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這時候，屋外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接着房門被輕敲了兩下，門外傳來了一道壓低的年輕聲音：“卷卷？你睡着了嗎？”
是蒼江！卷卷心裏一驚，連忙收起手中攥着的身份牌，一翻身從床上爬起來，一邊走過去點燈開門，一邊應道：“沒有！”
門一打開，蒼江就閃身進來，然後反手把門合上，這才沖一臉疑惑的卷卷露出了個尴尬的笑容，摸着後腦勺讪讪地說道：“幸好你還沒睡着，哎，不會是我把你給吵醒的吧？”
“不是，是我自己睡不着。”卷卷搖了搖頭，看着蒼江神秘兮兮地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灰布包，還沒開口問，就見蒼江一把将布包塞進了自己懷裏。他有些不知所措，忙接住布包，問道：“蒼江，這是什麽？”
蒼江揚揚下巴，示意他打開布包。卷卷解開細繩一看，幹癟癟的布包裏面是十幾顆晶瑩剔透的碧綠寶石珠子，不過都不大，看上去被細致打磨得十分圓滑。這讓小卷毛兒愣住了，擡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瘦弱青年，即使不認得這是什麽寶石，但是光是看這樣子和蒼江的舉動他也知道這東西的珍貴。
“別傻看着，快收起來，藏好了！”伸手把布包重新用細繩系上，蒼江想要去拍拍卷卷的肩，不過因為卷卷雖然臉長的嫩，個子卻比他還要高不少，所以他只好拍拍少年單薄的胸膛，解釋道：“這些你随身帶着，即使到了鷹族領土，也能換成那邊的錢來用。我家的積蓄不多，只能給你這麽點了，好歹能應急用。”
蒼江沒有說的是，這幾乎是他現在所有家底的一半了。因為明天一早就要出發去石像城，以後到鷹族那邊還不知道是個什麽光景，今晚上鼠族人都在忙着将帶不走的東西給變賣出去，因為這邊的錢到了鷹族的領土上不能使用，所以大家就都把錢換成了碧石珠這種在東西大陸上都通用的硬通貨。
剛剛從外面趕回來的蒼江在暗罵着黑水狐族那些狡猾的黑心商人趁火打劫的時候，又想起了自己家裏收留的卷卷，所以也顧不上夜已經深了，就匆匆趕了過來。前兩天都是他在照顧卷卷，當然知道對方身上什麽財物都沒有，連衣服都是自己家的。
低頭盯着手裏輕飄飄的灰布包，卷卷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鼻子有些發酸，低低地說了一句：“謝謝你，蒼江，我……我以後一定會加倍報答你的！”
他知道自己不能拒絕這些錢，因為自己要活下去，而且還要尋找秦的下落，這一路上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情況，不知道能不能安全到鷹族的領土，總之，有些錢財傍身也算是有了點保障。
“什麽報答不報答的，咱們都是一起共過生死的兄弟了。再說，我們金倉族現在就剩下這麽點人，不互相扶持着，怎麽熬過去？”蒼江的話音未落，外面就傳來了大門被輕叩的聲音。蒼江囑咐着卷卷把東西收好，自己則是轉身出去應門。
卷卷用力揉兩把自己的臉，打起精神，把布包在懷裏揣好，轉身也往外走去，想要看看出了什麽情況。走到院子裏，就看到金橋和蒼江站在一起，兩人正在說話。聽到動靜，扭頭看是卷卷來了，蒼江就招呼卷卷過去，金橋也打了個招呼道：“卷卷，你來得正好！”
卷卷心裏疑惑，這麽晚了，金橋怎麽會過來？難道又出了什麽事了？
“卷卷，你看，金橋是給我們送糧食過來了，這是你的那一份兒。”說着，蒼江指了指腳邊的兩個草編口袋，袋子不大，因為是倉促編織出來的，還能看得出來藤草特有的墨青色紋絡。
臉色蒼白的金橋樣子看上去累得不輕，勉強撐着對卷卷笑了笑，抿抿幹燥的唇，又解釋了一遍：“今晚把咱們族裏剩下的餘糧都給分了，按人頭來分的，無論是大人還是孩子，每個人都是這麽多。雖然說了這一路都會由虎族軍隊統一供給食物，但是也不知道那些負責押送的虎衛軍們會不會克扣咱們的口糧，羌力叔的意思是大家只能自己多加小心，身上帶着點糧食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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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是金橋的提議，他為人一向心細又謹慎，考慮事情也比其他人要周道得多，這樣一來，就算是那些押送的虎衛軍想要撈些油水，也不可能把每個族人身上都挨個搜一遍。
