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對不起

對不起

走進玄關,溫阮腳步一頓,空氣裏充斥着刺鼻的煙味。

據他所知,楊哥壓力大時會抽一兩根煙,但基本不在家裏抽。

主要怕他不習慣。

溫阮把身上的書包放下,搭在手臂裏,看向沙發。

楊時俊兩只手臂撐在膝蓋上,雙腿分開,聽見動靜,他回頭看過來,眼睛裏全都是血絲。

頭發也有些淩亂。

怔愣幾秒,楊時俊整個人才像是反應過來,他站起來有些無措,連忙收拾茶幾的煙灰缸。

“對不起,我有點心煩,所以抽了幾根,我馬上開窗……”

楊時俊說着把煙灰缸拿到陽臺,再回來時,似乎知道自己狀态不好,他去洗手間洗了臉。

再出來時已經恢複以往的樣子,像什麽事都沒發生:“先吃飯。應該冷了,我去熱熱。”

溫阮出聲:“楊哥。”

楊時俊握住盤子的手一緊,他沒有看溫阮,只是緊緊盯着盤中的菜,整個人不由自主繃起。

“我晚上吃過了。”溫阮仿佛沒注意到對方的失态,他繼續說:“等會兒收拾完東西就走。”

楊時俊手背微微發白。

好半響,他才讓自己的聲音盡量顯得不那麽沙啞:“我們前幾天還好好的,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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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阮:“對不起。”

楊時俊:“我不要你說什麽對不起,我想知道為什麽。”

溫阮把書包輕輕放在腳邊的地板上,沒有一絲慌亂,他雙眼烏黑,直直對上男人的眼睛。

“不喜歡了。”

“不可能。”

楊時俊嗓子有些幹。

溫阮繼續說:“在發現你跟孟潺的關系之前,我就在思考了,我對你,已經沒有當初的喜歡。”

“孟潺的出現,沒有讓我的情緒出現多大的波動,沒有妒忌。”

“這是不正常的。”

“之所以現在才說,是因為沒有找到合适的契機。”

楊時俊不明白,他有些難以接受現在的局面,明明上一世這個時候不是這樣,上一世阮阮一直愛着自己,是孟潺一直阻隔他們。

他忽然想到什麽!

楊時俊走上前,捏住溫阮的雙肩緊緊盯着他:“是孟潺對不對?他是不是找人欺負你了!”

溫阮搖頭:“沒有。”

可是楊時俊不相信:“肯定是他,要不然你怎麽會跟我分手。阮阮,我,我辭職好不好?”

“我不去了。”

楊時俊小心翼翼道。

溫阮嘆氣:“楊哥,你不是這樣死纏爛打的人,我說了,沒有其他原因,咱們和平分手。”

最後那四個字,仿佛一個雷擊打在楊時俊頭上,他有點懵,後退幾步,許久沒緩過神。

“和平分手?”

重生回來,楊時俊就沒打算過分手,也是上一世跟孟潺結婚後,他才知道他有多麽喜歡阮阮。

阮阮死後,他無數個夜晚都在懊悔自責,都在心痛。

他愛阮阮。

比他以為的更多。

有時候楊時俊會想,自己為什麽會跟孟潺結婚了,仔細斟酌這件事,他會吓自己一跳。

覺得很莫名其妙。

根本找不到緣由。

要說愛,孟潺根本不是他喜歡的類型,為了事業?不可能,雖然自己野心勃勃,但他知道,孟氏集團有孟宇撐着,哪裏容得了他分一杯羹,他只想自己闖出一片天。

所以跟孟潺結婚。

他到底得到了什麽?

楊時俊站在客廳出神,直到行李箱輪子拖在地上發出的響動驚到他,他才從神游中回神。

他一把按住扶杆!

溫阮皺眉,把行李箱往自己這邊拖了拖,但沒用,他想到了什麽,再擡頭時神色變得冷漠。

“楊時俊。”

聽到自己的名字,楊時俊眼睛更紅了,他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阮阮冷漠的眼神刺到。

聲音也這麽冷。

上一世阮阮被打斷雙腿,打電話向自己求救時。

心會不會也這麽痛。

楊時俊呼吸急促,心口像是被撕裂一般疼痛,他伸出手捂住胸口,還沒等他說出一個字。

對方吐出幾個字:“既然你堅持要真相,我就告訴你。”

溫阮聲音沒有起伏:“我喜歡上我教的學生了,他比你年輕帥氣,也比你更有錢。”

“沒錯,我劈腿了。”

“不可能!”楊時俊下意識反駁,阮阮怎麽可能劈腿。

但他想到最近阮阮對他的冷淡,也不喜歡他的碰觸,似乎就是從開始教那個學生開始。

薄嶄。

上一世阮阮只去了一天,便沒有再去,這一世阮阮一直在教授,楊時俊難以置信看着溫阮。

難道是真的?

