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梅鶴清送給她的,是一雙霧霾藍色高跟鞋,鞋跟不算太高,五公分左右,過幾天天氣轉暖,就可以穿了。
她換下腳上的平底鞋,将高跟鞋換好,他在她的腳前蹲下,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腳背上,聲音低沉,“鞋碼合适嗎?”
“合适的”,許翩然動了動腳,忽然穿了高跟鞋,還覺得有些不适應,“謝謝你。”
他沒應答,而是站起身來,把茶幾上的文件夾遞給她,淡聲道:“我看了你的劇本,你飾演的角色鐘愛高跟鞋,你最好提前适應一下。”
許翩然抿了抿唇,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就會變得感性的緣故,她眼眶有點濕潤,一聞到自己身上的那股酒氣,更覺得羞愧難當。
她低聲道了謝,脫下高跟鞋,就趕忙抱着劇本往樓上跑。
她身上的氣味真的太難聞了!
許翩然鑽進浴室洗澡,足足打了兩遍沐浴露,暖黃色的燈光籠罩在她纖瘦的身體上,每一滴水珠都順着她圓潤的肩頭向下領略風光,美滿又豐盈,腰細腿長。關了噴頭,她用寬大的毛巾擦幹淨身體和頭發,彎下腰時,後背如同一塊無瑕美玉。
她走出浴室,坐在床沿上看劇本。
她要飾演的角色是個性格溫柔,學習拔尖的女生,二十二歲出國留學,邊打工邊念書,後來回國,成為一名優秀的翻譯官。
這是個沒有一點缺陷的姑娘,唯一不圓滿的是父母離異,父親重男輕女,對她十分苛刻。
故事從她回國,和男主角共事開始。
邵音教過她很多技巧,通過眼神和動作塑造角色的形象,但她也覺得,将自己的情感與角色的融合在一起,也至關重要。
她抱着劇本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學着理解角色的心情,盡量讓自己能感同身受。
但也許是她太累了,她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天色大亮。
一睜開眼,她就看到了片酬到賬了的信息,而《翻滾吧,甜點》也将在櫻桃臺每周日晚上九點鐘播出,時間初步定在五月份。
許翩然第一次掙了這麽多錢,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确定這不是在做夢。
她往王桂的賬上轉了錢,沒敢轉太多,怕被王桂懷疑。
許翩然洗漱後就下了樓,張姨正在擦玻璃,見她醒了,連忙放下手中的抹布,到廚房給她盛飯。
她坐在餐桌旁,看到牆上挂着的挂鐘顯示現在已經是早晨九點鐘,這個時間,梅鶴清應該已經上班去了。
“梅總囑咐我,別叫你起床,讓你多睡會兒,我看也是,這些天你真是辛苦了”,張姨站在一旁,幫她剝了枚雞蛋。
“謝謝張姨”,她接過雞蛋。
吃了早飯,下午時邵音來給她上課,第一次給她布置了作業。
“你的愛人卧病在床,你每天都盡心照顧,有一天,愛人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你要怎麽表現?”
許翩然認真地記了下來,等到後天的時候,要當場表現給邵音看。
邵音離開後,她枯坐在床上許久,可卻沒有一丁點思緒,不過,她想起了村子裏死了男人的女人。
難道要嚎啕大哭嗎?
怎麽好像不太對勁啊……
這應該是個唯美的愛情悲劇吧……
梅鶴清今天的狀态不算太好,唇色泛白,說話時嗓子啞啞的,錢簡給他量了體溫,溫度計上顯示38.5℃。
可下午的行程依舊緊湊,他吃了粒退燒藥就繼續工作,誰勸也沒用。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散了和幾位投資方的飯局後,錢簡就立刻開車要送梅鶴清去醫院吊水,他不同意,臉頰上是不正常的紅色,可雙手卻冰涼。
錢簡拗不過他,只能把他送回了合生公館。
此時已經是晚上十點鐘,客廳裏空無一人,四周的黑漆漆的。他沒開燈,脫了外套後就躺在沙發上,頭痛到他無法入眠。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一只柔軟的手覆在他的額頭上,後來給他搭了條濕毛巾,他睜不開眼睛,但似乎頭疼在減輕,忽然他聽見了小聲的啜泣聲。
“你放心,我會撫養好我們的孩子,我不改嫁,下輩子咱們還要做夫妻……”
梅鶴清皺着眉半睜開眼睛,想要起身,卻被一雙小手按回了沙發上,聽到小姑娘說:“梅鶴清,你先躺好,配合一下我,扮演一回我即将去世的愛人。”
許翩然看着男人的眼睛,堪堪從自己醞釀的情緒中走出來。
等下!她剛才說了什麽?
要死了!怎麽能這樣對待病人!
