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回宮

回宮

回程的路上,多出了個人———北樓護法上弦。

馬踏風塵,三匹駿馬在驿道上掃影而過。

緊随其後的是看押階下囚路晉名和從天籁宮暗支搜刮出來的兵器財寶的暗使。

一衆人腳程迅敏,回程速度将時需減至了一半。

驿道盡頭的分岔口有一家簡陋的茶水鋪,此地離地宮轄境還有很長一段路程,他們便在此地勒馬小休。

策馬疾行時,阿七一直戴着黑紗鬥篷,在茶水鋪木桌前坐下這才将黑紗鬥篷摘下,束冠素面的行裝讓她看起來與身旁坐着的兩個男人無甚差異。

這三名勁裝黑衣人一落座,使得這間簡陋的茶水鋪裏的氣氛登時變得詭異起來,總共不過三兩名落腳喝口茶水的行人都自覺的早早買單走人了。便剩下他們三個坐着的這一桌,顯得很是突兀。

店家有些瑟縮,遲疑了會兒還是語帶殷勤的上來招呼,汗巾一甩,“幾位客官,來點什麽?”

“泡壺好茶,上點幹糧,再給馬兒喂點草。”

“诶,好嘞!”

店小二端上茶具來,阿七想伸手取過茶具為自己倒一杯茶,卻有一只同時與她伸出的手跟她一同握在那茶壺柄上。那只手在下,她的手搭在那只手之上。

阿七無動于衷的收回手,将視線調至它處。

“我來吧。”那只手的主人提起茶壺,率先便為阿七倒上了一杯,再給一旁的男人盛滿,最後給自己倒了一杯。

阿七端起茶杯,湊近唇邊的時候不動聲色的仔細聞了聞,這才飲了一口,茶水粗劣的口感實在不怎麽樣,解渴還行。

“你身手不錯。”倒茶的男人似乎從阿七揭下黑紗鬥篷後就一直在打量她。

阿七看他一眼,“上弦護法擡舉在下了,在護法面前,阿七不過是班門弄斧而已。”

“在地宮裏的女殺手裏你已經算翹楚了。”

“不敢。”顯然阿七沒有多大交談的興趣。

“幾位客官,您們要的幹糧來嘞!幾位請慢用!”店家呈上幹糧,離得遠遠的,拉上店小二一起去喂馬。

一直靜坐沉默的蘭擇視線在阿七和上弦兩人身上來回掃了一眼,看向上弦懶懶的開口,“你才從宮裏出來,宮主的壽誕宴籌備得怎麽樣了?”

“就那樣吧,不過這次白無常沒怎麽插手,都是黑無常和擒位在操辦的。”

“擒位?他,看來最近他很受重用啊。”

上弦無表情的笑笑,“現在屠天行跟前的大紅人嘛,就算你這次重挫天籁宮立了再大的功勞恐怕也不及他擒位每日給屠天行找幾個童子身來得重要。”

靜靜聽着他們的對話的阿七聽到此處,不由得握緊了手中茶杯,眸光冷凝。

阿七的一點微細反應被蘭擇收進眼底,正要另起話題岔開這件事,上弦卻顧自開口了。“自從屠天行出關後,每日都要找七名純陰童子身老調補大功,哼!搞得宮內人心不穩,謠言私下散布…”

每日七名純陰童子身…阿七沉凝,原來竟不是偶然。

蘭擇不着痕跡的觀察了下阿七的反應,沒有接過剛剛的話題,“這次是你自己主動請纓來協助我的吧。”

“哦,你知道?”

蘭擇意味深長的說,“聽你說起宮內人心亂成這樣,你還會想繼續待在那裏嗎。況且,要白無常自動派你過來那是肯定不可能的。唯有你自己開口,他才不會拒絕你。”

上弦臉色微沉,“反正你只是需要一個秘密的人手,是誰都一樣。我不過是待在地宮太無聊了。”

蘭擇看看阿七,語氣上挑,“是麽?”

幾人正閑談之時,茶水鋪外邊一陣響動引起了他們的注意,突然一名暗影閃身叩地,“禀主子,路晉名逃了,屬下們正在追捕。”

聞言阿七和上弦都看了過來。

蘭擇不慌不忙的問道,“逃了多久了。”

暗影回禀,“就在剛才。”

“往哪個方向逃的。”

“西北方。”

蘭擇看向阿七和上弦,站起身來,“走吧,讓我們去看看這個不自量力想逃跑的俘虜。”

三匹快馬在密林中疾馳,前方追逐而去的幾名暗影卻突然散開,兵分四路。看來路晉名有點頭腦,專門往這荒山野嶺跑,趁亂躲起來,一時半會兒也不容易找着。不過可惜,他遇到了他們三個,追蹤偵查的好手。

