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全篇

全篇

episode 1

要尋求終結渣男體質的方法,或許還是直接不談戀愛更加幹脆利落。

在和長谷川一起去神社占蔔的時候,本多被她如此吐槽。但哪怕回想起先前種種不愉快,本多還是朝她做了個鬼臉,表示不予考慮這種帶點逃避性質的解決辦法。她向來是愈挫愈勇的性格,越是看起來沒法成功的事,或者是被阻攔着不讓去做的事,越是躍躍欲試。

“遇人不淑,看人也不淑。”

長谷川慢悠悠和她說道。本多輕哼:“遇上你确實是我倒了八輩子黴。”

“但是和我做朋友是你九輩子修來的福氣。”

長谷川笑眯眯。果不其然,本多聞言立馬炸了毛:“誰和你是朋友!”

占蔔的結果反倒是出乎意料的好——當然只是對于本多的占蔔結果而言。本多聽着神社巫女芳唇輕啓吐出“今年會遇見好男人”的預言的時候,冷不防嗤笑了一聲,過了幾秒卻态度一轉,将信将疑起來。而長谷川從來不信任何能夠預知命運的事物和傳聞,所以哪怕是看巫女神色猶疑着占蔔出她的不幸,也坦然自若不動搖分毫。

大抵越是對自己的想法和未來迷茫的時候,越是會傾向于借助所謂玄學的力量。有時候自己沖出去突破迷霧過于困難,所以哪怕能稍微獲得一點指引都是好的。說到底或許還是人的惰性在作祟。

回程的電車窗戶上映照出初春的晚霞,車廂裏染出溫潤的金紅色,乘客的臉都浮于餘晖之中,顯出疲态。本多小聲嘟嚷着和長谷川抱怨了一句新皮鞋的磨腳,正想蹲下身休息的時候旁邊一個男生忽然站起來把位置讓給了她。茶褐色的頭發幾乎和夕陽融于一色,像是從黃昏的形狀中誕生而脫離出來,微笑着就讓到了一邊。

本多沒有推脫,道了謝就坐下了,看他提着運動包逆光而站,周身鑲嵌的一圈光暈毛茸茸的,仿佛柔軟的皮毛。雖然單看是有點奇怪的粗眉,但意外和整張臉非常協調,乍看之下的憨厚神态會被茶色頭發的機敏掩蓋過去,更何況起身讓座這種舉動又平添幾分溫柔細致的好感。

她盯着男生瞧了一會,撞上他的視線,下意識燦爛地笑了笑,結果對方似乎是不太好意思地轉回了臉。站在另一邊的長谷川忍住笑,悄悄扯動嘴角告知她對方轉回臉的原因,即剛才她的笑容有點吓人。

“在訓練嗎?”

她沒有理會長谷川的嘲笑,徑直朝男生發了話,指了指他身上的運動服。對方讓人無法察覺地略微怔了怔,語氣爽朗:“是啊。”

“是Z大的嗎?看起來像Z大的籃球部隊服。”

Advertisement

本多胡亂蒙了一所學校,不經意設下一個小小的圈套。男生沖她笑了笑,像是在為她猜錯了學校而替自己感到抱歉:“不是,是D大的排球部。”

“那和我學校很近喔…”

她低低地驚呼了一下,正要說出自己學校的名字,電車忽然到了站。三個人一同下了車朝相反的方向離開。人潮之中,本多急中生智扯住他,迅速替他翻了一下衣領然後松開手,神色抱歉:“對不起,剛才你衣領翻出來了。”

男生略有窘态,擡手摸了摸領子:“真的嗎。那還真是不好意思。”

道別之後,長谷川不動聲色地望着竊喜的本多,心下不得不驚嘆于她面對戀愛可能性時的應急能力。本多注意到她的視線,笑嘻嘻地解釋:“叫古森元也呢。”

一般運動服都會有隊員名牌。而D大運動社團的名牌恰好在領标處。

“那這就是今年份的好男人了?”

“如果真是好男人,那可不止今年份,保質期可會很長哦。”

本多假裝嬌媚地嘆了口氣,又補上一句:“你看他就算被人抓住領子也沒有生氣,聽我解釋之後第一反應不是懷疑我有沒有說謊,而是下意識地認為他可能确實沒有把領子翻好,這樣的人不是很好嗎?”

