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救命

夜裏,涼風吹起,白天裏煩悶的燥熱都消失不見,令整個人渾身的舒爽。

“還是晚上最舒服,瞧這身上都是涼的。”

有小太監與旁邊的人嘀咕着,被站在前面的蘇培盛看見了,瞪了一眼。

小太監立馬就不敢繼續說話了,彎着腰躲到他看不見的地方。蘇培盛站在那裏瞭望着前面,身後的屋子裏燈還是亮着的。

屋子裏的胤禛到現在還沒睡,朝堂之上八阿哥損失了個大理寺少卿,轉眼就把這筆帳算在他頭上,連接着好幾日的找他麻煩。

太子這段時間倒是沒那麽喜歡出風頭,皇阿瑪盯着他的視線也總算是松了一點,太子沒人看着後,脾氣也沒前段時間那麽暴躁了。

朝堂沒事,但是後院卻不太安寧,胤禛嘆了口氣,搖晃的燭光下面是他拿着木雕的手。

烏拉那拉氏,李氏,鈕祜祿氏……他垂眉看見手上的木雕,怎麽就讓她背負上了?

“咚咚咚”手裏的木雕磕着桌面,耳邊又想起小姑娘說的話:“我相信爺,我相信他到時候一定會還我一個清白的。”

她那樣的柔軟,還相信自己,再怎麽也不能讓她平白無故的背負這樣的名聲。

“叫人徹徹底底,不放過一絲一點,給爺一定要查清楚。”

查,這件事情怎麽查?都是自己人做的,蘇培盛滿嘴的苦澀,慢慢退了下去。

至于爺要人查,蘇培盛便吩咐人下去了,原本是沒有抱任何希望的,但沒想到的是還真的被人查到了點蛛絲馬跡。

他手下的人放的是鶴頂紅,親自放進藥碗看着紐祜祿的丫鬟春杏送進去的,怎麽一轉眼鈕祜祿格格中的就是寒氣毒呢?

“有人換了藥碗?”

胤禛皺眉,這人何必大費周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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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培盛往前走了兩步,“爺,這是奴才去柳大夫那裏拿的,正是鈕祜祿格格中的那個毒。”

“藥丸?”

胤禛眉頭一挑,拿了起來,舉到眼前看了兩眼:“那就是說完顏福晉出去後,有人倒了鈕祜祿格格原本準備要喝的藥碗。”

“換上了我手裏這個?”

藥丸在手指中來回的翻動着,不知怎麽看了總感覺裏面散發着寒冷的光,夏夜的晚上瞧着有些滲人。

“是李氏吧?”胤禛頓時就肯定了,那晚太突然他沒注意,現在回想李氏當時的神情,那眼睛可是在心虛的亂瞄着。

女人之家的手段,連毒都不敢用致命的,那是因為她的目的從一開始就不是鈕祜祿格格,而是威脅她的宋西樓。

這段時間獨受寵愛的完顏福晉給關了禁閉,受益的果然是李側福晉。

貝勒爺一過去,頓時間整個府裏丫鬟太監人盡皆知,都道:“李福晉才是這貝勒府後院的第一人。”

李氏自己也自然是那樣想的,嬌滴滴的走上前,桃紅色的旗裝穿在她身上亮眼的不得了。

該翹的翹,該平的平,生了孩子的女人身段還跟少女一樣。

“爺可是好久都沒來了,再不過來看看我們娘母幾個,弘可都不記得他阿瑪了。”她抱怨的語氣,用幽怨的眼神就那樣看着胤禛。

胤禛卻沒說話,只看着桌子上的杯子,身後丫鬟婆子抱着阿哥們站了半屋子,他過了許久還淡淡的開口:“都下去,就留側福晉一人。”

這下,連李氏都搞不懂他的意思了,丫鬟太監們相互看了一眼還是哆嗦着身體跟着下去了。

沒人後胤禛才轉過頭來,對着李氏第一句話就是:

“李氏,給爺跪下。”

李氏這已經可以肯定爺是知道自己做的事了,緊了緊手後她立馬就開始求饒:“爺,貝勒爺,你繞過妾身這一次吧。”

“妾身不過是鬼迷心竅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胤禛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她求饒倒是快,但是卻看的清她沒有求到心裏去,鈕祜祿沒死,宋西樓也沒受到什麽傷害。

