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白無常

白無常

“樓主。”迎面而來的阿七躬身行禮。

阿七亦是一身玄黑衣着,長劍握于手中,及膝的黑發絲高高束于發頂,絲毫不妩媚的裝扮,卻在孤傲飒然間自有別樣氣質。

蘭擇深看了一眼阿七,負手身後,經過阿七身旁時腳步不停,“上路吧。”

“是。”阿七低着頭,待蘭擇走出兩丈遠後才擡步跟上去。

散漫的話音從前端傳來,“我聽說…那位名揚天下的鑄劍師歐陽潛早已金盆洗手多年,你如何能請他出山?”對于聰明人之間的對話,不需多費口舌拐彎抹角,點到即止便有默契生成。

“屬下并未請他出山。”

“哦?”他揚高語調,頓住了步伐,微微往回側首。

阿七也頓步,“有錢能使鬼推磨,屬下只是買了一件他封山前的聊作。”

“是麽。”蘭擇又繼續往前走去,“那…,可否把這大師封山前的聊作借我賞鑒一下。”

“不可以。”

蘭擇前行的步子再次停頓,轉過身來,頗帶着一番興味問道,“哦,為何?”

阿七漠然答道,“任何一件兵器都有它的靈性,只認準一個主人。我不喜歡別人碰我的東西。”

蘭擇挑高了眉,拖長了聲音,“哦…,原來是這樣啊!”

繼續前行,“那看來我只有在你用它殺人的的時候才能一睹它的風采了。”

阿七擡眸,盯着蘭擇的背影,意味深長,“會有這個機會的。”

一襲盺長的月白色衣衫映入眼簾,墨色的發絲迎風飄逸,俊逸溫雅的臉上一雙如沁春風的眸,微薄的唇角勾起細潤的弧度。這個男子翩然而來,仿佛渾身都帶着神谪般的光暈,讓人目眩神迷,而誰又會聯想到,就是眼前這個谪仙般的人物竟就是令江湖上人人聞風喪膽的地宮白無常呢。

蘭擇微微迎上一步,“恭迎閣主。”

“恭迎閣主。”阿七在蘭擇開口的同時亦出聲。

白衣男子一手搭上蘭擇的肩膀,笑得爽朗,“就知道你一向是個守時的人,看這日頭,連半炷香的功夫都不曾增差,可苦了九橋和九蕉了,現在還在半裏外呢!你呀你呀!”

“這可怪不得我。”

蘭擇與白衣男子并肩而行,互相攀談。

阿七沉默的跟在後面。

“每次有你在,九橋和九蕉可有的忙了,好小子,比我這正主子的架子還大了。”

“我看不是蘭某架子大,而是某些人架子太低,兩個随身使喚的侍仆,還當成寶貝了不成?”

白衣男子無奈的搖頭。

看着前方那一襲截然相反的玄墨衣衫,卓然而立的豐姿與旁邊另一人的俊逸飄然相比絲毫不遜色,兩人站在一起,一黑一白,竟是不分伯仲旗鼓相當之姿。

阿七觀察白衣男子步履輕捷踏地無聲,氣息綿長無波,武功怕是已臻至境界。

驚人的敏銳,白衣男子在阿七觀察他的同時轉過身來,看着阿七,問向一旁的蘭擇,“…她?”這個少女,眸光冷凝堅毅,渾身散發出傲然的冷漠,一種不符年紀滄然給這個黑衣少女帶來一種深沉的神秘。

蘭擇看了過來,“她是————”

“她是阿七。”截斷蘭擇的話,白衣男子定定的說。

蘭擇斜睨,“何以肯定?”

白衣男子輕輕的笑,多看了阿七一眼,“地宮裏,除了她還會是誰。”

蘭擇不以為然,“若不是地宮的人呢。”

白衣男子笑意更多,反問,“若不是地宮的人,你會用?”

聽着他們的對話,阿七卻在心中微微訝升起然。

聽談話,白無常似乎事先并不知道蘭擇向黑無常要了阿七和風槿類,現在認出她來也完全是憑着洞察人心的睿智。難道只手遮天的白無常對蘭擇并不防範,他們交談時也并不像上下級一樣死板規矩,反倒如同多年的摯友一般。如果蘭擇是白無常的人,那麽蘭擇在滇城與路城主的密議又是怎麽回事?

蘭擇揶揄,“呵呵,什麽什麽都瞞不過白無常的法眼吶。”

“此次的行動,你就帶了一個人?這麽有自信。”

“不少了,兩個人。還有一個被我派了任務。”

白無常看向垂首而立的阿七,似開着玩笑的說道,“跟着他辦事,你可要小心些,這人性情古怪不按常理出牌,惹着了他可是連我都收拾不住的,哈哈哈哈!”