“就憑這一點?”

“啊,接下來就去打聽一下這個人嘛。你在D大有熟人嗎?”

“就算打聽到,難道你現在就能确信他肯定會喜歡上你?”

長谷川嘆了口氣。本多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瞪了好友一眼,有些心虛地轉過了臉。然而過了一會她又像是不服輸地頂嘴道:“反正我看人肯定還是很準的。”

“是啊,看渣男特別準。”

“閉嘴欸。”

長谷川微笑起來。雖然本多她有些時候嘴硬不願意承認,但她自己也知道她在戀愛上橫沖直撞的,率性而為,卻一定會反駁他人給她的“戀愛腦”的評價,聲稱她只是“絕不否認心動”。

“算計來算計去真的太累了,怎麽連戀愛也這樣。什麽戀愛博弈人性弱點,反正對我來說喜歡就是喜歡,想這麽做就這麽做。”

本多這樣解釋。長谷川思索幾秒,最後還是沒有把話說破。

大概本多自己也有察覺到她的固執。較少去糾結得失和權衡利弊的戀愛,大多也只存在于學生時代了。生活永遠不會屈于理想主義。

episode 2

支人在D大打聽了一下無果之後,本多忙于學院裏的事,慢慢就忘之腦後了。偶爾想起來纏着長谷川陪她去那所學校逛一逛,也只落得無所謂的拌嘴打鬧,并沒什麽實際行動。直到放假,橫山那再婚的母親帶着她和自家女兒一起去好友佐久早家拜訪,恰好撞上了古森。

吃飯間隙,本多悄悄給長谷川發消息,稱之為命運邂逅。手機另一頭的長谷川早已對“本多會相信占蔔這種事”感到奇怪,畢竟一直聲稱“絕對遵循自我想法而為”的人,真的會把命運交托給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宇宙般的力量嗎。

說到底,本多真的有清晰地确認她究竟想要做什麽嗎。

一向懶于做家事的本多在吃完飯後破天荒地主動提出幫忙洗碗,驚的橫山差點摔了手裏的茶杯。在嘩嘩的水聲之中,古森探身進來幫忙,于是本多替橫山那沒有說出來的驚訝摔碎了一個盤。

古森推開本多去撿碎片的手,已經迅速拿了掃把清理幹淨。起身之際注意到女生盯着他看,罕見地小小慌亂了一下,最後又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領子笑道:“又沒折好嗎?”

本多雀躍地伸出雙手:“我來幫你。”

說着便把乖巧地蹲下身來的古森那明明折好的領子又毫無意義地理了理。男生仿佛明白了什麽,但沒有說出口,只是站起身低下頭望着她道謝。本多嗅到他身上的味道,一時之間兩個人都似乎有點欲蓋彌彰。

“我有認識的人在你們學校,之前還讓她幫我打聽了一下你,不過沒有找到。”

本多接過古森泡的茶坐到沙發上,神态毫無閃躲,徑直說了出來。古森聞言想起先前在部活室換衣服的時候,身邊的隊友随口和他提了一句有人在打聽他的聯系方式的事,順帶揶揄他道:“還真是巴不得你擺脫單身啊。”

“怎麽就一定是因為戀愛,”古森笑起來,“可能是因為其他事。”

然而談話到此終止。隊長進來催促訓練,結束時也都已經忘的一幹二淨。就這樣在絲毫不知對方是什麽人就莫名其妙把聯系方式送出去的情況下,本身就有點奇怪。雖然古森不至于真的不會給——畢竟萬一真的是有什麽事呢。

拿到古森聯系方式的本多像懷揣了十六歲心事的少女,那種心事是白色的,打了風琴褶的彼得潘領連衣裙,洗幹淨了在夏季的午後陽光下發出略顯耀眼的光芒。裙擺雖然還滴着水,卻是很清楚地知道它很快就會晾幹的。

其實距離曾經的十六歲也不過三四年的時間。表面看起來對什麽事情都對付自如應酬得當,如魚入水一樣混跡在不同類型的人之間,實際上真要遇到一些事情了,仍舊是會在背地裏對着長谷川跳腳吐槽,遠不如她來的那麽淡定。像是雖然已經知曉了世界灰色的一面,卻依然無法真正接受,連忽略都沒辦法完全做到。

