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害怕
害怕
溫阮心道,怎麽可能資歷不豐富,他前世見過太多的壞人,而且壞得各有不同。
就算一開始單純。
後面也懂得保護自己了。
來到陳天宇說好的地方,那是個路邊攤,桌上還放着兩瓶燒酒,坐在陳天宇對面的男人剃着青寸頭,一副倒是穿得整潔幹淨。
見到溫阮來了,他連忙招手示意他們在這邊。
暼到溫阮旁邊的高大男生,男人頓了頓,夾了顆花生米丢進嘴裏,又往嘴裏灌了杯酒。
人走到面前。
男人慌忙起身。
他笑得很緊張,手在身前不安地搓了搓:“小阮,來了啊,這位是你同學嗎?”
溫阮點頭。
薄嶄顧忌溫阮的面子,只好跟着喊了句叔叔好。
在路上的時候阮阮就把這位大叔的信息跟他說了,陳敘發,十幾年前因為殺了人進去了。
殺的什麽人。
溫阮沒有告訴他。
但薄嶄發現這位大叔有點奇怪,初看覺得憨厚老實,但一舉一動卻給他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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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體是什麽。
一時半會兒說不出來。
陳天宇笑得燦爛,把兩個杯子放在薄嶄和溫阮面前,倒上酒:“小阮,沒想到你還帶你的同學來見我們,這好像是第一次吧。”
溫阮掃了眼酒。
薄嶄道:“他不喝酒。”
陳天宇饒有興致:“哦?你說他不喝酒就不喝酒?我記得初中的時候,小阮跟我喝過一次。”
溫阮盯着他:“嗯。”
“現在不能喝了?”
薄嶄摸不清阮阮對這兩人是什麽感情什麽态度,但他很不适。為了顧及阮阮,他笑了:“我跟阮阮好歹同學了一場,都是我給他擋的酒,今天也一樣,我來幫他喝。”
“喲,夠意思!”
陳天宇站起來倒酒。
他似乎來了興致:“小阮能交到你這麽好的兄弟,我很意外,他不愛說話,朋友也很少。”
“兄弟,你是真男人。”
“這杯酒,咱們幹!”
陳敘發也高興地站起來,整個背脊微微彎曲,神情帶着讨好,顯然在牢裏吃盡了苦頭。
見誰都覺得卑微。
薄嶄皺眉,但他沒說什麽,拿起酒杯就要往嘴裏灌。
這時手肘被用力捅了下!
方方正正的透明玻璃杯子他一下沒拿穩,摔在地上,發出清脆聲音,酒水也撒了一地。
給地上染上了深色。
薄嶄不解看向身側的人,溫阮沒有任何表情:“薄嶄,今天下午我給你講的那道題只講到了一半。”
薄嶄思考:“……所以?”
溫阮看着他眼睛:“所以現在我想給你講完,現在已經不早了,再晚點就回不了宿舍了。”
薄嶄眼神有點迷茫。
哦,對了,他現在扮演的是阮阮的同學,不是家教和學生。
陳天宇臉色難看,他把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溫阮,你要是不想來,可以直說,這凳子都沒坐熱,你說要走,是不是也……”
他爸連忙去拉,讓他別說了:“天宇,沒事,他們想走就走,人家學校規定了晚上關門。”
“你別這麽胡鬧!”
陳天宇冷笑:“爸,你是不知道,前幾天我跟溫阮打招呼,可是被他甩了好幾回臉色。”
“人家看不起我。”
陳敘發:“別瞎說。”
溫阮今天為什麽會來,他不相信陳天宇會不知道。
對方在電話裏似有似無提到孔蓮怎麽怎麽樣,仿佛抓到他的軟肋。
“ 陳天宇。”
“我知道你的目的。”
溫阮很冷靜:“你今天不是想單純的請我吃頓飯吧,而是設了鴻門宴,你敢說這酒裏沒東西?”
