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十裏紅妝,盛況空前。

迎親的隊伍從王府直到尚書府,一路上鋪滿了花瓣和紅綢,沿街的閣樓盡是難得一見的宮廷樂師,不停歇地彈奏着鳳囚凰。

攝政王有令,大赦天下。

一時之間,萬人空巷,北姜百姓都跑到大街上,想一睹新王妃的盛世容顏。

這只有封後大典才有的殊榮,慕容寧一分不少,全部給了溫若塵。

溫若塵坐在轎子裏,心緒難平,聽着外面的敲鑼打鼓的慶賀聲,更是五味雜陳。

這一刻,他才意識到,他嫁的是一個權傾朝野,殺伐凜冽的攝政王,是一個對面不識,毫無交集的陌生人。

街頭巷尾,人多口雜,一些議論紛紛傳入他耳中。

“聽說了嗎,攝政王迎娶的是溫尚書家的大公子。”

“大公子?豈不是那個身有殘疾,目不能視,腿不能行的病秧子?”

“就是他,你說攝政王文成武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怎麽就看上他了呢?”

“話可不是這麽說的,那可是北姜第一美人,不是都說得溫若塵者得天下嗎?”

“也就是個謠傳罷了,長得好看有啥用,一個男子,又不能生養,娶回家當花瓶還差不多。”

“他們那些皇家老爺可不就喜歡這種,玩膩了再娶就是,身邊又不缺人。”

“說的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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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說紛纭又給他心裏平白添了些苦澀,是了,他一個殘破之軀,何德何能嫁入皇家,飛上枝頭變鳳凰。

攝政王大抵也是信了龍脈的謠言,才會想方設法把他留在身邊,容不得江山社稷有分毫不穩。

一定是這樣了,帝王之家哪會有什麽真情……

溫若塵胡思亂想着,迎親隊伍就到了王府。

慕容寧掀開轎簾把人抱了出來,也不松手,抱着人跨了火盆,進了大堂,喜婆雖覺得這樣于禮不合,但也不敢說些什麽。

攝政王大婚,文武百官都來了,真心祝賀也好假意奉承也罷,王府難得聚了那麽多人,好生熱鬧。

小皇帝太小沒讓他出宮,至于太後白詩青,慕容寧怕她再生事端,特意下旨罰她禁足坤寧宮內。

先帝和慕容寧的生母早就不在了,是以,高堂之上就放了兩塊牌位。

慕容寧把溫若塵放在輪椅上,讓他坐着,兩人拜了天地,把人送回了新房。

溫若塵回了房內便長長的松了一口氣,這一天折騰下來,又累又餓,他本就身子骨弱,現在更是頭暈眼花,渾身乏力。

天色也不早了,雖然王爺心情不錯,陪着衆賓客喝了幾杯酒,但畢竟威懾在那,衆人不敢灌他,也不敢鬧洞房,只得老老實實得把人放走了。

王爺一走,衆賓客反而放松了些,自斟自飲,好不自在,更何況,王府的下人伺候極為周到。

慕容寧讓丫鬟給他拿了碗醒酒湯,喝完以後才進的新房。

溫若塵坐在床邊,聽着開門的聲音,那人一步步靠近的腳步聲,手不自覺抓緊了衣擺,心裏七上八下的。

他不知道怎麽伺候人,母親沒有教過他,更不懂王府的規矩,生怕得罪了那人。

慕容寧走到他面前站定,直直地看着他,無比滿足,幾經周折,總算是娶到了這人。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他一身紅色的喜服,劍眉星目,眉目含笑,好個風度翩翩少年郎,無怪乎名門閨秀擠破頭都想進攝政王府。

只是可惜,他心上這人看不見……

房裏伺候的人都被他吩咐下去了,此時,只有他與他兩個人,再無旁人。

慕容寧坐到溫若塵身旁,挑開喜帕。

縱是把這人眉眼刻進骨子裏,也還是為之驚豔,呼吸一頓,心跳亂了節奏。

慕容寧輕撫他的側臉,喃喃道:“初雲,你真美。”

溫若塵渾身一震,瞳孔微縮,自秋婆婆死後,已經許久不曾有人喚過他的字了,這人……

他低眉順眼地開口道:“謝王爺誇獎。”

慕容寧微微皺起眉頭,似是對他的生疏不滿,端過一旁的合卺酒,放在他的手上道:“初雲,從今往後,你便是我的王妃,我會待你一生一世好的。”

溫若塵神情淡淡的,沒有說話。

慕容寧把手和他交叉在一起,将杯中酒一飲而盡,溫若塵微微一愣,也飲盡了杯中酒。

他不善酒力,只覺入口辛辣,喉嚨割得不舒服,無意識舔了舔唇。

慕容寧放下酒杯一回頭便看到這一幕,只覺一陣口幹舌燥,一滴酒自他嘴角流下,說不出的魅惑。

他受了蠱惑般湊了上去,碰到了心心念念的唇。

溫若塵如受驚的兔子,吓了一跳,雙手抵在他胸前,微微偏側過臉,驚慌失措。

慕容寧先是一愣,而後失笑,促狹道:“你嫁與我為妻,難不成,是想日日與我發乎情,止乎禮?”