剛開始的聊天并沒有什麽實質進展,只是探索了各自感興趣的事物。本多出手雖然很快,但真要深入下去的時候反而猶疑起來,像是對一些她自己都還未想清楚的事産生了懷疑。

“萬一再聊下去會覺得很失望呢。”

本多咬着手裏的筆杆子朝長谷川道。對方好像早就料到了一樣,頭也不擡地繼續寫字。

“說起來你果然還是人而已,之前那幾段黑暗的經歷怎麽可能真的沒給你帶來影響。”

“我向來很樂觀。”

本多惡狠狠地反駁了回去。

“我沒看出來。”

“我只是覺得專一這種事情只有在小說裏才有。速食戀愛就是一個惡性循環。”

長谷川停了筆:“你也知道人與人之間各取所需很正常。”

本多頓了頓,嘟囔道:“雖然我不想把愛情這種東西歌頌得光明偉大,但它仍然得是’各取所需’之上的東西,否則和其他種類的關系有什麽區別?”

“你的要求還是高了,”長谷川的眼神冷了冷,“愛情本身就是你說的其他關系裏的一種,所以它也必要有什麽特殊性。”

判斷一個人是否值得信任始終是難事。本多和古森在影院看電影時悄悄略側過臉去瞧他,男生的臉在熒幕的閃爍下若隐若現。到電影院時是古森取的票,爆米花和可樂也是對方買好的,入場時也是看她先坐下後他才坐下。再往前推,她提前五分鐘到兩個人約定的地點集合的時候男生已經等在那裏了。反正禮儀上做的無可挑剔,對陌生人的禮貌也周轉得宜,但是,她為什麽要關注這些細枝末節的事?為什麽一直在嘗試判斷他?

走出電影院時天色完全黑了。尚未進入夏季,夜涼如水,但是絲毫沒有寒意,只會讓人覺得舒适。一個無比适合戀愛的溫度,仿佛能夠溫軟地撫平所有毛躁。

“不過今天有什麽事情嗎?”

古森買了剛烤好的華夫餅遞給她,順口發了話。

“什麽?”

本多沒有明白。

“啊,”古森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看電影的時候感覺你一直在看我,我臉上沾到什麽了嗎?”

“那當然是因為你很可愛嘛。”

不假思索地直接蹦出了掩飾的話。古森笑起來,表現出了難以接受的态度:“聽起來不像是在誇我。”

“像毛茸茸的大狗。”

本多說着擡起手踮起腳尖,古森下意識地俯下身,在本多的手拍到他頭發的時候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本多忽然覺得自已的手滾燙起來,手裏剛出爐的華夫餅甚至傳來一陣溫涼感。

即便是一向擅于打圓場的古森自己都含糊起來,直起身子把視線轉向別處,聲音裏有掩飾下去的緊張:“接下來要去哪裏逛一下嗎?”

不,應該是說“等會去哪裏”更自然吧。為什麽會用上“接下來”這種詞?明明“等會”這種表達更口語更随意吧。

本多罕見地沒有說話,擺出一副在思考的樣子,實際上是在“失手摸了他的頭超過了一個邊界趕緊逃回去”和“還是想要繼續待在一起看看接下來會怎麽發展”之間權衡。

為什麽忽然一下子變得不像她自己了。本多不是那個嚣張地叫着“我會完全按照自己想法來走”的本多嗎,怎麽現在一下子茫然起來,不知道要做什麽了。

“對面有個公園。”

兩個人沉默良久,本多故作輕松地指着馬路對面隔起來的一片光線昏暗的樹林,朝一直耐心地等着她講話的古森道。

明明已經毫無食欲,卻還是要掩飾不自然的氣氛而吃東西。本多自恃處事圓滑,卻也是不知道為什麽選了這樣一個僻靜的地方來散步。如果去喧鬧的商場會更好一些吧。這裏的安靜越發襯托出兩個人之間的暧昧了。

本多在心裏嘆了口氣,幾乎已經能想象到把這件事告訴長谷川之後的情形。雖然早就懷疑古森是不是純情類的,但看他的言行舉止怎麽也不像一個沒戀愛過的人。

“我說啊,古森你,”本多忽然又伸出了手,用上了略顯無理的命令語氣,“為什麽頭發這麽多?再給我摸一下。”

“我今天出門很急,沒來得及洗頭。”

古森故作嚴肅地吓她。

“你以為我會信?”

