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羅裕收拾完碗筷,估摸着時間給莫沫發了條微信問是否到家。等了好一會那邊才回複到了,還囑咐煮的梨子水不喝就潑掉,不要隔夜了。羅裕聞言到廚房去看,那一小碗已然空空,只能是羅殷不知什麽時候喝了。

另一邊羅殷在房裏終于拿起手機,靜音狀态下十幾條不同來電一點沒吵鬧到他。蕾蕾見他電話不回,複又在微信上狂轟濫炸,比他這個當事人還火上眉燒。

羅殷一目十行掃過微信消息,前因後果了解個大概。都是些老生常談的調調,他今年也才不過三十幾,事業有成,但在別人嘴裏就是老大不小,再不生個兒子就要嗝屁。他前段感情無疾而終,這回給他“介紹”了一個知根知底的。

過了一周,羅殷從國外出差回公司,徐曼慌慌張張跑來給他說有一對夫妻來了,聲稱是他父母,将人帶到會議室等候。

上門逼婚的果然言而有信,他父親和那個便宜小三,也就是羅裕的母親坐在沙發上,羅裕見他隐露怒色,話都說不利索了。

羅殷放下公文包,自顧自倒了一杯溫水慢慢喝了。他還沒開口,羅父先聲奪人:“越來越不像話了。”

羅父身邊風韻猶存的中年婦女便是羅裕母親方蘭,她急忙扶着羅父後背順氣。

羅殷并不搭腔,羅父氣得直直站起,數落起他種種劣跡。他被吵鬧得頭昏腦脹,冷冷注視着面紅耳赤的父親。

羅父憤然停下指指點點的手,嗓門越來越小。

羅殷說,“你們能耐得很,專門跑到公司來,再大點聲,讓全公司都聽聽。”

“你!”羅父怒目而視。

“羅裕,你給他們訂酒店。請個假,好好陪陪他們。”

羅裕如何聽不出弦外之音,也不願在這裏久留,軟聲央求:“爸媽先休息,大哥工作忙,這才回來,有什麽事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的。”

方蘭趕緊攙着羅父,“是啊,你們父子找個時間坐下來慢慢聊,先不打擾羅殷工作了。”

羅父終是被母子二人勸走了。羅殷回到辦公室,都已經是下班時間,除了加班的沒剩幾個人,徐曼一間間辦公室檢查關燈關電腦,被他叫住了。

徐曼惴惴,不怪她八卦,還沒走多遠就聽見會議室裏傳來吼聲,附近的同事都伸長着脖子看。羅殷出來後面色陰沉得要打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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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總,有什麽事嗎?”

“你幫我煮一壺咖啡,送到辦公室來。”

徐曼應是,等羅殷走進辦公室她才想起茶水間訂的咖啡還沒送來。

“莫沫,你們那裏還有冰咖啡嗎,要一壺。”徐曼急中生智,趕緊找救兵,“還有什麽東西吃了能讓人心情變好的也送來,趕快趕快,江湖救急。”

莫沫一聽冰咖啡,福至心靈就猜到羅殷回來了。他滿頭大汗地趕到,徐曼在位子上團團轉,見他像是見到救星。

“謝謝謝謝,”徐曼雙手合十拜托拜托,“你好人做到底幫我送過去吧,在頂前面右手邊第一間就是。”

換作以前避之不及,現在可是求之不得,莫沫亮出一口大白牙,“沒問題。”

“下午好像是羅總的爸媽來了,剛走一會,看情況不歡而散,你小心點兒。”

莫沫點點頭。

羅殷辦公室很好找,走到頭右拐,只此一間。

磨砂玻璃門半掩着,莫沫從門縫裏窺視到羅殷坐在老板椅上閉眼小憩,便輕輕地叩門。

“進來,”羅殷睜眼,“怎麽是你?”

莫沫晃了晃食品袋,“送外賣啊,你要的冰咖啡。”

羅殷走到小茶幾邊,見青年将東西一一擺好,“我沒要這些吃的,你弄錯了。”

莫沫随口胡謅:“三明治是套餐裏的,你們公司又是我們黃金VIP,其他都是店長送的。”

面對莫沫真誠的笑臉,羅殷此刻也沒多的精力計較小事。

莫沫拆開三明治的包裝袋放在冰咖啡旁邊,“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再喝咖啡吧。”

羅殷看了看,鼻尖似乎飄散着熟悉的味道,腦海裏撥雲見日,浮現出他倆在停擺的電梯裏,他抽煙,對面青年敢怒不敢言的記憶片段。而現在,還是這個人,卻笑得一臉傻氣。

莫沫假意對高層辦公室的夜景好奇,略站了會兒,最後實在找不出共同話題,就要離開。

離開的時候莫沫心情很好,哼着歌回到店裏,收銀小妹一針見血說他滿臉傻樂,是不是看上了徐曼。他急忙搖頭澄清,接着聽她說陳超然卻愁眉不展,躲在樓上。

莫沫去找,陳超然那時在抽煙,晚飯一動沒動,煙灰燃了半截沒磕,被突然出聲的莫沫吓一跳,險些落到餐盒裏。

陳超然心不在焉,聽說是這樣的小事很随意地點頭答應了。

“還好吧?”

