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下午下班前,羅殷将行政主管叫到辦公室,問了問活動細節。主管一一回答,末了問道:“您也要去嗎?”

羅殷點頭,“帶家人散散心。”

主管笑了笑,“您終于肯來了。”她笑得真誠,羅殷不禁問道:“我去了怕你們不自在,怎麽,你們又不怕了?”

主管抿嘴思索道:“因為您在工作上嚴肅認真,高标準高要求,我們怕的是達不到您的期望。一起出去玩,還怕什麽,您別覺得我們玩得太瘋就好了。”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羅殷是個好老板,公私賞罰分明,盡心盡責,不苛責下屬,這些年積累的威嚴不可動搖,一般新入職員工都不敢直視他。

主管又說:“其實借這個機會,公司裏的人多聚聚,加深了解,才能消除隔閡。”

“嗯,辛苦你了,管這麽一大家子,”羅殷獎勉幾句,“也不用特地安排我的行程,你小孩應該放假了吧,沒事也可以去玩玩。”

主管道謝離開,羅殷手裏翻着行程計劃,給蕾蕾說了這件事。蕾蕾有時間也樂意,羅殷主動說:“你把周慶也叫上。”這與蕾蕾不謀而合,蕾蕾悶笑,“怎麽我結婚了,你反而比我還在意。”

羅殷根本不在意周慶這個“妹夫”有什麽意見,他考慮到畢竟周慶和莫沫是表兄弟,關系親近,省得他不在莫沫獨自一人。

蕾蕾說,“他肯定要去的。”

羅殷說:“嗯,我把行程發給你了,去的話我們自己開車。”

夏天吃蝦,做法多樣,以蒸燒為主,蒸的原味香嫩,燒的麻辣爽口。他們臨市是吃蝦大戶,全國聞名,公司包了兩臺大巴,兩小時路程即到。當日中午,大部隊已經到達,羅殷帶着莫沫單獨驅車前往,周慶和蕾蕾稍晚一些再來彙合。

羅殷定了三間房,他,莫沫和小夫妻。他們到達後先去房裏整理,莫沫丢下背包跑到窗前,僅開半扇窗,清新涼意的風迎面而來。窗外是山谷棧道,林蔭蔽天,青山綠水,潺潺淙淙。

莫沫坐着乘涼,突然想起,問道:“你怎麽和蕾蕾說我也來的?”

羅殷也坐在窗邊,風揚起額發,逆光而視眉目深深,“你忘了,你還是我名義上的男朋友。”

莫沫噌地從腳脖子紅到頭發梢,因為從羅殷嘴裏說出的“男朋友”三個字而渾身燥熱,手腳無措。他多麽想沖過去抱住羅殷,狠狠地親他甜言蜜語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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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現在我還是名義上的嗎?”莫沫的眼又被點燃似的,一點星火,滿片燎原。

羅殷狀似沉思,足足一分鐘沒有答話,就像山雨欲來,不等他去澆,星火自己就熄滅了。莫沫并不強求羅殷給他答案,他露出和那天一樣願意理解,自持堅強的笑,化解這片刻沉默的難堪,轉頭将頭伸出窗外,任由清風拂面,最好吹來小石籽,他才有借口說風迷了眼。

羅殷原本一句玩笑,倒沒預料莫沫就這麽認真,他走到莫沫身邊,看他抿緊顫抖的嘴唇,還要忍着眼淚不掉下來。他不止一次覺得可憐的莫沫愈發可愛了。自以為能堅持,自以為很堅強,其實是個哭泣包,還不敢當着他的面,非要偷偷摸摸,怕他看見。

這點可愛極大取悅了他,可也不能讓莫沫委屈太久。

羅殷從後面将莫沫整個包進懷裏,風吹多了人都有些涼意,可別吹成個傻傻呆呆的。他下巴抵着莫沫頭頂,“我是在想,如果你是我名義上的男朋友,那麽晚上我們到底是各睡各的房,還是睡一起。”

他說完,莫沫還是僵直的,便伸手關了窗戶,将人扳正過來。眼角尖還是紅的,鼻子偷偷吸氣。兩顆黑亮濕潤的眼珠子左移右躲,像做眼保健操似的。他這麽一個賞心悅目的大活人就在眼前,也不知道多看看。

羅殷就笑了,“我發現,你再沒有之前那種猛勁了。”

莫沫這才疑惑地偷瞄,馬上又低下頭。

“之前你那麽勇敢,為了我什麽事都做了,”羅殷道,“怎麽現在看都不敢看我了。”

莫沫嘟囔頂嘴,“有什麽好看的。”

簡直是吃幹抹淨後的嘴臉。

羅殷不無惋惜嘆言:“是呀,我是不好看了,早上起來照鏡子,腫眼皮雙下巴,連肚子上幾塊腹肌都要沒了,不得不說人到了年紀就要認命。拿什麽和年輕人比呢。”

莫沫擡頭,羅殷遠沒有所說的不堪,他眉目有多深邃,腰腹腿部多緊實,他可能比羅殷本人還了解。真是應當說,年輕人拿什麽和羅殷比。

“你這麽着急擡頭看我,果然只是愛我有六塊腹肌的肉`體?”

