小亭子,接着回廊,将回廊那一面留出來通風,剩下的幾面挂上厚毛氈擋風,晚飯就擺在亭子裏。

“周允楓,你會烤肉嗎?”蕭景不想自己上手去烤,會沾上一身烤肉味兒,便尋起人來。

周允楓淨了手,拿出一把烤串來甩到烤架上,一一攤開。

烤串提前抹了佐料,不需要再灑調料,周允楓只用刷上油就行。

烤串用的碳跟蕭景房裏用的碳是同一種。叫銀絲碳,銀絲碳燃燒時無煙,是極為上等的碳,僅供禦用。

蕭景能奢侈到用銀絲碳,全靠他姐姐,不然以蕭授丞相的身份都用不上銀絲碳。

炭火燒得旺,周允楓翻烤烤串也勤,前後烤得均勻,沒有哪塊已經熟了哪裏還生着的。

“你怎麽這麽會烤肉?”蕭景夾了一筷子蘿蔔吃着,眼睛卻直勾勾地盯着烤串。

“邊關多山林,肉食易得,有時沒有糧食,都會靠捕獵來填飽肚子。”周允楓眼神落寞下去。

京城繁華,一副太平景象,卻要了他合府上下性命,不如邊關,雖然艱苦了些,但是山高水長,自有一番風韻。

“行軍打仗,總是苦的。”蕭景感受過周允楓的手,滿滿的繭子,有刀槍劍戟磨出來的,有缰繩勒出來的,很粗糙。

“你感嘆什麽?”周允楓把烤好的肉串裝進盤子裏,放到蕭景面前,“你才多大。”

十八歲的年紀,本該意氣風發。

蕭景拿起烤串,張嘴咬下一塊鹿肉,嗯,周允楓烤肉的手藝是真的不錯,擺個烤串攤子也能賺不少錢了。

“周允楓,以後你出個烤串攤子,我一定天天光顧。”蕭景道。

周允楓難得笑了一下:“成啊。”

只是兩人都清楚,他們不會有這個機會。

鹿肉很多,蕭景吃不完,只留了四人份的烤串,剩下的叫花團和錦繡拿去分給了潇雨院的下人。

“我院子裏伺候的人不少,但都跟我是一條心,一來是他們的身契捏在我的手裏,我想如何處置他們就能如何處置他們,二來則是我經常給他們好處,得了好處,才願意跟着我。”蕭景在花團和錦繡去分發鹿肉後才對周允楓說道。

“馭人之術便是這般,你不光要能拿捏得住,還得讓他們知曉,跟着你的好處。”

周允楓認真聽着,還真像個先生跟前學習的學生。

只是這先生不但年齡小,還像個狐貍。

試想了一下一只狐貍坐對自己頭頭是道地講課……

周允楓狠狠甩頭,把這離譜的畫面給甩出腦海裏去。

即便沒有親自動手烤肉,蕭景身上還是有一股味道,于是叫了熱水沐浴。

他沐浴倒是不好叫花團和錦繡伺候,旁的小厮他也不親近,所以都是一個人。

這會有了周允楓,蕭景使喚起了周允楓來。

浴房裏提前燒了碳,再加上蕭景脫了衣裳後就進了浴桶裏,熱水泡着不會冷。

蕭景叫周允楓來給自己擦背。

“推拿你會麽?”蕭景趴着,露出後背,“幫我按按。”

周允楓脫得只剩下裏衣,這浴房裏對他來說還是太熱了些。

走近浴桶,周允楓認命地撸起袖子準備給蕭景展示一下軍中大夫教的手法,一擡頭就看見了蕭景纖瘦的脊背。

以及脊背上各種留下不肯褪去的傷痕。

蕭景他,曾經過得很苦。

“周允楓,你快點兒,別磨蹭。”一直沒有等到周允楓,蕭景催促道。

周允楓垂下眼:“馬上。”

一雙粗糙的大手按上了脆弱的脊背,蕭景忍不住嘤咛了聲。

周允楓猛得撤開手,大受驚撼。

蕭景:“???”

“周允楓你幹嘛?”蕭景在浴桶裏轉了身,正對着周允楓。

水聲嘩嘩,又不知觸動到了周允楓何處,周允楓白色的裏衣上落上了紅。

而再往下,松垮的裏褲緊繃。

看清楚了的蕭景:“……”

“你這是鹿肉吃多了?”

周允楓慌忙擦了鼻子,又背過身去:“嗯,鹿肉吃多了,補的。”

蕭景沒覺着哪裏不好意思,還道:“你別躲啊,讓我看看。”

周允楓平身第一回感受到“羞惱”二字。

“這怎麽能看!”

蕭景:“你有的本公子不也有?有何不能看的?”

周允楓氣急敗壞:“不行!”

蕭景掬了一捧水潑向周允楓:“小氣。”

周允楓:“……”

你大氣你給人看這種事情?

周允楓覺得,也許蕭景是想平等氣死所有人。

可能是鹿肉的效果太好,周允楓一時半會的沒能下去,背對着蕭景握緊拳頭,手臂上青筋都突了出來。

蕭景痛失一個推拿師傅,沐浴完之後就起了身,讓周允楓幫他穿衣。

給蕭景穿衣時周允楓還繃着,蕭景自己沒什麽這方面的經歷,對周允楓的好奇不已。

“周允楓,你好大。”蕭景挂着一副無辜的表情說着令人羞憤的話。

周允楓額頭猛跳,火速給蕭景穿好了衣:“你還是趕緊回卧房去吧。”

蕭景:“真的不能讓我看看嗎?”

