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我的意思是，真要謝我可不能光嘴上說說。”
“啊？”
路邊的小餐館，孫和民看着宋祺安熟練地烤肉，眼角的笑意也不覺暈染開來。
她擡眸一眼掃見，頓時臉也像是被烤熟了似的發起燙來。
“你笑什麽？”
“有人請吃飯當然高興。”
她低頭繼續認真地烤肉，好像手上動作忙一點就可以掩飾一下尴尬。
“宋祺安，房子你打算賣嗎？”
她手上的動作頓了頓。
“不賣。”
“你知道現在家裏的窟窿有多大嗎？”
宋祺安沉默，頭又開始疼了。
“我知道。”
“你家的事........我略有耳聞。”
她始終不敢擡眼，也沒去思考為什麽她家裏的事情孫和民會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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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層熱氣騰騰，周圍劃拳猜酒，有人在哭，有人在笑，他突然開口道：“你也可以選擇嫁給我。”
宋祺安手中的夾子一松，她擡眸瞪大眼睛看着孫和民。
“我爺爺當年去世之前設置了個基金，我結婚後就可以提出來一筆錢。加上這些年我手上的一些錢。”
孫和民停下了話頭。
“宋祺安，肉焦了。”
她驚慌失措地抓起筷子要去夾肉，卻怎麽也抓不住，眼見着那雪花牛肉都快烤焦了，他将它夾進自己碗裏。
宋祺安突然覺得，今天選擇吃烤肉看來是選擇錯了。
她張了張嘴，嗓子眼像是被什麽堵住了，心亂得很。
“不必急着回答我。”他微微一笑。“回去考慮一下吧。但是房子這周就要被封了。早點給我一個答案。我等你。”
她再無心烤肉，竟眼巴巴地看着接下來孫和民在那裏自得其樂地烤起肉來，仿佛剛才的話不過是約她下次一起吃飯罷了。
宋祺安想了想，再三确定剛才自己沒有聽錯。“孫和民，你剛才說的話........你考慮清楚了嗎？”
“嗯。”
宋祺安懵了。
她和孫和民應該有七年沒見了吧？宋祺安很有自知之明，她深知自己的魅力還遠沒有到讓一個男人，還是像孫和民這樣的男人為她牽腸挂肚那麽些年。
“你放心，我不是随口說說的。”孫和民将烤好的牛肉片夾到她碗裏。“我是認真的。”
她的目光閃爍不定，迎上孫和民深邃的目光。
以前學校開學習分享會的時候，孫和民總是作為優秀學生代表上臺分享學習經驗。
宋祺安清晰地記得，孫和民是一個無論做任何事都有規劃的人。小到每天要做多少練習，大到對未來的人生規劃，每一步他都精準地記錄下來且朝這個方向前進。
那麽按孫和民的計劃，他以後應該娶一個和他門當戶對的女生，兩家聯姻讓利益實現最大化。
宋祺安不能想象，孫和民居然會想要娶她。
“為什麽？”
“嗯？”
她忍不住問。“為什麽你會想娶.........”
她連忙換了個字眼。“想幫我？”
孫和民低頭握着酒杯遞到唇邊，擋住了唇角。
“秘密。”
是為了她嗎？
宋祺安想問卻問不出口。
即使她已經不在了。
想到這裏，她低下頭默默嚼着食物，掩飾住眼底的情緒。
因為還要烤肉，這頓飯就吃到了夜深。期間宋祺安低頭猛吃，孫和民使勁地烤，一頓飯吃下來，宋祺安感覺自己的肚子都吃得圓滾滾的了。走在路上的時候，她時不時摸摸自己的肚子，覺察到旁邊人的視線，又連忙放下手默默吸腹。孫和民也默默好笑。
今晚宋祺安不想回家，打算回老宅。老宅在巷子裏，孫和民的車開不進來。他下車陪她走進去。
巷子裏路燈昏黃，他們的影子落在地上，時而靠得近了些，時而又分開來，總是保持着一定距離。
世界仿佛只剩下這一對影子，因為有人陪好像也不再感到孤單。
宋祺安不知道要把視線往哪裏看，總覺得太過于暧昧。
“宋祺安，你放心，如果你不願意，我們結婚不過是走個形式而已，你在我家人面前表現好孫太太的角色就好。所以，你不用顧慮什麽。”
明明是現在的她最需要這場婚姻，可卻像是他在說服她接受一樣。
她真是不知好歹。宋祺安心裏想。
巷子一路走到底，他送她到了家門口。孫和民看着她背對着他推門，她的背影和少女時代無異，纖細的腰搖搖欲墜，宋祺安骨架小，顯得略有些弱不禁風。他欲言又止。
大約五百米的距離，她做了一個決定。宋祺安突然轉身，認真地看着他。