“我長了一張會說謊的臉嗎?”

“你長了一張不會說謊的臉,”本多笑起來,“而且是很容易被識破的樣子。”

“聽起來有點不公平啊。”

古森看她微笑,莫名有點如釋重負,仿佛是僵持的氣氛被打破。本多長長吸了一口氣,故意轉過臉不去看古森,換上了掩蓋的漫不經心的語氣:“要一起談戀愛試一下嗎?”

episode 3

暧昧是很有意思的事,本多承認,但她還是更喜歡明确的東西。在明白自己複雜矛盾的心情是出于喜歡并且也察覺到對方的好感後就直接出擊,哪怕少了互相試探的小鹿亂撞也好過不确定的糾結,那種搖晃的情緒會讓她不安,讓她産生不自信的懷疑。

吃過晚飯後和古森在公園散步。天際的雲開的正好,玫瑰色晚霞染紅了半邊天。路上碰見有人遛狗,碩大蓬松的薩摩耶沖着本多和古森興奮地吠起來。本多受主人的應允,蹲下身去摸它,看着它乖巧地露出享受的表情,幹脆張開雙臂把它一整個抱住了,人都幸福地陷入它蓬松柔軟又幹淨的毛裏。

“如果你有尾巴的話,大概和它是一樣的吧。”

古森蹲在旁邊看着女生感嘆。本多睜開眼睛看到白色大狗歡快搖晃的尾巴,松開手轉過臉瞧見他歪着腦袋正一臉認真地盯着自己,臉上滾燙了幾分。

“看來本多你真的很喜歡它。”

站起身的時候,本多還朝大狗揮手告別,手一垂下便被古森握住了。本多的心跳漏了一下,然後迅速補跳上了——鼓點般敲打幾下後又恢複平靜。

或許還是不要總是去嘗試判斷他比較好。本多如此想着。要做的也只是感受當下愉快的心情,放棄去考慮那些太過遙遠的事物。

但是古森也會是這樣想的嗎,在一起的時候并不去考慮未來的事?再說明明也只是剛開始戀愛,有什麽必要想那麽多呢?

“等畢業一個人住之後,感覺養一只寵物也很好。”

古森慢慢開了口,看起來有些聚精會神,好像在開始想寵物的事。季末微涼的夜色彌漫上每一寸裸露的皮膚,引起輕微的無法令人輕易察覺的震顫,一如心髒的鼓動,仿佛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本多應了一聲,想象了一下古森遛狗的樣子,大概是穿着連帽衛衣和運動褲,顯出一副陽光少年的模樣。

“如果養狗的話,你覺得要大型犬還是小型犬比較好?”

古森側過臉去問她。

“嗯…小型犬吧,畢竟市區很多地方對大型犬來說很不友好。”

本多漫不經心應了一句。

“是嗎,但是覺得你好像更喜歡大狗。”

古森轉回視線,笑着感嘆了一句。本多的思緒詫了幾秒,猛地回過神來看向他,只望見他上揚的嘴角。

“咦——”本多故意拖長了尾音,以便更多幾秒反應的時間,故意作出誇張的樣子,“你在邀請我什麽嗎?”

古森輕微咳嗽一聲,轉過臉去躲避本多的視線。本多踮起腳尖,以淘氣的樣子去探尋他的表情,卻被他叫着“很晚了該回去了”而扯開了話題。

有風掠過,公園的大樹嘩嘩作響,發出夜晚的絮語。她感覺到古森握着她的手又緊了幾分,仿佛是擔心她就此飄走一樣。

很久之後回想起來,古森才和她解釋那一晚扯開話題的緣由,其實是怕他過早說了一些暗示或承諾未來的話而顯得輕浮不靠譜。他知道本多不相信這種言語,而在作出任何實際行動之前,言語都是難以有真實力量的。

