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千海市的六月，處處透着一股燥熱，陽光炙烤着黑色的柏油馬路，高溫自鞋底傳至四肢，熱得人喘不上氣。

楊湖跟在她的身邊，把手裏的墨鏡遞給她，“明天進了劇組，少說話多觀察，女一是路蘭蘭，不怎麽好相處，你盡量離她遠一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聽到沒？”

許翩然點了點頭，和楊湖走出機場上了車，往酒店去。劇組的條件還算不錯，住處不至于簡陋，算是中規中矩。楊湖幫她把行李收拾好，推着她到衛生間裏洗臉敷面膜，還碎碎念道：“條件好怎麽了，告訴你，長皺紋也就是一夜之間的事……”

她失笑，摸了摸自己的臉蛋，這麽可怕的嗎？

傍晚時，同個劇組的人到一樓吃飯，她換了身鵝黃色連衣裙搭着一雙白色涼鞋，僅僅抹了淡色口紅，潛意識裏希望能削減自己的存在感。

劇組人多，他們這一桌除了導演和編劇外，大多是主要演員，她首先認識了一下自己的搭檔陸星林，他看樣子和她年紀差不多，脾氣應該比許羨好些，常常笑，一笑起來臉頰上還有兩個小酒窩。

接着她和其他人都握了握手。

大家看起來都很和善，飯桌上也不覺得尴尬，為了保證明天早上的拍攝正常進行，酒桌上沒人喝酒。

散了飯局，回到房間，恰好是晚上九點鐘，許翩然到浴室洗漱，楊湖則打開電腦看許翩然的第一期綜藝表現。

綜藝熱度不大，所以讨論的人也不多，不過真的有人在評論區裏提到了許翩然，還蓋了一層樓。

魔法棒：那個素人小姐姐好靓啊嗚嗚嗚，怼在鏡頭上還那麽美，我酸了！

叽咕噠噠：沒發現小姐姐超溫柔的嗎？還特別認真。劇組真的認真找人了。

挺不錯了，至少不是被人忽略掉的角色。楊湖輕輕舒了口氣，拿出手機給人發了消息：“梅總，今天一切順利。”

那邊沒有回應，也不知道看沒看見。

晚上，秒針走動，發出沙沙的聲響，也不知道是不是忽然換了地方的原因，許翩然翻來覆去地睡不着覺。

她索性眯着眼睛打開昏黃的床頭燈，翻身下床，從抽屜裏拿出劇本，準備背一遍臺詞再睡。結果卻沒想到，她越背越精神，眼看着太陽從水平線升起。

她揉了揉太陽穴，有些頭痛。

許翩然提前三十分鐘到了片場化妝室，她看起來顯小，可劇中的角色已經将近三十歲，因此化妝師姐姐給她化了濃妝，她拿起鏡子左右照看，看起來總算像那麽回事兒了。

拍攝的強度很大，她的戲份多，臺詞也多，洛導看起來待人寬松，可拍戲卻一絲不茍，更是不允許後期配音。

總體來說還算順利，臺詞讀了太多遍，就算緊張也能記起。只不過有時她的眼神或者動作不對，洛憶鳴就親自下場指導，力求細節完美。

倒是路蘭蘭，十幾條不過，挨了不少訓，她心裏有怨氣兒，下場時瞪了許翩然一眼。

許翩然沒理她，聽洛憶鳴給她說戲，不跟路蘭蘭一般見識。

時至半夜一點鐘，終于收了工。

昨天晚上沒休息好，再加上這一整天的工作，許翩然沖了澡後倒在床上着了枕頭就睡。

之後的一個多月都是這麽過來的，她足足瘦了八斤，本就尖尖的下巴上更沒多少肉了。

許翩然臺詞記得好，領悟力強，常常被洛憶鳴誇獎，而路蘭蘭也不知道是狀态不好還是什麽原因，常常十幾條也不能過，洛憶鳴甚至動了更換女一的心。

這天早晨，許翩然早早地進了化妝間，化妝師正在給路蘭蘭上妝，她坐在一邊兒等着，皺着眉聽着路蘭蘭拼命挑化妝師的毛病。

化妝師臉面有點挂不住，也是個暴脾氣姑娘，當即扔下眉筆不幹了，場面一度僵持不下。

楊湖拉着許翩然的手，輕輕捏了捏，讓她假裝不知道。但是這件事可不是假裝就能裝過去的，化妝師直接拉着許翩然的手，讓她坐在鏡子前，手法娴熟地給她上粉底液。

論路蘭蘭怎麽罵化妝師，化妝師都充耳不聞。

恰好此時，路蘭蘭的助理提着杯熱騰騰的咖啡進了化妝間，這回可好，她把所有氣都撒在小助理的身上。

原來網上的傳聞，都是真的啊……

許翩然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收回了視線。她今天有場跳湖的戲，沒有替身，還是祈禱一遍過才好，因為她不會游泳。

