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分屍而食

分屍而食

鬥篷面罩下阿七的表情讓人看不見,露在面罩外的那雙眸子卻是一眨不眨無波無瀾,幽沉得探不着究竟。

…剜眼割耳,剔其筋骨…

…剜眼割耳,剔其筋骨…

阿七眼前忽然有些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眨了眨墨密的睫毛,覆下,眼下一抹陰影籠罩,手臂高高舉起,落下,銀色的劍光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啊——————”一聲劃破長空的慘叫…長臂伸出,兩粒血淋淋的眼球挑在劍尖之上,阿七面罩下的眼怔怔的盯着那對猶自帶着主人溫度和血液的眼球,手臂就那樣一直舉着。

阿七手勁一抖,劍尖上那兩顆眼珠子撒着血滴彈飛到五大世家掌主人腳跟前,他們愣愣的看着落在腳跟前的血色眼珠,…被剜去眼球的男子臉部兩個大大地血色黑洞深深凹陷,被割去舌頭的嘴巴不停有腥紅的血流出來,卻咿咿呀呀一個聲響都發不出,只能用那張恐怖的臉像個無頭屍般搖晃,而滿臉坑坑窪窪的劍痕使得五官完全扭曲變異,那樣子比那地獄裏爬出來的孽鬼還要驚恐……全場鴉雀無聲。

信手揮舞幾個劍花,快若閃電的銀光幾閃,手法快得不能肉視,地上已奄奄一息的男子全身筋脈被阿七用劍挑斷。

“可別弄死了,地宮十八刑還有十四刑夠得他受呢。”

阿七手下一頓,劍鋒微弱一偏,兩只血淋淋的耳朵被連根剜起,男子的頭部早已非人非鬼甚是恐怖,一條命已去大半。

阿七用的是地宮密訓時授的禁锢一個武功高強的人的走穴大法,讓人全身筋脈俱斷生不如死,卻始終清醒的感受着痛苦,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阿彌陀佛!施主,這人恐怕是已經命絕喪氣,還請高擡貴手…”終于有人看不下去了,站了出來。

主位上的男人幽幽的朝出聲之人掃視過去,“哦,原來是少林南無大師,南無大師是想為這探子打抱不平呢還是願意替他承擔地宮刑法呢。”

這老和尚倒也鎮定,站在人群前雙掌和舉,不卑不亢,“阿彌陀佛!我佛慈悲!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得饒人處且饒人。”

高座的男子輕輕的笑了,“大師普渡衆生,心懷慈悲。可知世人愚昧乃是佛祖也教化不了的。凡塵間的事還是用這凡塵間的方法來處決吧,大師傳授佛經這裏不是地方。”

“阿彌陀佛!施主…”南無大師還待說些什麽,蘭擇回首淡淡睨一眼候立的風槿類。

風槿類颔首示意,腳下騰挪,瞬間移至那老和尚跟前,陰窒的殺氣撲面而來,面罩下勾起邪邪的笑容,“老和尚,你也想試試地宮十八刑麽,如果想的話,我會很樂意為你服務的!”

南無大師悲憫的看一眼地上已經沒了生氣的男子,對逼近面前的黑罩修羅只是視若無睹,無奈的長嘆一口氣‘唉……’轉身而去…

“地宮天威不容挑釁,汝等若有異心,這便是他日之下場。”主位之上,眸睨萬衆的男人,氣勢傲然凜冽。

這等視萬衆如無物的話使得在場衆人心中憤恨,卻仍是忌憚地宮淫威不敢輕舉妄動,目睹剛剛憑空出現的兩個黑面羅剎,武功出神入化來去無蹤,現身之前衆人毫未有察覺,就連在場的幾大江湖高手都沒十分把握能打得過那兩黑面,再看這臺上雖然只有這三名地宮門徒,這高臺四周圍指不定潛藏着多少地宮殺手。

而那被解肢分屍的密探就真的是天籁宮密探嗎,如果是地宮令使指鹿為馬又有誰人膽敢反駁,就連剛剛德高望重的少林南無大師也只有望而哀嘆…又不是沒有前車之鑒,黑鷹堡就是殺雞儆猴的範例。

就算只是權宜之計,此時此景,又有哪幫哪派檔案忤逆地宮。

…檐樓高臺下,衆人伏跪,“仰吾宮主,千秋萬載,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獨坐之人終于站起身,拂袖背于身後,“拿杯盞來,将這探子首級割下,接下鮮血贈飲五大世家家主,以示我地宮恩威。”

“這!…”五大世家較為年老的胡家家主臉色突變,臉色陰鹫,額頭上青筋暴起,雙拳緊緊握住,可見忍耐得有多不易。

“這這…”這簡直是豈有此理!聞言,幾大世家家主的臉色皆紛紛乍變,如同活吞下一只癞蛤蟆般難看,卻是敢怒不敢言。楊慕年眸子一緊,有陰狠在眼中一閃而過,少頃又低下頭,站在五大世家裏并不做聲。

臺下人群裏,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眉頭緊鎖眼神交彙間都是沉重,鴉雀無聲。

“動手吧。”蘭擇回眸看了看一直未動手的阿七,面罩下深邃的黑眸有着耐人尋味的深沉。

襯了襯,風槿類長臂一掀臺上陳鋪的桌布卷起擺放臺上的金杯銀盞,抛到了阿七腳下。阿七目無表的斜了一眼,一腳踢散桌布裏的酒樽,手起劍落,癱軟在地的男子首級被割下提在阿七手中,立時,那光禿禿的肩膀上被活活斬下的脖頸處血流如注噴湧而出,濺了阿七一臉一身。取過幾個杯盞接住如柱的流血,那鮮紅的液體沿着阿七的手指一滴一滴不住的蜿蜒流下…

看着那腥紅的血沾滿了那纖細的手指,蘭擇的眸色深了深,渾不在意。

一旁的風槿類伸過手來取走杯盞,遞到五大世家家主面前,邪氣的聲音讓人發麻,“喝吧!”