她還有三個孩子,李氏斷定自己不會處罰她罷了,貝勒府的兩個小阿哥是不能有那樣不折手段的生母的。

“李氏,你什麽時候開始變的我不認識了。”

胤禛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已經快想不起她以前的樣子了。

“就這樣吧,你記住沒有下次了。”

他看着地上的人一眼,語氣又開始回複了以往的冰冷:“若是還有下次的話,爺不介意把弘昀弘時抱到正院去。”

他這句話說完後,李氏才真的開始慌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前面胤禛的背影想上去拉住,只不過手伸出去後什麽都沒有抓到。

***

胤禛還是給了宋西樓清白,烏拉那拉氏一大早的就被人吵醒,撩開簾子問:“怎麽回事?”

大嬷嬷過去,一大早的嗓子放的低低的:“外面來了個奴才,說是鈕祜祿格格中的毒是她下的。”

烏拉那拉氏抓着簾子的手緊了緊,“誰的人?”這話說完後卻又覺得多餘。

她嘴角都是苦澀,不過是個小丫鬟罷了,她背後的主子才是事情的源頭,只怕是胤禛為了救完顏氏故意找的個替罪羊。

整個後院能有這個資格讓胤禛這番費盡心思的,也就只有李氏了。

“這件事,大概這樣就要完結了。”完顏氏被罰了還沒幾天,就要放出來。

之後爺為了安慰她,大概會加倍的寵愛。

而李氏,烏拉那拉氏捏着手,李氏是二阿哥與三阿哥的生母,再怎麽樣若不是犯了大錯,爺都不會懲罰她。

“嬷嬷……”烏拉那拉氏那一瞬間滿是慌亂,“李氏有孩子,完顏氏有寵愛,可是我什麽都沒有。”

大嬷嬷微嘆,看着福晉,心疼的不得了,”福晉,大阿哥已經走了這麽長時間了,你應該恢複好身體抓緊再生一個阿哥才行啊。“

烏拉那拉氏像是找到了希望,眼神慢慢的恢複清明,她對着大嬷嬷喃喃自語:“再生一個?”

“對,您要抓緊,再生一個小阿哥。”

***

上午剛澄清宋西樓的清白,下午胤禛就去了宋西樓的院子,這意思不言而喻。

鈕祜祿格格中毒之事,定罪的是一個小丫鬟,常年跟在李氏身邊的一個,聽那丫鬟說:“鈕祜祿格格那日對我們側福晉出言不遜。”

“奴婢看不下去,這才出手決定教訓一下她,側福晉一點都不知情。”

宋西樓哪能不知道這是胤禛找的說辭呢?一個丫鬟哪裏會來這麽大的膽子,只不過心照不宣不說出來罷了。

能洗清她的污名,還讓胤禛知道李氏的動機,這對宋西樓來說已經贏了。

這場戰争,沒動自己一分一毫,還得到胤禛的內疚,宋西樓很是滿意。

“鈕祜祿妹妹可還好?”她坐在凳子上,手裏拿着針線。

這幾日她都在繡花,榻上十幾條白色的帕子上面都被她繡上了蘭花,荷花,蝴蝶,針法細膩,好看的不得了。

胤禛拿起一條看了看,帕子上面還沾染着她身上的荷花香,花瓣上面停留了一只聞着花香的蜻蜓,乍一眼看上去真假分不清楚。

“你繡的還真是像。”

湊到鼻子邊聞了聞,淡淡的荷花香,眉毛往上挑了挑,收進了自己的袖子裏。

“爺要帕子幹嘛?”宋西樓看見之後一笑,眉眼彎彎的滿是溫柔,“這是女人用的,爺若是喜歡的話西樓給你再繡一個不就行了。”

“不用,”胤禛上前,摸着坐在凳子上人的頭發,小姑娘頭發又直又滑,還不愛抹那黏糊糊的挂花油,摸着順手極了。

“這段時間,委屈你了。”

宋西樓一愣,擡起頭往他那邊望着,咬着嘴搖頭:“只要爺相信我,我就不會委屈。”

胤禛站在她面前,面前的小姑娘坐在凳子上面,只有他腰那麽的高。

眯了下眼睛後他猛的彎下腰來,視線與她來了個平視,清清楚楚的把宋西樓看了個清楚,連剛剛他突然湊下照成的慌亂都沒放過。

“爺?”

