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信件

信件

幾天後，定制的超大浴缸被送到了門口。

“一百塞幣。”店主笑呵呵地說，掏出腰包示意池歲雲付款。

好貴。肉痛。但又有什麽辦法呢？某位殿下“身殘志堅”，他不能不用心照顧。

池歲雲咬咬牙，忍痛結清了賬，低下頭時，看見海撒正盯着自己，那眼神.......清澈、無辜，像是在問“阿雲，怎麽了”。

“......”池歲雲對上這一眼，突然就熄火了。

海撒他是故意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麽？

海撒他只是一條深海裏的小魚而已，能懂這些錢的概念麽？

海撒他......他什麽呢。

腦海裏閃過這些念頭時，池歲雲還沒什麽感覺。但沒過多久，他忽然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會下意識地偏袒海撒了。

“對了。”交了貨款，店主卻還沒離開，屬于精靈族的長耳動了動，他遞出一個精致的信封，說，“這是剛才塞在門縫裏的，應該是有人給您寫的信。”

池歲雲接過來細細看了看，信封上的圖案很有精靈族浪漫的風格。

鮮紅色的玫瑰花邊包繞一圈，精靈翅膀的圖樣在最中間的位置舒展，栩栩如生得仿佛下一秒就要飛出紙張。除此之外，上面還灑了許多碎鑽和細閃，在光照下呈現出奪目的色彩。

店主把東西交到池歲雲手上就已經走了，這會兒換成塞廉從屋裏小跑着出來，踮起腳尖好奇地打量着信件。

“大哥哥，拆開看看。”他小聲催。

這種質量的信封絕對不是普通精靈能得到的，所以也排除了市面上購買到的可能。但如果是身份高貴的精靈，池歲雲根本沒見過他們，就更想不通為什麽要給自己遞信了。

帶着疑問，池歲雲打開了火漆。

第一行用燙金的毛筆寫着三個大字：邀請函。

池歲雲仔細看下去。

“尊貴的夫人，不，現在應該不是了，那就叫你小雲吧。沒想到新婚夜一別，我那好弟弟就把你帶走了。不過他性格向來如此頑劣，我這個做哥哥的，不會和他計較。”

怎麽是波維爾？

“唰啦——”池歲雲把信紙合上了，他讪讪一笑，“要不然.......咱們先不看了？哈哈。”

不用想都知道，海撒得有多生氣。

果然。

“繼、續。”海撒又開始和他那件上衣過不去了。池歲雲毫不懷疑，他今晚又要對着燈光做那些個縫縫補補的事了。

但既然海撒都這麽說了，池歲雲也只能接着把信看下去。

“我已經找到能讓他化出雙腿的辦法了，你們來到陸地，也是為了這件事吧？聽說過幾天精靈小鎮會在酒館舉辦一次慶典，到時候，希望能在舞會上看到你，我的小雲。”

到此，就是信的結尾了。

三人之間，一片沉默。

過了會兒，塞廉率先打破了寂靜，昂起頭問：“所以，你會去麽？”

池歲雲一時間沒說話。

波維爾的信突然出現确實太刻意了。但既然他在信裏提到了海撒化出雙腿的辦法，不管是真是假，都值得一試。

這種條件，對于池歲雲，對于海撒，都太過誘人了。

-

從早上見到那封信開始，海撒就變得沉默了。

一整天都縮在那小小的魚缸裏抱着尾巴不說話，只有在見到池歲雲的時候，才會雙目一亮，擡起漂亮的小臉來。但他幾次三番的欲言又止，最終也沒說什麽話。

快到黃昏，池歲雲正在莊園那塊田裏澆花。剛搬來的第二天，他就親力親為地将這塊地除了雜草，經過一番布置，現在已經裝上了秋千，種上了藤蔓，還有一套用來偷閑、喝下午茶的桌椅。漂亮精致得像個小花園。

海撒就用淺藍色的魚尾纏着池歲雲的皓腕，趴在上面發呆。

“種子是昨天剛到的。”池歲雲忽然出聲，“你猜猜我是要種什麽花？”

海撒不明白他怎麽突然說起了這個，有些茫然地問：“什麽？”

“栀子。”池歲雲很溫和地笑了笑，問，“之前你說你不喜歡，卻又不告訴我為什麽要種。那現在呢？小海撒，你可以告訴我麽？”

“.......”海撒擡起那一雙綠色的眼，看見黃昏的金光落在面前那人長長的眼睫上，灑在那人微翹的鼻尖，那唇瓣如同沾了晨光和露水的玫瑰花，讓人忍不住想吮吸一口，嘗嘗它的芬芳。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海撒垂下眼，不敢直視面前這個全身落滿了光的人，“只是心裏總有個聲音，告訴我，有人喜歡栀子花，所以你要多種，你要讓他喜歡。那個人是誰？我不知道，也覺得自己可能永遠都不會遇見這樣一個人。但......”但你喜歡，你也來到我身邊了。

池歲雲微怔。

會有這種巧合麽？也許會有。

但池歲雲更相信不是，也更相信系統出現了錯誤。

如果說，在海撒說出這些話之前，他在池歲雲心裏是江策的可能性有60％的話，那麽現在，這種可能性已經提高到了80％。

海撒沒有注意到池歲雲的表情，他想着上午發生的事，心裏的不安卻漸漸擴大，這種感覺讓他的尾巴控制不住地越收越緊，直到池歲雲從唇齒間發出了輕微“嘶”的一聲，海撒才應激般地反應過來，松掉了魚尾。

“別去。”他終于将憋了一天的話說出了口，“阿雲，別去。”

池歲雲回過神來，卻搖了搖頭。

不去比去的風險更大。特別是在知道海撒大概率可能就是江策之後，這一趟幾乎就成了板上釘釘的事。

畢竟，就算波維爾騙自己的幾率是九分，那還有一分不是。但如果選擇不去，海撒也許就永遠變不出雙腿，也就永遠淪為了人魚族的笑柄。

賭一場。是現在最好的選擇。

只是某位小崽子可能不樂意。

池歲雲無奈地笑了笑，哄他：“你不想化出腿了？”

“想.......”海撒小聲回答，“但不能讓你冒險.......”

“我想，我們的心意是一樣的。”

池歲雲打斷了海撒的話，然後蹲下身，單膝跪地，将圈在自己右手上的那條小魚輕輕地放到了地上。

“既然你不想我去，那就試一下我之前說的那個方法。”他對着地上的小只輕聲說，“你試着想象一下人類的腿在地面上行走的感覺，會不會好一點？”

接下來的五分鐘，池歲雲全程目睹了海撒和地面的鬥争史。

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那條魚尾不是魚尾，而是蛇尾。靈活，但慘不忍睹。

從滿懷期待到面無表情，心如死灰的池歲雲只能選擇放棄，他重新把還在地上“摸爬滾打”的海撒捧了起來，然後深深嘆了口氣，說：

“看吧。所以這趟還是得去。”

PlanA失敗，就只能祈禱PlanB順利進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