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世界二（完）

世界二（完）

“差不多就行了，擺出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樣給誰看。”

波維爾冷笑一聲，垂下頭漫不經心地擺弄着自己的手指，似乎有些惋惜地開口：“我的小雲，跟着我不好麽？我保證，你會是最受寵的王後。”

大白天的，做什麽美夢呢。池歲雲見過沒自知之明的，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好像有了龍族作為強大的靠山，就可以藐視一切，肆意妄為。

“eder，”海撒掀了掀眼皮，用人魚語喚了一聲波維爾的名字，音色冷得幾乎可以将人凍住，“你過了。”

這句話聽上去沒帶什麽感情，甚至連怒氣也并不明顯。可他淩厲的眼神在掃向波維爾時，對方明顯還是犯怵，微微瑟縮了一下。

不過到底有龍族撐腰，波維爾氣焰依舊狂妄，他大笑兩聲：“過了又怎樣？海撒，我今天就是來奪這王位的。”

說完，他又看向身後的龍族大軍，指着隊伍最前方的那人道，“介紹一下，這位就是龍族的大将軍克索羅，上次讓我族多次兵敗的戰争，全是他一手指揮的。哈哈，真是骁勇善戰呢，你們說，怎麽我們族裏，就沒有這樣一個角色供我差遣，還得要我大費周章的和這位将軍談條件。”

“不過你放心，克索羅。”波維爾繞着他游了兩圈，最後将手搭在那人的肩膀上，笑道，“等我成了王，這一半的海域，都是你們龍族的.......”

“希望你說到做到。”克索羅蹙起眉頭，厭惡地拂開波維爾的手，沉着聲警告了一句。

這時，有龍族游了上來，湊到他跟前。

“怎麽樣，”克索羅問，“有小殿下的消息了麽？”

龍族下屬搖了搖頭：“将軍，屬下已盡力去找了，可到精靈小鎮，就再沒小殿下的氣息了。”

克索羅的眉心皺得更緊了。

上次一戰的途中，龍族年幼的小皇子就失蹤了。現在算算已經過去了一個月的時間，居然還找不到人。

這幫沒用的廢物。

“克索羅，你也過了。”

忽然，一道聲音響起。

克索羅愣了一刻，随後又驚又喜向對面看去，讷讷喊了聲：“小殿下.......”

小殿下？

池歲雲也是一怔，看向從自己身後走出的塞廉，确實有些意外。

.......這人之前是怎麽介紹自己的來着？随行的醫官？不會打殺？

然後在自己家裏蹭吃蹭喝這麽久.......

看來，下次撿人回家之前，還是要多留個心眼。

塞廉的目光掃過池歲雲和海撒，最後停留在克索羅的身上。

“退兵。”他直截了當地說，氣質完全像變了一個人。

克索羅有些猶豫：“小殿下，可這是陛下的意思.......”他看到波維爾幾乎目眦欲裂的表情，卻進退兩難。

一方面是上頭的屬意，一方面是和波維爾談攏的條件，可另一方面，又是小殿下的命令。

“克索羅，你膽子大了。”塞廉昂着頭，冷聲喝道，“跪下！”

克索羅不敢不從，扔了長槍，單膝跪在他的身前，垂頭斂去了所有情緒，是一種極其卑微的姿态。

塞廉微微彎下腰，食指挑起那人的下颌，忽然一笑，問：“你效忠于誰？”

龍族士兵面面相觑，不敢說一個字。

他們誰都知道，自家将軍原本是龍族死囚的身份，是在小皇子半百壽辰那天被小皇子看中，當作生辰禮物捆到小皇子殿裏去的。朝夕相處，情誼深厚。

克索羅沉着聲回答：“自然是效忠于您。”

“那你聽好了，我不再說第二遍。”塞廉用力捏了捏克索羅的龍角，吐出兩個字，“退、兵。”

“都聽小殿下的。”克索羅低低悶哼一聲，難受地微微眯起雙眼，臉頰上浮起了可疑的紅暈。

皇子和将軍同時發話，士兵當然言聽計從。

塞廉滿意地笑了笑，直起身背對着克索羅，輕聲丢下句話：“等回族裏，我會和父王解釋。至于你.......還得在我手裏好好調教調教。”

“別連主人都分不清了。”

龍族一幹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站在人魚族對立面的，就只剩下了波維爾一人。

不免有些諷刺。

海撒冷笑一聲，問：“你還覺得，自己對王位勢在必得麽？”

“騙子.......”波維爾扯散了頭發，通紅着眼喊，“全是騙子！”

他像是瘋了，完全沒有初見時那副矜貴體面的模樣，又哭又笑地指着池歲雲說：“你以為海撒是真心喜歡你？他若是真心喜歡，為什麽要把你丢回岸上去——現在又來裝什麽遲來的深情，偏偏你還信，哈哈，偏偏你還信.......池歲雲，你蠢死了。”

嘁。最蠢的人不就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麽？

拿這種話來挑撥離間。他一定想不到，自己和海撒早就把話說開了。

忽然，一條亮閃閃的淺藍色魚尾纏上了池歲雲纖細的腰身。

那道力量往回一勾，池歲雲就沒有防備地跌進了充斥着朱栾香的懷抱，兩只手也一分不差地貼在了海撒的mimi上。

.......不是故意的，不是非禮！

海撒笑了笑，用氣聲在他耳邊說：“癢.......”