“孫和民，我們什麽時候去領證？”
*
第二天清晨起來，宋祺安請了假。剛一下樓，廚房裏已經彌漫着食物的香氣了。
李媽端着饅頭和粥出來，招呼她到餐廳來。
“李媽，這饅頭什麽時候做的呀”
宋祺安最喜歡吃李媽做的饅頭，熱乎乎軟綿綿的，特別好吃。
“還不是知道你這個小饞鬼呀，所以李媽今天一早就起來做饅頭給我們乖乖吃，趁熱多吃點。”
宋祺安垂下眼睫，遮蓋住眼底的淚意。
只有在老宅，她還能感到一絲家的溫暖。
“乖乖，你平日啊，讓着你哥點。別和他計較，你哥他........哎，就這樣的人。”宋老夫人這時開了口。
宋祺安點點頭，幫忙李媽擺碗筷。
“乖乖你看你都瘦成什麽樣了，平日裏有沒有好好吃飯？”李媽心疼地瞅着宋祺安，又想到了宋祺珍。“阿珍最近忙不忙？家裏有沒有炖雞湯？阿珍每日辛苦讀書一定也瘦了吧？”李媽邊盛粥邊絮絮叨叨地念叨着。
“李媽放心啦。”
李媽在宋家幾十年了，宋祺安一直把她當另一個媽媽看。
“祺安，老宅真的保不住了嗎？”
宋老夫人嘆了口氣，李媽收住了話頭，氣氛頓時凝固了起來。
“奶奶，你別擔心，我會有辦法的。”
“你一個姑娘家，你能有什麽辦法。”宋老夫人想到這裏，又忍不住掏出手帕抹淚了。李媽連忙過來安慰老太太。
大黃狗似乎也覺察到了一家人情緒不高，乖乖地趴在祺安腳邊。
正吃着飯，李媽突然從外頭進來，臉上揚着笑。
“乖乖，今天有約會嗎？”
宋老夫人聞言，這才仔細地打量起孫女來。往日裏宋祺安都是不怎麽化妝的，今天倒是細致地描了眉。
宋祺安的臉刷地一下紅了。“唔.......不算.....不算什麽約會。怎麽了嗎？”
李媽微眯起眼，笑道：“剛去倒垃圾，你猜我在門口看到了誰？”
她賣了個關子，看向宋老夫人，繼續道：“昨天那位帥哥！”
宋祺安一下站起來，慌忙問：“他在門口了？”
“是啊，我讓他進來坐。他讓我先知會你一聲。”宋祺安瞥了一眼宋老夫人，對方正凝眉瞅着她。
“奶奶，李媽，我先走了。”
宋祺安不知道孫和民會來這麽早，她提上包連忙跑到門外，就見那男人今天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身姿挺拔，像是從海報裏剪出來似的。看到她，他微微笑了，眸光輕轉，啞着嗓音道：“睡不着，便早早過來了。”
她也一夜未眠，早上擦了粉底液遮黑眼圈，想到今天要拍照就給自己畫了個精致一點的妝。
他顯然也發現今天的她不一樣了，長發被盤成了溫柔的發髻，清麗的五官也多了些彩妝的色彩，是另一種風情。他漆黑的眸子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她，徜徉着一片溫柔。
“民政局可能還沒開門吧？”宋祺安也注意到他的視線，眸光一閃，她扭捏地抓着自己的裙擺。
他想了想。“那........要不要開車去逛逛。”
“好。”
她轉身去關門，就聽身後他問。
“宋祺安，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宋祺安一開始以為孫和民是想問她收拾妥當可以出門了嗎，等擡眸對上他的目光，她突然回過神來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那就好。”
他伸手過來，牽住她的手。
她的身子陡然一僵。
男人邁開長腿，走在前頭。“以後還要應付我的家人，總要學會習慣下吧？”
宋祺安明白，孫和民選擇和身處水深火熱的她結婚，就是跟着她一起跳進了火坑。他還年輕，在集團也才剛剛站穩腳跟，不比黎弘新有基礎有自己的話語權，做出這樣的決定可以說是頂着層層壓力。
孫和民其實沒有變，還是那個未雨綢缪運籌帷幄的人，他選擇和她站在了同一戰線，并且早已深思熟慮地做好了一切準備。
“你放心，沒人會欺負你，我會處理好的。”
宋祺安突然發現，他和她說的最多的就是“你放心”。
那一刻，她的緊張焦慮不安害怕通通煙消雲散，随之而來的是從未有過的滿滿的，叫作安全感的東西。
那是，只要身邊的這個男人在，她就不會再受到任何傷害和屈辱。
那時的宋祺安還不明白，前路漫漫，孫家的一場腥風血雨即将來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