陳超然張了張嘴,狠抽一大口,把煙蒂用力地摁在餐盒蓋子上,燒出一股難聞的塑料味。

莫沫見他如此惶然,“到底怎麽了?”

陳超然嗓音幹啞,“店子……可能周轉不開了。”

這事莫沫倒想過,店子開在這數一數二的商務區裏,光是租金就很吃緊。雖說平時生意不錯,也是勉強維持收支平衡,還不算借貸的部分。

“我對不起你們。”

“你不要自責,我們一起想想辦法。最壞的結果也就是關門,至少你做了很多人不敢做的事,創業哪有那麽容易的。”

陳超然一直搖着頭,手緊緊攥着。

莫沫輕聲安慰,也不知陳超然聽進心裏沒有。

晚上營業結束,莫沫笑着對大師傅和小妹說再見,他們也以笑臉回應,總有一些小小的溫暖在寒冷晚夜聚而成火。

“看來你和新同事相處很愉快啊。”

莫沫拉下卷閘門,尋聲後望,驚詫道:“你怎麽在這裏?”

腳步篤篤,眼帶笑意,來者從陰影處現身,短款羽絨服和牛仔褲被穿出與衆不同的帥氣,即使面戴口罩,光是那一雙眼就勾人夠夠。

“我要是說碰巧在附近和朋友吃完飯,碰巧經過這裏,你信嗎?”

莫沫抿緊唇,口舌之争向來不是他的強項,便只能沉默以對。

“我還是頭一次來這裏,你陪我走一走好吧?”

莫沫轉身大步流星,被來人緊追不舍,“別跑啊,摔跤了怎麽辦。”

“蔣虎哲,”莫沫沉聲道,“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也不想再見到你了。”

蔣虎哲食指勾下口罩笑起來,露出兩顆虎牙,再是誠摯不過:“可我想見你啊,我花了好大力氣才找到你的,你的話說完了,可從來聽過我說吧?”

莫沫嗤笑,“你一言抵萬金,還有什麽說的,錯的不是我這個不要臉的變态同性戀嗎?”

“我喝醉了,不算數。”

“酒後吐真言,難為你肯陪我逢場作戲那麽久。”

“這樣擡杠就沒意思了。”

蔣虎哲把莫沫逼入暗巷,此處左右無人,料定他不願聲張,越發肆無忌憚。只是說出口的話無比委屈,“要不是碰巧逮着你,你是打算老死不相往來吧?”

莫沫抿着嘴,蔣虎哲的無辜和委屈在他眼裏全是無賴。

兩人僵僵對持,莫沫心如死灰,蔣虎哲漸漸收起調笑,藏在黑影裏的臉色陰沉冷漠。莫沫如何不知曉,這是蔣虎哲耐心耗光,再僵持下去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我和你之間已經結束了,就不用再往來了吧。“

”結束了,什麽時候的事情,我答應了嗎?“蔣虎哲冷哼一聲,出手鉗住莫沫的肩膀,猛地往後一掼。

莫沫吃痛悶哼一聲,心裏暗暗着急。

“莫沫,是你在那裏?”

莫沫劇烈掙紮,踢翻了腳邊幾個啤酒瓶,猶如天降的羅殷愈發确定心中猜測。蔣虎哲被羅殷鉗住肩膀,不得不松手放開。

莫沫趕緊拉住羅殷的胳膊,“不好意思,下班遲了,讓你等我,走吧。”

羅殷來回在面前兩人臉上巡視,最終一語不發,跟着莫沫走到街面。兩人站在霓虹燈牌下,莫沫低垂着頭,悶聲不語,他無從得知一切的來龍去脈。

“那個,剛才謝謝你。”莫沫仰起頭,勉強擠出笑,“之前的同事,有點誤會。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我去接蕾蕾,你坐我的車走。”

換作今晚無事發生,莫沫當然很願意偷這麽一點和羅殷相處的時間,但他拿不準羅殷聽到了多少對話,他這麽狼狽不堪,就不能再丢人現眼了。

兩人再次經過小巷,早已不見蔣虎哲的蹤跡。

羅殷有事要與蕾蕾說,蕾蕾此時在周慶家,要他順路将莫沫帶回去,他這才去店裏找人,遠遠看着莫沫與那人争辯就沒有接近,直到眨眼間兩人從眼前消失才趕緊上前。事發後莫沫欲蓋彌彰的神情證實了他的一些猜測。

羅殷将目光從莫沫的側臉挪向正前方,恰好綠燈亮了。

作者有話說:如果前後文情節,設定不一致,請以後文內容為準,大體走向不變。

敲我自己木魚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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