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這脫口而出的兩聲哥哥,清脆敞亮,顯得羅殷那點心思相形見绌,他咳了一聲,轉而問蕾蕾,“找我?”
莫沫也不似方才大膽,他腦子一熱,喊完更覺得歡喜羞澀,便垂着眼站在蕾蕾身後聽他們說話。蕾蕾說:“周慶把莫沫的媽媽也接來了,我剛才問前臺,已經沒有多的房了。”
周慶這手,突如其來,誰也沒想到,羅殷也只定了三間。他道:“我再去問問,如果這裏沒有,再看看其他酒店。”
莫沫突然問道,“你定的都是那樣的套間嗎?我看套間也挺大的,我和我媽住一間吧。我睡沙發。”
羅殷按掉剛撥通的電話,“你确定?”
莫沫客氣道:“這次出來已經很麻煩你了。”
蕾蕾說:“周慶和小姨已經到門口了,我和莫沫去接人。怎麽住再商量。”
羅殷看了他一眼,對他們說:“晚上公司有活動,你們想來跟我說一聲。”
蕾蕾急着要走,“我不去了,誰都不認識,莫沫我們走吧。”
“那我們先過去了。再見。”
周慶和莫媽媽在前臺問房間,蕾蕾帶着莫沫過去。莫媽媽臉色精神都比上次見面好得多,莫沫怯怯喊了一聲“媽。”莫媽媽上三眼下三眼地看着扮可憐的兒子,很是無奈嘆口氣。
周慶倒沒察覺出母子兩個的不同尋常,一把狠狠拍上莫沫的背,湊到耳邊小聲說,“你這還沒媳婦就忘了娘。”
蕾蕾扶穩莫沫,瞪了周慶一眼,周慶讪讪轉移話題,“那個開車好累,我們先上去休息休息,晚上吃頓好的。”
提到這個,蕾蕾更是惱火,終究不便表露,拿出兩張房卡,一張給了莫沫。周慶道:“只有兩間房嗎?”
莫沫說:“我看過了,房間很寬敞,不要緊。”
兩個套間門對門,周慶和蕾蕾一起去他們的房間。莫沫則背着莫媽媽的小包,帶着她走進去,把背包放好,“媽,你睡房裏,我睡沙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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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媽媽正在窗前看景,聞言點點頭。窗外山水如舊,竹林簌簌,聽得久了,心也靜了。莫沫搖着她胳膊,讨好道,“晚上我們去吃蝦,明天還可以去爬山。”
莫媽媽卻說:“吃飯的時候,你要好好謝謝蕾蕾和周慶,別讓他們再破費了。”
“我知道了,”莫沫見她興致不高,也有些灰心喪氣,“一家人嘛,幹嘛那麽客氣。”
莫媽媽點點他額頭,“真是不懂事。”
那頭關上房門,蕾蕾氣呼呼地往沙發上一坐,便扭頭不看在她身邊繞來繞去的周慶。周慶一會兒喊寶貝一會兒喊老婆,總算哄得蕾蕾肯和他說話。
“別生氣了,我也是看小姨整天悶着,沫沫也在,才想着帶她來的。而且我覺得小姨怪怪的。”
蕾蕾說:“我氣的不是你帶她來,你總得提前和我說一聲吧。如果今天真的沒地方住了,在哪兒去找酒店。”
“下不為例,”周慶繃着臉,豎起三根指頭對天,“我發誓。”
蕾蕾得到保證,氣也撒了,靠着周慶問,“小姨怎麽了,莫沫不知道嗎?”
周慶說:“車上她問我們身邊有沒有什麽适合的女生,這不就是想給莫沫相親嗎?”
蕾蕾說:“為人父母,人之常情,有什麽奇怪的。”
周慶卻說:“還有上次我去送東西給她,她也是跟我說希望沫沫像我們一樣結婚,過得平安幸福。還說怕沒人照顧沫沫,所以我總覺得吧……”
蕾蕾和莫媽媽接觸不多,想不出一二三,周慶猜測道:“該不會是小姨得了什麽病……”
蕾蕾捏住周慶的腮幫子:“好了你不要再說了。等會兒你單獨找個時間跟沫沫說說,要他多注意一下小姨。要我看,小姨是覺得沫沫現在都還沒談戀愛,心裏着急了。”
這麽一說,周慶也覺得靠譜,“我還真想不出沫沫和哪個女生走的近。他該不會……”
蕾蕾道:“閉上你的狗嘴。”
周慶馬上閉嘴。蕾蕾嫁給周慶以後才知道莫沫家的事,一兩句家常話間無意透露,莫媽媽未婚先孕,從來沒有提到過孩子父親是誰。如今社會未婚先孕都遭人話柄,更何況二十多年前。莫媽媽卻一意孤行把孩子生下來了。
周慶在飯前找了個時間,将莫沫單獨約出來,把自己和蕾蕾的想法都和他說了。莫沫細細回想,暫時倒沒有發現莫媽媽身體有什麽異狀。
周慶開玩笑道:“從小到大也沒見你喜歡什麽女孩子,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女生呢。”
莫沫也笑道:“對啊,我愛死男人了,最好是那種又高又帥還有錢,六塊腹肌大長腿的。”
周慶一愣,“你在說我嗎?”