陳天宇臉色一沉。
薄嶄聽到這句,臉色聚變,他就說氣氛怎麽不對勁:“操,你特麽什麽意思,你敢往酒裏放料!”
他捏緊拳頭就要揮過去,被溫阮眼疾手快地制止住。
“你別激動。”
薄嶄很生氣:“我怎麽可能不激動,他們居心叵測,誰知道酒裏放的什麽東西!吃了會怎樣誰也不知道,萬一吃死了怎麽辦!”
“你都知道了為什麽還要來,你明顯不是他們的對手。”
溫阮細胳膊細腿,而對面的父子倆身強體壯,別說兩個,只需要一個就能撂倒溫阮。
薄嶄越想越後怕。
溫阮說:“你害怕的話……”
薄嶄冷笑:“怕?老子當年跟十幾個人幹架的時候,他們還在耍花槍!”
溫阮提醒:“他們一個是殺人犯,另一個是放高利貸的混子。”
薄嶄:“……”
此時的陳敘發還在裝模作樣,扮演那副憨厚老漢的樣子:“小阮啊,天宇不是這樣的人,他雖然成績不好,但确實是個好孩子。”
“他放……放高利貸是不對,但他沒媽,總得給自己掙錢。”
“你千萬別誤會。”
陳天宇似乎想到了什麽,硬是壓抑住了怒氣,他勉強笑笑:“溫阮,我爸說得沒錯,我就跟你開了個玩笑,酒裏當然什麽也沒有。”
“你這人太較真了。”
“還有你這同學挺好的,知道維護你,很難得啊。”陳天宇意味深長看了眼薄嶄,眯着眼睛。
陳敘發過來拉溫阮的手,溫阮不知道,于是沒有任何提防地被握住,男人笑得像花兒。
溫阮小臉變得慘白。
他猛地甩開,死死拉緊了旁邊薄嶄的手,沒人注意到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手也很涼。
除了被他依靠的人。
薄嶄狠狠瞪着中年男人,轉身把溫阮護在懷裏:“別動手動腳的,再敢碰,我剁了你手指頭!”
男人只好讪讪收回手。
薄嶄不知道溫阮到底怎麽了,他很擔心,但溫阮把頭埋在他懷裏,用力地抓住他腰間的布料。
他只好把人半擁着。
陳敘達先是道了個歉,然後笑得跟個彌勒佛:“小阮啊,你別聽天宇這個混小子瞎說,你媽那邊他幫你照顧着,畢竟你是他朋友。”
溫阮紅着眼睛擡頭:“你敢碰她一根頭發試試。”
陳敘發擺手:“誤會誤會。”
溫阮埋進薄嶄懷裏。
薄嶄懂他的意思,這是想走了,于是薄嶄懶得再給這父子倆好臉色,擁着少年離開。
走了幾步,他停住。
薄嶄回過頭來眼神很冷:“別動伯母,要不然我也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麽事來,不信就等着!”
溫阮拉了拉他衣角。
薄嶄這才往街邊走,随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兩人都坐在後排。
溫阮從他懷裏出來,側身看向窗外,以薄嶄的角度完全看不到他的情緒,薄嶄很焦慮。
但他又怕吓到阮阮。
剛才的阮阮很異常,就好像遇到了什麽恐怖的異獸,整個人都哆嗦顫抖着,下意識尋找依靠。
聲音雖然鎮定。
但也藏着一絲顫抖。
薄嶄眼眸暗沉,那對父子到底做了什麽,才讓阮阮這麽害怕,他絕對會查得清清楚楚。
“薄嶄。”
“嗯?”
