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文斌回頭正要開怼，一句“關你屁事”才說了兩個字，見是孫和民，他立馬把屁吞進了肚子裏。
“關你..........孫總！孫總您怎麽來了。”
文斌一下換了個殷勤的嘴臉，點頭哈腰地就湊了上去。他專門為富豪們打點房産，所以對于上流圈的名流多少都是有所接觸的。大名鼎鼎年少有為的孫和民，他更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做事要出示文件吧，你們有帶文件嗎。”
孫和民冷冷睨了他一眼，文斌被這眼神吓得掏出手帕不住地擦額頭。
“有的有的。”
男人身形挺拔，一身深色西裝，肩寬腰窄，氣質出衆。宋祺安怔愣地看着他和文斌交涉，不知道為什麽，剛才慌張的情緒也漸漸穩定了下來，随之而來的是一種妥帖和踏實。
“最遲期限是下周，也不必急着趕人吧？”
孫和民翻了翻文件，蹙起眉頭。
“是是是，這不是讓宋小姐早些做準備嘛。畢竟早晚都是要.........”
孫和民一個眼神像刀子似的遞過來，文斌立馬噤聲。
“以後宋家的事，你和我接洽吧。”孫和民遞還了文件，漆黑的眸子帶着一股淩厲之意。
“好的好的。”
面對孫和民，文斌大氣都不敢出，哪裏有剛才趾高氣揚的狀态。
“還有，以後多做事，少廢話。與其多操心別人的家事，不如好好想想自己以後的前程。你說呢？文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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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他說話的語調不冷不淡，但文斌聽着背上卻起了一層冷汗。
“是的，多謝孫總提醒。”
有了孫和民在這裏，文斌等人也不敢多留，很快就借故飛也似地離開了。大黃狗在門口狂吠了半天，雄赳赳氣昂昂地回來，圍着孫和民又聞又嗅。
他們離開後，宋老夫人也松了一口氣。
“祺安，這位是..........”
宋老夫人毫不掩飾自己對孫和民的上下打量，宋祺安連忙道：“是我朋友。”
聽聞這句話，他看了她一眼，嘴角噙了笑。
“是啊，奶奶。”
宋老夫人經過這一番折騰也乏了，無暇在思考更多，便讓祺安好生招待孫和民，自己先進屋休息去了。
兩個人站在院子裏，風吹過來，花香四溢。
他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她，她微微有些泛紅的眼眶讓他的眸光愈發地深沉，心口也跟着抽疼。
“宋祺安，現在終于不用裝不認識我了？”
他走近一步。
“我們現在，是朋友了吧？”
她擡眸看他，白淨的一張瓜子臉上，濕漉漉的眸子泛着星光。
“謝謝你。”
“我說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她迎上他深邃的目光，驀然想起一些事。
他頓了頓，接着說道：“從來，就沒變過。”
他鄭重其事地說話，她認真地聽，安靜到可以聽見他的呼吸聲。
心跳也忽然變得很慢很慢。
“還有，宋祺安，在我這裏，你永遠也不需要和我說謝謝。”
*
宋祺安現在回憶起來，曾經她和孫和民說的最多的就是“謝謝”。
現在要麽裝不認識他要麽和他說不關他的事。
好像她總是執拗地要在她和他之間劃上一條不可逾越的界限。
讀書的時候，他們四個經常在一起。有時候吃飯的時候孫和民順手幫忙拿了一下調味醬給宋祺安，她都會和他說上一聲謝謝。
說得多了，有一次章擎宇就打趣她為什麽對孫和民總是那麽客氣。
客氣也疏離。
宋祺安下意識地瞟了一眼林樂瑤，笑着說，我習慣了呀。
章擎宇還想要說什麽，被林樂瑤打斷了。
“章擎宇你是不是針對我們小祺！”
“冤枉啊，誰不知道我們小祺被誰罩着啊！誰敢惹小祺！”
“那人家就是個乖寶寶關你屁事啊！”
“诶诶君子動口不動手嗷！”
“老娘才不做君子，老娘是仙女~！”
比起宋祺安和孫和民的沉悶，他們兩個經常拌嘴，是氣氛組的扛把子。。
章擎宇和林樂瑤都喊她為小祺，只有孫和民總是硬邦邦地念她的名字，一字不落。
生日會以後的那個寒假，林樂瑤似乎決心要忘了孫和民，決口不和宋祺安提起他。
四個人一起相約的寒假旅行也擱淺了。
莫名地，她們的感情也開始漸漸有了裂痕。宋祺安不明白是為什麽，但總是心虛地想到那個雨天，少年的呼吸和她的沉默。她沒有去問為什麽，好像有些人的友誼就是這樣，不問緣由地默默分開。沒有什麽撕逼争吵，就是不再主動給對方發消息，只是偶爾給對方朋友圈點個贊，維持表面的和平。