實際上本多沒有和他說的是,雖然她經歷過幾段糟糕的戀愛,逐漸變得對人挑剔而多疑,但唯獨在那個時候她無法運用理智來懷疑并且推斷古森的真誠。她只是在那晚的風中,動作中,神态以及語氣之中确實地感受到了他。因為戀愛初期尚存的一些不穩定性,讓她後退了一步,沒有說出“我想要一只大狗”這樣的話。

episode 4

本多和古森的吵架很奇怪,似乎總是她單方面的負氣。而古森看起來仿佛是個沒脾氣的人,或者說只是很少表現出生氣的一面,因此其實難以說是吵架。一邊是膨脹的河豚,另一邊是态度溫和的金毛犬,再怎麽鼓也終究洩了氣。

在本多因為籌備比賽而有些冷落了男生一段時候後,自覺理虧的她跑去買了古森先前看中的一雙球鞋,拎着去了D大的體育館。恰逢訓練結束,一堆人陸陸續續走出來。本多一眼瞧見他毛茸茸的腦袋,剛要過去就看到有個女生已經搶先一步湊上去和他說上了話。

本多定了定神,露出微笑盯着他們,不緊不慢昂首走過去,絲毫沒有露怯。雖然事後她和長谷川描述的時候被她嘲笑為“出于人性難以磨滅的占有欲而宣示主權的行為”,但實際當時本多自己都意外的是她并沒有特別吃醋的情緒。而古森早在看到她之前就已經拒絕了那個女生,并在看到她之後露出一如往常的笑容。

與其說是宣示主權,倒不如說是難以動搖對古森天然的信任。比起急着去吃醋,更多的反而是覺得他值得任何人的喜歡。

在遇到過糟糕的人之後,難免會懷疑自身,即便是本多都避免不了這樣的想法。起初還會想着“古森是不是對所有人都這樣”,最後還是在他坦然的态度裏敗下陣來。

因為是喜歡的人,也是被喜歡的人,所以見過他在約會遲到的時候急急忙忙飛奔過來的樣子,身上蒸騰出熱氣,整個人像一個剛出爐的包子;或者是在看到她難過的時候反而手足無措小心翼翼,像是怕碰壞她一樣,把她當做了什麽精致的瓷器。

畢業之後本多和古森搬進了一間公寓,反而因為彼此錯開的時間而常常見不到他。本多下班回家,站在路口,仰頭看到蕭瑟天際粉色的一揪揪雲朵,仿佛是剛撕下來的蓬松棉花糖,邊緣還染着淡金色。她把手插進西裝口袋,恍然發覺身邊少了一個人。

最後還是在半路被前輩們拉去喝酒,途中被打趣了幾句男友的話,又讓她想起前不久和古森大吵一架的事。那次吵架以古森打包了一袋衣服出門而告終,後來她才從旁人的嘴裏知道他最近兩天一直睡在宿舍裏。

到家之後漆黑一片。本多開了燈,一眼望見扔在衛生間門口的運動包。心下泛起一陣酸之後走進卧室,在昏暗的床頭燈下看到雜亂的深灰色被子下躺着的男生。她坐到床沿,忽然想起第一次碰到古森時候的情形。

古森沒有睡着。一陣窸窣之後,從背後抱住本多,把臉埋進她的脖頸處,聞到應酬的酒精味和混雜的香水味,還帶着剛從外面回來的冷意。

在熟悉之後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哪怕是分手都會同時在兩個人的腦海裏循環幾次,然後一起在安靜的沒有一句言語的擁抱裏消散。

古森感覺到她擡起手握住了他的手臂,傳來一陣涼意,仿佛同時舒出了一口氣。

本多抽了抽鼻子,還是假裝賭氣地去拍他:“扔在門口的那堆衣服去收拾一下。”

“我回來的時候看到那裏開了一家新的寵物店。”

洗完澡之後古森系着浴巾出來,一邊擦着頭發一邊和本多說起那裏毛茸茸的小動物的事。本多看着洗衣機開始旋轉,蓋上蓋子,在暖黃色的浴室燈光中擡手摸了摸古森愈加清晰的腹肌。表面的一層是薄軟的皮膚,但往下摁的話又是堅實的肌肉,還有顯而易見的溝腹線條。

“總之,”古森抓住本多的手,她摸得他發癢,幾乎要忍不住笑出來,“老板說可以預定想要的犬種。”

“我倒不是很想要了。”

本多揚起臉,睫毛上都沾上浴室的水汽。

“為什麽?”

古森把臉湊過去,猝不及防被她揉了揉臉,連帶着抓了抓腦袋。

“已經有一只了,再養一只太麻煩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