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

顧邵嶼随着成公公直接去了金銮殿,今日有早朝,皇上一直沒散朝,就是在等顧邵嶼。

昨天晚上,知曉今日是岳母的忌日後,顧邵嶼便生出了陪她的心思,一起去祭拜自然有暴漏的風險,顧邵嶼是個凡事三思而後行的,自然不會因為一時沖動,将自己和家人置于危險的境地。

昨天晚上,決定留下後,他便讓淩寒往宮裏遞了一個折子,說有要事要奏,因調查此事,他不止一次遭受了刺殺,為了保住性命,不得已離開了北疆,望皇上準他入京禀告此事。

老韓王英明一世,兒子在北疆待了不過兩個月,就灰溜溜逃了回來。皇上自然樂見其成,比起他年少有為,強大隐忍,皇上更希望,顧邵嶼纨绔無能。

顧磊終究不是老韓王,由他掌管兵權,士兵對他未必會死心塌地,皇上并未将他放在眼中,他忌憚的從始至終都是顧邵嶼。

這些年,他對顧邵嶼一直都是捧殺的态度,有意将他養廢,見他果真廢掉了,他自然高興。

折子上雖未訴說他一路逃亡有多狼狽,皇上卻能想象出他被迫逃回京城的慘狀。顧邵嶼進來後,便掀起衣袍,跪了下來,“臣回來得匆忙,沒能将朝服一并帶回來,望皇上恕罪。”

他一襲白衣染滿了血,一瞧就經歷過一場厮殺。

三皇子偏頭看了他一眼,他一直讓人留意着謝芷瀾,他的人瞧見顧邵嶼後,第一時間就禀告給了他。

三皇子并不讨厭這個表哥,實際上,還很欣賞他,他清楚這個表哥不像表面表現的那麽懶散,想除掉他并不容易,可他萬不該對她動心思。

得知謝芷瀾要嫁給他時,三皇子心中就滋生出了一股毀天滅地的破壞欲,他不是魯莽的人,一直在伺機而動。韓王的偷偷回京,無疑是個機會。

三皇子以為就算失敗,韓王也絕不敢現身,他畢竟是悄悄回的京城,他的刺殺只會不了了之,他不用承擔可怕的後果,為了一擊必中,他派出了所有的死士,哪怕清楚他不好對付,為了賭那絲可能,他還是出手了。

他竟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早朝上。

傾巢而出,還是失敗了。

倒是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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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皇上都覺得顧邵嶼命大,遇到那麽多次刺殺,竟還頑強地活着,雖然沒能死掉,讓人有些遺憾,瞧見他這副慘樣時,皇上還是有些高興。

他甚至想到了怎麽安置他,待除掉顧磊後,便以他能力不足為由,将他留在京城,“之岩這是作甚?快快起來,是舅舅思慮不周,沒多派人護着你,誰曾想到你會多次遭遇刺殺,顧磊販賣私鹽也就罷了,竟狼子野心,妄圖弑主,北疆苦寒,你在京城錦衣玉食多年,敵不過他也正常,你放心,朕一定為你伸冤,日後你就安心在京城待着,一切有舅舅。”

言下之意,便是要拿顧磊開刀了。看完折子,皇上便以為他查到了顧磊販賣私鹽的罪證,和他徹底鬧翻了。

顧邵嶼順勢站起了身,道:“皇上誤會了,二叔并未販賣私鹽,刺殺我的也并非是他,我查到的是父王被害的消息,钴城一戰,父王和一萬将士之所以會死在敵軍的包圍下,是有人投敵賣國,将父王的作戰計劃,洩露給了北戎,刺殺我的正是背後之人。”

此言一出滿朝嘩然。

老韓王用兵如神,屢立奇功,钴城一戰卻慘敗,也有武将懷疑過此戰另有蹊跷,不曾想竟真有人投敵賣國。

皇上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盯着顧邵嶼看了一會兒,才壓下心中湧起的暴戾,“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麽?”

若說誰最忌憚韓王,非龍椅上這位莫屬,一些老臣諱莫如深,膽子小的雙腿都打起了顫。

顧邵嶼背脊挺直,神色不變,“臣知曉,正因為臣查到了證據,背後之人才死咬着臣不放,去年冬獵,武安侯之所以刺殺臣,也是因為此事,當時臣就在懷疑他,可惜當時沒能掌握住關鍵證據,他的刺殺反而坐實了他的罪證,我費了不少心思,才尋到武安侯和鎮國公往來的親筆信,正是鎮國公授意武安侯将消息傳遞給了北戎,望皇上給慘死的将領一個交代。”

