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周允楓被蕭景趕走,自蕭景來了之後本就涼下來的氣氛更加慘淡。

趙問平這會在心裏把玉皇大帝王母娘娘給求了個遍,只求蕭景趕緊走人,蕭景不走,他的魂魄就得走。

蕭景自然不可能走,他就是來找茬的。

“世子,宴席已經備好,可以上菜了。”武安侯府的管家過來道。

“那就上菜吧。”趕緊上菜,讓蕭景吃完了回他家去!

蕭景怕冷,不一定會在這裏熬着,只要用過午飯,他多半也該回了。

事實證明,跟蕭景比起來,趙問平還是嫩了點兒。

宴席送上來,蕭景便開始挑事。

“世子不厚道啊,這麽冷的天,上許多道涼菜。”蕭景一一數過餐盤,“這宴席,怕是有些傷胃。”

趙問平咬住牙關,把氣給吞下去,端着一副笑臉解釋道:“蕭侯爺,這幾道菜并非涼菜。”

只是被風吹冷了點而已!

“哦?”蕭景拿着筷子挑挑揀揀,“我瞅着半點熱氣也無,可不就認為這是涼菜了?”

說到底還是他趙問平這個武安侯世子不會做事,考慮不周,既然設下宴席,就應該想到外邊風大,飯菜易冷。

“這的确是我考慮不周到,我給諸位道歉。”趙問平硬着頭皮,起身執禮。

蕭景沒受趙問平的禮,髒死了,他才不要,側過身去喚花團:“給我盛碗湯。”

Advertisement

飯菜都冷得差不多了,除了湯還溫熱着,也沒甚可吃的。

不止是蕭景,其他受邀而來的賓客也沒幾個想動筷子,并且紛紛思考起了自己是不是有病,非得為了看這三月的紅梅盛開景象,大老遠跑到武安侯府來吃冷食兒。

蕭景意思意思喝了兩口湯就不再動了,轉而跟趙問平說笑起來。

“世子做事,還是挺有家門風範的。”

趙問平聽不懂,但從蕭景嘴裏蹦出來的話肯定不會是什麽好話,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倒是有跟趙問平關系不錯的少爺替他出頭:“蕭景你什麽意思?”

錦繡開口:“你什麽身份?也敢直呼侯爺名諱?”

那人也不怕:“你又是什麽身份?有你說話的份?”

蕭景擡手,示意花團噤聲。

“花團沒跟在我身邊前,乃是宮中女官,有俸祿的。”蕭景側倚着,單身托着下巴,“當然,錦繡也是。”

跟你們這些既無官職在身,又還沒有繼承爵位的人,都不在一個級別。

那人悻悻住了嘴。

“蕭侯爺,你說趙世子做事有家門風範,可否告知是什麽樣的風範啊?”坐得稍微遠一些的一位小姐大喇喇地問道,絲毫不在乎趙問平的面子。

蕭景:“武安侯乃是因武封侯,武安侯一脈不都是武人?”

而人們總認為,武夫比不得文人心細。

說白了,蕭景就是在嘲諷趙問平不會辦事兒,還喜歡出風頭。

趙問平眼前一花,感覺下一刻就能叫蕭景給氣死過去。

其餘人聽了,只恨不得自己沒有提前捂住耳朵,只是想來武安侯府看個稀奇,是真的不想攪和到蕭景跟趙問平之間的恩怨裏去。

那位發問的小姐聽了,直接放肆笑出了聲。

蕭景這人可真絕,先是嘲諷了趙問平假惺惺的扮文人騷客,後又提及武安侯以武封侯。

武安侯府出了個不愛武裝愛白衣的世子,可不就是天大的笑話?

