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hapter36
chapter36
他的動作很輕,但他的手臂在一點點收緊。大概他既怕弄疼了她,又怕她會掙脫。
溫熱的手掌生疏地扶上了她的腰肢,然後微微用力,慢慢地将她橫抱在懷裏。
她細軟的碎發拂落在他光潔的臂膀上,像是輕柔的羽毛悄然滑過,微弱的電流在清冷的松香中緩緩蔓延。
“許硯,你……”
她無從安放的手輕摟住他的脖頸,每一根指節都在不受控制地發顫。
她的頭搭在他的肩上,旖旎的氣息摻雜在微冷的空氣裏,蠶繭中的細絲被一點點剝離,不受控地發散着。
他将她輕放在了沙發上,打開燈控。
橘色的燈光在暮色中搖曳,是灼熱中的躁。
朦胧間,某種不受控的情緒正蠢蠢欲動。
她用力地掐了一下右手的虎口,短暫的刺痛讓她清醒。
林霰擡眸,望着他的眼睛,冷聲道:“許硯,你越界了。”
暮色漸濃,清輝從窗外斜落在他的身上,淡淡的光澤在他的臉上流動,似飄動的雪霜。
“生氣了?”
溫攏的月輝在他的眼波裏流轉,微啓的薄唇染上缱绻的笑意,極淺極淡。
林霰更惱了,這個挑釁的笑算是什麽意思?
這是在明目張膽地撩撥她嗎?
既然他覺得這樣很好玩,那她也不妨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又不是只有他懂撩撥。
林霰的手半搭在受傷的腿上,白皙勻稱的秀腿露出柔美的曲線,纖細而光滑,除卻那段瓷白的石膏略顯突兀。
她柔軟的長發松散在雪白的肩上,有幾縷碎發搭在了耳鬓處,像是蓬松的流雲。
她濃長的睫羽微微顫動,澄澈的眸中透出幾縷清冽的妩媚:“許硯,披着兔皮的狼,是會咬人的。”
昏暗的光線下,她穿着純白色的吊帶睡裙,雪白的藕臂裸露在外邊,玉色的肌膚泛着淺淡光澤,散發着木質的松香。
他的目光駐停在她的眸上,沉入這朦胧的月色,于迷亂中深陷,墜入無底的漩渦。
以前,他見過太多時候的她。
或是課桌前的清純,或是辯論場上的飒爽,或是宴會上的溫冷。
但今晚的她,不一樣。
這樣的她,讓他沉醉,讓他意亂。
他忍不住靠近她,湊近她的耳畔,不受控地調笑道:“你咬一個我看看?”
她薄如寒雪的唇瓣透着潤澤的水光,染上一道冷峭的弧度,卻莫名的有些魅惑。
許硯靠她很近,溫熱的氣息呵在她的耳畔和脖頸,灼熱而炙燙,讓她有一瞬的恍惚。
但是,也僅有一瞬而已。
她推開他,冷聲道:“許硯,我不喜歡你了。”
夜色變得沉冷,先前的燥熱一掃而空。
剩下的,只有無盡的黑暗與冷寂。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暫停了。
良久,他啞着嗓子,低聲道:“沒關系。”
他說沒關系。
可他的眼眶卻紅了。
濕紅的眼眶在皎皎的月色裏閃爍出幾許晶光,像是秋日枝頭懸墜着的晨露。
是她的錯覺嗎?
還是說許硯也會裝可憐,博取她的憐憫。
他的聲音嘶啞了許多,桃花般的眼眸越來越黯,蒼白的薄唇動了動,擠出了三個字。
“沒關系。”
她分明瞧見他濕紅着的眼眶,在皎皎的月色下閃爍着幾許晶光。
他的眼睛看上去澀澀的,沒有先前那樣水潤,像是破碎了的琉璃。
“沒關系,我總能等到你。”他頓了頓,繼續道:“等到你,再喜歡我一次。”
琉璃始終是琉璃,即便碎成瓦片,依舊不改流光與溢彩。
她怔了一下,寒冷的霜霰融成了雪霧。
靜谧而沉寂的夜裏,有一種不明不白的情愫悄然生長,藤蔓纏繞在心尖,勾着她不斷下墜。
林霰抱着許硯送來的排骨湯,只覺得心緒更加煩亂了。
本想一刀兩斷,就此劃清界限。
卻是剪不斷,理還亂。
——
A市的六七點是交通最擁堵的時候,時微從四環繞路又耽擱了不少時間,終于在七點半的時候趕到了天竹苑的地下車庫。
不會再有比今天更水逆的日子了。
時微下班後買了一沓的彩票,一張也沒中。而後,她在高速公路上又被堵近一個小時。
彩票、交通已經是她忙碌生活裏的雪上加霜,但她怎麽都沒有想到,去地下車庫停個車,也能被人平白添堵。
她大衆牌的小轎車被一輛保時捷剮蹭了。
車主竟還理直氣壯地說她碰瓷。
時微沒有化妝,為了顯得更有氣勢一些,她特意戴上了一款方形的太陽鏡。茶色的鏡片既遮住了她的眼睛又勾勒出她流暢的臉部線條。
時微從她的小轎車裏走下來,氣勢十足地站在這輛限量款的保時捷旁。
從小到大她受到的教育是“以理待人”,就算沒有金錢作為底氣,她也要給自己讨個合理的公道。
時微透過前窗,看到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上都坐着人,開車的是個女人,副駕駛座上的是個男人。
這兩個人用口罩和帽子将自己包裹得很嚴實,而且并沒有要下車的意思。
時微扶了扶墨鏡,大聲問道:“大姐,你把我車蹭了,是不是得屈尊下車跟我商議一下賠償事宜?”