溫若塵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臉色煞白,輕聲道:“王爺恕罪,是臣不懂規矩了。”

慕容寧見自己吓到他,輕嘆一聲,這人也太草木皆兵了。

他把那人僵硬的身子抱進懷裏,安撫道:“你不必同我如此生疏,我既是你夫君,你喚我子執便好。”

“還有,你在我這裏,做什麽都可以,永遠不會錯。”慕容寧道。

“子執?”溫若塵難以置信地擡起頭,“是你?”

慕容寧看着他,嘴角噙着笑意,“是我,一直都是我。”

溫若塵啞口無言,沒想到堂堂攝政王竟是偷偷潛入他房裏的善財童子,怪不得他身上會有海棠香,怪不得聲音如此耳熟。

可笑的是,自己竟然沒有聽出來。

他不說話,慕容寧就耐心地等着,良久,他才開口問道:“王爺夜夜潛入我房中,意欲何為?”

慕容寧看着他,嘴角不自覺上揚,聲音溫柔,似水纏綿,藏了十分的深情,“我就想見見你,想得不行。”

溫若塵表情沒什麽變化,只是輕輕斂了斂眉,淡淡道:“多謝王爺厚愛,那些銀子臣日後會還的。”

慕容寧好笑,眉稍微挑,“不知夫人打算如何還我?”

溫若塵的身形因為他的一句稱謂而有一瞬間的滞愣,張了張嘴,勉強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愕然,“身為王妃,想必月奉不會少,王爺從裏面扣便是。”

“可那銀子不也是出自我王府的?”

天知道,慕容寧看見自家王妃規規矩矩的樣子,情難自禁就想逗弄于他。

溫若塵無奈道:“那王爺想如何?”

“我要你以身相許。”

“臣已經是王爺的人了。”

慕容寧牽過他的手放到唇邊落下一吻,低聲道:“我要的,是你的心。”

溫若塵沒有抽回手,抿了抿唇,開口道:“王爺說笑了,臣既然嫁進了王府,就一定會恪守夫道,三從四德,心中不敢有他人。”

慕容寧很委屈:“可你心裏也沒有我。”

溫若塵微微心悸,顧左右而言他道:“王爺,該就寝了。”

“說了讓你叫我子執。”慕容寧不滿道。

“臣不敢,禮不可廢。”溫若塵說着咬了咬下唇,顫巍巍地伸手解開了衣帶。

不知道怎麽服侍,總之脫衣服應該沒錯。

慕容寧看着他的動作,忘了反應,這人直白又青澀,可愛至極,難怪這麽多年一直住在他心裏,不曾離開過半步。

他其實沒想要他,這幅病弱身子,心疼都還來不及,怎麽舍得。

不過,不聽話是要有懲罰的。

“王爺……唔……”

慕容寧按住他寬衣解帶的細白雙手,俯身過去,狠狠地吻住他的唇。

果然,這人連唇都是微涼的,一如他谪仙般清清冷冷的皮相,可遠觀而不可亵玩,偏生又帶着幾分梅花般淡淡的清香,蠱惑人心,欲拒還迎,叫人欲罷不能。

美人之言,盛名不負。

纏綿缱绻,旖旎綿長,一個吻讓溫若塵難以承受,掙紮中推開慕容寧,偏過頭輕咳了起來,胸膛上下起伏,眼尾都紅了。

蒼白的臉色染上些胭脂紅,與身上火紅的嫁衣相映成襯,黝黑的眸子裏水波潋潋,仿佛有了三分活氣,為美人平添了一抹妩媚。

慕容寧連忙在他背後輕撫順氣,內疚之色溢于言表,“本王錯了,不該唐突于你。”

溫若塵不明所以,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卻只是搖了搖頭,微微颔首不語。

慕容寧輕聲嘆了口氣,幫他卸下厚重的鳳冠,在他頭上的幾個穴位輕輕按揉,“你身子骨這麽弱,哪能承魚水之歡,就算是你願意,我也舍不得。”

他心底悄然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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