池歲雲老臉一紅，他承認自己被蠱到了。

“那怎麽辦嘛。”

海撒眸色漸深：“要揉一下，才能好。”

波維爾抓狂。

衆人魚：“靠靠靠，這是什麽十級瑟瑟場面！”

調侃完夫人，海撒才不緊不慢地看向面前陷入瘋狂的人，高聲道：“波維爾瘋了，把他關到殿裏，沒有命令不能出入，衣食照舊。”

這是顧念了波維爾皇子的身份和往日的舊情。如果按罪行懲處，波維爾這條命，是留不住的。

人魚王欣慰一笑：“兒子長大了，能獨當一面。”他想了想，把王冠摘了下來，遞給海撒，“別急着拒絕，這是父王深思熟慮的結果。”

讓海撒繼位，成為新一任的、人魚的王。

衆人魚垂首拜服，齊聲高喊：“endy——”

這是人魚語中，海撒的名字。

-

岸上。

陰雲散去，暴雨驟停。

海倫娜的村民們終于有了笑顏，高呼：“太好了！”

村長長長舒了口氣，右手貼在胸前，微微躬身：“尊貴的海倫娜之神，感謝您的庇佑。”

“等等，”安東尼忽然指着海面，喊道，“你們看！”

海面正中，憑空騰起了一層巨浪。接着，那浪成了雙手掬水的形狀，浪花似乎捧着一個人。

衆人走近了些。

看清那人正坐在浪中央，銀白色的發絲垂落到白皙光潔的腳踝，淺金色的眼眸攝人心魄。

“這不是.......”有村民認了出來，“這不是那個外鄉人麽？”

還沒等衆人反應過來，一道聲音又從海底響起，低沉磁性：“往後，不用再送人獻祭。他是吾認定的妻，也只有這一人。”

“神.......神明大人？！”村長驚道。等聲音消失了，他愣了愣，率先跪拜下去，恭敬地對着池歲雲喚：“王後。”

“王後——”身後，村民們也争相拜服。

安東尼也是其中的一個。但也許，他和其他人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除了敬仰，他是真的在為池歲雲高興。

安東尼笑了笑，在心裏又喚了聲：

“王後。”

-

幾天後，精靈小鎮的莊園附近，潔白的浪花拍打着海岸線，某位身份尊貴的人魚王正仰面躺在金色柔軟的沙灘上，舒服地擺動着大魚尾。

池歲雲跪在他身邊，拿着一把毛刷仔仔細細地清理着魚尾沾上的污垢。

人魚生活在海水裏，時間長了，就會讓鱗片失去原本光鮮好看的色澤，不再那麽發亮。但偏偏池歲雲又很喜歡在休息的時候，抱着那條尾巴，所以才“自請”打理的。

以往，這種活都交給侍奉海撒的人魚去做。因此，池歲雲的手法并不熟練。也不知道哪裏該碰，又或者哪裏不該碰.......

于是，這場大型清洗活動沒過多久，海撒就突然握住了池歲雲的手。

“？”池歲雲奇怪地看着他，“是不是我太用力了？那......我輕點兒？”

海撒的呼吸又急又顫，眼角也染上了緋紅。池歲雲越看越不對勁，偏偏躺着的人又不說話。

過了會兒，海撒引着他的手，往魚尾的一處探去.......

池歲雲：“！”

人魚原本閉合的腔體此刻已經微微翕張，池歲雲絲毫不想知道他的威力。

“不行。”他義正言辭地拒絕，“我受不住。”

海撒抖了抖，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被拒絕了，小聲說：“那幫我纾解纾解。”

“不行！”池歲雲接着說，“殿下，你需要禁/欲禁/欲！每天都這樣，只會越來越不持久的。”

“那親親。”

池歲雲無奈地嘆了口氣，彎下腰和那人交換了一個深長的吻。

唇瓣只是剛分離了一會兒，海撒卻不滿足地又要湊上來。這回，池歲雲沒讓他如願，而是小跑着回到房間，又拿出了止咬器。

“阿雲，你怎麽能這樣。”

海撒不情不願地帶上止咬器，心裏別提有多委屈了。

明明夫人就近在咫尺，能看卻不能親。

沒有比他更慘兮兮的人魚了！

池歲雲看着面前的人幽幽怨怨的眼神，卻心情很好地笑了笑：“忍忍吧夫君，對身體有好處。”說完，他又摸了摸海撒柔順的黑發，小聲哄：“endy，你這樣，其實挺讓我感冒的。”

海撒綠色的眸子驟然一亮，不可置信地問：“你剛才.......叫我什麽？”

“endy啊，你們人魚族人不都這麽叫你。”

海撒眸色漸深：“再叫一遍。”

“行行行~”池歲雲無奈，“endy endy endy。”

有力的臂彎突然摟了上來，将他牢牢鉗制在一個寬闊的懷抱裏。

“我愛你。”海撒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鄭重又溫柔。

池歲雲閉上眼，笑着回答：“我也是。”

從前和阿多斯約定一個月的照顧時間，終究是被延長了期限。

期限截止日——人魚壽命終結之時。

但這不是故事的終點。

時光盡頭。

他們卻會在下一個世界，再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