莫沫憋着嗓子,膩到周慶身邊,“帥哥,來嘛。”
周慶嘿嘿一笑入戲,“小夥子細皮嫩肉,今晚讓大爺好好快活快活。”
他倆在那你撓我胳肢窩我抓你癢癢肉,活像狗子打架,蕾蕾本來讓兄弟倆個說話,越到後面越浮誇,“周慶你要點臉,你哪來的六塊腹肌大長腿?”
周慶頓時像霜打的白菜,“我有……真的……”
蕾蕾不耐煩道:“結婚之後你那四塊都沒了,男人結婚之後真的就沒保質期了!”
莫沫抿着嘴偷笑,想他的那個六塊腹肌大長腿了。
休息好後到了晚上,小夫妻和母子倆出去吃飯。原本蕾蕾拿的套票就是羅殷公司的,可以直接去吃,想着周慶見了肯定吃飛醋,于是作罷。四人坐車,照網上推薦的一家蝦館去了。下午六點開始營業,門口已經排起長龍隊伍。
莫沫照媽媽的意思,一口氣悶光一瓶啤酒,謝周慶和蕾蕾的照顧。說完意猶未盡,被小夫妻攔下來。吃完飯小夫妻去別的地方逛街,莫沫陪着媽媽返回酒店。莫媽媽體力不濟,在房間裏看電視,眼見莫沫也陪着,說:“你自己出去逛逛,老跟着我幹什麽。”
莫沫就等她這句話,“是你不要我陪的,我出去啦。”
“去吧去吧,鬧人。”
莫沫如放飛的小鳥,出門轉身奔向電梯,電梯門開,他按了羅殷所在的樓層,門剛合上就有一對夫妻進來,等了孩子等長輩,急得莫沫跺腳,這時間他早爬樓梯到了。
然而在羅殷房間門口站定,一股道不清的感覺使他敲門的手一頓。這種怪異很快消散,興奮取而代之。他扣了幾聲,裏面無人回應,料想羅殷是參加公司活動了。
莫沫嘗試撥打他的電話,也無人接聽。他發消息過去,在酒店後的竹林處等他。直到他又乘上電梯,依然那麽多人等來等去,他都不着急了,他連一個能等的人都沒有。
莫沫漫無目的地在竹林裏穿行,偶有情侶親親我我,他馬上避開。快走到林子口,他被幾人的對話吸引,不自覺駐足,躲在暗處偷聽。
“沒想到這次羅總也來了。”
“是啊,聽說是帶家人散心。”
“也沒見到他什麽家人啊,你來公司早,你見過嗎?”
“聽說有個未婚妻,已經分了。”
“正好我有機會了吧,讓他見識見識男人的好。”
“你個小基佬死了心吧,他要是gay,那也搶着有人要,你先去拿個愛的號碼牌等着吧。”
“你讨厭啦。”
“來,我給你唱首夢醒時分。”
“我看憋死你們算了,出來抽個煙能瞎他媽扯蛋。”
“哎,開個玩笑嘛,只要公司賺錢,給我多發點,我管他喜歡什麽貓貓狗狗。”
“待會兒進去別說了,讓人聽見不好。”
“知道了,也就私下裏說說。”
三人抽完煙,轉身回走,莫沫不遠不近地跟着,看他們走到酒店大廳,那邊酒席散場,羅殷從宴廳出來,那三人還迎過去攀談。
莫沫就站在門口,人來人往,喝得紅光滿面,沒有人注意到這麽一個不顯眼的外來者。羅殷一路走來一路和身邊的人交談,走到離他不遠處停步。這個場面何其眼熟,時至今日,他還是只能裝作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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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快落的偷情時間!
莫沫揉揉臉,酒氣散去不少,但臉皮和脖子還是一片紅彤彤。他低頭垂眼往羅殷走去,聽音辯人,到那個小基佬身邊的時候右腳一崴,把小基佬和羅殷撞開。
羅殷手掌托起莫沫的手肘,皺眉低聲道:“小心一點。”
莫沫趕緊站直,還是卡在羅殷身邊。那個小基佬見羅殷都出聲警告,原本心中不悅都變成欣喜。莫沫快速地擡頭暼了他一眼,低頭心道騷雞,又調頭往酒店門口走。
小基佬說他“神經病”,他越走越遠,遠到聽不見也看不見。他還在竹林入口處等着,林子裏有風,吹得他發冷,還有蚊子嗡嗡不停。要是羅殷再不來,他就回去了,省得受罪。
“喝酒了?”
莫沫擡頭,那個男人站在路燈下,看不清什麽表情,只是說話聲音還稱得上溫柔。男人坐在石凳另一邊,将一個紙盒推到莫沫手邊。
溫溫的,莫沫拿在手上看,是一盒牛奶。
“腳崴了嗎?”
