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當晚,兩人躺在床上說話,身體挨在一起,話音只在兩人中間。

沈書臨講了一些家裏的趣事,偶爾會提到他的父親。姜一源就靜靜聽着,不時湊上去親吻。他不擅長安慰人,沈書臨也不是會需要旁人安慰的人,他便只用最原始的性和欲來表達陪伴。

深夜裏的觸碰讓人迷醉,兩人吻得動情。

事後兩人去清洗,共同泡在大浴缸裏,水面浮着一層綿密泡沫。

姜一源撈起一把泡沫,抹在沈書臨的肩膀上,一點一點塗開。沈書臨被他弄得又癢又麻,便攥住他的手腕,輕輕捏了捏:“好了。”

“哥,你明天上班嗎?”姜一源和他并排躺着,兩人的腿在水下交疊。

“要去。”沈書臨微閉着眼睛回答。熱水泡去了這些天積壓的疲憊,他的聲音帶上了幾分懶散和放松。

姜一源拉長聲音:“哦……”

沈書臨懶懶地睜開眼睛看他:“怎麽?”

“你要是不去,咱還能在這裏……”姜一源故意壓低聲音,在水下蹭了蹭沈書臨的腿。

沈書臨凝神看了他幾秒,微笑道:“我倒是忘了,你這個年紀,精力是用不完的。”

姜一源不滿地嚷道:“什麽叫我這個年紀?我和你一樣,都是男人,成年男人。”

他說着,手在水下,又開始不老實地亂動。

沈書臨握住他的手腕,輕輕彈了彈他的手背:“安分點。”

雖然是拒絕的話,但一點也不嚴厲,甚至帶着點溫柔。姜一源眼珠一轉,立刻順杆往上爬,翻身壓在沈書臨身上:“哥,你累了的話,我自己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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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比水更燙,水波一圈圈漾開,溫柔地觸碰着皮膚。

沈書臨根本懶得回複這句話,只曲起腿颠了颠,語氣不容置疑:“下去。”

姜一源撇了撇嘴,察覺到了對方的強硬,聽話地躺了回去。他心裏清楚,對方在性事上頗有些古板和傳統,追求絕對的掌控權。但他能理解,老男人嘛,古板是正常的,這種小事他也樂得縱容對方。

沈書臨垂下手,在水下面勾勒着那個紋身的形狀,指尖描過,姜一源抖了抖,倒抽了一口涼氣:“哥,你又不答應,又要撩撥我,講點道理啊。”

沈書臨慢吞吞地收回手,轉而撫了撫他的膝蓋上面一寸的位置,那個地方有個白色的疤痕,摸上去有些微的凹凸。他問:“這是怎麽弄的?”

姜一源聳了聳肩:“狗咬的。”

沈書臨看着他:“狗為什麽要咬你?”

“小時候,村裏老家有條看門狗,對誰都搖尾巴,只對我龇牙,沖我汪汪叫。”姜一源回想着,說道,“我氣不過,和它幹了一架。它咬了我一口,我薅禿了它的尾巴毛。後來它一看到我,就夾起尾巴開溜,再也不敢沖我叫。”他有些得意。

“……”沈書臨啼笑皆非,單手擡起姜一源的臉,認真看了看他,“少爺,你幾歲啊。”

姜一源抓住他的手,親了親手背:“那時候也就七八歲吧,現在麽……現在是成年的、精力充足的、能和你幹一整夜的……成熟的歲數。”他充滿暗示性地壓低了聲音。

沈書臨只微微笑着,并不阻止他的靠近。姜一源以為他是默認了,當即激動起來,忘情地湊上去啃咬喉結和鎖骨。

情動之時,一只手捏了捏他的後頸,力道不輕不重,卻強迫他擡起頭來。

沈書臨垂眼看他,嘴邊依然挂着淡笑,喊他:“阿源。”聲音被潮濕的水汽氤氲出了一絲模糊。

“唔……?”姜一源急切地望着他。

“不準說粗俗的字眼。”沈書臨說,“我有沒有教過你?”