論壇上很多人在讨論林樂瑤表白被拒的事。
林樂瑤平日裏為人高調熱情，雖然與她交好的人很多，但嫉妒她的人也不少。
人一旦活在屏幕後面就暴露了許多陰暗面。
【原來林樂瑤是在自作多情。】
【林樂瑤總在微博和朋友圈暗戳戳地表示孫和民也喜歡她，現在打臉了吧。】
【又不是每個男生都會喜歡她，特別是孫和民這樣的吧。】
【當衆表白，這不是公然讓孫和民難堪嘛。】
後來不知道有誰就cue到了宋祺安，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其實我覺得林樂瑤長得還不如她的跟屁蟲宋祺安。】
【你們說孫和民不會喜歡宋祺安吧？畢竟他們都在一起玩的。】
【哇那要真這樣就有意思了，三角戀啊？夠狗血的啊哈哈哈哈。】
【很可能的啊，我看宋祺安這女的就是個綠茶，每天裝得多純真似的，背地裏可能不知道耍了多少小心機。】
【要真這樣，突然就有些憐愛林樂瑤了。】
【對啊創造機會給綠茶，要不是因為她，宋祺安這等級哪有可能接近得了孫和民啊。】
【你們發現沒有，她們兩個好像都不怎麽講話了，以前林樂瑤天天在社交平臺艾特宋祺安，兩個人好到和孿生姐妹似的。】
【本來我就覺得林樂瑤幹嘛要和宋祺安這種層次的人玩啊，不在一個圈子裏果然沒必要強融~】
【就說啊，宋祺安要不是有林樂瑤這樣的好閨蜜，誰願意搭理她喔。】
【所以宋祺安也正是知道這點，才像是個跟屁蟲一樣天天粘着人家小公主。】
其實以前這樣是非她的讨論也不是沒有，但是總被林樂瑤怼回去了。
看在林樂瑤的面子上，也沒人敢明目張膽地diss宋祺安。
現在林樂瑤默不作聲，大家也漸漸猜到了她們之間友誼的變化，于是炮火幹脆直接對準了宋祺安，說的話也越來越難聽。
整個寒假，宋祺安沉浸在奧數題裏沒空去管網上的風風雨雨，也不再去深究細想那個雨天孫和民說的話。
直到開學的第一天，她被幾個女生扒光了衣服鎖在廁所裏。那是宋祺安第一次體會到校園霸]淩的滋味。
南城的冬天很冷，明明是南城，卻不在南方，那天下了好大的雪。
宋祺安抱着膝蓋坐在角落，被寒冷的黑暗籠罩。
她打了好多次林樂瑤的電話，沒有人接聽。又不想打給家人，怕家人擔心。
偌大的城市，她突然不知道無助的時候可以找誰。
手機只剩下最後一格電的時候，她鼓起勇氣打給了孫和民。
“可以幫我帶一套衣服嗎，謝謝你。”
他沒有多問什麽。只是趕來的時候，輕聲在廁所門口喚她的名字。
總是帶着點低音炮的深沉嗓音那天卻莫名顫抖起來。
“宋祺安，你還好嗎？”
黑暗中突然湧現出了光，少年高大的身影倒影在牆上。他開了手機的手電筒，背對着她，手上攥着衣服。
萬籁俱寂，黑暗中突然傳來女生小聲地啜泣。
她抽抽噎噎。“孫和民，我腳崴了。你可以拉我起來嗎？謝謝。”
沒有人知道那一晚她究竟經歷了什麽。
從那以後，論壇上有關于宋祺安的帖子突然銷聲匿跡。
那幾個欺負她的女生突然轉學再也沒在學校出現過。
宋祺安搬回了老宅修養的那天，窗外有人丢石子。
她拄着拐杖打開窗戶往外望去，就看到樓下少女靠在賓利車旁，仰着臉朝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來。
她的身邊站着一排保镖，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
林樂瑤朝她喊。
“宋祺安！我們和好吧！”
她遙遙看着她，突然捂住嘴委屈地哭了。
宋祺安沒有問過林樂瑤，為什麽她那天沒有接電話。林樂瑤也沒解釋過。
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她的生活又恢複了平靜。
只是有些同學看她的眼神有點怪，因為眼神裏多了一些害怕。
等到有一天，宋祺安看到林樂瑤手臂上遮也遮不住的傷口。
直到有一天，她用手帕緊緊地捂住她的手腕，卻怎麽也止不住血。
血，滿世界的鮮紅，像玫瑰，綻放在雪地上。
*
孫和民常常想，如果可以再回到從前。
回到那天那個晚上，在他抱着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雪地上的時候。
當她哭着和他說謝謝的時候。
他就應該早點告訴她：
宋祺安，在我這裏，你永遠也不需要和我說謝謝。
我會保護你。
還好還好，現在也還來得及。
只是，他總學不會如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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