反正蕭景三言兩語就将趙問平這個武安侯世子給嘲諷了個遍。

“我胃不好,無福消受武安侯府的飯菜,這便告辭了。”蕭景擡手,花團就扶住了他。

“趙世子,告辭。”蕭景攏了攏鬥篷,不論其他人是何種眼光,心裏又怎麽議論他,他都一起無視。

“錦繡,去把周允楓找回來,本公子的馬車還等着他趕呢。”蕭景毫不避諱地道。

衆人今天被蕭景反複驚吓,沒想到蕭景都要離開了還要吓他們一番。

讓周允楓當車夫?可真有他的啊!

那位拆了趙問平臺的小姐也跟着起身告辭了,她快步追上了蕭景。

“侯爺請留步。”

蕭景停下腳回身:“小姐有事?”

那小姐并非不知禮數的嬌縱人,端端正正地行了禮:“曲瑩瑩見過侯爺。”

蕭景颔首致意:“原來是曲小姐。”

曲瑩瑩同蕭景一道往外走,也順道說話:“早就看不慣趙問平那厮故作高潔的模樣了,裝得像個什麽似的,實際上就是個壞坯子!”

蕭景笑:“小姐跟武安侯世子有過節?”

曲瑩瑩:“那過節可大了去了!”

蕭景:“小姐願意說的話,在下洗耳恭聽。”

曲瑩瑩不在意地揮揮手:“其實說來也過了兩年多了,當年我同母親一同去城外的廟裏上香,被武安侯夫人相看上了,我母親也覺得武安侯府不錯,便回家同我父親說了此事。”

蕭景了然,兒女婚姻大事,哪個當父母的能不在意?曲瑩瑩的父母多半也是想着給女兒謀個好婚事。

“武安侯夫人帶着趙問平那混蛋到我家來與我相見,他沒看上我也就罷了,還放言說我這等姿色給他做妾還差不多!”曲瑩瑩說着就來氣,“不僅當着我父親母親的面說,還在外議論,說我們家想攀武安侯府的高枝!”

蕭景面色一凝:“趙問平真是該死。”

這世道對女子和小哥兒何其苛刻?趙問平這樣做,就是将曲瑩瑩的名聲踐踏在地。

“武安侯府也不是什麽一等一的人家,小姐看不上便看不上吧。”蕭景朝曲瑩瑩笑笑。

曲瑩瑩:“侯爺你真的不像人們傳言的那樣。”

蕭景笑而不語,傳言之所以是傳言,那就意味着和真實有所出入。

“和曲小姐相處有愉快,以後若是還有機會,我再跟小姐玩。”

到了武安侯府大門,蕭景見周允楓和錦繡已然在馬車前候着,便與她告辭。

曲瑩瑩微微屈膝:“侯爺再見。”

蕭景上了馬車,周允楓充當着車夫,把馬車往丞相府趕。

“周允楓,先別回丞相府,轉道去千味樓,錦繡,給他指路。”蕭景說完,就蔫了靠着馬車。

花團從抽屜裏面取出一封點心來:“侯爺吃點兒,可別餓壞了,又疼得難受。”

蕭景捏起一塊繁花酥:“這是百興齋的點心。”

咬下點心,蕭景細細吃着,先填填肚子。

花團:“對,就是侯爺最愛吃的百興齋。”

“你們也一塊吃點,還得好一陣才能吃上午飯。”蕭景很快就吃完了一塊點心,去摸第二塊。

花團取了一封點心遞出去給周允楓和錦繡。

“趙問平這沒腦子的東西,頭一回辦宴席就辦成這個樣子,大冷天吃冷菜,他以為他是誰,大家都能忍着?”蕭景提了提嗓門,“且看着吧,從今以後跟武安侯府疏遠的人,會越來越多。”