他說完,從懷中掏出了一張書信,正是鎮國公的親筆信。

武安侯并非嫡子,本該他的兄長襲爵,嫡母不慈,生母又不得寵,他在府中備受排擠,為了建功立業他才去了北疆,私下他一直在為鎮國公辦事。

鎮國公是淑妃的父親,也是皇上的心腹,這封信雖未涉及皇上對老韓王的不滿,卻明确地給武安侯下了指令,讓他尋個契機,除掉老韓王,甚至隐晦地暗示過,可以适當地與北戎合作。

老韓王殺死過無數北戎人,是令北戎聞風喪膽的存在,北戎所有的将士都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北戎自然答應了和他合作。他之所以越過兄長,被授予武安侯的爵位,也正是因為辦成了此事。

鎮國公瞳孔一縮,汗毛都豎了起來,根本沒想到武安侯會愚蠢到,将信保留下來,他分明叮囑過,讓他第一時間燒掉。

武安侯之所以留着這信,不過是怕皇上和鎮國公卸驢殺磨,他之所以投奔大皇子,也是為了給自己尋一條活路。

兩年前,這些信就到了顧邵嶼手中,他一直在尋一個合适的機會,本想最後關頭再放出來,如今他卻等不急了,他想讓顧磊盡快站到他這邊,也想盡快結束此事。

武安侯給敵軍送去的信,也被顧邵嶼呈了上來,為了搜集這些證據,他花費了近三年時間。這些年,他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背負着血海深仇,卻無法報仇,只能韬光養晦,一點點成長。

哪怕明知道背後之人是皇上,他也只能先将矛頭對準鎮國公,顧邵嶼并未将信呈給皇上,而是遞給了身邊的大臣,“衆位大臣與鎮國公和武安侯共事多年,應該認得他們的字跡和印章。”

資歷老的大臣,一一查看了一下,看完都有些心驚,另一位武将,忍不住紅了眼眶,破口大罵道:“鎮國公你好大的膽子!”

哪是鎮國公膽子大,在場的沒幾個蠢的,好幾個老臣都猜到了鎮國公為何這麽做。

顧邵嶼冷聲道:“鎮國公為了一己之私,殘害忠良,令一萬戰士死于非命,求皇上為死去的一萬英靈做主。”

鎮國公肝膽俱顫,一瞬間幾乎蒼老了數十歲。勾結外敵是誅三族的死罪,這個罪,他哪裏敢認,他瞪向顧邵嶼罵道:“豎子休得胡言!你父親驕傲自大,自己愚蠢,才被敵軍包圍,因他的輕敵,一萬戰士才被他連累至死,你父王分明死有餘辜,與我何幹?”

顧邵嶼沒與他浪費口舌,讓皇上将證人請了出來,這封信武安侯一直藏在身上,也就沐浴時會藏在衣服裏,他整日如驚弓之鳥,如此異常很難不被枕邊人發現,武安侯夫人曾親眼瞧見過這封信。

武安侯夫人目光短淺,想讓武安侯拿着這信,去找國公府索要一筆銀子,兩人還為此争吵過一番,争吵的話正好被身邊一個小丫鬟聽了去,如今被傳來的便是這丫鬟。

鎮國公冷汗都掉了下來,整個人癱軟在地,咬死道:“她這是污蔑,是污蔑,皇上為臣做主啊。”

然而人證物證都在,他一句污蔑,又哪裏說得清。衆目睽睽之下,皇上又豈會包庇他。

皇上面色陰沉,看向鎮國公的目光也陰恻恻的,恨他辦事不利,他冷聲斥責道:“鎮國公,你可知罪?來人,将他給朕拖下去!”

不等他回答,皇上就給內侍使了個眼色,兩位內侍直接按住了鎮國公,其中一個正要封住他的啞穴時,腰上卻猛地一疼,不會動了。

另一人同樣如此,抓住鎮國公的手臂後,只覺腰上一疼,身上失去了力氣,眼睜睜看着鎮國公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地開始喊冤,“皇上明鑒,臣是無辜的。”

內侍只能眼睜睜看着,用盡了力氣,卻動彈不得。

皇上震怒,瞪了兩位內侍一眼,他們呆愣着,沒任何反應,皇上險些氣吐血,“還愣着作甚!”

顧邵嶼冷聲道:“是啊,愣着作甚,還不趕緊将人抓起來,通敵叛國可是誅三族的死罪,如今人證物證俱在,鎮國公卻直呼冤枉,也不知想将罪責推給誰,你貴為國公爺,這天下誰能指使的動你?”

“誅三族”三字,令鎮國公心神俱顫,他熟知律法,如何不知這是多大的罪,只要他認罪,他們陳氏一族皆不複存在,他哪裏對得起列祖列宗?

鎮國公哭得凄慘,“皇上,您為臣做主啊!”

皇上無法,只得瘋狂地給鎮國公使眼色,示意自己會悄悄保下他,面上卻再無私不過,“事到如今還狡辯,此等刁奴,活該千刀萬剮!來人,還不趕緊給朕拖下去!”