男人不顧他的沉默,俯下`身卷起他的褲腳。
莫沫收回腿,幹巴巴道:“我沒事。”
假戲真做,羅殷比他還入戲。
“嗯,”羅殷說:“沒事就好。”
莫沫捏着溫熱的牛奶盒子,“我沒喝醉。”
“我知道。”
“剛才我是故意的。”
“看出來了。”
“那個人對你有意思。”
“沒感覺。”
莫沫借着路燈想看清羅殷的臉,卻被羅殷的外套罩住頭肩,忽然天地之間,目不能視,耳不能聞,只有鼻間萦繞着熟悉的氣息。
這是一個他意外的吻,嘴唇只被輕輕地啄吻吸`吮,引誘他張開嘴,等他打開一條縫隙,舌尖勾着舌尖,他嘗到淡淡的酒味,原來羅殷也喝酒了。
他們躲在外套下接吻,就和剛才他遇到的情侶一樣,他聽到閑适的腳步聲一靠近,就會馬上匆匆離開。
吻畢唇分,他就像喝了杯醇厚的酒,有些暈乎乎的,腦袋胸口發熱得厲害。除開蚊子多了點,這裏确實是個談情說愛的好地方。
羅殷大拇指擦過莫沫濕潤的嘴角,竟也有點情動的沙啞,“你也早點休息。”
身着黑色襯衫的羅殷很快融入夜裏,在莫沫的視線裏消失。他披着外套,就像羅殷環抱着他。他也該回去了,已經出來太久了。肯定不能穿着這件外套露面,不然就是明目張膽告訴別人。
莫沫捏着兩肩,輕輕抖平,對折挂在手臂上。內荷包裏的硬物戳着他的手,是一張羅殷忘記拿走的房卡。他捏着房卡,手心裏都有些冒汗。回到自己房間時,他把外套擱在一個不顯眼的角落。
靠近卧室門口,已經聽不見電視的聲音,推開`房門,莫媽媽已經關燈睡了,他才意識到現在已經十一點多了。
莫沫一點點關好門,又去敲了敲對面的房門,耐心等了一會,無人回應。要麽他們還沒回,要麽已經睡了。莫沫折回拿起那件角落裏的外套,再次離開。電梯來得很快,也沒有人突然進來。
這一層的走廊也沒了人,他在門口站住,像一個歸還失物的陌生人,扣響外套主人的房門。他的扣門有了回答,門從裏面打開。
他舉起外套,走到玄關。他站着不動,羅殷伸臂關上門說,“衣服放在這裏就可以了。”
莫沫依言将外套挂進衣櫥,跟在羅殷身後。羅殷還穿着黑襯衫,衣角整齊地束進褲子裏,愈發突顯他的好比例。想必他光是站在臺上,即便不言不語,就能收割所有人的目光。還包括一些別有居心的男男女女。
羅殷坐在沙發上,莫沫也靠了過去,翻身跨坐在他腿上。
兩人視線相對,莫沫想到剛才幽暗竹林裏蒙頭蓋臉的深吻,覺得根本不像羅殷會做出的事。他扯着羅殷的臉頰,“你是不是被什麽狐貍精附身了。”
又道:“不對,你本來就是個狐貍精,好像突然開竅了,會勾`引人了。”
羅殷當然不是狐貍精,可未必不會開竅。
因為被扯着臉頰,男狐貍精說話口齒不清,“你要出來玩,但一直不開心。”
莫沫松開手,抱着他的肩膀。
“你不知道嗎,我最擅長的就是高興出門,敗興回來。”他這話有點賭氣,也不知道氣誰,或者就是在氣自己。
“為什麽不高興?”
他不願承認,周慶把媽媽接來,他其實是介意的。也不願意面對,也許還有很多個以後,他都要扮演陌生人。想簡單地和羅殷一起生活,本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莫沫突然道:“有一個人,餓了很久,他在森林裏找到一種美味的毒蘑菇,原先以為吃一點點就能填飽肚子,吃完才發現想要更多。因為有毒,只能偷偷地吃,還要擔心被別人采走。”
“并不是每個人都會吃毒蘑菇。”
“可他還是擔心。”
羅殷再沒有說什麽,他也沒法再說什麽。莫沫學他學得快,沒有衣服就拿手代替,蓋着他的眼睛。嘴唇上的觸感柔軟溫熱,勤能補拙,莫沫的吻技比一開始進步了不少。他松松地圈住莫沫的腰,什麽都不用做。
莫沫粗暴地接開他的領帶,系在他的眼睛上,胸前的扣子一顆顆解開,皮帶拉鏈也是。縫隙裏透着一點餘光,他能看見栗色的頭發随着動作擦過大腿內側。
酒味早已散去,唇間是他腥鹹的味道,他不喜歡,莫沫卻從不在意。敏感的部位被含在嘴裏,附以技巧地逗弄,讓人上瘾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