馬兒吭哧吭哧的甩着尾巴,不住的蹬着前蹄。

騎在馬身的蘭擇一擺手,三人勒馬停下,眯眸環視野林的四周。

利眸掃視荒野,蘭擇唇邊勾起了一抹笑意,“聽過一句話麽,最危險的地方也許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向後伸出手臂,“長槿,拿弓箭來。”

“主上。”長槿遞上一把勁弓。

放遠的視線落到荒野中不起眼的一角,蘭擇張臂拉滿弓弦,瞄準了朝着那方向下嗖的一聲放箭出去————

緊接着,他又接連拔箭連射三支出去。

“去看看。”

手下的暗影立刻呈包圍之勢朝箭矢射去的方向圍攏,那處荒林沒有絲毫動靜發出,暗影不動聲色的圍過去。

蘭擇三人策馬過去,暗影過來禀報,“主上,人死了。”

“過去看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一箭致命,三箭穿胸而過,當場氣絕而亡,路晉名的屍體被擡了出來,置在叢林邊。

坐在馬背上的蘭擇揮揮手,長槿上前拭手在路晉名鼻息間探氣,“死了。”

“人死了,現在怎麽處置。”上弦問。

“死了就死了吧。”蘭擇一勒缰繩調轉馬頭,“将屍體處理了,回地宮。”

“是。”

一支勁騎絕塵而去。

屍體擺放的叢林邊,黑霧熏煙,星火燎原。

沒人發覺,在這火光中,有一道人影悄悄穿梭而過,轉瞬消失在密叢中。

蘭擇竟然就這樣将路晉名射殺了?阿七在懷疑,路晉名這個人身上牽扯的陰謀暗策和勢力牽葛太多,機心深沉如蘭擇怎會輕易将他滅口,顯然,剛剛射出的幾支箭并不是在沖動下做出的決定。

或許在心中懷疑倒不如将這顯而易見的疑慮問出口。

“你為何将他殺了?”

對阿七難得的主動對他說話,蘭擇有些意外,但似乎很受用。

“他已經沒有用處了,留着只會是禍患。”

策馬一旁的上弦道,“但你不要忘了,是宮主下令将他帶回地宮處置的。”

“那又如何。”蘭擇望向前方,腳下一踢馬鞍,馬兒奔跑起來,“路晉名不死,滇城難以平息。他已經沒有活着的必要了。”

消息總是傳得最快的,他們人還未到,地宮裏便早已收到消息蘭擇此次重挫天籁宮,立下卓越功勳,而且正值屠天行壽誕宴火熱操辦之際,一時間,地宮的氛圍一掃‘童子身事件’的陰霾。

地宮轄境處,白無常親率部衆前來迎接。

“宮主和老黑都在屠天宮等着你們,派我來為你們接風。”白無常上來便是和悅的笑臉,看向幾人的時候,目光在上弦身上停了停。上弦在收到白無常瞟來的視線時,皺眉轉開了臉。

“我看是你自己要來的吧,誰請的動你白無常啊。”蘭擇與他搭肩而行,阿七與上弦默不作聲緊随其後。

白無常笑着調侃,“唉,別提了,我白無常也就是個勞碌命啊,在你這大功臣面前,也只有做點跑腿的事兒了。”

“得了,你也就別埋汰我了。”蘭擇拉下他搭在肩頭的手,“地宮近況如何?”

白無常神色淡然,“就那樣,也沒什麽大事。”

“恐怕不盡然吧。”

“宮主壽誕宴的事兒都是老黑在一手操辦,擒位偶爾也打打下手,迫絲至今還是九州分舵沒回來,這不…”說到此處,白無常偏偏頭,“上弦在奚朝鄰屬周國駐慣了,一時回來還閑不住也自動請纓跑去你那兒了。呵,這地宮裏啊就我白無常是個閑人。”

“何必這樣挖苦自己,你白無常在地宮的地位誰人能撼動,莫不是在向我倒苦水了。”

“哈哈。不過倒是有一件事,擒位從暗殺組提拔了一個年輕殺手調到雛訓營地去了。這次雛訓仍是由擒位接手,上次雛訓完後他沒讨到丁點好處,反倒是便宜了你,看來這次他要開始大量培植自己的力量了。最近他在宮內手段用得很活躍啊。”

“宮主的态度呢。”

“坐視。若是沒有他的首肯,擒位也不敢太嚣張。反正這一切對于那個坐在高位上的人來說,只要沒有觸及他的放任底線,任你蹦跶又何妨。”停下步伐,白無常沉重的嘆了嘆氣,“等這次宮主的壽誕宴過後,我便會立馬回奈何樓。”

“走吧,他們還在屠天宮等着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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