周允楓嘴裏咀嚼着點心,卻半分滋味都沒有嘗出來,心思全然用在了思索蕭景針對趙問平,亦或是針對武安侯府的緣由上。

經過這一日的接觸,周允楓見識了蕭景的心計,清楚他不會無緣無故去找人麻煩。

天那麽冷,他人都懶洋洋的,只想窩在屋子裏。

周允楓想了半天,發現自己想了也是白搭。

他并不了解京城局勢,周家守在邊關就一直安心守關,根本不會關注京城的風起雲湧。

要是……要是他們對京城有所關注,說不定就能提前發現周家即将被陷害,說不定就不會有……

周允楓甩了甩頭,把這些思緒都給甩出去。

現在想這些,已經晚了。

千味樓到了,花團扶着蕭景下車。

作為京城數一數二的大酒樓,千味樓的生意極好,哪怕已經過了午時也還是有客人來吃飯。

“喲,侯爺來了,快請!”見蕭景到了酒樓,掌櫃的親自來迎,“侯爺今天想吃些什麽呀?”

蕭景熟門熟路地上樓:“掌櫃的看着辦。”

掌櫃的一路将蕭景送到了包間:“還是天在水,侯爺請。”

蕭景點頭:“行,掌櫃的忙去吧。”

掌櫃的一連應了三個“好”才躬身退下。

“武安侯府那飯菜一口不想吃,還得是千味樓。”蕭景解下鬥篷扔給錦繡。

周允楓坐下,觀察起了這個包間。

包間挺雅致的,充滿詩情畫意,要是再來個唱曲彈琴的,那簡直跟歌舞教坊沒有區別。

“錦繡,找人擴散一下,把武安侯府的流言傳得越離譜越好。”蕭景吩咐道。

錦繡:“奴婢會辦妥。”

周允楓終究是忍不住了:“你為何要對付武安侯府?”

蕭景擡眸,頗有深意。

周允楓看不明白。

“花團錦繡,你們去外邊守着,不許人靠近。”蕭景道。

花團和錦繡聽命去守門。

待門關上,蕭景才為周允楓講解起來:“周家沒了,邊關大軍還在,你猜陛下是會從軍中提拔人作為主帥,還是另外選人?”

周允楓恍然大悟,蕭景走這一步,竟然是為了邊關軍權。

“周允楓,要是邊關軍權不在你信得過的人手上,你認為你還有幾分翻身的可能性?”蕭景問。

周允楓愣住,蕭景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幫自己。

可是,為什麽?

他不覺得因為自己八年前救過蕭景,就值得蕭景花費這麽大的力氣來幫他。

“周允楓,我知道你不擅長玩弄心計,只是你現在的處境,已經容不得你做一個純粹的将軍。”蕭景無情地揭露着事實。

周允楓閉了閉眼:“我明白。”

周家就是由于太純而遭受滅頂之災,他焉能重蹈覆轍?

周允楓起身,單膝跪地抱拳:“請你教我。”

蕭景垂眸注視着半跪在自己身前的人,心情如同一陣風拂過平靜水面。

亂了。

“好,我教你。”

蕭景伸出手,握住周允楓的手:“從今往後,于此道,我就是你的先生。”

周允楓從此就多了一個先生。

蕭景趁着菜還沒上來,跟周允楓娓娓道來。

“駐守邊關的并非周家一家,只是皇帝會對那些人心生忌憚,因為長時間待在一起。他們和你們家關系不可能不好,因而陛下會想要他認為值得信賴的人去邊關。”蕭景道。

周允楓:“那個人是武安侯。”

蕭景點頭:“不錯,正是武安侯。”

周允楓困惑:“我還是想不通你故意對付趙問平的緣由。”

蕭景:“武安侯老了,本來是否要派武安侯前去邊關陛下就仍然舉棋不定,鬧一鬧,提醒陛下武安侯可沒有能擔當軍權大任的子孫,陛下思慮過後,極有可能會放棄武安侯。”

而朝中除了武安侯,無人能壓過邊關那些紮根幾代人的将領。

只要軍權不旁移,邊關就永遠是你的後盾。

周允楓,我希望你能如我所願,也願你能長命百歲,福壽綿延。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