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七點半了還不起來?”
莫沫正睡得熟,被人推了一下,馬上驚醒地睜開眼,手機時間正是七點三十分。他坐起身,晃了晃腦袋,他夢見了周慶和陳超然,他們三個變成一所小學的體育老師,有個學生上體育課摔傷了,傲慢霸道的學生家長找到學校來,他正和學生家長據理力争。
夢就是這麽天馬行空,周慶和陳超然現實中并不相識,夢裏卻是一對兄弟。
“還不快起來,不是說有朋友要來接你嗎?”
見莫沫坐在床邊又要迷糊睡過去,莫媽媽又喊了一聲,莫沫立馬竄到浴室刷牙洗臉換衣服。
莫媽媽早已準備好了雞蛋煎餅和白米粥,莫沫随意吃了兩口,見莫媽媽提着袋子,問:“要我送你嗎?”
莫媽媽慢條斯理吃着早飯,“不用,我走過去。晚上回來吃飯嗎?”
莫沫已經在門口換鞋,笑着回應:“回來,你都做燒豬蹄了,不回來虧大了。那我走了,再見。”
莫媽媽笑着跟他揮手,“嗯。”
“莫沫,莫沫?”
莫沫“再一次”睜開眼,眼前是周慶。眼睛轉了一圈,這裏是周慶家的客房,周慶還穿着睡衣。
周慶摸了摸他的額頭,“你是豬嗎,可真能夠睡的,從昨天晚上吃完飯睡到現在。”
現在是什麽時候?莫沫下床,拉開窗簾,窗外陽光普照,卻并不感覺燥熱,有風拂面,捎帶一絲涼意,他趕在這一年的中秋節前回來了。
周慶說:“起來吃早飯,對了,你手機亮了幾次,好像有電話。”
莫沫點點頭,看了眼手機來電,想來并不是急事,他回了幾句話過去。
“蕾蕾姐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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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快吃早飯吧。”
蕾蕾一身運動服,剛買完早點回來,三人坐在一起。每個人面前一碗配鹹菜的米粥,一份雞蛋煎餅,外加豆漿煎餃若幹。其他兩人已經開吃,莫沫卻看着眼前的粥餅,捏着筷子,有些失神。
周慶問:“怎麽了?”
莫沫抿抿嘴,掩飾道:“沒什麽,好久沒吃過這些了。”
算來,大概有四年了。
羅殷走後沒多久,他也從那個家離開了。
離開前,他買了一個又大又結實的黑色行李箱,将常穿常用的衣服物件帶上。一切收拾好,向周慶和蕾蕾告別。
羅殷家的鑰匙他沒有帶走,他将鑰匙快遞到了羅殷的公司。他帶着羅殷給的錢和行李箱,踏上曾經向往的遠方。
他去到很多地方,走走停停。作為過客而來,把自己當本地人一樣生活,直到厭倦,再次出發。每一處的城市截然不同又不約而同。每個地方的人文風景各具特色,但生活于此的人都只是為了活得更好些。
漫長旅途最後一站定在了西藏。并非因為西藏朝聖,超脫物外,只因西藏足夠遠。
火車沿途經過鄭州,西安,西寧西,格爾木,那曲,最後到達拉薩,花了三天時間。越靠近西藏,窗外的天與地越一望無際,廣袤遼闊。經過可可西裏無人區,白色荒原上間或出現羚羊,牦牛,野驢,羊群。看見羚羊的時候,車上的人都說那是藏羚羊,遠遠匆匆一瞥,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藏羚羊。
晚上七點半到站,拉薩的天亮如同白晝,拉薩日照長,九點半天光黯滅。莫沫坐在旅館的窗邊,看了兩個小時的天空,那裏的白雲是棉花糖做的,如果能揪下一小塊嘗嘗,肯定是甜的。
他在西藏度過了相對較長的一段日子。直至整個人都被曬成赤銅色,正宗的高原紅。周慶與蕾蕾接機,莫沫故意從他們身邊經過,兩人都沒有發現。
走過大美河山,經歷世間百态,才發覺原先那點為情愛的執着,比不過海邊沙,林中葉,不值一提。與人而言,天地孕育萬物,包納海川,踏出這方天地,還有銀河與宇宙。三千微塵裏,吾寧愛與憎。
不僅模樣,莫沫的氣質神态也似脫胎換骨。他站在那裏,筆直挺立,似一棵青松。
匆匆數載,周慶和蕾蕾望着莫沫,千頭萬緒,最後三人簡單的擁抱,一切盡在不言中。
盡管那筆錢數目不小,這幾年莫沫能省則省,一切從簡,理財部分沒有取出繼續生錢,倒也沒有花多少。他每個月定時給母親彙款,離開一個地方,就再寄一些當地特産和自己拍的明信片,寫着:一切平安。
這幾年在外,他瞞着所有人回來過一次。一切都沒有變,小區樓下的流浪狗生了小狗崽,奶茶店的工讀生又換了一批,前臺換了一個開朗的男生。
惬意地吃着早飯,三人閑談,多是莫沫分享所見所聞,聽得兩人心馳神往。
周慶說:“看你這樣,我都有些羨慕了。”
對于莫沫而言,周慶就是“別人家的孩子”。兩人是表兄弟,年齡相近,少時多拿來比較,長大後也是如此。
蕾蕾問:“接下來有什麽打算,還走嗎?”