去了片場，她被洛憶鳴拉到湖邊，聽着他仔細地跟她講跳湖時應當有的神情和表現，她表示自己已經理解，可真正實踐起來，卻不是那麽回事。

三次，洛憶鳴都不滿意。

這裏的氣溫已經攀升到三十五度，她捏着手心看着似乎在冒着蒸汽的湖水，眼睛一閉心一橫，想起自己去年最絕望的時候，就這一瞬間，她忽然能理解童靈的心情。

當冰冷的湖水包裹着她的身體時，有救生員将她拉到湖岸邊，她趴在岸邊上，視線模糊地看到洛憶鳴向她豎起了大拇指，他贊嘆道：“翩翩啊，我真的沒看錯你。”

她閉着眼睛笑了笑，一旁的楊湖飛快地用寬大的浴巾将她包了起來，送回了房間。

“你說你，說幾句軟話讓洛導找替身多好”，楊湖把門關好，一邊心疼，一邊催促她去洗個熱水澡。

“能自己做就自己做了，看起來更真實更敬業嘛”，她笑了笑，拿着換洗衣物進了浴室。

洛憶鳴特許她今天休息一天。

千海市的夜晚沒有白天那樣燥熱，寬寬的街道兩旁高樓林立，楊湖曾經來過千海，所以帶許翩然出來玩也并不難。臨走之前，楊湖給她扣上了黑色棒球帽戴上了黑色口罩，怕被有心人拍到。

南方的菜色偏甜，她有點不适應，吃的不多，後來楊湖神神秘秘地把她拉進了附近的一棟徽式建築裏，說是有人在等着她。

許翩然的心裏隐隐有了答案，胸腔裏跟裝了只小兔子似的，心跳加速。

會是他嗎？她有點期待又有點不相信。

黑暗中，楊湖在外面等她，她輕輕推開了門，門內是一派燈火通明，她脫了帆布鞋，繞過玄關，看到男人正坐在單人沙發上，長腿交疊，身穿白色短袖黑色長褲，他正低着頭在文件上簽字，應該是聽到了她的腳步聲，頭都沒擡就笑道：“最近怎麽樣？”

“挺好的”，她站在他的面前，輕聲道，看着他熟悉的眉眼，驚覺時間過的快，一眨眼就過去了一個月。

梅鶴清擡起頭來，讓她到沙發上坐着，視線落在她的身上，那本文件被他放到一邊，“洛憶鳴總在我面前誇你。”

許翩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今時不同往日，她不能在外面呆的太久，屁股都沒坐熱就得回酒店。

臨走之前，他凝着她的面龐，低聲道：“多吃點，想休息就跟洛憶鳴說。”

她點了點頭，本想轉身就走，但不知怎麽停下了腳步，轉身對他說：“你也是，工作忙也要注意身體。”

他愣了愣，展顏一笑，眉目俊朗。

在她走了之後，錢簡帶着個女孩進了客廳，看這女孩的身形，和路蘭蘭如出一轍，她手裏還拿着個照相機，手指捏得緊緊的，指骨都有些發白。

“叫什麽？”他看着她，聲音平靜可又冷淡，薄唇微微抿着昭示着他現在的心情并不算好。

“路……路蘭蘭”，她沒敢擡頭，也不知道自己招惹到了哪尊大佛。

“相機給我”，他挑了挑長眉，又嗤笑道：“別惹許翩然。”

第二天拍攝的時候，路蘭蘭仿佛病了一般提不起精神，不過效率比前幾天高了不少。

途中暫停了會兒，等下和陸星林有場吻戲，許翩然和洛憶鳴提前說好了要借位，這點陸星林也十分贊同，她本來一點都不緊張，正和陸星林閑談，結果一擡眸，恰好看到洛憶鳴在和梅鶴清說話。

他怎麽來了？

許翩然吞咽了一下，一股焦灼不知從何而來，就連陸星林剛才和她說了什麽她都沒怎麽聽清，她尴尬地讓他又重複了一遍，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許翩然，陸星林！過來！”洛憶鳴朝他倆的方向揮了揮手。

沒辦法，鏡頭在那兒，她就得認真起來，不能分心。

在柳蔭下，她紅着臉頰踮腳慢慢向陸星林靠近，就差個角度問題時，洛憶鳴忽然跑過來喊了停，“翩翩，去邊兒上歇會兒，找替身來演吧。”

她動了動唇，松了口氣，下意識尋找梅鶴清的身影，發現他正在和編劇說話，他的臉頰上挂着淺淡的笑容，就算穿着最簡單的白色短袖，依舊面貌出衆，他禮貌又疏離，看起來有點敷衍的意思。

許翩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着，片場有工作人員發咖啡飲品，最後一杯輪到她，是純牛奶。

“許小姐，最後一杯老板說咖啡豆不夠了，給您純牛奶可以嗎？”

“可以可以”，她接過袋子，笑道：“我正好不喝咖啡。”

許翩然喝了口牛奶，擡眸時撞進了他的視線。

他正笑着看着她，她忙低下頭，輕輕咬了咬下唇。

8.9

抱歉，昨天的狀态不是很好，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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