姜一源眼珠一轉,心裏已明白了過來,嘴上卻耍賴:“沒有,你記錯了。”

“是嗎?”沈書臨道。

姜一源瞅了他幾秒,洩了氣:“哥,我錯了。”

見他認錯認得真誠,沈書臨便摸了摸他的頭發:“出來,別着涼了。”

兩人從浴缸中出來,擦幹後裹上浴袍,回到床上。天已經蒙蒙亮了,兩人又說了會兒話,才睡過去。

早上九點,沈書臨去了公司。

上周料理父親的喪事,白天忙碌,晚上整夜整夜睡不着,便起來處理公司事務。所以公司的事情并沒有落下很多。

林西洵抱着材料和文件過來,見沈書臨雖然面色疲憊,但精神很好,便松了口氣:“你沒事就好。我想打電話問問你,又怕打擾到你。”

沈書臨翻看着馬上要用的會議材料:“我沒事,多謝。”他又問:“你的婚禮定在下周?”

林西洵道:“是,你要是能賞臉來的話,把你那小跟班兒帶上呗。婚禮就是個相親現場,別人要是見你單身,少不得給你介紹對象。”

沈書臨握着鋼筆的手微頓。他想起出門前,年輕男孩睡得迷迷糊糊,纏着他不讓走,又親又抱,又上手又上口,硬生生拉着他又來了兩次。他比平時晚了半個小時到公司。

他只道:“我會考慮。”

林西洵又道:“你今天去伯母家嗎?方便的話,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伯母吧。”他之前沒少去沈書臨家蹭飯,和沈母也頗為熟悉。

沈書臨答應了。兩人便開始說工作上的事情。

下午下班後,兩人一起去了郊區別墅。

沈母正在花園裏拾掇花草,剪枝修葉,見到人來便微笑着打招呼,讓人進屋坐。

沈書臨仔細地看了看沈母,她臉上仍有淡淡的哀戚,但舉止優雅,話語從容。茶幾上擺着剪下來還未插的花,沙發上有毛線和針,她沒有沉溺在悲傷中,而是找了事情給自己做。沈書臨便放下心來。

“媽,蘭蘭呢?”沈書臨問。

沈母望了眼樓上,嘆了口氣:“你爸最疼的就是她,她年紀又最小,還在天天哭……你等會兒勸勸她,想辦法讓她開心些。”

林西洵對沈書臨道:“你去看妹妹,我陪伯母聊天。”

沈書臨上樓去,推開角落房間的門。沈書蘭正對着畫架發呆,畫布上是一片雜亂無章的油彩。聽到聲音,她轉過身來,怔怔地喊了一聲:“哥……”

“在畫什麽?”沈書臨走過去關上窗戶,專注地看着畫布,“在畫庭院的花嗎?”

“我不知道……”沈書蘭雙眼通紅,眼淚又掉了下來,“爸走之前跟我說,畫不好畫也沒關系,開心最重要。”她開始哽咽:“他也知道我畫得不好,我想畫好,卻又不知道怎麽辦……”

沈書臨遞給她衛生紙,耐心地說:“每個人都是一顆獨一無二的種子,都有各自發芽、抽條、開花結果的時機。你現在畫不好,是還沒有積累到開花結果的時候,你要用功,同時耐心等待。”

沈書蘭睜着通紅的眼睛,望着他,鼻音道:“但是以後……就算我畫好了,爸也看不到了。”

沈書臨指尖微動,似乎又觸碰到了二鍋頭冰涼的瓶身。他沉默了一下,只道:“人生就是有許多的遺憾,書蘭,你要學會接受。”

沈書蘭無聲地流着眼淚,無助地望着他。

“好了,不哭了。”沈書臨幫她擦去眼淚,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住在這也是觸景傷情,等會兒我送你回學校。沒課的時候我讓司機接你來公司,晚上送你回宿舍,跟同學呆在一起,說說話,心情會好些。”

沈書蘭咬着嘴唇,又看了眼畫架,終于點了點頭。

晚飯後又坐了一會兒,沈母送他們到庭院,沈書臨再三囑咐:“媽,有事一定給我打電話。我每天下班過來看您,缺什麽都跟我說。”