莫沫雙眼一亮,興致勃勃道:“不走了。還記得我跟你們說,在火車上遇到的肖良嗎?他有一個朋友在這開店,我們準備幫幫他們。”
周慶道:“那你自己沒有什麽打算嗎?”
蕾蕾給了他一肘子,示意莫沫接着說。
莫沫和肖良在火車上認識,一個上鋪一個下鋪,本來是萍水相逢。後來兩人路見不平,懲治了火車上的一個鹹豬手,這才互相認識,一見如故。也是巧的很,肖良的目的地和莫沫同一個地方。
肖良要去找他的一個師兄,這個師兄一表人才,前程似錦,卻因病失聰,一蹶不振,後來認識了一位善良溫柔的志願者,才重新振作起來。由己及人,這個師兄開了一家小店,大部分員工都是殘障人士,希望借此幫助到更多的人。
周慶還在糾結莫沫又給他人做嫁衣的時候,蕾蕾進一步問道:“你和那個肖良?”
自莫沫與他們出櫃,坦明性向後,他們也花了些時間才接受。倒不是對同性戀有什麽歧視,別人出櫃游行,他們還贊一聲勇敢,只不過這事真真切切發生在了自家親人身上。
但莫沫始終未曾言明那個人是誰。但如今雲煙往時,能有個新開始最好不過。
莫沫笑了笑,不否認不承認,一切随緣。
“等會兒肖良來接我,你們要想看,我介紹你們認識。”
他和肖良一見如故,也是因為兩人取向一致。
到了約定時間,肖良開車而來,周慶和蕾蕾怕吓到未來的“弟夫/弟妹”,只當他是莫沫的普通朋友,見面問好。匆匆一面,只觀察外表談吐,是個外向俊朗的年輕男人,莫沫站在一旁,竟比他們三個都要淡定。
如今再看莫沫,陽光下眉目舒展,堅毅有度,噙笑半分,泰然自若,話語神情還保留着年少的純粹。
莫沫揮手和周慶蕾蕾再見,坐上車離開沒多久,三人的小群裏,周慶第一個講話:這個小夥子可以相處看看。
蕾蕾更直接了問:你是1還是0?
莫沫不露聲色,肖良比他高出半個頭,卻比他消瘦一點,肖良曾坦言自己做0多些,換作以前他倆就是無1無靠,今非昔比,莫沫自覺做1問題不大。
周慶馬上回複:那必須是1。
肖良側過頭,“你看我幹什麽?”
莫沫笑了一下。
周慶在群裏婆媽道:“在外浪了這麽久,有好的人就趁熱打鐵快定下來吧。這幾年小姨嘴上不說,其實态度軟化下來了,你寄的明信片,她都收在鐵盒子裏,有事沒事拿出來看。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該不會你還想着那個人吧?”
蕾蕾也關切地問,“現在也不能跟我們說那個人是誰嗎?”
莫沫想了想,看樣子他們根本就沒往羅殷身上靠,回複說:都已經過去式了。
周慶發了一個舉手投降的表情,“好吧,我們尊重你的選擇。不過你最好永遠不要讓我知道是誰,不然我要他好看。”
莫沫回了一個乖巧,周慶在後面接了兩個字:個屁。
作者有話說:來了!
寫到這裏發現周慶好老母雞的,要是發現那個人就是大羅……
母雞捉老鷹,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