看着那杯盞中散發着腥臭的紅色液體,誰能喝得下去,即使是在強勢的壓迫下。

“這是代表宮主尊上賞給諸位的恩賜,難不成衆位是看不起?”帶着低低笑意的聲音頓了頓,“那這樣吧,…阿七,将那對新鮮的眼珠子和舌頭賞給五大世家吧,血酒他們不願喝。”

阿七眉心微不可察的一皺,目光掃過血泊中那對觸目驚心的眼珠和腥紅的舌根,抿緊了唇,“是。”頭一次,她見識到這個男人的狠,心裏有個地方在警覺,有些事情似乎錯了,從很早就錯了,那些事,并不是她說看到的那般淺薄與皮毛。

“不…不,不了,不用。”

“你!豈有此理!”已經有人怒到忍不下去。

“…”

“喝了吧。”出聲之人,楊慕年出人意料的,神色不變的接過了盛滿紅血的杯盞,閉上眼,仰頭一口吞進了腹中,拂了拂殘留唇角的血漬,将杯子‘哐當’丢在了檐臺下,看着周圍神色怪異的人,“諸位,請吧!”

見狀,衆人瞪大了眼睛,“…你…”

“喝吧。”風槿類不耐煩的再将杯盞往前送了送。

良久…在所有人的注目下,那四大家族的家主按捺着滿腔憤恨伸出顫栗的雙手,接過了那一杯杯盛滿的血液,痛苦的喝下了。

“五大世家忠心不改,可昭日月,本使會向我尊上傳達諸位忠心的。”犀利的漆眸環顧四周,講話的男子衣發飄拂,襯着一襲曳地的黑色鬥篷,直似幽冥現世。

那幾大世家哪曾被這樣對待過,在武林中從來是受江湖人敬重和敬仰,喝下一杯死人的血,卡在喉嚨想吐又不敢吐,憋得一張滿是褶子的臉成了豬肝色。

“回宮。”領首之人,旋揮廣袖,帶着那兩名羅剎手下騰雲駕霧般消失。

被地宮殺手這突如其來的一場煉獄殺人震懾的衆人猶自不能回神。

待這三名殺人魔駕雲離開,‘嗚哇…’五大世家不約而同背過身嘔吐起來,不住的用手指伸進喉嚨裏摳,吐出一大攤夾雜着血腥的穢物,惡氣熏天,就連剛剛很同情這五大世家遭遇的其他武林人士也吩咐捂着鼻子避得遠遠的。

經這三個地宮羅剎使一攪騰,沒人還記得這次武林盟會的初衷,唯有那鬼面殺手分屍割血的畫面在腦海中魔障般消失不去。

一些初出茅廬的江湖小門派,以前只是聽聞地宮地下黑暗勢力如何教衆殺手又是如何地宮宮主又如何的殺人如麻泯盡天良,今日在場親眼見到這殘忍血腥的一幕,原先那還不以為然的心早就已經膽顫。

小小天籁宮不過蚍蜉撼樹螳臂擋車。

地宮淫威屹立不倒。

“莫非那個真是天籁宮暗探?”

阿七無表情的扯動嘴角笑了笑,“什麽天籁宮探子,不過是他手下一名暗影用來受死的罷了。”

“你是說…他是地宮暗影?”

“你以為呢?否則他能忍得了這麽殘忍的刑法,那個人沒叫他死之前無論如何都吊着一口殘氣。”眸色深了深,“沒看見他亂發下額角的傷痕麽,那個傷痕之處,原本是一個鷹翅烙印,那是活活剜去屬于暗影烙印的痕跡。”

“…果然是這樣。”暗忖的少年心中一凜。

說不上究竟為何,阿七的心中很沉重,這沉重壓得她幾乎不能呼吸。

是她親手将那個假冒天籁宮暗影的人分屍,是她割下了他的首級,下手時連眼都不眨一下,難道,她現在也成了地宮裏那些殺手一樣,只知道殺人沒有良知了麽,難道,真的已經麻木到這種地步了麽。

并不是愧疚什麽,為了她的計劃,殺人受傷,這些犧牲都是不值一提的,可看見現在的整個江湖,整個武林,這種景象,一提及地宮時的那種的心驚膽顫,地宮強勢霸道的以血腥壓制了整個武林,俨然一個地下皇宮,其勢力伸延各處。

看着那些被威吓成那樣的武林人士,突然想到,那時…是不是那時…她的族人也曾被那樣對待,分屍而食……剜眼割耳,剔其筋骨…

塵封多年的記憶被喚起,剔骨的疼,心中突然升起滔天的怒和恨,阿七一剎那眼神肅穆而堅毅,捏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肌膚裏,血慢慢沁出。

她一定要除掉地宮!一定要!

除掉地宮,是為族人報仇。

也是為武林除害!

那時,被武林大會上分屍而食的一幕刺激的阿七腦中是這樣想,…很久很久的後來,她才知道,她會為這個從不曾動搖的決定付出多大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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