沈母寬慰他:“媽沒事,你們放心。”

她頓了頓,淡淡地又道:“老頭子的性格我最清楚,我過得好了,他才能安安心心地去投胎轉世。”

她這話說得平淡,沈書臨卻心裏一刺,勉強維持着笑臉:“媽,您還有我們。”

沈母目光一柔:“媽知道。”

回去的路上林西洵開車,先把沈書蘭送到學校,又送沈書臨回家。沈書臨說不用,林西洵卻堅持要送。

路過那片夜來香,沈書臨習慣性地透過玉白栅欄,往門廊一瞥。

一盞竹燈籠靜靜地放在臺階上,玄關燈亮着。

“诶,你家有人啊?”林西洵驚訝地問。

“可能。”沈書臨說。他不确定是只有燈,還是人與燈都在。聞着夜來香的味道,他的內心升起一股久違的淡淡期待。

車子駛入庭院,兩人熄火下車。前門從裏面打開了,姜一源探出頭來:“哥,我就估摸着你……”

他的話音猛然頓住,目光落在剛從駕駛座下來的林西洵身上,定定地注視着。

沈書臨走了過去,問:“等了很久?”

姜一源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他沉默了一下,輕輕地笑出聲來,目光有些奇怪:“是啊,等了挺久……我還以為,嗯,我以為忙了一整天後,你總會留些時間來,我們單獨相處。還有,原來我不是你的專屬司機啊,是我自作多情了……”

聽他越說越離譜,沈書臨加重語氣喊了一聲:“阿源。”他說着,手掌按在姜一源肩膀上,輕輕捏了捏。

姜一源滿嘴話憋在口中,他咬破了舌尖,才忍住宣洩的沖動,只全身緊繃,定定地盯着地面。

沈書臨對林西洵道:“今晚多謝你了,開我的車回去吧。路上說的那份文件,明天上班再給我。”

林西洵摸了摸鼻子,他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直覺氣氛不太好,便應了下來,開車離開。

庭院裏只剩兩人。

姜一源煩躁地揉了揉頭發,在臺階上坐下。剛才的震驚和憤怒過去,他後知後覺地感受到委屈。

昨天沈書臨拉着他的手錄了指紋,他興奮了一夜,他把這處當成兩人幽會的私密城堡。可是轉眼間,沈書臨又帶了人來,在晚上,帶了另一個男人過來,而且那男人長相還不錯。最重要的是,那男人和沈書臨年紀相仿。

臺階冰冷,姜一源的心也漸漸冷了下去。是他一直追着沈書臨跑,去C市,去雲南,去郊區別墅,沈書臨從來是被動的,淡淡的,一直都是可有可無的态度。沈書臨從來沒承認過他是他的男朋友。

腳步聲停在面前,姜一源沒有擡頭,他深吸了一口氣,道:“哥,你把我當什麽啊,送上門的炮友嗎?”

不等沈書臨回答,他語無倫次地又說:“不是,剛才那人是你的秘書,我知道。但已經下班了啊,下班時間就只有私事,沒有公事。你去看你母親,這是私事,送你回家,也是私事,私事為什麽要讓別人來做啊?你需要人送你去,為什麽不叫我啊?”

他越說越委屈:“晚上不是我們的獨處時間嗎?我等了你這麽久,結果你和別人說說笑笑地過來了,你讓我怎麽想啊。”

他依然沒有擡頭,緊攥的拳頭已經開始發顫,他再也忍不住,重重地砸在臺階上,卻感受不到痛。還想再砸,下巴被人攥住,被迫擡起頭來。

眼前是沈書臨沉靜冷淡的一雙眼睛。

“現在是十點四十,你需要多長時間?”沈書臨看了眼腕表,平靜地說,“冷靜下來,我們再談。”

姜一源望着他,對方的眼睛波瀾不驚,冷冷清清,似乎永遠不會有過激的情緒。他突然像被抽幹了力氣,腦袋無力地垂落,喃喃道:“我不知道啊,哥,我不知道。”

他撐着地面,站起身來,失魂落魄地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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