又有兩個侍衛匆匆走了上來,想将鎮國公拉下去,顧邵嶼輕飄飄補了一句,“是該拖下去,此等大罪,誅三族都死不足惜,你們全族人也該下去陪陪武安侯了。”

鎮國公也想到了死去的武安侯,武安侯死前,還見了他一面,求皇上保下他,否則,他會魚死網破,皇上是怎麽做的呢?根本沒等到武安侯被問斬,皇上就讓人悄悄處死了武安侯。

鎮國公當時雖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卻沒想過這件事會真正暴露出來,鎮國公瘋了似得,揮開了沖上來的侍衛,道:“皇上,您不能如此對臣,是您說了會保臣無事,臣才替您辦的此事!”

侍衛想堵鎮國公的嘴,同樣失去了力氣,完全動彈不得。

鎮國公哀鳴道:“我與老韓王無冤無仇,我作甚害他,是皇上您心胸狹隘,容不下老韓王,才命臣害他,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臣的家人是無辜的,如今事情敗露了,皇上卻想将一切推到臣身上,還要誅我三族,臣不服!還請衆位大臣為我評理!”

此話一出,其他大臣吓得腿都是軟的,一個個皆跪在了地上,冷汗一顆顆砸了下來,唯有顧邵嶼一人,站在原地,他輕笑了一聲,直勾勾看向了嘉佑帝,“皇上,他說的可是真的?真的是你所為?”

皇上怒不可遏,額頭上的青筋都露了出來,拿起一側的奏折,狠狠朝鎮國公砸去,“荒謬!死到臨頭竟還胡亂攀咬!該死!給朕殺了他!誅三族!”

那兩個內侍仍舊傻傻站着,似吓破了膽,完全不動。

鎮國公還在哭,“真正該死的不是臣,是皇上您!皇上,您不能如此對待臣的家人!您分明承諾過,只要臣為您除掉韓王,會讓臣的子孫,享一世尊榮,您承諾過。”

鎮國公之所以為他辦事,說到底不過是想光耀門楣,他膝下共有三子,沒一個争氣的,怕他走後國公府逐漸落敗,他才兢兢業業地為皇上賣命。為了表忠心,這些年做了不少喪盡天良的事。誰能想到,會是如此下場。

早知如此,他何必當初?

每次午夜夢回,他都能夢到老韓王會帶着一衆将領找他索命,他膽戰心驚活了幾年,沒一日能睡個安穩覺。

他早該想到的,是他太蠢,竟将全族的性命,托付在這樣一個君王手中。

這些年,他哪有一個君王應有的模樣?為了穩固帝位,手上染滿了血,多少大臣死在他手中,老韓王不僅是大魏的守護神,還是長公主的夫君,按輩分,還要喊他一聲兄長,他下令殺他時,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助纣為虐的他,又有何資格,得到好下場?

鎮國公哭得凄慘,“報應啊,他們又來索命了,逃不掉,都逃不掉,你也會不得好死!”

皇上簡直要氣死了,侍衛們全是蠢貨,沒一個機靈的,直到現在,還沒有一人堵住他的嘴,他氣急敗壞地吼了一句,“你給朕住嘴!”

鎮國公沒有閉嘴的意思,仍喃喃着,“不得好死!”皇上氣得抽出一把刀,直接朝鎮國公砍了過去。

鎮國公試圖躲避,他赤手空拳,因年邁,身體又沒那麽靈活,根本沒躲開,硬生生挨了一刀,他雙眸圓睜,哈哈笑了一聲,赫赫喘着氣,憤怒地盯着嘉佑帝,“蒼天有眼,你勢必不得好死!”

一刀下去,并未砍掉他的腦袋,皇上惱羞成怒,又接連砍了三下,怒吼道:“混賬東西!出了事先污蔑朕!如今又詛咒朕,反了天了!朕倒要看看是誰不得好死!”

鎮國公試圖反駁,頸部的疼痛,讓他發不出聲音。

他總算閉了嘴。

他的腦袋就這麽掉了下來,鮮血噴灑而出,染紅了大殿,腦袋咕嚕嚕滾到了首輔腳下,首輔臉色煞白,身體晃了晃,不受控制地朝後栽去,安國公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

他眼前發黑,死死盯着鎮國公的頭顱,他至死還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大臣們滿目駭然。

皇上的身體早已被掏空,只砍幾下,便累得氣喘如牛,耳旁總算清淨了些,他道:“鎮國公勾結外敵,害死無數将士,事情敗露,還妄圖污蔑朕,如此大逆不道,死不足惜!即日起,查封鎮國公府,誅三族!衆位愛卿,可有異議?”

朝堂上鴉雀無聲,好幾位大臣都在止不住地顫抖。

一時之間,沒人說話,所有人都跪着,唯有顧邵嶼站在殿內,他冷眼望着這一切。

抱歉太卡了,拖到現在,晚上還有一章,

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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