沒一會後小姑娘的臉就開始紅了,躲閃着眼睛要往後面退,可還沒退一點距離,就被人制止住了。

後腦勺被一雙大掌控制,随後就見平素裏那張冰冷的臉慢慢的靠近。

這個樣子,情動時分在夜裏也不是沒有過,宋西樓扭捏了幾下,還是紅着臉閉了眼睛。

“呵,”男子低沉的笑聲響起,像是玉石相互撞擊的聲音,好聽的不得了。

“傻姑娘。”

胤禛摸着她的頭,又往前靠近了許多,直到額頭抵着宋西樓的額頭,噴出來的呼吸全部纏繞在宋西樓的臉上。

“只要你相信爺。”

“以後,無論什麽事,爺都會保護你。”

***

鈕祜祿蓮心還是醒了,但是睜開眼睛之後她開始變的有些神神叨叨。

嘴裏一直念叨着:“有人要害我。”

那天晚上不是夢,她記得有人在她後面一把打暈了自己,閉上眼睛的最後一瞬間她看清那人身上穿着的衣服。

分明是件太監服,她手捏的緊緊的,這個貝勒府是真的有人想要她死。

春杏抱着醒來的她邊哭邊喊:“格格,你總算是醒過來的,奴婢,奴婢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春杏,春杏。”

鈕祜祿蓮心像是突然間找到了希望,抱住她的手問:“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你一五一十的都給我說清楚。”

春杏哽咽着,說她自掉水之後就開始發燒,然後中毒。

“下毒之人是李側福晉身邊的。當時她還污蔑是完顏側福晉。”春杏還記得宋西樓對她的好,說出這話有些憤憤然。

“格格,你昏迷的這段時間裏,就完顏側福晉是真心的對待你。”

春杏是鈕祜祿氏唯一信的過的,她點着頭抓着春杏的胳臂:“我要出去,你有沒有辦法讓我出去?”

鈕祜祿蓮心滿心的絕望,在這裏再待下去的話,她怕再有一雙手把她推向死亡的深淵。

想到那個人,那雙上挑着的桃花眼,鈕祜祿蓮心全身都在顫抖,她與生俱來的害怕都是那個人照成的,但是她現在不得不去找他。

***

黑夜,昏黃的燈火。

鈕祜祿蓮心跪在地上瑟瑟的發着抖,她努力控制住不停打擺的身體,試探的擡起頭往前面看去。

那人還是坐在那裏,微翹起雙腿靴子的底很高。

黑色的鬥篷遮住半張臉,餘下的那截白皙的下巴,線條流暢,白皙細膩。襯着那黑色的鬥篷,好看極了。

“救命,求你——”

“求你,救救我。”

鈕祜祿蓮心張開嘴蚊子大小的聲音傳出來,克制不住恐懼,嘴唇都是在顫抖的。

一直坐着的人笑了,微微擡起頭露出一雙上挑的桃花眼,漂亮的眸子亮的像是天上的星星。

“哦?”他放下腿,附身。

“要我救你?”桃花眼裏滿是不屑,視線從上往下看她像是在看一個死物:“你有什麽資格讓我救你。”

那股死亡的氣息直面朝鈕祜祿蓮心沖過來,讓她開始整個人全身打擺子,也清清楚楚的看見上面那人的嘲笑。

諷刺,不屑,厭惡。

這些負面的詞眼,全部全部都在他的眼裏放出來,沖擊着鈕祜祿蓮心的靈魂深處。

她看見那人站了起來,不屑的眼神看她像是在看一推垃圾,想是多看上一眼都是多餘。

擡腳在她身邊走了過去,沒有一絲想要留下來的痕跡,“啪啪啪”黑夜裏靴子走在地上的聲音顯的特別的大。

“讓這個走吧,讓他走了之後自己就再也不用害怕了。”鈕祜祿蓮心抱着自己,還在發抖。

可是內心深處還有一個聲音:“他走後,你可還有命活下去?”

她猛然轉過頭,超他跑過去,伸出手抱住前面人的腿:“救命,救我。”

黑衣人轉過頭,扒在地上的鈕祜祿蓮心也迎上他的目光:

“你說過的,我以後會是皇貴妃。”

“你現在救我,在四阿哥的後院,我什麽都可以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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