周允楓咬牙切齒:“不能!”

蕭景遺憾離去:“周允楓你太沒勁了。”

待蕭景離開浴房,周允楓才背抵着浴桶,解決鹿肉吃多了帶來的後果。

蕭景沐浴完,花團和錦繡就拿着幹帕子來給蕭景擦頭發。

天氣冷,頭發幹得慢,是萬萬不敢就這麽放着的,蕭景又怕冷,所以每次都要靠花團和錦繡兩個人齊心協力地給他擦頭發。

“侯爺的頭發養得好了不少,再養養肯定特別順滑。”錦繡笑道。

蕭景摸了一縷頭發,細細感受:“好像是好了很多。”

從小營養不良,蕭景兩年前的頭發跟枯草一般,養了這麽久才慢慢好轉,只是身體依舊虛弱畏寒。

擦幹了頭發,蕭景又上了床窩着。

沒再看春宮圖刺激周允楓,蕭景拿了賬本在看。

他娘親家裏沒落難前也是很有家底的,帶到蕭家的嫁妝足足有一百二十擡,都是實的,田地鋪子也不少。

只是蕭授無情,娘親家裏遭了難,蕭授就立即把娘親從妻變成了妾。

受不了打擊,娘親生他時難産而亡,蕭授和餘氏就搶走了娘親的嫁妝,這一搶走就是十幾年。

蕭景始終記着,這府裏的人花着他娘親的嫁妝,卻不給他和姐姐飽飯吃的日子。

所以在将嫁妝搶回來之後,蕭景幹脆利落地清理了蕭授和餘氏的人,田地也好,鋪子也好,宅子也好,都跟他們再無半毛錢關系。

大家也是在蕭景拿回他娘親嫁妝時才發現,他就是個小瘋子,心狠手辣的小瘋子。

于是衆人不敢再得罪蕭景,生怕蕭景報複。

如今蕭景自己把握着這豐厚的財産,自然也要多加關注,賬本是一定要仔細看的,他決計不會跟人糊弄他的機會。

他跟姐姐的錢,外人休想拿走一個銅板。

周允楓是個身體熱的,在浴房洗了澡出來單穿了一身裏衣,頭發已經擦過了,只是還留下些水汽。

“你去把頭發弄幹了再過來。”蕭景才不想跟一把濕着的頭發有接觸,怪冰的。

周允楓心知自己這粗糙做派又不合小少爺心意了,只能坐在一旁,拿帕子接着擦頭發。

不經意間往床上掃了一眼,發覺蕭景手裏捧着的厚厚一本不是春宮圖了。

蕭景察覺到周允楓的視線,故意道:“怎麽?真以為我這除了春宮圖找不出來別的書?”

周允楓不自在地撇開目光:“我沒有。”

蕭景哼哼兩下:“我雖看不正經的書,但可是個正經人,不像某人,啧。”

很顯然,這個某人指的是周允楓。

周允楓有意辯解然而無話可說,在浴房裏流鼻血的是他,起反應的也是他。

況且他……問心有愧。

怎麽早不流鼻血早不起反應,偏偏就在自己碰到了蕭景的脊背之後?

周允楓以前從不知道原來自己還有做登徒子的天分,真是罪過。

不過,蕭景好瘦,瘦到可以被他一只手環住,他從小在軍營裏摸爬滾打,就沒有見過像蕭景這麽瘦的。

蕭景不像是個男人的身形,倒是有幾分像小哥兒。

周允楓想想,覺得自己定然是腦子叫浴房裏的熱氣給熏了,才會想到這麽離譜的事情。

且不說蕭景尚未加冠,這身量說不準還能再長一長,光是蕭景是小哥兒這一點就足夠說明他腦子有病了。

小哥兒極少,千人裏也難得遇到一個,不可能說瘦弱些的男子都是小哥兒,而且小哥胸前會有一顆鮮紅如血的孕痣,蕭景并沒有。

大抵是他在大牢裏待久了,腦子都叫牢裏的老鼠蟑螂給啃了。

見周允楓不接自己的話,蕭景沒了逗弄他的興致,接着看賬本。

待賬本看完,蕭景的脖子都酸累了。

“錦繡。”蕭景提聲喚錦繡進來。

錦繡聞聲推開了門:“侯爺。”

“把賬本收好,另外,按照以往的慣例,每個管事的賞十兩銀子。”蕭景把賬本一扔,跌進床裏。

錦繡上前給蕭景掖好被子,才拿着賬本走了。

周允楓自覺地去櫃子裏抱了被褥出來打地鋪。

“周允楓。”蕭景裹着被子往床邊挪,把頭伸出去,“你別打地鋪了,你跟我一塊睡。”

周允楓不住嘆氣:“拿我當湯婆子用?”

蕭景:“胡說,你比湯婆子好用得多。”

周允楓并沒有被認可的成就感。

見周允楓不搭理自己,蕭景也不氣餒,而是開出了條件:“周允楓,你陪我睡覺,本公子獎賞你如何?”

周允楓瞧着蕭景那雙笑得似是而非的桃花眼,感覺他肚子裏正在冒壞水。

只是蕭景直勾勾盯着,叫他很難忽視。

“我給你當湯婆子,你要賞我什麽?”周允楓受不了蕭景的目光了,問道。

蕭景眼睛彎成月牙:“賞你殺個人,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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