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021

Chapter 021

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蘇瑤的？

這對鶴行來說從來都不是一個可以準确描述出某個時刻的問題。

他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蘇瑤的存在了。

那個時候鶴行正在和家裏鬧不愉快，他一心想要追求賽車的夢想，但是媽媽認為這件事太過危險，總是會讓他的寶貝兒子出事。而他的爸爸則認為這件事是掉臉面的，《頭文字d》這種電影看多了，爸爸總是覺得賽車這個玩意兒就是那群不學無術的家夥逃避現實的借口。

但對于鶴行來說，他喜歡速度飛馳的感覺，喜歡風呼嘯而過的時刻，像是從地球開往了宇宙，光是靠對車的控制，就能夠直抵雲端的深處。他能夠掌控汽車的走向，把握汽車的速度，這樣的感覺，讓他覺得舒适，仿若可以自由自在地掌控自己的人生。

人總是喜歡在另一個維度裏找到原本世界中缺失的部分。

賽車對于鶴行，就是這樣的存在維度。

但年少的他，總是沒有足夠的堅定，也沒有足夠的勇氣。就在他想要放棄一切回歸父母口中的生活的時候，他遇到了蘇瑤。

準确來說，是看到了蘇瑤的采訪。

蘇瑤那個時候剛剛和前經紀人解約，剛剛步入向上的趨勢的她，卻迎來了當頭一棒。有人放出了她接受采訪的內容，在一個幹淨整潔的采訪室裏，蘇瑤打扮得體，對着采訪者。在一番你來我往地言語交鋒之中，蘇瑤竟然不像是那個被采訪的人，反而完全掌控了節奏，引領着對方的提問。

讓鶴行印象最深刻的，是對方問：“蘇瑤小姐，你入行早，童星出道，但是這麽多年的确沒有一個大火的作品。你不會覺得你沒有這個運氣嗎？我們都知道，在圈內，紅是一種運氣。眼下正是你的事業轉型的好時機，但是卻爆出你和經紀人鬧掰解約的新聞。大家都說，這是一個不明智的選擇。”

“人生有什麽選擇是一定明智的嗎？”蘇瑤的臉上還挂着禮貌的笑容，“從來沒有人可以未蔔先知。”

“這是我的人生，我願意怎麽選擇，是我的權利。是福是禍，也是我自己承擔。”

“我是個演員，沒考慮過退圈，只會把現在我能夠做好的事情做好。”

“如果我連跟一個将我的人生帶入偏差的位置，讓我去往更深的深淵的地方的人都不能拒絕，我還怎麽堅持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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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采訪，鶴行翻來覆去看了好多次。

來來回回，總是能夠想到蘇瑤當時的模樣。

她像是渾身都帶刺，又都是铠甲。

任由世界傾倒，她守着自己心裏的玫瑰，給予她綻放的光彩。

後來了解的更多，鶴行才知道蘇瑤背後的秘密。

她也不是一開始就是這樣堅韌的模樣，過去，她也曾是被人捧在手心的公主。但王國傾覆，一切保護失去的時候，她不得不自己站出來，為了自己的堅持，而對抗世界。

在每個想要放棄的瞬間，只要看到蘇瑤，鶴行就能夠覺得自己的身體裏又重新充滿了力量。

他也有熱愛的，不想放棄的東西。

除了那些遙遠的不可追的記憶，鶴行對于蘇瑤的喜歡，大概是從見面第一個瞬間又重新被點燃出了其他的色彩。當熒幕裏的她走進身邊，就像是長久以來的夢想落了地，而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這現實竟然比夢想還要甜美過分。

好端端的綻放着不可觸碰之地的玫瑰忽然種在了他的花園裏，那些未曾有過的占有和私欲，都慢慢生出，糾纏，繞着他的心血湧動，生出更燦爛的花來。

鶴行必須承認，皮囊當時他被吸引的理由之一。

他喜歡她的模樣，不管是過了多少年，他總覺得那張臉，大概是上帝給予人世界最完美的造物。但這還不夠，他喜歡她飄動的發絲，輕輕被風吹來的時候，帶着柔和的幅度。還有她打噴嚏的時候微微皺起的鼻頭，小巧可愛，那一雙紅唇總是豔麗的，像是盛滿了多情的月光。她的每一寸都生得如此好，好到他不敢輕易沾染。

他也喜歡她的性格，喜歡她偶爾的別扭，還有那些清晰可見的小心機，以及一目了然的野心。

她已經成為了記憶裏最明朗的存在。

他的确是能夠找出好幾個喜歡她的理由。

他的愛從來都不是無所而起的，那樣的愛雖然浪漫，但同樣也會不知道于何種時候消亡。

而那些他所喜歡的點雖然不會永久存在着，于蘇瑤的身上。但他總是有那種發現和探索的能力，可以尋覓到她身上特別的閃光點，值得他去迷戀的地方。每一天，每一天鶴行都能夠從蘇瑤的身上找到愛的存在。