“你在這兒躺着,我先給你量一下溫度”,她漲紅了一張小臉兒,小跑着到玄關的櫃子裏翻出一支體溫計,回來測了一下他的體溫。
38℃
還是有點燒。
她又從醫藥箱裏找出酒精,有些緊張地把他的大手捧在手心裏,幫他塗酒精散熱,口中嘀咕道:“快點好起來吧。”
許翩然覺得這話有點不對,又連忙在後面跟了一句,“好陪我演戲。”
酒精涼涼的,他低垂眉眼看着她的小腦袋頂兒,沒忍住用還沒被塗上酒精的右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瓜,她擡起頭看了他一眼,眼圈還紅紅的。
兩人四目相對,黑暗之中,仿佛有一股莫名的情愫湧動。
她先低下了頭,接過他的右手,認真地幫他塗酒精,怕氣氛太尴尬,小聲說:“你家裏沒有退燒藥,只能這樣了,等會兒我燒點熱水,你多喝點,出汗了就好了。”
“謝謝你”,他聲音沙啞,第一次在她的面前露出病态,配合道:“我躺下了,你練習吧。”
她有點尴尬,硬着頭皮為自己剛才的慌不擇言道歉:“真的很對不起,我剛才太投入了,你好好休息吧,我來照顧你。”
“沒事”,他笑了笑,啞聲問她:“最近學習還好嗎?”
“還好吧”,她應答道,把酒精和棉球都收拾好,這才擡眸看着他,“我去給你燒點熱水,你一定多喝點。”
然而熱水燒好了,就擺在他的面前,他卻遲遲下不了口,欲言又止。
“快喝吧,趁着熱喝,很快就好了”,這是她小時候發燒時,王桂對她說過最多的話。
他看着她的杏眸,抿了抿唇,嘆了口氣,正準備捧着杯子喝下時,卻被她先了一步。
她輕輕吹了兩下,跟哄小孩兒似的,又把水杯遞給他,笑道:“吹兩下,不燙的。”
事實證明,還是燙的,可他甘之如饴。
折騰了一夜,天空慢慢露出魚肚白時,梅鶴清終于退了燒,她就趴在沙發邊緣上睡着,晨光微熹,籠罩着她的面頰,他輕手輕腳地從沙發上起來,将她抱到沙發上睡。
他上樓沖了個涼,換了件衣服,戴上耳機和錢簡核實今天的行程安排,除了早晨有場會,其餘的時間都空了出來,難得的清閑了一天。
為了梅鶴清的身體考慮,錢簡将這場會定為線上的視頻會議,他思忖了會兒,也點了頭,讓錢簡早點安排,半個小時後就開始。
許翩然是被開門聲吵醒的,她緩緩睜開眼,發現天色已經大亮,張姨正提着新鮮的蔬菜往廚房裏去,見到許翩然醒了,笑着朝她打招呼:“小許早上好。”
“張姨好”,她揉了揉眼睛,啞聲應答道。
張姨早晨熬了皮蛋瘦肉粥,濃香軟糯,而許翩然被派到樓上叫梅鶴清吃早餐。
她上了樓,發現書房的門虛掩着,她怕影響他工作,跟只貓兒似的輕輕敲了敲門,而後聽到男人讓她進來。
“梅鶴清,吃早餐了”,她走進書房,看到他挺闊的後背貼在椅背上,左手撐着腦袋,桃花眼中沒什麽情緒,只有還有些泛白的唇色昭示着他生病剛剛好。
“我知道了”,他擡眸,朝她笑了笑,目送她的背影。
會議中衆人:他們的梅總這麽溫柔的嗎?
兩人吃了早飯,張姨到廚房裏洗碗,許翩然向梅鶴清表示自己已經發了工資,想請他吃飯,他笑着拒絕道:“不用,自己留着花吧。”
後來,請他吃大餐這件事不了了之,許翩然忙着熟悉劇本,還得時不時地完成邵音奇奇怪怪的小作業,有時候會挨幾句罵,但也有時候會看到她滿意的微笑。
而飾演女二童靈,對她來說,最大的困難就是英語口語。很多場合都會出現童靈說英語,得又溜又地道。她每天早晨要提早起一個小時,跟着音頻讀,看了許多部英文電影,勉強能跟上人物的語速。
對于成年人來說,練習口語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她一開始連tomorrow都說不利索。可她一直在做,比對待學生時代的考試還要認真,就連浴室裏都貼着英文單詞小紙條。
開機前一個月,梅鶴清帶着她認識了助理楊湖。楊湖看起來三十歲上下,剪着短頭發,戴着副眼鏡,嚴肅又幹練,但接觸一陣後,她才發現楊湖私下裏溫柔又可愛,不僅告訴她洛導的喜好,還帶着她買化妝品和好看的衣服。
後來她才知道,這些原來刷的都是梅鶴清的卡。
《翻滾吧,甜點》的檔期後挪,好巧不巧地和她飛去千海市進劇組是同一天。
這是她第一次坐飛機,起飛後,她看向窗外,仿若現在自己擁有的一切都如同雲端之上,真實又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