溫阮看他明白了,轉身就走,但行李杆依舊被握着。

他聽見楊時俊說:“slave酒吧,你一定不要去。”

溫阮腳步頓住。

他本想就這麽平靜地離開,聽到這句話,轉過頭,盯着楊時俊那張痛苦萬分的臉。

忽然覺得很可笑。

這世上最沒用的恐怕就是遲來的深情,太廉價了。

溫阮:“晚了。”

他頭也不回地離去,沒有再給楊時俊一個眼神。

溫阮曾想過報複楊時俊和孟潺,看到現在的楊時俊,他只覺得原來能量真的是守恒的。

痛苦的人。

不該只有他才是。

走到公寓門口,溫阮打算打車,他低着頭拿着手機預訂,一輛黑色的汽車慢慢停在他面前。

溫阮以為自己擋路了,拉着行李箱往旁邊走了幾步。

車門打開。

熟悉聲音響起。

“坐我的車吧。”薄嶄先是看了眼公寓,這才看向溫阮:“你學校離這裏有點距離,我送你。”

溫阮思考了下:“不用。”

“這不是我爸的車。”薄嶄見他往自己車看了幾眼,以為他介意。

他又連忙道:“這是我媽前年給我買的,說等我成年了再開。”

溫阮問他:“你成年了?”

薄嶄:“……”

“你有駕照嗎?”

薄嶄有點煩躁,薅了兩把頭發,最後才說道:“那,那我叫代駕總行了吧,你不放心我就不開。”

溫阮只好答應。

薄嶄明天還要上課,現在已經接近淩晨了,人家大老遠來送自己,怎麽說也是一分心意。

楊時俊站在陽臺邊。

緊緊盯着公寓門口那輛車。

按理說,上一世阮阮根本沒有跟薄家有任何瓜葛,那麽那個神秘人,應該也不是薄家的人。

可slave酒吧的股份薄家也有,這讓楊時俊依舊有點懷疑。

他心情十分煩悶。

看到阮阮上了那輛車,楊時俊直接一拳砸在欄杆上,手背泛紅,他卻仿佛感受不到痛。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重生引起了蝴蝶反應,上一世阮阮沒有背上罵名,沒有被人說拜金。

前幾天阮阮跟薄興禮的新聞,他也大概知道了一些。

但他是相信阮阮的。

可現在看到阮阮很薄家那個小子混在一起,他也不确定了,他在想,自己會不會再次害了阮阮。

楊時俊走回客廳,從冰箱裏拿了兩罐啤酒,放在茶幾上,手機一直在響,他沒精力回應。

這一夜他醉得很徹底。

在車上,溫阮有些疲憊,他一只手撐在窗邊抵着太陽穴,車窗開了一條縫,有風進來。

他在想學校的事。

薄興禮的那個事,現在想起來确實是沖動的。

但溫阮不後悔。

楊時俊能想到的,他自然能想到,與其被人暗中設計陷害,還不如把事情擺到明面來。

他想試探薄興禮。

如果上輩子的神秘人是薄興禮,那麽對方為什麽對自己動手,被打斷腿時,他痛得昏迷前聽到有人說話,提到了孟潺等等。

事後孟潺也承認了。

但孟潺腦子太簡單,背後真正想害他的人利用孟潺将自己身上所有的一切都給剝奪了。

那人才是狠角色。

也許,是為了順手解決掉一個麻煩,剛好孟潺遞了臺階。

薄嶄沒坐在副駕駛,他跟溫阮并排坐在後座,側頭看了眼,發現溫阮沒有皺得很緊。

眼睛也微微閉着。

“不舒服嗎?”

薄嶄有點擔心溫阮。

“有點暈車。”

“那把窗戶開大一點。”薄嶄說着探過身替他升窗。

這個動作猝不及防,溫阮鼻息間盡是青春期男生特有的味道,不難聞,很幹淨。

甚至還有淡香。

是沐浴露的味道。

溫阮睜開眼,入目的就是薄嶄的喉結,兩人靠得很近,近得溫阮能感受到對方的體溫。

他撇開了眼。

上一世他見過薄嶄給他的妹妹薄雅開過窗,一臉無奈,那時候的薄嶄經常穿着正裝打領帶。

跟現在有些不一樣。

薄嶄坐回位置,車內沉寂,好一會兒他才開口:“因為我爸的事,這兩天我脾氣有點不太好。”

其實他也知道。

但就是控制不住。

薄嶄說:“你別介意。”

溫阮沒出聲,他知道薄嶄是擔心他,這兩天才這麽不安的。

薄嶄繼續說:“你回了學校,別聽別人說那些不好聽的話。還有我爸的事,我會解決的。”

“你想怎麽解決?”

“我爸這人睚眦必報,得虧我是他兒子,不過打一頓就完事。”薄嶄無所謂地聳聳肩。

溫阮:“嗯。”

薄嶄也不蠢,他爸能在商界混得風生水起,手段肯定不低,這次溫阮得罪他,怕是不好過。

“你也別怕。”

“他敢動你,我就跟他拼命。”

說這句話時,薄嶄眼眸裏閃過一絲狠戾,薄興禮游離在法律邊緣,這個人無所顧忌。

小時候還有父子情。

至于如今,不止薄嶄無情,恐怕薄興禮也沒怎麽在乎他。

感情是雙向的。

薄興禮這人沒人能管得住,他肆意橫行,毫無忌憚,端的是人前謙謙君子商業精英,至于人後,誰知道有又是怎樣的斯文敗類!

溫阮看他:“跟你爸反目成仇,不是太明智的想法,你鬥不過他,也別以為他會手下留情。”

薄嶄:“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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