“嗯，這樣也好。”卷卷點頭，看金橋雙眼下一片青黑，頻頻舔着幹燥的唇，心裏一動，連忙說道：“你先等一會！”
金橋和蒼江兩人看着少年匆匆轉身離去的背影，臉上都有着疑惑。蒼江嘆口氣，沖着金橋搖頭道：“這小子才剛成年，和孩子一樣呢！”
“五年前我們剛上戰場的時候，也和他一樣莽莽撞撞的。”金橋閉了閉眼睛，單薄的肩膀似乎承擔不住肩上的重擔，在瑟瑟的夜風中微微顫抖了下，“不知道族裏那些孩子有沒有機會成長起來。”
蒼江沉默了，什麽都沒有說，金倉族的未來實在是太渺茫，誰也不知道以後他們要面對的是什麽生活，甚至，他們都不知道明天一早出發後究竟能不能活着走到鷹族的領土，說不定就死在了半路上。
打破沉默的是卷卷匆忙的腳步聲，快步走過來後，卷卷将手裏的杯子遞向金橋，說道：“給你，水。”
金橋微微一愣，伸手接了杯子，将杯子裏的水一飲而盡，然後在把杯子遞還給卷卷的時候，低低地說了一句：“謝了。”随即他就向兩人告辭道：“好了，還有幾家的口糧要送過去，我先走了。你們早點休息，明天一早就要上路，一切小心，保重。”
“嗯，你也保重。”“保重，金橋。”
送金橋離開以後，蒼江和卷卷兩人也回了各自的屋裏，抓緊時間好好休息，明天才能有精神面對一切。卷卷合衣躺下，手又摸到了懷中那塊身份牌，摩挲兩下，黑亮的眸子因為堅定而彷如被精心打磨出的璀璨寶石。他閉上眼睛，心裏已經不再猶豫也不再茫然彷惶，而是決定要和金倉族一起走下去，如果自己能找到秦，就和秦一起回金倉族，回來找蒼江，和族人們一起面對未知的未來，一起為了生活而奮鬥。
晨光熹微，天色還沒有大亮的時候，卷卷就從床上爬了起來，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後就去找蒼江。蒼江也早已經準備好了，領着卷卷在房子裏轉了一圈，最後看一遍自己的家，然後兩人就掩上大門，朝集合的廣場趕去。房子裏已經沒什麽東西了，而且他們以後也不會再回來，也不知道這裏以後會被分配給什麽人住，也許還會被黑水要塞的駐軍征用成營地。
路上遇到很多行色匆匆的鼠族人也都在往廣場那邊趕，一個個都愁容不展，低垂的眼裏滿是對未來的茫然和憂慮，身上和卷卷他們一樣背着包裹。幾年的戰争磨練讓艱難求生的鼠族人們都被磨砺出來了，所以這樣幾乎等同于全族大遷移的行動也進行的井然有序，到了天亮的時候，所有方陣都已經如同軍隊般排列整齊，等着疆虛大将軍的一聲令下就能出發。
負責押送的虎衛軍開始查身份牌，因為有高臺上的将軍一行人在上面盯着，所以檢查得格外嚴格。金倉族這邊在虎衛軍開始查之前，羌力和金橋他們就已經組織人清點過人數了，卷卷也和蒼江一起幫忙，連一些年輕力壯的女性族人也都被安排了工作，畢竟族裏剩下的青壯年就只有他們這些人，每個人都要負起照看老弱病幼的責任來。
“報告将軍，1隊清查完畢，全員到齊！”
“報告将軍，14隊清查完畢，全員到齊！”
“報告将軍……”
一個個虎衛軍小隊的隊長跑到高臺前彙報情況，因為疆虛大将軍身旁還站着手持攝錄機的鷹族使者，為了在死對頭鷹族面前的面子，這些虎族士兵們一個比一個要雄赳赳氣昂昂，走路都虎虎生風。
對此疆虛大将軍還算滿意，得意的看向祜，等所有小隊都彙報完畢了，這才問道：“怎麽樣，祜記者？”
“嗯，可以出發了。”祜不置可否，将攝錄機的鏡頭對準廣場上的鼠族人，似乎是在不經意間，多在金倉族的方陣那邊掃了兩圈，甚至鏡頭畫面還在站在前排的卷卷身上停留了片刻，因為和周圍的其他人比起來，高挑挺拔的少年頓時顯得有些鶴立雞群，那頭金色的卷毛兒也十分顯眼。
祜的冷淡回應讓疆虛大将軍心頭一陣冒火，濃眉抖了抖，最後還是一揮手，喝道：“走！”
前頭開路的一隊虎衛軍率先開拔，上了行軍車，十輛行軍車緩緩朝着黑水要塞的城門開去，後面則是跟着數萬的鼠族人。
所有負責押送的虎衛軍都上了行軍車，而鼠族人則是徒步而行。疆虛大将軍要負責坐鎮黑水要塞，并沒有跟着走，随行的是一位名叫疆禺的副将，和疆虛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連脾氣秉性都如出一轍，只是要年輕很多，不難看出來這位青年副将和疆虛大将軍的關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