阿七恭敬道,“謝閣主教誨。”

蘭擇懶懶看一眼,沒有搭話。

白無常卻邊走邊自顧搖首,自言自語着,“唔…不行不行,還是沒有我的九橋兒和九蕉兒有趣,太死板了,不好玩…”

正要轉至室內,一黃一綠兩道嬌小的身影踏着輕功穩穩落至三人面前,一人背上背着格鼓鼓囊囊的大錦箱。黃衫打扮的小女孩先開口了,嘟着嘴嚷嚷,“主人!您每次都抛下我和九橋,實在是太過分了!”綠衣的小男孩也同仇敵忾,鼓着肉嘟嘟的臉頰,“對,我們決定三天不理你了。”

突如其來冒出來的兩個毛頭小子讓阿七皺眉一愕,他們…

轉頭看向蘭擇,卻見他神色自若習以為常的樣子。

白無常逗樂的哈哈一笑,“你們這不是跟上來了嗎,還跟我怄氣呢?”

“哼!”

“哼!”

兩道童聲齊齊哼哧一聲,轉過了臉去,自行進了內庭,賭氣般的走得大步流星。

雖說兩個小子對于他們的主人剛剛的‘抛棄行為’很是介意,可現在伺候起主子來仍是有條不紊,畢恭畢敬的泡好了茶端上了點心,嘟着嘴站到了白無常的身後,果真不再理他們的主人了。

白無常笑彎了眉,阿七卻驚異于他對這兩個小童子的态度,這是…縱容麽…

“這次宮主的壽辰,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白無常不時拿眼瞟瞟賭氣的兩個小童,“還不急,等手頭的事情處理完了再說。”

“宮主下月初一就要出關了,你還是不打算回去?”

白無常唇邊有淡淡譏諷的弧度,“回是肯定要回的,每年都有的這一天,避無可避。”

不知這個話題引起了兩人的什麽舊時記憶,臉色冷漠,都不如剛剛那般輕松惬然。

阿七垂首立于蘭擇身後,對于他們的談話,只是默默的聽着,漆黑的眸子盯着腳尖,仿佛充耳不聞。

“再者,近日江湖上冒出來的這個天籁宮也确實棘手,沒處理完這件事,回宮也是枉然。我從年前就開始派暗探密查天籁宮的來歷背景,可至今收獲鮮少。上次我手下的人探查到天籁宮的老巢窩點,結果也是狡兔三窟迷惑視聽。局勢一轉,我們反倒被動了。這個天籁宮…究竟是什麽來頭,連出動地宮的勢力都查不到它的背景。”

蘭擇若有所思颔首,“嗯,看來這個天籁宮的确大有來歷,前幾日我走了一趟楊家莊,查到這個楊家莊竟然和天籁宮有人命買賣上的牽連,跟住這線索,應該可以摸索出一點有用的消息。”

“哦?看來你的動作比我快了一步。”

“怎麽說?”

“這件事我也是才在不久前得到的消息,楊家莊那邊,我已經派人過去了。”

蘭擇沉思,“這可不好了。”

“怎麽?”

“楊慕年是個狡猾的狐貍,如果把他看得死了,他是不會露陷出來的,我猜想,現在他可能已經有所察覺了,我們派去的人不會得到任何收獲的。而天籁宮的人也一定不會再露面了。”

“嗯……那老黑那邊什麽态度?”

“他比你更幹脆,直接把此事交給了我,轉來轉去,還不是把這個燙手山芋傳回了你手中。”

“唉,我就知道他會這樣。”白無常裝模作樣的嘆了一口氣。

“我接道上弦的信了,下月宮主出關的時候,他也會從祁國趕回來。”

“上弦?也好,等這邊的事務告一段落了,我們也該啓程回宮了。”

阿七低垂雙眸,連眼睫毛都不曾眨動一下。

看似談論的要事,實則無關痛癢,阿七唯一捕捉到的兩條可用的信息便是,一,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地宮宮主讓這兩個男人都有意間的避而不談。可這是為何?

二,遠赴祁國的西樓護法上弦在宮主出關之時即将抵返地宮。

入夜,蘭擇與白無常仍在議事,阿七被派至奈何樓外守衛。

“…喂,你是蘭擇哥哥的手下嗎?”

阿七轉過臉去,是那兩個糯糯的小童子,不過十歲左右的樣子,看樣子該是一對孿生龍鳳胎,機靈的眸子不停轉動很是狡黠。阿七抽回目光,不予理會。

男孩問道,“你在這兒幹什麽?”

女孩突然道,“哥哥,不如讓她把湯給主人端進去吧,我們不是決定了要三天不理主人了嗎!”

“…可是…”

“哎呀,可是什麽呀,就這樣決定了!把湯給她。”

女孩從男孩手中搶過湯盅,一把遞到阿七手上,“喏,交給你了。”說完徑自拉着男孩的手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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