“陳敘發是殺人犯,你想知道他是怎麽殺人的嗎?”溫阮轉過頭,臉上已經恢複了平靜。
薄嶄心裏一緊。
“我不想知道。”
剛才阮阮那麽害怕,想也知道那個老東西絕對做了很可怕的事,才讓阮阮有了陰影。
薄嶄很是心疼。
溫阮卻還是說着:“他……傷害了一個八歲的男童,虐待致死。沒錯,就是你想的那種傷害。”
薄嶄聽完後憤怒,同時他想到了剛才阮阮的劇烈反應,心髒忽然冷不丁地停止了下。
“他是不是……”
薄嶄閉了嘴。
他看向前面的出租車司機,果然看到司機支着耳朵認真在聽,見他看過來連忙收回視線。
車內陷入一陣沉默。
溫阮知道薄嶄想問什麽,其實這件事他已經忘了很久,若不是剛才被觸碰,也不會突然想起。
那時候他好像才五六歲,記憶不是很清楚。
他只知道有個叔叔很喜歡摸他,因為不痛,他就沒反抗,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個叔叔。
叔叔給他買糖吃。
相比較那個被陳敘發折磨致死的男孩子來說,他只是被摸了一次,記憶也不是很深刻。
但剛才他想起來了。
溫阮胃裏一陣反胃。
他看了眼窗外,發現不是回學校的路,于是問薄嶄。
薄嶄說:“去我家。”
他補充了一句:“現在已經不早了,你現在回去肯定宿舍關門了,不如到我家湊合。”
溫阮看了眼腕表。
宿舍十點關門,現在才八點半,出租車十分鐘就能到。
但溫阮并沒有拒絕。
到了別墅,溫阮先是去洗了澡,他在別墅有房間,也放了幾件備用的衣服,是薄嶄準備的。
出來後,他打算給薄嶄講課,于是進到薄嶄的房間。
薄嶄坐在書桌前,他身形高大,襯得課桌有點矮小,那無處安放的雙腿被擱在書桌下。
怎麽伸都有點委屈。
男生的背脊微微彎曲,彎成一個很好看的弧度,手裏拿着一只中性筆在卷子上随意寫字。
溫阮收回視線。
他走過去坐在薄嶄身邊,把擦頭的毛巾随手擱在座椅背上:“寫了幾個題,先給我看看。”
薄嶄依言遞給他。
溫阮的視線在男生骨節分明的手掌上輕飄飄看了眼,手指很又長又直,也很有力量感。
“這個題,我記得上次跟你說過,你這個步驟又錯了。”溫阮垂眸審閱一遍卷子,拿筆點出:“而且你上一次也是錯的這個地方。”
薄嶄:“哦。”
他有點漫不經心,鼻息間是淡淡的花香氣息,是沐浴露的味道,明明對這味道很熟悉了,但包裹着面前的小家教,就很不一樣。
“你頭發還是濕的。”薄嶄拿起毛巾往他頭上擦拭着。
溫阮身體僵硬了下。
“我去拿吹風機。”薄嶄直接起身,去床頭櫃下捯饬一番,又走回來:“不弄幹的話,第二天會嗓子痛。”
溫阮垂着眸子不說話。
薄嶄覺得他這副樣子很乖,微微低着頭,任由他擺布,其實他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他嗓子忽然有點啞。
“好了。”
他收起吹風機。
兩人大概花了兩個小時把錯題都整理了一遍,确保薄嶄都懂了,溫阮這才起身打算離開。
走到門口,他停住腳步回頭:“對了,你在車上的時候是不是想問我什麽?”
薄嶄抿唇:“沒有。”
溫阮卻看着他:“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你沒想錯,大概在我五六歲的時候,他……摸過我。”
“僅此而已。”
他說完這句,就感覺眼前一片陰影籠罩了他,像個男人一樣的少年将他緊緊抱在懷裏。
“我知道了。”
溫阮忽然有些別扭,他不太習慣這麽溫情又悲傷的氣氛,于是只能埋着頭不說話。
鼻息間是淡淡花香。
他想,他是有前男友的,那麽薄嶄肯定以為他跟楊時俊發生過關系,他何必多此一舉解釋。
溫阮低下了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