他的愛是流動的，從過去到現在，直至未來。

但這樣長篇大論的答案是沒辦法告訴蘇瑤的。

于是面對她的提問，鶴行看着她，說：“喜歡你今天帶着耳墜的圓潤耳朵。”

蘇瑤一聽，撲哧一聲笑出來了。

“你逗我？”

鶴行搖了搖頭，認真地說：“很可愛的。你有認真觀察自己的耳朵嗎？小小的，軟軟的，看起來很好捏。”

“閉嘴啦！”怎麽越說越過分？蘇瑤兇巴巴地對着鶴行發火，其實心裏有點美滋滋。她偷偷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耳朵，确實如鶴行所說，軟軟的，小小的，像是一朵棉花糖。

鶴行補充道：“上面還有一顆小痣。”

蘇瑤作為演員，早就對自己的身軀了如指掌。她知道自己哪個側面最好看，知道自己的笑容的角度如何是最好的，更知道自己的性感在何處。但是她好像從來沒有發現，她的耳朵上還有一顆小痣。

這引起了蘇瑤的好奇。

“在哪？”

蘇瑤的手在自己的耳廓上輕輕摸索着，像是在一片寬闊無垠沒有邊際的地圖上尋找新的方向。

摸了半天，鶴行還是搖頭。

這讓蘇瑤有些不耐煩，她放下手，直截了當地側頭過來，那意思很明顯，大概是邀請鶴行親手幫她找一找位置在哪裏。

鶴行的手碰上她的耳朵，像是帶着電，輕輕一碰，蘇瑤就會戰栗。

這個瞬間，蘇瑤忽然咬緊了牙關。

媽的，她忘記了自己的耳朵竟然是敏感帶。

她一手撐住車，啞着嗓子對着鶴行說話：“還沒找到？”

鶴行輕笑一聲，碰到了她耳骨的邊緣，在那小小的內窩下面，的确有一顆黑色的小點。

“找到了。”

“我拿手機拍給你看？”

蘇瑤點了點頭，便任由鶴行拿出相機，對着她拍攝。

一張照片拍完，鶴行把成果拿過蘇瑤看，蘇瑤的确可以看清楚，正如鶴行所說，她的耳朵裏，有一顆連她都沒有發現的秘密。

她端詳了好一會，誇贊鶴行。

“你觀察力很了不起诶。”

鶴行抿了抿下唇，“只是對你。”

被這小孩時不時來一波直球，蘇瑤覺得心髒都快受不了了。誰說小孩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懂才是最吓人的。比起那些套路和招數，還有胸有成竹的挑逗，像小孩這樣，直接純粹的表達，更像是一把利器。

不過也不無道理。

畢竟坦白自己的心聲就是把心裏最柔軟和脆弱的地方挖出來給人看，總是要冒着被徹底破壞的風險的。而相對的，這樣的冒險所帶來的威懾力，也是更明顯的。

蘇瑤輕咳兩聲，總覺得自己是年紀大了，有些心軟了。

她看着鶴行目光炯炯地看着手機的模樣，遲疑了下，問他：“你想拍照嗎？”

鶴行雙眸噌地一下就變得亮堂了起來，他看着蘇瑤，“可以嗎？”

蘇瑤點了點頭，“當然。”

“給你拍一張自拍，就當作是這段時間你當我教練的獎勵。”

鶴行呆愣了片刻，在這個發呆的瞬間，蘇瑤早就打開了手機，特意點開了美顏相機。哪知道前置鏡頭對準她和鶴行的時候，她還是被鶴行臉上的美顏效果妝容給逗笑了。

鶴行的表情一時之間有些難以分辨。

“嗯......”

蘇瑤刻意逗他，“喜歡這個眼妝嗎？”

鶴行無奈地說：“我很難說喜歡。”

蘇瑤撲哧笑出來，把手機拿過來，重新調整下拍攝的軟件。想了想，最後還是直接使用了蘋果前置。

“就将就你這一次啦。”蘇瑤哼了一聲，重新舉起手機，畫面中，鶴行站在她的身邊，冷冷地擺着一張臉，仿佛誰欠了他八百萬。蘇瑤怎麽也沒辦法按下拍攝鍵，她用胳膊肘撞了下鶴行，提醒他，“笑一個。”

鶴行擠出一個笑容，但是那笑容很是微妙古怪。

蘇瑤：“......算了，你繼續裝酷吧。”

鶴行當即像是解放了，收了笑容，擺出一張冰塊臉。倒是他身邊的蘇瑤，笑容燦爛，明媚不可方物。

鏡頭定格的瞬間，鶴行心跳也快停止了。

蘇瑤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此時此刻，他到底有多少緊張。

掌心裏都是汗，眼眸中都是慌亂，只有擺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樣，才不會讓人覺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