“不許再說這種話。”

相較羅殷的玩笑,莫沫的認真顯得格外不合時宜。

羅殷斂眉正色,“好,我不講。”

莫沫搓了搓臉,轉而問:“蕾蕾他們快來了吧?”他打開手機看時間,才看到有兩通來自周慶的未接來電。他手機靜音,一路上在車上打盹,過來又被羅殷一鬧,竟差點忘了這事。蕾蕾轉而發微信說已經快到門口了,要他一個人先過去等着。莫沫跟羅殷打聲招呼,獨自下樓去等。

蕾蕾就在酒店大堂坐着,很好找,莫沫走過去沒看見周慶,很是奇怪。

蕾蕾說:“周慶把小姨也帶來了。”

蕾蕾口中的小姨自然是周慶的小姨,莫沫慢半拍反應過來,“我媽?”

蕾蕾語速很快,似乎趕時間:“事情是這樣的,你聽好記清楚,別在他們面前漏嘴了。羅殷帶你來玩,我知道因為你們兩個要做戲,但是不能和他們說明白吧?”

莫沫抓緊褲子,緊張地點頭。

“所以我就跟周慶說,我手裏有幾張這裏的免費名額,不去也是浪費了,就把你也喊來一起玩,周慶才不會懷疑你和羅殷有什麽關系。”

莫沫放松了些,在褲子上蹭了蹭手心的汗。

“周慶就說你,這麽好的地方,又是跟家人出來為什麽不帶小姨一起 ,他就自做主張把小姨接來了,你不會生氣吧。”

莫沫羞愧自責說:“是我不好,慶哥比我有心。”

他光圍着羅殷轉,都顧不上自己媽媽,況且那天的匆匆一面又不歡而散。

“為了避嫌,你和羅殷要裝不熟知道嗎,尤其他還把你趕……”話到嘴邊,蕾蕾也回過味來,覺得不對勁,皺眉疑問,“對啊,羅殷那個馊主意你怎麽就答應了呢?你和他不是不熟嗎?”

莫沫猛地被這麽一問,竟沒想到差處在這裏,他半真半假道:“被趕出來那次,我是挺生氣的,後來因為羅裕的事我誤會他了,還害他住院,我心裏過意不去。我工作的奶茶店離他公司不遠,有時過去順便打個招呼問個好什麽的,一來二去就沒覺得他那麽讨厭了。”

羅殷住院這事蕾蕾聽羅裕提過兩句,前因後果正好圓上了。

“原來是這樣啊。”

“嗯,就是這樣。”

“果然一回生二回熟嘛,我就說他其實挺好的一個人,老是冷冰冰地板着臉,別人看了當然發怵。”蕾蕾感慨道,“這主意馊了點,但我沒想到我那羅大哥還有這麽小孩子氣的時候。這樣也挺好的,他身邊沒什麽朋友,整天只知道工作,和魏……有你陪着他我就放心了。”

末了還語重心長地托起莫沫的手,“辛苦你了,我雖然喊他一聲哥哥,也是隔壁家的,羅裕就更不提了,現在有你在就不一樣了。”

莫沫紅着臉問:“有什麽不一樣嗎?”

莫沫睜着濕潤的眼睛,無辜又可憐,蕾蕾看在眼裏,暗想莫沫平時受了不少氣,敢怒不敢言的。

“我認識的男人裏面,羅殷周慶這種的拼事業,我爹一心專研學問,還有的花天酒地恨不得死在外頭。你呢——”蕾蕾托長音,捏了捏莫沫的臉肉,“是難得居家型又不埋怨的男人,和你一起生活肯定很幸福,什麽都不用操心。”

說罷長嘆一口,“怎麽就還沒着落呢?明明這麽大一顆金子在這兒。”

莫沫被蕾蕾誇地擡不起頭。

蕾蕾突然興奮好奇,“你和他平時怎麽相處的,他都願意帶你參加公司活動,肯定是很喜歡你的。”

明知道蕾蕾的喜歡不是那個意思,莫沫還是高興地揚起笑偷樂。

蕾蕾說:“你太兜人疼了,有羅殷這樣一個哥哥對你也是好事。他和羅裕,沒什麽兄弟緣分了。”

莫沫笑:“我也這麽想的,有他這樣的……哥哥。”

他從小沒有父親,母親将他照顧得也很好,但內心總渴望有一個肩如山川,胸懷江海的男人,給一點依靠和力量,讓自己也成為這樣的男人。

“你們在這裏。”

羅殷不知何時下樓,也看到蕾蕾和莫沫,眼見周圍都是陌生人,才走了過去,隔着一條花廊和兩人打招呼。

莫沫跟在蕾蕾身後,表演什麽叫和羅殷不熟。

蕾蕾說,“正想去找你呢。”

三人隔着克制而禮貌的距離,羅殷先看了一眼莫沫,方才的不快在他臉上早已煙消雲散,眼裏又是再熟悉不過的情意,燃起的兩簇火苗。

羅殷笑問:“你們聊什麽呢,都這麽開心。”

蕾蕾說:“你現在不光有我這個妹妹,小裕做弟弟,還有莫沫呢,我剛還在說,他有你做大哥也挺好的。”

羅殷這才轉向莫沫,意有所指,“真的嗎,我還從來沒聽過他叫哥哥。”最後幾個字的尾音放得輕,莫名地勾人。

說起來也奇怪,平日兩人相處,都直呼其名,莫沫的名字是疊音,本來就和小名一個樣,就算羅殷叫“莫沫”,也能聽成“沫沫”。關起房門在床上肆無忌憚,單純“哥哥”這兩個字卻是沒喊出口過的。

“這有什麽難的,”蕾蕾推了一把莫沫,“現在就喊一聲,我給你作證。”

莫沫上前兩步,目光灼灼,坦誠大方,叫他一聲:“哥哥。”

作者有話說:叫哥哥了嗎,叫了。

弄了個微博,歡迎大家來玩。

id 燈燈燈燈燈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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