片刻之後,副駕駛座上的男人将車窗搖了下來。
男人的右手搭在車窗上,他的指節修長而分明,白皙的皮膚下隐見青色的紋路。
男人望着她,說:“你剛剛說什麽?不好意思,剛剛窗子沒開,沒聽見。”
聲音倒是挺好聽的,甚至有點耳熟。
時微攥了攥衣角,勉強擠出一個笑,強壓下心頭的怒意。
“我說,您二位蹭了我的車,是不是該下來商讨一下賠償事宜?”
時微自入行以來,就做了林霰的經紀人兼生活助理。林霰脾氣很好,加上她倆的關系,從沒讓她受過什麽委屈。
她知道行內的許多助理或多或少都要受些藝人的氣,所以她也刻意鍛煉了一下自己的忍耐力。
若是放在從前,依照她的脾氣,得讓這對狗男女從車上滾下來。
但現在,她願意再忍耐一下。
男人點了點頭,望向駕駛座上的女人:“寶貝,給她道個歉。”
女人始終是一副不耐的神情,抱着雙臂,鄙夷地望着時微:“我車過來,你自己不知道躲啊?怎麽樣,是不是還想碰瓷?”
時微唇邊的假笑漸漸凝固,這個氣她一點也忍不了。
“大姐,技術不精可以不開車,這麽好的車落到你手裏開就像是□□硬要吃天鵝肉。”時微勾了勾唇,繼續道:“你猜那只□□最後怎麽啦?它撐死啦哈哈。”
若說起怼人的能力,時微還從未輸過。這些年給林霰做經紀人,少不了要低三下四地處理人情世故,她确實憋得太久了。
只能說這個女人很倒黴,正好撞上她心情最差的時候。
女人氣得快要将牙齒咬碎了,指着她道:“你罵誰癞蛤蟆呢?你這個、你這個賤人!”
時微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作證據留存。
女人的手迅速遮擋在眼睛上:“你做什麽?誰讓你拍的?”
時微聳了聳肩,将手機放回了遠處:“我在保留證據,少自戀啦。”
“你說誰自戀呢?你這個、你這個賤……”女人還想繼續罵他,但男人及時阻止下她。
男人湊在女人的耳畔說了些什麽,轉而望向了時微:“你想要什麽賠償?”
時微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點了點頭:“具體賠償可以找專業的人來判定,我可不會碰瓷哦。”說到“碰瓷”兩個字的時候她特意拉長了尾音。
女人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氣得直抖。
男人将墨鏡往上拉了拉,說:“我們還有急事,可能不太方便陪你去維修公司。”
“沒關系啊,我們加個聯系方式,到時你線上結給我就好了。”
男人沉默了半晌,又說:“可能也不方便。”
時微看了一眼自己的車,看起來只是表面的漆被磕掉了一點,不算嚴重。
“你要賠償是不是?”
時微擡眸,像看傻子一樣看車內的女人,女人似是在翻找些什麽。
“怦”地一聲,有什麽東西被她從車窗扔了出來,差點砸在她身上。
定睛一看,是一款香奈兒的斜挎包。
女人勾了勾唇,嫌惡地望着她:“你不是要賠償嗎?蹲到地上把它撿起來,這個就是你的了。”
時微理了理額間的碎發,确認地上的包是香奈兒無疑,然後蹲到了地上。
她從容淡定地将包從地上撿起,順便拍去了包上的塵灰,對着車內的女人挑眉一笑:“謝大小姐賞賜啦!”
不用看,時微都能想象到女人墨鏡之下那張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剝的臭臉。
他們該不會以為,她會是那種寧折不彎的人吧?
那他們真的大錯特錯了,時微最崇拜的歷史人物是韓信,她的人生信條是寧受胯下之辱也不讓自己平白吃虧。
男人一怔,旋即,眸中多了幾分玩味的笑意:“有意思……”
時微在車庫又多耽擱了半個小時,想到林霰還在等她,實在懶得再和他們掰扯,不由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